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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
游牧童子那笑容可拘的脸,也骤然变得严肃起来,道:“阿云哥,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云萧逸似乎已全然沉酣于自己的心事之中,当一个人处于极度忘我状态时,就象与万物相隔绝了一样,转瞬成了瞎子与聋子。
游牧童子起身向前迈了两步,缓缓地逼近了云萧逸,用手抻了抻云萧逸的衣襟,又重复说道:“阿云哥,你没事吧,想什么呢?”
云萧逸猝然一惊,硬生生地笑了笑,道:“怎么?游牧童子。”
游牧童子再次重复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萧逸道:“在想你阿姐口中的那位天下第一的高手。”
提起武林,提汲江湖上的那些名流侠客,游牧童子对那些兴致勃勃的,仿佛对武林中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传说,都是百听不厌的,甚至,你将同一个故事给他唠叨八千遍,想必那游牧童子也将会不厌其烦地听着。
游牧童子道:“哦,想他干什么?”
云萧逸道:“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吗?”
游牧童子道:“当然知道,我也很明白,在同一时代,不可能出现两个具有时代性的领袖人物。”
游牧童子虽年纪尚小,可无论怎样,他的那颗心,总是趋近成熟,对问题的看待,总能不具有片面性。但游牧童子只知道其中的道理,却不知道云萧逸内心的悲哀,他用一颗成熟的心去思考问题,却是用童真清澈的眸子去看待问题。
云萧逸道:“只可惜,在如今的江湖,真的出现了两个武功在伯仲之间,而且都有着共同心愿的人物。”
云萧逸说的一本正经,表情之中的严肃,是这十几天来,是游牧童子一直都没有看到过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咯咯”乐了起来。也许平日总是笑着的云萧逸一旦变得疾首蹙额,反倒是让游牧童子忍俊不禁。
游牧童子道:“你是在说飘香剑客?”
云萧逸微微颔首,看着游牧童子那笑靥,自己也露出了泛泛的微笑。
游牧童子说道:“这个嘛,你又为何想太多。你终归不是天下第一,犯愁的应该是我阿姐和飘香剑客才对啊。”
云萧逸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游牧童子又开始在手中轻轻摇摆着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那支长笛,道:“算是吧,这几日同你相处,感觉你的武功并不比我阿姐的武功差,我想你也不次于那个飘香剑客。”
云萧逸听到了游牧童子第一次对自己的许许赞扬,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因此,他也不觉莞尔,但转瞬间,又预想到比及的八月十五之时,同黎顾雏那场生死之约,他那出其不意的最后一招,两个人最终的命运与结果。当尘埃落定的那一刹那,当只有一人倒下的那一瞬间,当江湖史册将要记下又一个天下第一的人的名字,当一个武林时代再次告结的那一瞬……
想着想着,云萧逸汗毛颤栗,五官积聚在了一起,变得狰狞。
风轻摇着那不大的小树,水轻噬着溪畔两旁松软的泥沙,当划过的一缕芬芳已不再被人所知晓的时候,的确,一切的美好顿时化作了荒山绝境。
游牧童子又将长笛放于唇边,轻吹那段永恒的乐章,那是一种童真的憧憬,更是一分旁人的感触。
静,除了淙淙的流水声,就是悠悠的笛声,象食人了廊。倘若湮人廊真的成了中原的世外桃源,那么北方的深山,密林,沟涧,牧场……都将成为了一种仙境。
云萧逸那积聚的五官开始张大,狰狞的脸庞逐渐放松。流水让心伤的人不再心伤,笛声叫沉郁的人不再沉郁。当人把一切带入深谷,那便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阎罗,倘若人将一切都赋予这青山环绕,碧水涓流的这里,那么便会走进了仙境。
谁在这个世界都是微乎其微的,因为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有无情的江湖中,永远是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可是人却永远不要轻易颓然沮丧,因为能在这个江湖活着本身就是种幸运,但你也要用笑容将这种幸运证明出来。
笛声又止,游牧童子道:“你对你没有信心,你怕输给飘香剑客?”
云萧逸不情愿地摇了摇头,道:“不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总是很自信。”
游牧童子不解地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显得那么沮丧?”
云萧逸道:“我已经看到了黎顾雏的《飘香秘籍》了,我已经知道了,他若想打败我,必须是最后一招能够取胜。”
游牧童子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败了,为何还要去找他比试,你仅是为了当初的一句承诺,而要白百放弃你自己的生命吗?”
