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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剑英道:“可惜再晚此刻必须前往无心岛碧瑶宫中去作荡魔之行,否则倒是可以陪同前辈往广成遗阙一行,探明究竟,收回厉魄。”
司空湛道:“此刻自然以为谢老友伉俪复仇之举为要,等无心岛之行告一结束后,我也要去一趟广成遗阙。如果他们确能改邪归正,我就把另外七个厉魄也放了,否则就要靠老弟帮忙,将这些厉魄斩尸灭神,永绝后患。”
说着又长叹一声道:“本来这些事我不必求诸于人的,但那老和尚实在也坑人不浅,逼我立下了重誓,使我束手缚脚,不得不向你老弟求助了。”
史剑英道:“那当然,再晚是责无旁贷,但前辈那不杀生的重誓,要守到什么时候呢?”
司空湛道:“终我此生,永无已时。”
史剑英哦了一声道:“那位无垢大师要前辈立的这个誓太重了,除恶即为扬善……”
司空湛苦笑道:“话是不错,但只适合你们正道出身的人应用,老朽当年滥杀无辜,不知断送了多少生灵,所以必须受这个限制,才能磨化自己的煞性。”
史剑英道:“可是遇上了十恶不赦之徒,为了这个限制,岂不是硬逼着要放过了?”
司空湛道:“是的,像刚才那五个孽畜脱困逸去时,我本可祭起化血神刀,在百里之内,将他们绞得形神俱灭的,就为了有那个限制,只好眼睁睁地放过他们。但是无垢上人要我立下那个重誓,未尝不是没有深意的,虽然那些畜生是万死莫赎,但也可能有回头向善之日。以老朽而言,当年所犯的罪恶,并不比他们少,无垢上人本无边慈悲,给我一个机会,我当然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史剑英想想道:“如果前辈为一批恶魔所围困,不开杀戒无以自保时,又待如何呢?”
司空湛道:“那是上天要我为昔年所犯的罪行施罚,我只有闭目受诛以应天谴,杀戒绝不可开。”
史剑英不禁暗生敬意,这个叱咤一时的大魔头,一旦改过为善,竟成了个慈悲渡世的仁侠。
于是他一叹道:“听了前辈之言,使再晚感慨万分,再晚自行道以来,也是满手血腥,遇上了邪魔外道,诛之唯恐不尽,从来没有想到予彼等一条自新之途。”
司空湛笑道:“老弟可千万别为我的话所感,除恶即为扬善,老朽也深以为然,只因为彼此立场处境不同,才有可杀与不可杀之分。老朽当年为嗜杀而伤生,老弟则为卫道而除害,更不可相提并论。如果老朽早些年遇上了老弟,伏诛在老弟神剧下,至少可以保全了屈死在老朽手中的千百怨魂。无垢上人之所以给我一条自新之途,乃是为了我能有改过之心。
而往者已矣,已经死的人无法复生,就是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这才留我之身,稍赎前愆。真要遇见了怙恶不赦之徒,还是以一诛为佳。”
玉磬道长道:“司空教主所言极是,家师虽以仁心而渡世,却并不戒杀,唯独在施诛之前,当慎视对象而定。天下无不可渡化之人,亦无不可渡化之魔,唯当视其心性而定,如若纵容一恶魔,必待其残害千万生灵之后才渡化他,就是得不偿失了。”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老朽是情有可原了。”
玉磬道长道:“不错,家师亦曾言及教主虽然杀孽过重,然行事不失为正直,是非分明,是为可敬之处。二位谢姑娘的尊亲是极受人尊崇的一对侠侣,其能为教主舍生而护法,可知教主素行必有令人可敬之处。”
司空湛笑道:“想不到恶名昭彰的血魂教主,在全真教主古月仙长的心中,竟还有可取之处,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玉磬道长道:“教主言重了,家师对教主颇为推重,教主所创的血魂教下收罗的多半为巨坚大恶之徒,然而在教主的严厉约束之下,使彼等不敢为恶,实乃无上功德。世人将教主列为魔道,是不够了解教主的为人,假魔为名,前去侵犯教主,自取杀身之道,也怪不得教主。”
司空湛不禁一呆,然后十分激动地道:“我以为当世知己,只有老友伉俪二人,没想到古月仙长对老朽也有同样的看法,那真使老朽铭感五内……”
玉磬真人笑道:“对教主有褒词者,不仅家师一人,家师等十三奇三年一会,共创荡魔之举。六十年来,遍寻三山五岳的邪魔恶人,或诛之、或镇之,但从来没有对血魂教有过行动,即是一个例证。”
司空湛情绪激昂地道:“承蒙他们如此器重,老朽当以有生之年,为天下苍生尽点力。”
