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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如许-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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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尘缓缓睁开眼,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个大池子里,身下是五彩的水,而自己并未使用任何妖术,竟能浮在上面!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你不要自己把妖眼挖出来,估计就不会死了。”伊犁站起来,打量着惊尘。
惊尘嗯了一声。
“伊犁仙子,我奉母亲之命前来送桃花酿。”玉涔捧着一个大酒缸走了进来。
伊犁回头,“多谢,就放在这里罢。”
玉涔放下酒缸却见惊尘已醒,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笑说:“恭喜!终于醒了!”说罢往前几步走到池边看着惊尘,满是惊叹。
伊犁当日带着惊尘来到玉山时,几乎是死人一个了。不要说自己,连母亲都说没救了,可伊犁不肯。
谁知道,竟然活了过来!
惊尘见玉涔满脸惊讶地打量着自己,心里觉得好笑,一眨眼便变红了眼睛,朝玉涔道:“仙子这样盯着男人的身子看,想看出些什么?”
玉涔哪里听得这样的话,脸红了个透,想骂,可又急又羞,扭了头捂着脸便跑走了。惊尘见她的模样实在好笑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将手臂放在脑后枕着,大有一副自在的模样。
见此情形,伊犁环起手臂,大有交代、提醒的意思,道:“既然在玉山养伤,你就遵守玉山的规矩,伤好了你再走就是。山上仙子颇多,你过去那沾花惹草的性子就暂且收一收,免得招惹了西王母那老女人,自己不好过。还有……”
惊尘不耐烦地闭上眼。
伊犁见他不愿听,却继续说:“我可警告你,六界有三个人惹不得,第一就是西王母,包括了她那几个宝贝女儿。西王母是连四尊都要……”
听到那个名字,惊尘莫名地恼怒,道:“第二呢?”
“四尊之首灵渊。”
“难道不是你?”惊尘嘴角微扬,略带嘲讽打趣道。
伊犁半怒地瞪一眼惊尘,“我是第三个你不该惹的人。灵渊我就不多说了,你和他也很熟。所以,西王母这里……”
惊尘见伊犁说了这么多还是要说西王母的事,突然睁开眼,笑睨着伊犁说:“你看了我这么久,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你看了去,你说我……”说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睛上下在伊犁身上扫。
伊犁见他又拿对付玉涔的法子对付自己,哪里吃这一套,低头趴在池子旁,盯着惊尘的眼睛说:“我可提醒你,你再招惹玉涔,回头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惊尘早就料到伊犁不会有什么反应,笑着问:“我对女人都狠不下心,她也不例外。你怎么就知道她和我会出事?”
“她两个姐姐都为灵渊而死,她们姐妹只剩三人,是被西王母和玉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禁不住你这种人的撩拨引诱。”
惊尘笑,“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伊犁看他一眼,“夜琼死了一年,你就自己好好待着罢。”说罢转身往外走了。
听到这句话,惊尘脸上的轻松挑逗表情顷刻褪去,眼底一派悲伤,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他心口一阵剧痛,短短一瞬就连喘气也困难起来,便不再多想,闭上了眼。

不得不说,惊尘实在厉害。
这天下如果有人敢说自己最了解女人,那惊尘就是最最了解。
他醒来不过短短一月,整个玉山上的仙子们都从一开始对他妖王身份颇为忌惮,走路恨不得躲着走的态度转变为每日都要争抢着来锁玉阁照顾他。
伊犁见他既然“混”的这样好,西王母好像也没有要插手管一管自己手底下仙子们的少女心的意思,加之惊尘也算有点眼色,并未招惹玉念、玉涔和尚且年幼的玉妧,故而就放心回空桑山去了。
伊犁一走,惊尘索性不在锁玉阁待着,请仙子们领路,在玉山四处瞧瞧。
上了浮玉崖,半山腰是禁地,惊尘忽的想起夜琼和自己在这里欺骗玉念的事,心中滋味难述,站在那里不再动。
一个仙子见他不再往前走,脸上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忙关切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惊尘脸上立即笑开了,“没有。只是好奇里面是何处?”