云萧逸轻摆着头,道:“不是,因为飘香剑法的最后一招叫‘似笑非哭’。那把断情剑在瞬间可以吸走我全部武功,但他也会因自身所承载的功夫不同,产生内外排斥,最终将会死亡。”
游牧童子虽然很喜欢武功,但是对云萧逸刚才所云的那种叫人听的朦朦胧胧的招式套路倒显得不甚了了,但感觉最后一招‘似笑非哭’的招名很有趣,于是摇头道:“不明白。”
云萧逸解释道:“就是他要想打败我,就要用最后一招。但他的最后一招只能让我武功尽失,但他却要死,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游牧童子诧异,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招式。剑法本应是置人于死地的,为什么飘香剑法的最后一招竟然有着自残行为的趋向。
游牧童子不解而又笑道:“那么说他的最后一招也敌不过你,你胜了?”
云萧逸道:“不,是我败了。”
晴天白日,云萧逸瞪大着双眼,怎么会说出这中不伦不类的话。云萧逸不是一向很轻狂吗,怎么这次明明是胜了,反倒又谦虚起来,说自己败了呢?真叫人越听越糊涂了。
游牧童子道:“你说你败了,肯定有你的原因,即使我认为是你胜了。”
云萧逸喟然长叹,一时间感慨万千,道:“若真是那样,他的死只能说是自杀,并不是我打败了他,而我武功尽失,却的确是被飘香剑所赐,对于一个日行江湖的人而言,没有了武功,那就形如废人,确切地来讲,那便是一种死亡。”
云萧逸虽说的头头是道,而游牧童子听的却不以为然。可能对于这样的结果,万口千舌,定然是各有不同,可能每一个人对江湖的认识不同,所以才会对那一结果,孰胜孰负都有不同的见解。
江湖就是江湖,没了武功,你也就死于江湖。
而人生就是人生,没了命,那又谈何天下第一呢?
倘若真如云萧逸所说,黎顾雏使最后一招‘剑笑非哭’在与云萧逸对垒之时,真的是两败俱伤的场面,那么到底是孰胜孰负就要取决于后人的品评了。
这个时代到底会是谁的时代,在江湖史册上到底会记录这个时代谁为天下第一,是大义凛然的飘香剑客,还是放荡轻狂的幻扇书生?或者谁都不是,是那飘忽不定的湮人廊主狄冷霄,是身藏不露的冷月,红妩娘,也许是那个不惜千里迢迢来到中原,无名无姓的奔马飞腾。
一切都于幻想,一切都是未知,没有谁会预测出江湖的未来,因为,悲惨是数不尽的,血泪是流不完的。
臆断悠扬的笛声又回绕起来。
刀剑江湖寒,血泪马蹄残……
37。正文第37章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将死亡看淡。命运看淡。无论是盾入佛门的高僧,还是年少无知的童子都是这样。那笛声宛然悠扬之后,却充满了一种这有用心,用情才能体会到的悠远与哀凉。
当游牧童子吹出那穿云裂石的声响,萦绕在了云萧逸的耳畔,刹那,不禁让他顿然一振。
血,血已经阻塞在了管口,笛音变换,沙哑沉重。但是那笛声依旧缭绕这箐箐美景之上,有死亡的气息,有幽灵的存在,但游牧童子似乎对那一切都毫无感知。
云,一朵阴云猛然遮住了那一轮并不算是很烈的太阳,暗暗的光线透过那浓密的枝叶,将这里变得沉沉可畏。冷,这里骤然变得阴冷起来,肃杀的轻风在催熟这春日里的一切。
云萧逸惊慌失措地说道:“血,游牧童子,你怎么了?”
游牧童子不动声色,依然从容,吹奏着他那根本就不会改变的悠然而又凄怆的乐章。在他的眼前,是冰冷的,漆黑的,又藏有这那慑人的,热辣的而又异常的东西,透过那些凡人所看不到事物,游牧童子又看到了什么?
