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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质夺七魄,幽香摄三魂。娉婷芳踪远,绿野空迷蒙。
亭内还残留着少女身上那种诱人的芳香。三位公子在亭内靠着栏杆坐下来,互相谈论起自己的前程。太阳接近中天,他们才纷纷沿着花树丛中的小路往回走去。三人平日里一见到优美的山水花草就不免赞美一番,可是自从见了方才抚琴的粉裙少女柳梦婷之后,就觉得世间再没有什么美丽的风景了。三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岔路口,就互相告辞,分道扬镳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对柳梦婷生出了一种爱慕和迷恋。一连十余天,他们不约而同每天都来到涧泉边的花树丛这一带,站在荒路口默默企盼着,希望能再次见到柳梦婷。可是景物依旧,倩影无踪,三人不由得都大失所望。
这天下午,微风和煦,潘慕卿正坐在一顶四人扛抬的没有帷幔的竹轿上赏游风景。当他经过城郊的时候,忽然看见原野上一颗高大的黄花树下站着一个身形婀娜的白衣少女。他不住地望着那白衣少女,等她侧过头来,潘慕卿一见是柳梦婷,忙令轿夫停轿。那几个轿夫放下轿子,其中一个道:“公子,什么事啊?”潘慕卿道:“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四处转转就回去。”轿夫应了一声,道:“凡事要小心啊!”潘慕卿道:“我知道了。”随后几个轿夫抬着空轿子匆匆走去了。
潘慕卿踏着地上的青草悄悄走到柳梦婷的身旁。柳梦婷转身朝他看去,他也正看着柳梦婷,二人的视线相接在一起,停留了一小会儿。柳梦婷那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渐渐泛起了一片红晕,轻轻扭过头去。潘慕卿平时对人呼来喝去,可这时却被柳梦婷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所俘获。他来到柳梦婷身前,看着她明亮迷人的眼睛道:“柳……柳姑娘!今天这么巧啊,我们又相遇了!”柳梦婷见他面容俊逸,冲他轻轻笑了笑,柔声道:“你可以叫我婷婷!”潘慕卿的心忽然如欢快的小鹿一般到处乱撞,喃喃道:“婷婷!”柳梦婷轻轻点着头。随后二人坐在树下柔软的草地上,一块儿望着眼前的清溪话起了儿女情长。轻风吹过,阵阵花香扑面而来。不知不觉,红日厌厌地坠到了山腰。柳梦婷站起身道:“我要回去了。”潘慕卿拉起她嫩白的手,看着她道:“我送你回去吧!”柳梦婷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潘慕卿握着她的手不松开,缓缓抚摸着,只觉她的手又滑嫩又柔软!
柳梦婷红着脸轻轻挣开他的拉扯,柔声道:“天不早了,公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潘慕卿笑道:“不急,我再玩儿一会儿!”柳梦婷笑了笑,转身迈步往前行去。潘慕卿愣了一下,追赶上去。柳梦婷道:“还有什么事吗?”潘慕卿喃喃道:“嗯……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我们一块儿走吧!”柳梦婷道:“好啊!”潘慕卿心中一阵高兴。柳梦婷接着道:“你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以后别想我再理你!”潘慕卿痴痴看着她,叹道:“我们几时再相见呢?”柳梦婷看着他的衣襟,柔声道:“看缘分吧!”随后就踏着青草缓步行去。潘慕卿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越来越小,直到小得看不见了,才转身默默往回走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儿过了半个月,潘公子一直也没有再见到柳梦婷。他身形消瘦了许多,每天神情呆滞,行动懒散,食不甘味,郁郁寡欢。这天早晨,他躺在床上目光痴痴的,别人问话也不答应,如同着了魔一般。潘老爷请了一位远近闻名的郎中过来,将公子的情况向他说了一下。郎中打量着潘慕卿的气色和神情,坐在他身前,轻轻托起他右手的手腕,食、中、无名三指的指肚分别按在寸、关、尺三个部位上慢慢切了一会儿,之后又切了另外一只手腕上的脉搏。过了一会儿,他捻着胡须向潘老爷道:“关脉主肝脾,脉象沉缓,尺脉主肾,脉象虚浮无力。这是外邪入侵、阳气不足导致的虚寒之症!”潘老爷忙问:“那怎么办?”朗中笑道:“不要紧!”随后他来到一张方桌前坐下,拿起毛笔蘸着墨汁在一张白纸上开了两个药方子和一些食谱,并说明了用量和用法,嘱咐潘公子要悉心调养。潘老爷付给郎中一些银子,又留他吃了一顿饭,才派人送郎中离去。
