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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大举进攻,你能抵挡得住吗?”梅韵明知故问。
“不能。”火王摇头。
她的人马太少,只能守住滩头阵地,其他地方无险可据无兵可派,只要敌人杀进来一股,整个火王部落便会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你准备如何迎敌?”
火王叹了口气,说:“我和诸位首领商量了几天,都没有想出好办法。实在不行,就只好撤到湖深处的几个岛上去,然后再想办法在水上和他们周旋。”
“这个办法不好。”
梅韵表示担忧。康科人已经初步掌握了驾驭木排的技能,拉吉多一定会训练出一支水军来,逐岛消灭他们。更重要的是,火王岛与祭司岛咫尺相隔,除了祭司岛,“幸运号”无处藏身,而拉吉多此次行动的最大目的,正是为了“幸运号”。也许,他可以带着妻子儿女飞走,不过,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阿乐和朵朵未必会抛弃自己的族人跟着他走。火王部落一旦覆亡,拉吉多便会真的改变天堂星的历史。
梅韵没有导航芯片,天堂星是他的栖身之地。如果拉吉多占领了火王岛,天堂星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拉吉多很容易便能猜到是谁炸毁了他的宇宙飞船。
忖念间,梅韵的心头泛上一股寒意。在黄金宫期间,他曾阅读过不少有关太阳神伏莫耶的记载。史籍和《太阳神史诗》中,有大量的篇幅提到“峡谷战役”,说太阳神在峡谷战役中,一举消灭了20余万康科人大军,从而奠定了夹地人在天堂星的主导地位。
他想起了这些记载,便问火王,附近有没有大峡谷。
枝首领接言说:“有!从大河入湖口,顺河往上走半天就到了。”
“峡谷有多长?”
“很长,大约要走四五天,才能走到头。”
梅韵忽然想起,他曾经在空中看到过这条大峡谷。他决定,亲自前往大峡谷,实地勘察一番。
大峡谷贯穿东西,全长100多公里,两岸山势陡峭,危崖耸立,飞鸟难度。谷底宽不足500米,遍地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峡谷东口正是那条大河,顺河而下约5公里,便是正对着火王岛的河口。康科人每次进攻火王岛,都是顺着峡谷到大河边,然后就地取材,砍伐竹木,制作木排,再从大河顺流而下,进入湖中。
火王部落与康科人在这里对峙了近200年,双方进行过无数次的恶战。大峡谷是康科人的必经之路,谷口附近的竹木已经被砍伐殆尽,枯枝败叶,堆积如山。
勘察完毕,梅韵心中已经成竹在胸。。他站在山头上,对火王说:“咱们的人太少了,这一仗很难打,不过,也不是全没有取胜的机会。”
火王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希望,忙说:“怎样才能打胜?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梅韵说:“就怕你不答应。”
“只要能打败康科人,我什么都能答应。你说!”
梅韵看了看四位首领,说:“这一仗,要完全由我指挥,所有人力物力的调配,要决对服从我的指挥。”
火王不愧是一代枭雄,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应付目前的危机,只有借助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太阳神,才有扭转乾坤的希望。不过,当她听到梅韵要以火王的身份主持大局时,她 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毫不犹豫地从阿乐腰间解下火王宝带,亲自系在了梅韵的腰间,然后郑重地说:“ 从现在起,你就是火王,请火王下令!”