“那是玉山的禁地,葬玉岭。”
惊尘点点头,“里面有什么?我想进去看看。”
那仙子虽然痴迷于惊尘,可也知道他是妖王,身份非同一般,拦住他笑说:“既是禁地,那寻常人是不能进去的。”
“我是寻常人吗?”惊尘凑近了些,声音低沉下去。
那仙子只觉得目眩神迷,眨眨眼说:“不是,可是……”
惊尘不等她说出口,凑近了吻住那仙子,那仙子哪里还来得及想什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惊尘松开她,将她放回地上,看她一眼,转身进了葬玉岭。

路的两旁开满了桃花,地上尽是桃花瓣,厚厚铺了一层,惊尘一步一步踩在上面,心里也觉得软绵绵,渐渐放松了些。
没走几步,还未到玉影和玉岚的坟茔,惊尘却见一个粉衣少女站在坟茔前。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手里拿着酒罐,看来是前来祭奠的仙子。
惊尘对女人向来无惧,几步走上前,拿起那酒罐喝了一口,道:“仙子拿了桃花酿来祭奠故人,可见心地善良且貌美如花,想来不会介意我喝一些罢?”
那粉衣少女回头,惊尘惊了一惊,竟是西王母!
“妖王倒是随性,讨酒喝讨到葬玉岭来了。”西王母冷哼一声。
惊尘咳嗽起来,道:“西王母说笑,我上山来赏景,迷了路,这便告辞。”说罢放下酒罐要走。
“你和灵渊上神都是执迷不悟的人。那女子真有这样好吗?在你们之中左右摇摆,忽而是你的夫人,忽而又是他的师妹。为了他,她可以三世轮回,为了你,她可以舍弃性命。终不过也是水性杨花罢了!”
从没有人敢在惊尘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谈起夜琼,连伊犁都有分寸,惊尘总算是明白伊犁为何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开罪西王母。
停住,却不怒反笑道:“我的师妹含落幼时养了一只猫和一条鱼。有一日,猫吃了鱼,她很生气,一怒便杀了猫。可她怪猫的时候,更该怪自己。明知道猫吃鱼乃是天性,她却不加防范,出事之后怨怪别人,更该怨怪自己。”
惊尘顿了顿,转过身看着西王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因果,我如此,夜琼亦如此。”
西王母淡淡一笑,不说话。
“难道西王母没有拿不起却也放不下的人吗?若没有,今日何必在此祭奠?死了就是死了,不过是一座小小坟茔、几抷黄土而已。”
西王母有几分恼怒,瞪着惊尘。
惊尘微扬嘴角,心中想着:世间还没有我对付不了的女人,西王母又如何?他走过去拿起酒罐喝了一口,竟然大大咧咧坐在了地上。
西王母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酒,竟开始有点明白,为何玉山上的仙子们都喜欢他了。打量着惊尘,半晌才呼出口气。
他坐在草地上喝酒的模样,真像一个人!
西王母看了一眼两个女儿的碑,悠悠道:“几千年前,那时候天地都由盘古大帝掌管。在白帝少昊的长留山脚下,有一条小溪和一片又一片的田野。那里有很多勤劳质朴的人,那里的男人早出晚归,那里的女人都在家中等着他们归来,一切都很美丽。一个平凡的小仙从山中走来,她脱掉了鞋子,一只手提着两只绣鞋,一只手半提着裙摆,在小溪的清流中寻找着石头,踩在石头上,跳来跳去,躲着水花。”
惊尘拄着地,静静听着。
“那时候长留山山下也是种满了桃花树,正是春日,桃花开得像玉山这里一样好。那仙子在溪流里玩累了,坐在岸边,掬起水来洗脸,却弄湿了衣襟和发髻,但也不恼,反而咯咯咯地笑起来。我想,你既有心爱之人,必然能知道,女子真心欢喜时的笑声有多大的魅力。”
“我知道。”
西王母脸上带了一层似笑非笑的神色,“溪水的对面却站着几个锄地的少年,其中一个,见到这样美好的女子,竟和仙子无异,看的痴了,抡起锄头往下锄,却锄到了自己的脚!”西王母说到这里,忍不住嘴角上扬,眼中的暖意原形毕露。
“若我当日在,只怕见到西王母的美貌,也会锄到脚。”惊尘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那仙子就是眼前的西王母。
西王母看他一眼,摇头轻笑,“我出身于上古世家,算得上是与三皇五帝有些关联的望族之后。我见过许多男人,各种各样、形形j□j,因为我的样子和家族背景,他们对我都很殷勤。有的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尽是让人难忘的柔和温暖;有的驾驭空中猛禽,配着身后的红日,浑身都是男人最原始的阳刚之美。我是第一次见过那样普通的人。”西王母顿了顿,“普通到我一直忘不了他脸上那种痴痴看着我,傻笑的样子。”
“后来我便与他在一起了。”
惊尘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这人想必就是几位仙子的生父?”
