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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角道:“干娘既走,再无需担忧,你我兄弟再搅他一阵如何?”
金角摇头道:“只怕如来恼羞成怒,这个险冒不得。”
银角道:“便如此走了也教人生疑,好歹打个招呼去。”
他两个出了洞,径直朝唐僧歇息处飞来,凌空喝道:“交出唐僧来,我放尔等西去!”
悟空见只他两个出来,知道牛魔王等自是走了,便亮出铁棍喝道:“看棍!”银角知道悟空铁棍厉害,不敢硬接,只扔出幌金绳喝道:“看宝贝!”
悟空初次遇到这等法宝,不知该如何躲闪,一个分神便被幌金绳捆住。
银角大王哈哈一笑,便下来擒悟空,金角此刻见西方金光涌动,喝道:“弟弟快走!”拉起银角便直冲天际,连回头都不敢。
须臾间,果然观音与如来佛祖二人到此,唐僧听闻如来到此,隔着百十里便跪倒在地,口中只念“阿弥陀佛”。如来也不近前,只远远一指,将悟空身上幌金绳收了,又将悟空唤了过去。
悟空道:“弟子参见佛祖!”
观音问道:“那狐狸走了?”她不问旁人,却只问九尾狐狸。
悟空道:“适才那两个长角的妖魔来擒我师父,弟子与他两个相斗,却被他绳子捆住,不知这狐狸何时走的。”
观音道:“好个暗渡陈仓。”
如来空跑一趟,倒也不恼,道:“既然现了身形,早晚逃不过佛法!”
第二五五章 宝林寺
观音脸色难看,她也没料到这伙妖魔居然走得如此之快,心中隐隐生疑,但她适才悟空与那妖魔相斗,被幌金绳擒住却是真真切切,绝非假打。或许只是这伙妖魔太过机警了吧。
观音道:“佛祖,之前齐天岭那妖牛也在,这伙妖魔只怕与齐天岭有所关联。”
如来道:“天下大势已定,非此即彼,哪里还有什么散妖。”他将手中幌金绳掷给悟空,道:“这绳子我也用不着,送你吧。”
悟空接过绳子,先谢了如来,又道:“只是不会用,还请佛祖教我。”如来将幌金绳口诀教给悟空,便回西天去了。
观音与悟空道:“佛祖已有明示,此番西去磨难重重,必有异教拦阻,你若再有难,直接便来寻我,莫要耽搁了时日。”
悟空心中一动,如来怎么会催促起取经来了?按理来说,取经虽是佛祖属意而为之,但为西天面子着想,对外也只宣称是东土主动派人去取经,如来只静坐灵山等候便是。听观音语锋,悟空自然可以确定,如来着急了。
悟空自知想不出答案,便施礼谢了观音,心中暗道,你要快,我偏给你来个慢的。
观音又道:“你领天将去洞中寻寻,看二位星君和持国天王是否无恙,我暂回南海去了。”观音说完就走,也不待悟空答话。
悟空暗暗纳闷,怎么一个个都风风火火,他却不知,观音失了双头怪鱼,这几日正寻得紧呢。
悟空唤四木星君几人,一同进了妖怪洞府,见水德星君、木德星君与持国天王都被施法禁锢在石柱上,这法咒禁锢颇为奇怪,几人如何也解不开。
悟空道:“我看妖怪不敢再回来,只静候几日,法力消了自然便好。”四木星君一起动手,将一洞小妖打的打,杀的杀,赶的赶,便在此守着被缚着的三人。
悟空见此地再无阻碍,便叫上唐僧,别了天王星君,又往西边行去了。
路上唐僧也问起降妖之事,悟空便将妖魔如何势大,自己几次搬兵,最后求到西天如来处,才将妖魔吓走。
唐僧称谢不已,死心塌地,求佛之心更加前程,恨不得下马又要参拜,自然被悟空拦住。
这一路,说不尽那水宿风餐,披霜冒露,师徒们行罢多时,前面又有一山阻路。三藏在那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里山势巍峨,只恐又有魔障侵身也。”
悟空笑道:“师父莫说妖,你一说妖,妖怪便出来。”八戒一旁逢迎道:“师父也是唐王兄弟,金口玉牙,一说便准。”
悟空啐道:“少来虚头巴脑。”八戒道:“师兄,莫非师父说错了。”
悟空道:“不是师父错,是你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金口玉牙,师父也不是能掐会算,又无法力在身,只随口说说罢了,你却顺竿上爬,一副谄媚模样,哪里像个出家人。”
唐僧赞道:“悟空说得好,出家人不打诳语,溜须拍马自然是不可的。”唐僧前世金蝉子便是因为不肯顺着佛祖说话而遭贬,到了今世,那执拗性子仍没见改了多少。
八戒很是尴尬,岔开话头道:“西天实在难行,从高老庄到这也有两三个年头吧,怎还不到?”悟空道:“早呢,只怕还未出了大门。”
悟慧道:“哥哥,哪里有这么大的门。就是有这般大的堂屋,又哪里去找这么长的过梁?”唐僧笑道:“悟慧,你大师兄内有深意,在他眼中,只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几人虽是说笑,唐僧这一说却令悟空心中有了醒悟,世人都道天就是天,地就是地,却不知这天地究竟是何根本模样,说不准还真如唐僧所说,如一个大屋子无异。
不知不觉上了山去,这座山也不平静:耳边听的是大虫啸吼,眼里看的是豺狼结党,古怪乔松崖边盘卧,枯藤老树形状森严。
一阵山风吹来,唐僧在马上战战兢兢道:“悟空,快些走!”