梅韵决定,按照史籍记载,在大峡谷围歼入侵之敌。
据史料记载,太阳神在这里消灭了20万康科人大军,而据情报分析,拉吉多最多只有50000人马,与史料严重不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符不符先不说它,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他要求火王,立即动员全部人马,进入战备。第一,分出一半人手,向山上抢运砲石。这玩意儿太沉,每人只能携带五七颗,山上没有这东西,大河两岸遍地皆是,正可就地取材。
第二,集中所有的木排和独木舟,从魔鬼岛抢运硫磺;第三,将所有的木炭、兽皮、革囊集中起来备用。
火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立即返回火王岛,下达了总动员令,抽调了6000人抢运砲石,其中有一半是男人。这一次,火王下了狠心,用皮鞭和刀枪强迫懒汉们上山背石头,抗命者就地正法。她一口气砍了十多颗脑袋,才将男子汉们赶上了山。
大量的硫磺从轨道陆续运抵,阿乐和朵朵按照梅韵的吩咐,一直在收集硝石,已经储存了不少。梅韵将配制火药的任务交给了小祭司。
起初,小祭司拒绝接受,并坚决反对将火药秘方公诸于世。梅韵告诉她,没有火药,火王在劫难逃,告诉她什么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小祭司犹如醍醐灌顶,霍然顿悟,愉快地接受了。
朵朵则将收集来的兽皮,缝制了数千只小革囊,然后将它们交给小祭司装火药。
消息不断地传来,拉吉多纠集了三万余众,大军已经起程,不日即可进入大峡谷。
备战日以继夜,大量的火药硫磺运进了大峡谷,埋藏在枯枝败叶和碎石下面。两边的山头上,堆满了砲石和滚木擂石。
敌人越来越近,喧闹了多日的大峡谷,忽然沉寂下来。
梅韵一直担心拉吉多会派遣侦察部队,进行战前侦查,然而,也许是疏忽,或者是太狂妄,这家伙居然没派一兵一卒。
火王部落能够参战的,加上山首领的人,仅有6000余众,人太少,梅韵要求让男人们参战,火王言听计从,将6000名男子汉赶上了山。她告诉男子汉们,上了山,谁敢偷懒懈怠,一律就地正法,并组建了两支战地督战队,专门监督男人们。
梅韵将人马一分为二,与火王各率一半,埋伏在两边的山头上。
另有4000老弱组成的梆子兵,分布在山头待命。
康科人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大峡谷,毫无戒备地向前挺进。
梅韵在谷中布下了四道埋伏,第一古道在东谷口,它可以有效地阻止敌人闯出峡谷,窜入火王岛。岛上只有数千老弱病残,是一座不设防的城。
谷中10公里范围内,是主战场,因此,他把第二道封锁线设在10公里外,往后每隔5公里,是第三道、第四道,它们可以有效地拦截闯出第二道封锁线的敌人。整个战场全长20公里,地下埋藏了大量的火药硫磺,两边山头,滚木擂石堆积如山。
火王部落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正午时分,康科人大军浩浩荡荡,长驱直入,毫无戒心地到达了谷口。
他们的统帅正是拉吉多。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准备分兵合击,一举攻入火王岛,捉拿梅韵,强迫他交出“幸运号”。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梅韵已经背叛了他。
分兵合集,的确是个行之有效的方略,只要能进入湖中,火旺岛唾手可得。只可惜,他连大峡谷也出不去了。
他刚刚下令就地扎营,忽然,山上传来三声梆子声,接着,千百支火把从天而降,谷口立刻燃起熊熊大火,阻断了出谷的道路。
整个夏季的风,都是从谷口灌入,穿谷而过,火一起,风势骤然加强,只刹那间,谷口便烈焰触天,千百条火蛇,借着风势向谷内猛窜,所到之处万物涅槃。
拉吉多大惊失色,急令部队后撤。撤不数武,山上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4000具梆子同时敲响,那声音,犹如暴风骤雨,犹如万马奔腾,震的人心浮气躁,神魂智迷,几欲发狂。
同一瞬间,滚木擂石,砲石箭矢,火药硫磺挟狂风迅雷自天而降。药包落地即炸,附着在药包上的硫磺四散
开来,落在那里,那里便是一片火海,打都打不灭。康科人狼突豕奔,拼命逃窜,乱成一锅粥。
拉吉多魂不附体,起初,他没有将对手放在眼里,还想退到安全地带,再组织人马灭火,继续他的军事行动。此时方知,自己闯进了地狱之中。
老祖宗们发出惊恐绝望的哀鸣,潮水般向后涌,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拉吉多身不由己,在那10名士兵的拼命保护下,随着人潮往后退。大火犹如惊涛骇浪,追着屁股滚滚而来。
“梆梆梆……”
震魂撼魄的梆子声愈响愈疾,砲石火药愈来愈密集,轰轰烈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一波一波接着一拨,一波强似一波。大地在燃烧、大地在颤抖。树木在冲击波下东倒西歪,瞬间又被烈焰吞没。谷中血肉横飞,残尸遍地。活着的昏头昏脑,拼命逃窜。
拉吉多与那10名士兵,毕竟来自文明世界,见多识广。他们虽惊不乱,终于冲出人群,逃到了最前边。拉吉多立即下令开枪还击。士兵们端起步枪,一边奔逃,一边朝着山头狂扫乱射。若在平时,这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足以击溃千军万马,可是今天不行,在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他们的枪声极其微弱,山头的先民们,只将它当成竹木燃烧时发出的爆裂声,没有引起任何恐慌。
弹药很快打完了,大火越来越近,士兵们扔了枪,护卫着主子拼命逃窜。
逃不数里,拉吉多忽然停住脚步,仰天悲叹:“没有退路了,完了!”