这时谢玲已经听清了谢瑜的叙述,穿着整齐后,走出舱外,首先向司空湛跪下道:“侄女叩谢伯伯活命大恩。”
司空湛苦笑着把她扶了起来道:“贤侄女,别说我,你该谢的是这位史老弟。”
谢玲瞟了史剑英一眼,满脸飞红,就是说不出话来。
史剑英也知道适才的情形很尴尬,连忙道:“谢姑娘,不要客气,令师欧阳前辈与家师谊属知交,彼此同为一脉,理当守望相助,患难相扶持。”
谢玲也就在喉咙里寒糊地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听不见的谢字,把局面混了过去。
谢瑜凑上来道:“我们要上无心岛找鱼玄机与管玄英那一对老魔头清偿血债,只苦于功力不足,现在有了司空伯伯与史大哥相助,必然没问题了。”
司空湛长叹道:“老友夫妇为我而死,伯伯帮你们报仇是责无旁贷,惭愧的是伯伯的能为有限,即使拚上这条老命,恐怕也无济于事,只有借重史老弟了,你们先谢谢他。”
说着以目示意。
第 四 章
谢瑜最津灵,立刻明白了,一拉姊姊,朝着史剑英跪了下去。
史剑英大为着急地道:“二位请起来,这是做什么呢,我本来也是要到无心岛上去的而且家师与欧阳师伯等十三奇也不日就随后会赶到,大家都要为荡魔而尽心”说着又向司空湛道:“司空前辈,您怎么叫她们来这一套呢能直接把握绝对统一体的“绝对经验”。声称只有诉诸于神秘,难道还怕我会不尽力吗?”
司空湛笑了笑,道:“老弟,她们姊妹是出于真心求你”史剑英道:“我早就跟瑜姑娘说过全力以赴。”
司空湛道:“你是为荡魔而去,她们求的是复仇,这是两回子事。”
史剑英道:“对象同为那两个人,怎会是两回子事呢?”
司空湛道:“仅为荡魔而去,只要把碧瑶宫击溃就算成功了,要帮她们复亲仇,必须使她们能手刃仇人。但她们的功力有限,即使把那两个魔头制住了交给她们,她们也无可奈何,因此一定要老弟帮忙不可。”
史剑英一叹道:“前辈有何吩咐,尽管颁示下来,再晚无不遵从,快请二位姑娘起来。”
司空湛笑笑道:“老弟这么说可不敢当,老朽别无所请,因为早年杀戮过重,协助这两个侄女儿了却亲仇后,就要到藏边跟无垢老和尚在一起,觅地虔修,以备抵御最后一次的天雷魔劫。”
史剑英忙道:“前辈莫非须再晚代为护法?”
司空湛摇头道:“那倒不敢劳驾,老弟虽然修的是玄门正宗,但老朽却是由左道入门,护法守关时,还是无垢老和尚较为和适。老朽念念于怀者,就是这两个侄女儿,她们除了亲仇外,还有行道之责,老朽又无暇分身照顾她们,只有请老弟多费心了。”
史剑英不禁为难地道:“这个恐怕再晚才疏艺浅,难以担当重任。”
司空湛大笑道:“老弟别客气了,在青年一代中,老朽找不出第二个堪与老弟相匹之人。即使在老一辈中,超过老弟的也寥寥可数。老朽很少轻易许人,但对你老弟却实在没话说。我这两个侄女资质艺业,都不是庸庸之选,如果不是老弟高出她们很多,老朽也不会求你照顾她们了。”
史剑英知道是刚才为了救人,与谢玲有了两度肌肤之亲,更明白司空湛所谓照料的弦外之音,不禁深自为难。
但是他也明白,此刻若不作个明确的表示,以谢玲那样一个烈性的人,很可能会走上极端。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二位谢姑娘与再晚师门既有深谊,彼此又俱为同道,守望相助,休戚相关,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司空湛笑道:“老弟说得太笼统了,老朽所求者,是特别的照顾,并不仅止于道义之交。”
谢玲跪在地下,一双眼睛直盯看他,闪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色。
史剑英见了只得道:“前辈放心好了,再晚有生之年,绝不叫她们受半点委屈。”
这个答复虽不能使谢玲满意,但至少已有了一个初步的保证,何况彼此只是初会,相互了解还不够,史剑英有了这句话,已经是差不多了。
司空湛也知道不能躁之过急,哈哈一笑道:“老弟,那就全仗你费心了,二位侄女,再谢谢史老弟。”
谢玲与谢瑜正要叩下头去。
史剑英连忙一手一个,拉了起来道:“二位姑娘,这是干什么,人之相交,贵在知心,何必拘于俗套呢,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你们老是这么客气,我可真受不了。”
司空湛笑道:“老弟,这可是你的不对,你既然不喜欢这些繁文褥节,就该表现得自然一点,她们都已经叫你大哥了,你还是满口姑娘长姑娘短的,不怪人家要跟你客气。”
史剑英笑笑道:“是,这是愚兄的不是,今后我就托大,以妹妹称呼你们吧!”