悟空道:“师父莫惊,都是些山精野怪,没一个成气候的。”
师徒们沿着山路信步而行,直走到红轮西坠,九重天上现了星辰,一轮明月满映乾坤。终于下了这座大山。
悟空行在前面,只见山底下隐隐现出楼台殿阁,喜道:“师父,下面似有座寺院。”
唐僧道:“阿弥陀佛,正好天黑,去化斋投宿。”
又行了半个时辰,一座山门现在眼前。好一座寺院,红粉砖墙耸立,朱门上嵌铜钉。参禅处有禅僧讲,演乐房多乐器鸣。寺中灯光闪烁,又有香气朦胧飘出。
唐僧久未到寺院拜佛,见了这一座大寺院,岂能不喜,停马离镫来到寺前。
门上有匾,却不知几年未擦,都被灰垢掩住,唐僧微微皱眉,悟空长了长身,用袍袖一拂,便将匾上灰尘拂去,现出五个烫金大字“敕建宝林寺”。
唐僧道:“僧人懒惰,好好一座牌匾蒙尘。”
悟空一见“宝林寺”,自然知道这是何处地界,笑道:“师父莫如此说,一个懒倒好好说,总不能一寺僧人都懒,想必还有内情。”
唐僧道:“进去看看便知。”
悟空要去打门,唐僧道:“悟空,你性刚气傲,莫冲撞了人家,还是我来。”悟空让开心道,你若进得去才怪。
唐僧将锡杖放下,解开斗篷,整衣合掌,上了台阶。唐僧扣了几下门环,便站在门旁等候,等了半晌却无动静,他轻轻一推,这扇大门原来虚掩着,唐僧走进去仔细一看,原来这是座山门,连门框都是后安的,怪不得无人看守。
山门指的是寺院正面的楼门。那时寺院道观为避开市井尘俗而多建于山林之间,因此要称山号、设山门。虽说是门,却更像是牌坊高立,中间是没有门的。
唐僧边行边想,今日可真开了眼界,有生以来头一遭,居然见到山门之门。
山门之中有三道门,分别为空门、无相门、无作门,唐僧着急投宿用斋,也无暇看两旁金刚天王塑像,他一直行到大雄宝殿,见了佛祖金身,这个自然要拜的。
唐僧跪倒在地,道:“我佛慈悲,保我西去取得真经回来……”他这里正喃喃自语,自佛像后面转出一个道人来,手里持着扫帚,问唐僧道:“长老哪里来的?”
唐僧将自己来历说明,道人说道:“长老,我只是这里扫地撞钟的杂役,做不得主。里面有个管寺的老方丈,他若允了,才敢留下住。”说罢这个道人奔到后面,将本寺僧官请了出来。
这僧官一脸倨傲之相,出来看了看唐僧便对那道人喝道:“你不知我这宝林寺是御赐的,只接皇家士大夫,这行脚僧人如何能进本寺?”
道人吓得站站兢兢不敢说话,唐僧听得刺耳,上前道:“弟子乃东土大唐皇帝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经过宝方,求借一宿,明日不犯天光就行了。万望老院主方便方便。”
僧官道:“你们这些行脚僧人,个个油嘴滑舌,年前来了几个,我好心纳下,不料第二日走时,将我寺中器皿盗走许多,快去快去,前方便有一处客店,三个铜钱一宿。”
唐僧出了许久,哪里见过这样僧人,佛家讲究日日行善,莫说是同门来此,便是不相识的路人也要好言相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心中委屈之至。
那僧官见唐僧不动,便叫那道人上前驱赶,便在这时,只听一道门内轰隆一声巨响,僧官急忙奔到前面观看情形。
只见门内那几尊足有两丈高的天王塑像中,持国天王已倒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僧官再仔细看去,多闻天王头上蹲着一只瘦小的猴子,可不正是悟空。
僧官惊怒交加,骂道:“你这猢狲——”
他话刚出口,悟空又挥起一棍,将广目天王砸了个粉碎,喝道:“大胆刁僧,我师父乃是金玉之体,你怎敢随意奚落!”