敌军开始溃逃之后,梅韵立即下令,将二、三、四道封锁线全部点燃。拉吉多逃到第二道封锁线前时,大火已经完全截断了退路。身后的大火驱赶着数万大军如潮涌至,滚木擂石、砲石火药紧盯不放,雨点般往下落。
蓦地,谷中响起剧烈的爆炸声,随即腾起几团蘑菇状火团。谷中生长着大量富油脂树木,在烈焰灼烤之下,突然发生了爆燃。大火瞬间合拢,大峡谷立刻变成了一座炼狱,数万康科人大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狼突豕奔,鬼哭狼嗥。
梆子手们仍然在疯狂地敲打着手中的梆子,攻击部队杀红了眼,无论男女,呐喊着,吼叫着,疯狂地将滚木擂石砸向谷中的敌人。积蓄数百年的种族仇恨,瞬间释放,摧朽拉枯,所向披靡。
终于,梆子声停息了,呐喊声也停息了。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人们满身硝烟,默默地望着谷中炽烈的炭火。
大火已经远去,留下满谷炽炭和烧红了的岩石,除了东一声,西一声残留火药包的爆炸声,谷中没有任何声息,也看不到任何活的物体。
夜渐深,人们仍然据守在山头,没有一个人离去。
一股热浪夹杂着焦臭味扑面而至,阿乐退后几步,叹息说:“一下子烧死了这么多人,真惨!”
山首领却咬牙切齿地说:“我从记事的时候,就像老鼠一样东藏西躲,我的部落原有好几万人,被他们杀得只剩下这几个人了,今天总算报了仇,真解恨!”说罢,用一种极其敬佩地望着梅韵的背影。
梅韵仰望星空,幽幽地说:“诸葛孔明一把火烧死了数万腾甲兵,最终遭了天谴,我一把火烧死了数万康科人,老天爷不会轻饶了我。”
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听懂他的话。朵朵问他说什么,他苦笑着说:“一下子烧死这么多人,老天会不高兴的。”
阿乐说:“这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们不杀光他们,就会被他们杀光,那时,,老天爷去惩罚谁?”说罢,命人送上食物,招呼众人共进夜餐。
次日清晨,梅韵派谴2000精兵进入谷中,展开地毯式搜查。
拉吉多及其10名士兵,均非寻常之辈,他们懂得如何趋吉避凶,走脱一个,后患无穷。尤其是拉吉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这一仗就不能称之为大获全胜。
谷中仍然热浪逼人,搜索部队排成四排,冒着高温,踏着焦尸,层层推进,不时传来几声惨厉的啼鸣,搜索部队正在屠杀那些劫后余生的康科人伤兵。
梅韵无意阻止,双方的仇恨与生俱来,根深蒂固,自古以来就杀伐不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从不留活口。这些人个个身负重伤,活着更加痛苦。不如早死早解脱。
忽然,谷中传来喧哗之声,人们奔上前去,探头察看。只见三条人影被追得东奔西窜,无路可逃。眼看即将追及,突然,二条人影腾空而起,合身撞向追兵,另一条人影乘机冲到山坡下,奋力向上爬来。梅韵心中猛然一动,急忙下令,停止攻击,放他上山。
此人正是拉吉多。树木发生燃爆的前一刻,士兵们发现了一条山石缝,慌忙将长官藏了进去石缝太小,仅可容纳三个人,两名士兵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洞口,保住了主人的性命。
他艰难地爬上山来,匍匐在梅韵面前,喘息不已。只见他浑身焦黑,后心插着二支箭矢,一身破袍千疮百孔,青烟袅袅。
他急喘了几口气,抬头望着梅韵,吃力地说:“我要见火王,我要见伏莫耶……”
远远地,火王率领各部首领,正向山头走来。
梅韵将一只水囊放在他的面前,说:“火王很快就到,至于伏莫耶……你先喝口水,我慢慢告诉你。”
“你没有执行我的指令,你背叛了我!”拉吉多没有喝水,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梅韵说:“我不可能执行你的指令,因为我就是伏莫耶,伏莫耶就是我!你派我来杀我自己,岂不荒唐?”
拉吉多凝视梅韵良久,然后抬头望着天空,喃喃地说:“难道历史真的不可改变吗?”
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