司空湛道:“早就该如此了。”
谢玲的手被史剑英握着,芳心感到十分甜蜜,寒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谢瑜却胸无城府,高兴地道:“好极了,我们有了史大哥这么一位兄长,以后再也不怕受人欺负了。”
玉磬道长笑道:“谢姑娘!北海飞鲸岛威震宇内,玄冰宫中弟子如虎如熊,谁敢欺负你们?”
谢瑜原是随口一句话,那知道玉磬道长会认真究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玲却笑着道:“当然有了,像道长你就在欺负我们,把我们两个女孩子,说成如虎如熊,这不就是欺负吗?”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大家回到了舱里,史剑英关切地道:“玲妹,你大疾初愈,元气损伤得大多,要不要养息一下。”
谢玲听得心中十分慰贴,红着脸道:“谢谢大哥,我觉得很好,一点都不累。”
司空海道:“血煞附体,专事吸取修道人元气,损耗在所难免,好在玲侄为纯陰之体,而血为纯阳之性,虽然吸去陰气,却也留下了一部份阳气,可为挹助,只是玲侄不知如何调和而已,史老弟既然已经乾坤交泰,倒不妨略助她一臂之力。”
史剑英忙道:“这个再晚却生疏得很。”
司空湛道:“据说你已修炼至第八重天的境界,怎么连这种运气互调的功夫都不会呢?”
玉罄真人道:“史师兄系家师以元神孕诸灵胎托生,假守璞之身培育元胎,使元神凝炼而复体重生,并非如一般修道正当之进境,故而玄门吐纳养气的功夫,他从未涉猎,的确是一无所知。”
司空湛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史老弟英气外透,修为之深,已有数甲子之功,而御剑之术,尚未入门,深感诧异。老弟,你的福泽可真不浅,没有打一天的坐,没有修一日功,竟能平步青云,而历半仙之境界。”
史剑英道:“这都是敝恩师苦心培育以及神州五子等大力造就之德,也因为再晚未曾内修,十三奇中诸前辈才以异宝为馈,壮再晚降魔之行。”
司空湛笑笑道:“照你的造就,根本不需费神去从事内积了,多年的修为,在你体内已自然运合,不假修持,即能发挥自卫之功,万邪难侵了。不过运气互调之法,对你本身修持与助人俱有裨益。这类功夫系旁门快捷方式之术,令师可能也不大津擅,老朽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口诀教给你吧,一则可以帮助玲侄迅速恢复,二则也可自修。”
史剑英不知是否该接受。
玉磬道长已经代他稽首称谢道:“那就太谢谢教主了,家师系由虔修入门,再晚等也都是玄真清修弟子,与史师兄之修为殊途异道,不知如何着手,教主肯加以传授,家师心感无已,兹特奉上家师手书之谢函,以谢教主之盛德。”
说着由袖中递上一封柬帖。
司空湛微怔道:“难道令师已经算准了要遇见老朽的?”
玉磬真人道:“这个再晚不知道,家师临行时曾颁下此函,吩咐说到了海上自有遇合,碰上一位前辈高人,欲对史师兄造就时呈上,并另有恳请,柬帖上未书名姓,但家师说到时自会呈现字迹。”
司空湛接过柬帖,但见柬帖上青光一闪,现出了两行字迹。
在柬帖的正中是一行大字,楷书:“血魂教主司空道兄赐启。”
旁边则是较小的行书:“愚弟全真古月手奉”。
司空湛不禁肃容道:“令师不愧为一代高人,老朽为掩行藏,韬光隐迹,连本身所修的血魂真光都封闭于宫内,自以为行迹无人得悉,谁知早已在令师计算之中了。”
恭恭敬敬地拆开柬帖,怞出里面的信柬来看了一遍,才笑着肃容道:“谨遵所嘱。”
双手将柬帖轻抛,化为一道青光,破空而逝。
史剑英见了微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