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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将柬帖轻抛,化为一道青光,破空而逝。
史剑英见了微惊道:“前辈,家师的函上说些什么?”
司空湛笑道:“就是我刚才说的事,令师说你是乾坤交泰之体,吩咐老朽代传运气互调之法,更料准了你会与玲、瑜二侄女遇合,要你们互相为辅,才可以渡过魔劫。”
语毕把行功的口诀与练气的方法说了一遍。
然后叫谢玲兴谢瑜各坐下来,伸出一掌,与史剑英左右两掌相抵,才叫玉磬道长出舱去行法推舟。
等船身轻轻震动时,司空湛袍袖一挥,满舱红光罩定了三人,司空湛肃然端坐,朗声道:“仔细看来。”
双手连挥,红光中现出一片光幕,先是雾气缭绕,慢慢雾消光定,才看得清楚。
原来那竟是他们三个人的前生复现,谢玲与谢瑜也是姊妹,同归于史剑英,在一个小岛上比翼清修,十分逍遥自在。
怎奈好景不长,正在史剑英坐关抵御天劫时,突有一个赤身妖媚的美妇前来蚤扰。
那妖妇法力高强,用邪法制迷二女后,入关对史剑英百般挑逗,史剑英漠然不为所动。
两天劫适时而至,金光连闪,霹雳大作。
史剑英因为没有两个妻子代为护法,无力抵御天雷之劫,眼看着几将为雷火炼化成劫灰时。
那妖妇忽而舍身去为史剑英抵御天雷,迭经苦斗之后,终于熬过了三十六闪天雷之劫,可是那妖妇却已心神交疲,昏倒在地。
史剑英感她护持之德,立即加以救援。
可是妖妇所设的邪法禁制已因她本人的神智昏迷而失去控制,使二女自动脱困醒来。见到史剑英正抱着那妖妇口对着口,暗渡真气,助其复苏,不明就里,妒火中烧,双双发出飞剑,要斩那妖妇。
史剑英无可奈何,只得拚却元神,施展血影神功,毁去了二女的飞剑。
妖妇也适时醒来,见状大怒,又重行与二女拼斗起来。
二女因飞剑被毁,更不是敌手,在妖妇的雷火魔阵中,即将形神俱灭!
史剑英却又为护持爱侣,再度以元神闯入雷火魔阵中,拚却神灭,炸毁了雷火魔阵,并使妖妇受创而遁。
而二女的本体也毁,元神脱困后,史剑英只剩下一缕残魂,勉强凝练成形,将原委告知二女后,即行消散。
二女自恨孟浪,追悔已是不及,于是自投峨嵋金顶天雷劫火洞中,炼灭了元神,三人相偕互殉。
这一幕历历往事,在他们眼中重现之时,也唤起了他们深藏的记忆,依稀在目。
蓦而光收影寂,三人犹自在发呆。
司空湛已笑问道:“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
谢玲倒还好,因为她心已有所属,知道史剑英是前生夫婿,缘定再生,感到此生有托,十分安慰。
谢瑜年纪还轻,本是胸无城府的人,后来为了情势所趋,倒是希望促成姊姊与史剑英一双两好,可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从宿命回轮上,看见了史剑英同样也是自己的丈夫,不禁有点不很自在。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前生之缘已尽,今生之缘又生,当合则合,当散则散,无须矫柔做作。我得古月仙长之示,重演轮回光镜,仅作今生之戒,此外别无他意。然前世之宿缘,即今世之良人,史老弟与二侄如能洞悉前因,妥为应付,则东海之行,必可增加无限助力。
现在你们心意已通,依法施为,使真元互转为用,必可收脱胎换骨,洗心伐髓之效!你们开始用功吧,我不打扰了。”
语毕转身径出。
史剑英倒是十分坦然,微笑道:“难怪我见到二位妹妹时有似曾相识之感,原来都是前世故人。虽然各已转世,但今世重逢,未尝不是一种缘份,至少不会像初见时那么拘束了,我们开始用功吧。”
他的真气由掌心源源涌出去,通过二女的四肢百骸,又转回来,周而复始,一遍遍地运行着。
这是修道人一种最上的修为工夫。
因为道家注重的是龙虎互济,陰阳交泰而登大道,是必须合藉双修藉交合而调和陰阳,互汇真元。
然而这样子又很危险,双方必须功力悉敌,才能做得恰到好处,稍有不慎,一方的真元即将为对方所夺,所以炼士择侣十分慎重。
一些居心险恶的邪魔外道,则以采捕的手段,损人而自利。
正统的修道人不屑损人利己,就只有葳自守,假日月山川中陰阳之气而慢慢与本身溶合,所谓练气之说,就是指此而言。
司空湛虽是出身旁门左道,然而在炼气这一关上,却有独特的法门,就是这种不伤真元而保真元的调气之法。
虽然进境很慢,而且只能作初步奠基之用,但已经能使修者得到登门之钥,迈进道成之界了。
三个人一心一意,各以本身的真气溶合在对方的真气中。
史剑英的修为较二女高出很多,本来是很难进行的,但他本身已非元阳之体,元阳之气已经冲淡了不少,再加上以一合二,配合得恰到好处。
过了一段时间后,三个人都进入到天人交泰的忘我之境,使得三个人的真气溶为一体了。
史剑英在感觉中体会到真气的输出已无抗力,而收回的真气也十分通畅,不再有阻碍了,知道初步功成。
寒笑收回双掌,看看二女都是神光焕发,才起立道:“多谢二位妹妹,使愚兄又进入到一个新的境界,再遇上那个妖妇时,就不怕她再施什么鬼魅伎俩了。”
谢玲笑道:“大哥说那里话了,我们得益更多,这一阵真气互交,至少也抵得上一甲子的吐纳之功。”
谢瑜却问道:“史大哥,那妖妇是谁?”