僧官手指悟空道:“你,你敢毁天王塑像!”
悟空嘿嘿一笑,道:“莫说塑像,便是真人在这,我也照砸不误!快快接我师父进去,不然我拆了你这寺院!”
僧官也只仗着一时血气,此刻见了地上一片狼藉,再看看悟空那根铁棍,怎能不惧,于是忙叫道人撞钟去,唤出满院几百僧人,列开阵势迎接唐僧众人。
一切安置妥当,自然好茶好斋饭伺候不提,悟空却不闲着,他见唐僧安歇下来,便来寻这僧官方丈。
僧官回了房,心中仍惴惴不安,他刚点起烛火,眼前一花,那个雷公又现在眼前,这一惊了得,僧官扑通坐在了地上。
悟空坐在床边笑道:“莫怕莫怕,我只问问便走。”
僧官勉力爬了起来,道:“神仙老爷,你,你尽管问无妨。”
悟空道:“你这寺院牌匾为何不擦灰尘,山门之中为何又安了道门,过往僧人借宿为何又不接待,只这三件事,如实道来!”
僧官苦着脸道:“老爷,你容我缓缓,刚才可吓得不轻。”
悟空道:“好,倒茶倒茶。”
僧官倒了两杯热茶,喝了几口,这才定下神来,将乌鸡国宝林寺中几桩怪事解释了一番。
第二五六章 二国师
悟空所问这三桩事,其实源自同因。
僧官道:“本寺西去四十里,便是乌鸡国城都所在,这座宝林寺,便是乌鸡国王敕建。回想五年前,天上大旱,田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国王素来爱民如子,但国小仓薄,纵开仓赈灾也没挨过多久,便钱粮尽绝。”
“于是国王道是上天惩罚,便终日沐浴斋戒,昼夜焚香求雨,这一求雨,果然管用,那一日天上一只巨鸟盘旋,不多时便降下雨来。”
悟空“咦”了一声,站起身来,他站起来不要紧,僧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便定定看着悟空。
悟空因何生疑,只因他清楚记得,乌鸡国王乃是因得罪了文殊菩萨,这才有青狮精变作全真妖道来将他沉入井中。而之前旱了足足三年,青狮精才来施法降雨,怎的又出现了一只怪鸟?怪鸟降雨,莫非是商羊所为?
悟空猜得不错,自上次赤松子见天下旱情难解,便叫商羊月月巡查,凡有干旱处,便可自行降雨。而除了第一次降雨与西天、天庭大战一次之后,再也无人阻止齐天岭行事。悟空叫僧官接着说。
僧官道:“这怪鸟,不,这神鸟降了几次甘霖之后,旱情顿解,于是神鸟再也不来。不料这雨下起来便没完没了,终日滂沱,不过三两日,乌鸡国内处处涝灾,这一涝,比那干旱还让人头疼。”
悟空一听便明白了,暗骂一句这狠心的文殊菩萨。定是文殊见旱灾治不了乌鸡国王,又不敢阻止商羊降雨,这才教青狮精暗中作法,叫他雨上加雨。商羊只能解旱情,却无法治涝灾。
僧官道:“如此一涝就是两年多,眼看国之将亡,来了一个全真道士。这道士法力高深,挥手间,天上大雨顿时止住,不过半月,地上便干了。从此后乌鸡国风调雨顺,再没天灾。”
悟空心道,这故事虽多了一点曲折,却也和《西游记》中所写大致不差。
只听僧官又道:“国王自然大喜,便和全真道士结为异姓兄弟,奉为国师之尊。国师本事虽大,却不自骄,接人待物也彬彬有礼,最难得的是,他虽是道士,却也不阻百姓信佛。”悟空暗道,他主子便是菩萨,他怎敢阻止?
悟空问道:“你说这半天,也是所答非所问,我那三个问题,你都忘在脑后了。”
僧官忙道:“老爷莫急,这是前事缘由,我说的仔细,你听得清楚些。我国国王素来信佛,建了不少寺院,大国师来后,也常到各处寺院走走。他来了本寺,丢下几卷经书,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