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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太多,一个家,一个男人的重要,一个家,没有男人的残酷。
袁惜泽道:“他是你父亲,你要知道。”
异狼道:“我没有父亲,你说过,我没有父亲,即使有,我也不想听他的任何事情,我对他只有恨,没有丝毫的骨肉之情,倘若我有一天真的见到了那个负心人的话,我定然会毫不留情的杀他,杀了他,哪怕他是我的父亲!”
袁惜泽叹息,眼里刚刚蒸发的泪珠又重归了眼角,有一种沧桑感,也蕴涵了那么多凄美而又令人心碎的故事。
淡淡的月光,再次映亮了泪珠,泪还是那么的晶莹,伴随着那滴泪地悬落,她说道:“或许,或许你的那个无情的父亲已经死了。”
“死了?”异狼言语中只有疑惑,没有一点点哀伤,异狼会因为任何对他好的人的过世而触动,而感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他父亲的死而难过,一丁点儿也不会,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连自己的父亲姓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姓袁,和母亲一个姓氏。异狼道:“他何时死的,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异狼虽然在催促,但是他并没有抱怨母亲为什么直到今夜,直到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才告诉自己的一切,才让自己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一个父亲,而且自己的阿爹也已过世。
异狼亟亟地追问只是对自己身世的盘问,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世,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那么注定是人生的一种遗憾,即使当某一天真的可以平步青云,享受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富贵,他也会有遗憾。
身世,永远不能成为一种秘密,倘若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那的确是上苍赋予他的残忍。
异狼轻轻地挑着眼皮,他眼中的神韵,就如夜晚海港上的灯塔,给人以希望却给自己以迷惘。
异狼渴求知道关于爹爹的一切,在这一瞬,他变了,他变得更有理智,变得更有头脑,他变得知道在复杂的人情世故中所包含的是是非非,他更明确要恨一个人,必须要有理由,就象在江湖上要杀一个人的话,也必须要有理由,不光是要有,而且还要很充分。
死了,难道异狼的父亲真的已经死了吗?或许是,否则的话,天下间怎么会存有如此狠心的父亲,会把他的妻儿抛弃于这个荒岛足足二十年。然而,刚才袁惜泽说了或许两个字,这两个字太过的模糊,或许死了,谁也不会知道那个无情狠心的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
袁惜泽倒真的希望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样也可以减少袁惜泽对丈夫的恨,也可以有着欺骗自己的理由,丈夫并不是无血无肉的,他只是死了,因为他死了,所以才会把他的妻儿抛弃在这空旷森森的荒岛上,倘若他没有死,一定会探望自己,寒暄异狼的。
当人在万般无奈,如此落寞的情形下,只有对自己欺骗。对别人的欺骗是种回避,对自己的欺骗则是种逃避,逃避心中的伤楚,逃避眼前的忧伤,逃避自己心中所不敢正视的一切……
月光斜斜,婆娑的影象在地上缓缓而动。
这个夜好长,否则它不可能蕴藏记忆里的二十年,这二十年很慢,让一位坚强的母亲从青春缓步走向衰老,让一位孩子从幼稚渐渐趋于成熟。
异狼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是千刀万剐,还是抽筋剥皮?”
袁惜泽摇头,从异狼那直勾勾的眸子里,母亲寻觅到了异狼眼中所迸发出来的恨,从未拥有的恨。是二十年来对一个人积聚在一起的恨。
然而,袁惜泽有些怕了,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恨是异狼对自己亲生父亲从内心所激发出来的,倘若一个人对自己父亲都是那么的恨,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还会对什么人抱有一颗感恩的心呢?他还会将什么看的美无瑕疵?
冰冷的江湖又会给异狼带去什么呢?只会有恨吗?倘若一个人把自己的一生全然寄予恨上,那么他还会快乐向上的生活吗?或许他的命运会很悲观,很凄惨,要比一百年前心中只有仇恨的慕容秋晨还要凄惨。
袁惜泽有些后悔,她后悔提汲到了父亲这两个字,激发出了异狼心底潜藏的恨,激发了月光之下刀光的凄惨暗淡,淡化了刃上的情,加深了它刃上的恨。
然而,袁惜泽真的错了,因为她太在意儿子的内心所以她错了。她虽然很了解异狼,但是异狼的内心她也并非是能全然理解。
异狼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对父亲的恨转于对全世界的认识,他不但不恨这个世界,反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激。他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而让自己的心而改变,那样不值,很不值,凡是不值的事情,异狼是永远不会做的。
115。正文第115章
在异狼的心中,有情,有义,更有爱,他爱他的母亲,他爱他不幸的命运中所给自己带去的幸运,他只会从骨子里去恨他的父亲,却永远不会对眼前人流露出对任何人的恨,一点儿也不会露出,否则,他就不会时时在笑,见谁都笑,不是笑里藏刀的笑,而是对世界有所感激的笑。
袁惜泽道:“不知道,但是我想他已经死了。”
异狼止不住近二十年的疑问,大声问道:“那么,他当年是怎么走的,是怎么狠心地将我们母子二人抛弃在这荒岛上,一走就是二十年,即使是死,还是那么的悄无声息,在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我们吗?