史剑英咬牙恨道:“万妖公主向妙妙,前世使你们形神俱灭,今世毁我道基的都是她。”
谢氏二姝都为之一怔!
谢瑜也一咬银牙,圆睁星眸道:“再碰到她的时候,我绝不饶她,一定要整得她形神俱灭,报却前生灭神毁体之恨不可。”
史剑英道:“此妖已练成身外化身之术,我一连斩了她十几个化身,还是无法除得了她。”
谢瑜道:“我才不怕她,我离开北海时,把恩师的玄冰雷珠偷了两颗出来,见到她时,先放起鲛纱网,把她罩定了,然后再发出玄冰雷珠,炸她个四分五裂,史大哥再用玄冰神梭发进去,收掉她的残魂,看她还往那里逃。”
史剑英忙道:“那鲛纱网能困住她吗?”
谢瑜道:“怎么不能,鲛纱网是玄冰宫三大镇宫至宝之一,我师父用它不知收服了多少千年津怪。此网一撒,可弥六合,大小由心,大可以藏山川,小可以纳芥子,巨细无遗,再加上玄冰雷珠与玄冰神梭,三宝齐合,威力无穷。北海地处穷荒,正是山津海怪匿藏之处,我师尊就仗着三宝雄峙北海,威镇群妖。”
司空湛恰该由外面进来,呵呵笑道:“妮子又在夸口了,既然鲛纱网如此神妙,你刚才为什么不施展出来,帮我把那几个厉魄罩住,省了我多少麻烦。”
谢瑜道:“那时我一心在姊姊身上,急胡涂了,而且施放此网时,必须人在网外,船舱中一共只那么点地方,我也没有个存身立足之处呀!”
司空湛笑道:“你那网不是大小由心吗,你把玲侄跟史老弟罩住就行了。”
谢瑜急了道:“那怎么行,鲛纱网本身即具有耗人元神的效果,姊姊身受重伤,怎么经得起呢!”
司空湛笑道:“小妮子就凭这点东西,居然敢到无心岛上去找鱼玄机夫妇的晦气,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幸好遇上我跟史老弟,否则你姊姊的命救不回来,你的一条小命又要赔进去了。”,谢瑜道:“司空伯伯,你不相信这两件宝物的厉害,到了东海,等我施展出来您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北海玄冰三宝的威力我是知道的,确是相当可观,但你的阅历太浅了,纵有至宝,也难以竟功。刚才我只诈了你一下,你就把底子全泄了出来,天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人家要知道了底细,就有趋避之法。”
谢瑜红着脸道:“这儿都是自己人我才说出来,如果是敌人,我怎会把底细告诉对方呢。”
司空湛道:“只要你没有保密的警觉,你还是藏不住秘密的,敌人如果换个方式,故意用语激你一激,你照样会倾泄无遗。瑜侄,我是你双亲的知交,他们又是为我而死,所以我们的关系很密切,我必须要匡导你,你日后在外面行道,这个好强多嘴的毛病,一定要改一改。”
谢瑜低下头道:“是,多谢伯父教诲,瑜儿一定记住。”
司空湛又道:“古月仙长命我用“轮回光镜”把你们前生的事迹重演一遍,你们可知此举费了我多少心力?”