西王母没有回答,“可我后来才知道,一直到分开的时候才知道,他是神族,身上背负着家族的兴盛使命和六界平安的重任。而不简单的是当年那个锄地的少年。他离开的那一日,他说’等你看见彩蝶的时候,我就来娶你’,我信了。”
惊尘似有所悟,道:“西王母每三十年一次的蟠桃宴,一直在等彩蝶来,却不想,一等就是几千年。”
“等不来了。”西王母叹气。
惊尘问:“难道他已……”
“他在九重天上,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西王母说到这里,好像猛地回过神了似的,瞪着惊尘说,“与你说了这么多,当真是糊涂了!你快下山罢。”
西王母走远,惊尘慢慢想着最后的那一番话,忽的好似明白了什么,那男子难道就是如今的天帝?想到此处,惊讶地又看了一眼西王母离去的背影。
惊尘站在玉山之巅,觉得玉山这里很适合自己,至少,西王母和自己都在痴心妄想地各自等着一个等不来的人。
风忽起,吹得桃花乱飞,溅了人眼。





 ˇ番外ˇ 最新更新:20131226 08:00:00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浮玉崖。
千年花开不败,十里桃花如同天际的云锦,云蒸霞蔚、绚烂夺目。风起、风止之间,山巅上的桃花簌簌而落,卷出了一副桃花美图,将整个天地都遮住了。
花落。
桃花瓣依稀落下,隐约地显现出浮玉崖瑶池旁的一个身影。
是个披散着长发的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乱了,但身上的白衣却一尘不染,落在殷红的桃花瓣中,一白一红显得越发美丽。因看不到面容,那人又坐在地上,故而看不清是男是女。
玉念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玉涔,叹气,便扯着玉涔往那人走去。
待走近了一些,玉念恭敬地弯腰行礼,道:“拜见上神。”
那人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一直面朝着瑶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些什么。
玉念嗔了一眼玉涔,上前歉然道:“还请上神恕罪。玉涔口不择言,今日方才不小心将上神在浮玉崖看护昙花的事情说了出去。还请上神恕罪。”
“无妨。”是男子,声音沙哑,听不真切。
玉涔嘟着嘴看玉念,玉念又道,“只是……玉涔说给了惊尘。”顿了顿,“他已知晓上神在此,只怕稍后便至。母亲说,上神若是要清修不想见他,母亲可命仙子阻拦。”
男子缓缓回头,他的脸出现在长发之间,竟是唐昊!
他很清楚,玉念说的隐晦,其实惊尘若是知道自己在此,只怕会立即赶来杀了自己为夜琼报仇。
可他不在乎,他回头看着瑶池中的那一株昙花,道:“由他去。”
玉念急急说道:“上神,惊尘已非当日的鸟妖,且上神并未恢复当初天尊之身,上神还是暂且避一避……”
“不必。昙花哪一日化作人形,本神哪一日离开。”
玉念拗不过他,还想说,玉涔却扯了扯玉念的衣袖,玉念看去,却见桃花树后面躲着两个人影,认出是谁后,玉念只得说:“那小仙告退。”
玉念和玉涔刚走,桃花树后的两个小丫头便探出头看这个一直在这里坐了整整两年的神,奇怪得很。
穿着粉衣的说:“雪降,他是谁?”
另一个绾着两个丸子头的说:“我哪里知道,我也没有见过他。”
两个人便猫着腰靠近。
待走近了,叫做雪降的仙子踩中了枯枝,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讪讪朝粉衣仙子吐吐舌头。
粉衣仙子便扯着雪降上前,胡乱行了一礼,“小仙玉妧拜见上神。”学着玉念的模样说道。
唐昊不理会。
雪降踮起脚尖看了看唐昊,觉得更奇怪,凑在粉衣仙子身侧说:“阿妧,他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不然成天对着那昙花看什么?昙花不是夜里才开花的吗?”
玉妧慌忙瞪了一眼雪降。
谁知唐昊却转过头,见是两个孩童,一个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歉意,穿着一身粉衣,腰上系着玉山的璋玉,另一个清瘦些,小脸粉嘟嘟,梳了丸子头。
丸子头?唐昊莫名地熟悉,竟柔声说:“你是谁?”
雪降笑答:“雪降。我娘说我出生时天降大雪,龙宫都被冻住了,所以叫我雪降。”
又是个聒噪的女子。
唐昊幽幽道:“原是龙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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