——死亡。
血,依然在游牧童子的嘴角间缓缓地渗下,顺着他手中的长笛,一点儿,一点儿地滑落到了地上。云萧逸原本是不晕血的,因为他曾杀了许多的人,至今,他对血色已经麻木,把那些人的血当成极其普通的红色液体,然而,他看到游牧童子那鲜红的血时,心里却极度的惶恐。
血,顺着那横放于自己嘴唇的笛子,一直流淌到了自己那尚未成熟的手,游牧童子垂下的眼皮,用眼中那微微的余光看到了自己眼下那包裹在长笛上的鲜血,他的手指开始缓慢地动着,因为他此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嘴角在流血,可是他仍然没有停止自己所吹奏的悠悠旋律。
云萧逸飞身急速地到了游牧童子的身前,一把打落了游牧童子的长笛。“嘭”的一声,笛子落地的声音很响,很清脆,也许是因北方的这种荒山僻壤的地方太过的静,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心都很沉重。
血,还从游牧童子那泛红的嘴角溢出,顺着他的下颔,滴滴直落自己的脚下,混入了山土之间的缝隙,成了红色,成了紫红色,成了黑色,成了一种让人看了就可以联想到是种死亡的颜色。
云萧逸一把触及到了他的手,冷如冰,寒若雪。
云萧逸急声问道:“游牧童子,你怎么了?”
游牧童子的头在微微地颤动着,好似在摇晃,但恐怕此刻的他已经毫无知觉了,在他那苍白的脸上,嘴唇上的血显得更红,在他那苍如白纸的脸上,他那颗原本清澈而又雪亮的眸子顿时变得暗淡无光。
游牧童子在笑,他在用着那残余的力气在笑,是微笑,是一种感恩的笑。
游牧童子用着他那微微的气力说道:“阿逸哥,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云萧逸听着他那惨痛而微弱的声音,心如刀割,道:“什么梦?”
游牧童子还在笑,笑的很甜,很美,但显示在他那全无血色的脸上,却显得是那么的苍凉,他的声音很微,很柔,就如那牧场中的笛声,恬适而又超然,他说道:“我梦到阿姐了。”
通过数日的相处,云萧逸早已将游牧童子这聪明伶俐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自然,游牧童子也将云萧逸当成了自己至亲至近的人,固然,两人在这段短暂的日子中,无话不说,云萧逸也了解游牧童子与狄冷霄一起的那段快乐经历,更知道,游牧童子整日在那片牧场放牧吹笛,就是在等待着阿姐地回来。
云萧逸问道:“你梦到她在哪里?”
一提到狄冷霄,游牧童子的面颊上又多了一种幸福而欢忭的神色,有一种和家人在一起的温馨,又有着那种只是依存于梦的苦涩。
游牧童子道:“牧场,就是我们初次相逢的那片牧场。”
云萧逸又问道:“那你们相见了?”
游牧童子叹息着,缓慢地摇了摇头,神色愀然,似乎在昨夜那场虚无缥缈的梦中余留着一种莫大的遗憾,游牧童子轻叹道:“梦中的我们没有相见。”
云萧逸此刻并没有问他怎么会没有相见,因为这时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尖酸酸的,只要自己再一开口,肯定是泪满盈眶。
云萧逸叱咤于江湖,纵横驰骤于这刀锋血雨的武林,他曾经历的过程有欢乐,有苦涩,有兴奋,有失望,有柔情,有怨毒,有是,也有非……可是,这一次,看到游牧童子那童真的眼眸将要被眼皮覆盖之时,又有着那种说不清的思绪。
游牧童子道:“因为,阿姐正呆呆地守于我的坟前。”
游牧童子梦回了昨天,因为他再次看到了阿姐,在他的脸上流露出了那分幸福,在他生命中又燃起了昔日的快乐。游牧童子有梦到了未来,因为他看到了垂立于牧场的那座石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他看到阿姐守在自己坟前的怅然与无奈。
云萧逸加紧了力量,狠狠地握紧了他的手腕,刹那间,勒红了游牧童子的手腕,恰于那苍白的好似在无血液流动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浅显的“分界线”。
云萧逸将用他那温暖的掌心融化掉游牧童子这年少中不应有的绝望,可是,云萧逸感觉他的血液在缓缓地凝固着,很可怕地凝固着。这时,云萧逸也沁满了一身的冷汗,心跳的剧烈,如烈火在灼烧着沸水一样,永不停息地在翻腾。
云萧逸连忙将自己的真气逼入游牧童子的体内,试想让游牧童子减少痛苦。
游牧童子深知目前自己的情况,更知道练凤笛音所走火入魔,所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