潘家下人照着药方用砂锅熬了一些汤药,盛放到一个钵子里,由一个小丫环用托盘端到潘公子的面前。谁料公子竟说什么也不肯服用,乘人不备将汤药都偷偷倒掉了。他一连在床上倒了三天,水米不进,眼看着身体越来越虚。潘家老两口急得团团转,吩咐仆婢煮了参汤、大枣姜汤等喂他喝。可是潘公子喝了两口就再也不喝了。这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吵着要东西吃。一个贴身婢女从外面走进来,见他面色红润,目光明亮,不禁一阵高兴,连忙下去把一碗参汤端来递给他。潘公子接过碗来一口气喝了下去。不多时,潘公子的父母兄弟也都过来看他。潘公子告诉他们没事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在众人退去之后,他在仆婢的服侍下,起身穿了一件外衣,蹬上鞋子就朝屋外走去了。来到院中,他叫来一个小厮,让他陪自己到外面吹吹风。小厮道:“我去通报管家一声吧!”潘公子道:“不用怕,一切有我替你担着。”随后二人一块儿穿堂过室,到马棚里挑了两匹马,就从角门出去了。来到街上,二人翻身上马,缓缓朝城门走去。
出了城门没走多远,他们就来到了草地上一条清澈的小溪边,一颗高大茂盛的黄花树非常醒目。这是潘慕卿和柳梦婷那天相会的地方。二人下了马,潘慕卿靠着大树痴痴望着柳梦婷那天离去的方向。望了很久,随着呼呼一阵大风,天边的乌云渐渐掩了上来。小厮在旁边道:“要来雨了,我们回去吧?”潘公子道:“好,我们回去!”随后二人上马,往回跑去。到了潘家大宅的一个角门,二人跳下马来,提着缰绳往院儿内走去。潘公子走了没几步,忽然一阵咳嗽,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小厮慌里慌张地将他扶到背上,背到宅院里。二人的马匹由两个家丁牵到马棚去了。
小厮将潘慕卿背到了一间卧房,把情况向潘夫人一说,潘夫人痛骂了他一顿。小厮垂头不语,站在一边。潘夫人看着潘慕卿,一边抹着泪水一边瞒怨。不一会儿,下人们都走了过来,潘老爷也过来了。潘夫人将事情一说,众人交头接耳。潘老爷想了想,这件事情也怨不得小厮,就吩咐潘夫人不要生气了。他见儿子一直昏迷不醒,就吩咐和潘慕卿一块儿出去的那个小厮马上去请上次那个郎中去。小厮答应一声,随即出去了。不多久,小厮和郎中一块儿走进屋来,郎中和公子的家人客套两句,随即坐在床前拿起公子左腕,手指轻轻搭在腕上把了一会儿脉,叹道:“脉象极其混乱。时快时慢,沉细无力!”潘夫人用汤匙将一口参汤给儿子灌了下去,问郎中道:“那怎么办?”郎中正要说话,潘公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喃喃道:“婷婷!你在哪儿啊?”随后长出了一口气,手腕忽然向下一垂。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外面电光一闪,打了一声霹雳,随后“劈哩啪拉”响起了雨声。郎中摸了一下公子的脉搏,摇头叹道:“公子他去世了。”潘家人都围在床边大哭起来。
柳梦婷是那种让男人一看就会心动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青年男子见了她之后,对她迷恋成痴,有的甚至和潘慕卿一样茶饭不思,最终郁郁而死。一个年轻女子能有如此魅力,的确很可怕!不过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色即是空!一个男人如果沉迷美色而不能自拔,只怪他修行不够,怨不得任何人。柳梦婷的武功很高,地位也十分显赫,同时她又很有能力,可是她也有她的烦恼。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烦恼与快乐本就是相生相克、相互依存的,就像一张牌的正反两面。善与恶,正与邪,也同样如此!正邪善恶本就是并生关联、相辅相成的,对立而又统一,在一定的条件下也可以互相转换。没有邪也就无所谓正,没有恶也就无所谓善。邪恶可以变成善良,善良也可以生出邪恶。世间的事物常常是清晰中含有混沌,混沌中又透着清晰。真理往往也都是很难说清楚的。
宇宙是无极的!没有时空极限,一切都是相对的。自然事物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则去变化,循环往复,永不停息。能量是没有穷尽的,只会转换,不会增减。世间万物都是能量转换的一种形式。此消彼长,相对平衡。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有利也有弊,有阴也有阳。没有什么事物是完美的!人生也是如此,得到一样就会失去另一样。奢望太多,结果就一无所有。时光总在不断的选择和放弃中悄悄溜走。物质发生了变化,特征也就随之改变。阴阳共存,物极则反。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切原本就是一场空。不过空色相生,不分彼此,所以人生在世,逃不开感情欲念的纠缠。