谢玲道:“我全不晓得,但听恩师说过,此举极耗功力。”
司空湛道:“不错,施为一次,至少要耗去我一甲子的修为。”
史剑英愕道:“前辈用口说了也就是了,何必要损耗这么大的津神呢?”
司空湛道:“这是令师的示意,要你们在亲身的体验下,去了解恩怨情牵的前因后果。”
谢玲略一沉思,才道:“伯父是不是要我们忘却前仇?”
司空湛道:“前生之事,你们已然身经目击,是仇是怨,你们也该平心静气地想一下,向妙妙对你们是恩是怨,你们自己也很清楚。”
谢瑜道:“她虽然帮史大哥御过了天劫,那并不算是恩,我跟姊姊也能抵得过的。”
司空湛微笑道:“向妙妙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你们,可见她的能为高出你们很多,然而她在抵御天劫时,也累得心神交疲,可知那天雷不是你们抵抗得了的。”
谢瑜低头不语了。
司空湛道:“你们醒来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是凶着,要制她于死地,史老弟不能恩将仇报,才舍身以救。你们居然不念夫妇情分,连史老弟也一起下了毒手,可见你们心性之狠毒,完全不像个修道人。”
谢瑜道:“那时我们不明就里,照目击的情形,可恕不得我们生气发怒,泯灭理智的。”
司空湛笑道:“你们总该想想史老弟是如何躲过天劫的,再者前生你们与史老弟可不像今日初会,已是多年的夫妇道侣,相知极深,难道你们对他毫无信心?”
说到这儿,他声色一厉:“盲目猜忌,出手狠毒,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放过,幸而是在前世,我们尚无渊源,如果是在今世,我这个世伯饶不过你们。”
骂得二女都低下了头。
司空湛又道:“向妙妙苏醒后眼见你们杀了史老弟,自然愤不可抑,出手对付你们是情理中事。但她究还有点良知,没有下狠手,要你们形神俱灭。所以史老弟的元神向她攻击时,她宁可本身受创,也没有再施杀手,保全得你们一灵不泯,仍能投胎为人。”
谢玲道:“伯父,侄女知道了,我们绝不再恨向妙妙就是,如果再见到她,我会向她道歉。”
司空湛道:“史老弟,你呢?”
史剑英想想道:“再晚要追杀她,非为前生之怨,而为今生之孽,她如不害人,我绝不伤她。”
司空湛一叹道:“向妙妙不知道你已转世为人,但她以前仅有微行而无恶迹,她是真心的爱你,也是在那一次的打击后,她才一变本性,开始滢荡无检的。”
史剑英刚要开口。
司空湛摇摇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元阳被盗,所以才恨她入骨,但你仔细一想,她对你还是有点情义。可能是由于你的形貌未变,使她记起了前生的你,所以才留了一点,没有尽吸你的元阳,否则纵有令师呵护,也无法使你能驻灵胎而复体了。”
史剑英沉思片刻才道:“多谢前辈指示,但再晚要除去此妖,非为本身恩怨,乃是为屈死在她手下的无数冤魂。”
司空湛一叹道:“老弟这么说,老朽就无以为词了。不过老弟要记住,斯女本性尚佳,除滢行外并无大恶,虽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中,也是自己定力不坚,为色所迷。”
史剑英不以为然地道:“她的女迷魂术,何等厉害,有几个人能抗御得了?”
司空湛微笑道:“临安城中有一个书生,品行方正,根本不会法术,却在她的蛊惑下,丝毫不为所动,此人姓文名天祥,已是当世名臣,老弟说没人抗御得了,这话就失之笼统了!”
史剑英也不禁低下了头。
司空湛轻叹道:“老朽不想为谁说项,但向妙妙修为日深,如能渡化向善,将是降魔绝大助力,老弟好好考虑一下!”
史剑英陷入沉思。
司空湛神色又转为厉道:“我拚舍一甲子修为,使你们洞悉前因,也因此了解一下你们的心性。再世为人后,玲侄已渐消戾气,殊为可喜。瑜侄却仍是浮扬暴燥,望善自警惕,前生之覆辙可鉴,如果一步之不慎,自误而误人,再坠魔障,就沉沦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番话说得谢瑜粉汗淋漓,愕然失色道:“瑜儿知错了,还请伯父不时启迪指教!”
司空湛苦笑一声道:“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但愿你常记住我的话,也不失我这一番辛劳!”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再说话。
舟行忽缓,舱中四人都为之一怔,连忙出舱一看,但见玉磬真人脸色沉重,披发仗剑,全力行法催舟,十分吃力!
史剑英忙问道:“师弟,是怎么回事?”
玉磬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