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正值青春年华,却常常自伤自怜,孤芳自赏!好比深山中的一棵桃树,正当它“绿叶成荫子满枝”的大好时光,却没有人懂得它的珍贵。也许境界高远的人永远都是寂寞的!柳梦婷虽然是一帮之主,但是她没有那些达官贵人身上的俗气。她始终把自己看成一个笑傲红尘的女侠,有时也把自己看成一个普通少女,她很希望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可以长相厮守。但是和她相识的男子里面,似乎没有一个值得她去爱的。虽然她是鹦鹉堂的堂主,在平常人眼中地位尊贵,可是真正的爱情,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一直在寻找着盼望着,却始终也没遇到一个让她所心仪的男人。
鹦鹉堂是一个神秘的帮派,柳梦婷也很少在江湖中走动,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迎宾客栈是鹦鹉堂的一个窗口。柳梦婷平日经常呆在迎宾客栈里,探听着江湖上的种种新闻。寂寞时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绿水湖边,一边摆弄着秀发,一边欣赏着水中的倒影。她不太习惯对人发号施令,所以在鹦鹉堂内,四大护法分担了堂主的主要责任。而鹦鹉堂的主要事情,她都交给七大部主去管理。就算她不去过问鹦鹉堂的事务,一切也都会按照秩序正常运行的。不知底细的人见了她的面,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帮之主,还以为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习惯了。可是无边的寂寞,她却始终不能习惯。
女人的内心有时并不像她外表那样柔弱。柳梦婷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总是有些王者的气势。她从小就精习武功,得到过两位武林前辈的真传,再加上她本身姿质好,又能勤奋刻苦,所以她的武功不亚于江湖中一流好手。但是她一般时候不和别人动武。她很讨厌寂寞,却常常与寂寞相伴。有空的时候,她时常会在婢女的陪伴下去那个开满鲜花的路口,坐在路边的亭子里喝茶,静静地欣赏风景。每每见到那些英俊风流的少年对她有意,她就会冲他们展现出一种娇媚迷人的笑容。柳梦婷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和魅力,让人赏心悦目。但她的魅力绝不只是美貌,更主要的是她的气质和柔情。美貌端庄的女人总是让人有些敬畏的。那些少年虽然对她垂涎,但却连碰都不敢去碰她一下。而她却往往能令他们恋恋不舍,欲罢不能。如果有人真的对她动了情,她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人的视野里。也许她喜欢用感情去折磨那些对她痴情的人!
有一天傍晚,一个迷恋她的青年男子不知怎么就莽撞地闯入了她的浴室。柳梦婷的浴室不在绿水湖边的鹦鹉堂总部,而在绿水湖西南十五里之外的一所豪宅——柳园。柳园修建得美观幽雅,园子里面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山石回廊、修竹佳木、荷塘鱼池等等,样样都很精致。正房很气派,里面有客厅,有厨房,有书房,有练功房,还有浴室以及花园。两旁的厢房是一些仆人和家丁的住所。最西面花丛中有一所偏厦,外形新颖奇特,里面干净规整,分成内外间,还有洗手池、换衣镜、角柜等等设施,这是园内唯一的厕所,十分前卫!有专人负责打扫清理,除了豪宅主人之外只有地位较高的奴仆才可以使用。厕间四周有翠竹编织的围栏,下面是一条不断流淌的清溪,沿着渠道从地下贯穿庭园。
青年男子闯进柳园之后,仗着一身轻功,在园子里四处转了一会儿,摸进了一间芬芳淡雅的浴室。此刻柳梦婷正泡在白玉池内的温水中,闭着眼睛享受从窗外射进来的金灿灿的阳光,油黑的秀发在头顶上盘成一个卷儿,一张蛋圆的俏脸湿漉漉的。水面上花瓣浮动,时而露出她的香肩和玉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就睁开了眼睛。门口处正站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