“没有。”
异狼太激动,问的也太急促,所以袁惜泽尚未去想,便脱口而出。这样也好,因为这样更能诉出袁惜泽的心声,更能让异狼有恨自己父亲的理由。
袁惜泽回答的够快,这也说明着她对自己的丈夫够恨。
月,依然是那么的冷,层层的薄雾将她笼罩,她美丽,富有传奇,蕴藏神秘,异狼的身世,冰冷而又充满了神秘。
异狼无语,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认为自己刚才所问的问题已经够了,他在等候着母亲将关于生父的是一一为自己祥解。
异狼大了,自然是有权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关于母亲年轻的经历。
是时候了,该知道的终归还是会知道。
袁惜泽道:“你的父亲名叫沈桦,当年和你一样,他也有满腹的志向,心中充满着宏图霸业,我爱他,也是因为他有理想而爱他,他要在江湖上一举成名,然而,有着一颗太急于求成心的男人也未必是个好男人,那样的男人太自私,太多情却更无情,在我生下你第一天,他就从中原把我们安置在了这个荒野岛上,然后,他就走了,他抛下了尚未满月的你,也抛开了我,他说他要成名,他说他一旦成名就会回来,江湖真的很残忍,你阿爹更是残忍,他杀了太多的人,太多善良而又无辜的人死在了他的刀下,当我在荒野岛上听闻他在江湖上的疯狂之后,我真的很怕,替你害怕,也替他害怕。当一个人已到了杀人成魔,急于求成名,急于富有之时,他的心已不再是红的了,而是黑的,他可以不择手段地做任何事情。寒刀是这个时代最有名的刀,也是最不祥的刀,这把刀虽然是断的,可是在它的身上却记述了一招绝世的武功,据说是一百年前慕容放所创的,他的武学,当今武林,没有一个人敢去恭维,他的那一招便是用尽他毕生心血所练,那把刀也是他所设计的宝藏的钥匙,所以这把刀只有隐秘才会让江湖太平,然而,你爹爹却很渴求这把刀和关于慕容放所有的东西,那一天,他找到了刀,他杀死了知道这把刀所有的人,然后他又亟亟地将这把刀拿了回来,藏到了这荒野岛上,最后,他又拂袖而去,说他要争江湖上的冠名,要成天下第一,他要用自己的实力让这把刀发威,他要亲手用这把刀开启慕容放的宝藏,他疯了,他简直不顾我们母子的感受,他造了太多的孽,他走了,那一走便是十几年,十几年了,他杳无音信,二十年了,让咱们母子饱经艰辛……”
刀是残的,刀是断的,月是冷的,月是弯的,这柄刀有着太多的故事,原来这把刀之上也埋藏了太多的身世,这把寒刀隐藏了旷世的绝学,这把刀也的确是不祥之物。因为沈桦欠下了太多的血债,因为在江湖上想杀这把刀的主人有太多,而且,那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或许还是象黎顾雏,云萧逸,狄冷霄那样的绝世高手。
“我懂了。”
异狼听过母亲一筹莫展所道出来的那些话,那么多的故事,他很平静,就如夜里那轮弯弯的明月所赋予人的平静。
原本异狼听到那些话不应该是那么平静的,然而这个也真的太不寻常,不寻常的有些反常,异狼的心也是那么的不寻常,因为他从未有听过这么多关于自己生身父母的往事后仍然还保持着那么平静。
袁惜泽道:“我以前教你的那些刀法,足可以让你在江湖上对付那些泛泛之辈了,但是还不足以和高手们相抗衡,切记,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人绝对不可以太善良,寒刀也不可以让别人看到,看到寒刀的人,只有欲要死了的人。”
这是母亲在异狼即要步入中原时再次对他的叮嘱,异狼牢记,他只存在自己漫漫江湖路之上,逐渐地去体会母亲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异狼点了点头,说道:“请母亲放心,袁异狼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沈桦的,异狼有情,异狼不会让母亲失望的,异狼想去成名,只不过是不甘于平淡,只想同母亲更好的享受天伦。”
袁惜泽相信异狼,她了解异狼,她更相信,即使异狼永远浸染于江湖的那座染缸中,也不会变得无人道,负心徒。
袁惜泽爱异狼,异狼是被爱所感化的,是被包裹于爱中而成长的,所以,他是不会变坏的,不会变得残忍。
夜,渐渐地随着那清冷的月光暗淡而消失,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这是欲将黎明时的感伤。
旭日东升,但是在这个荒野岛上却仍然上一片死寂,的确,这个岛从黎明到子夜,都是那么的安静,这个岛总能给人以真实,静给人以幻想,给人以死气,给人以一屡屡离愁别绪的思考。
异狼哭了,因为他忍不住,袁惜泽也哭了,因为她舍不得。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这样的骨肉亲情是人间好多情思所不能比拟的。
浩浩的海面,小小的泛舟。
异狼踏上那轻轻的泛舟,回眸着他从未离开过的小岛,他一直在眸视着母亲这里在那里的姿态,直到他的视线被茫茫的水雾所遮挡,直到他母亲在他的眼中成了一条线,成了一个点,模模糊糊的消失不见。
异狼依然向那个方向呆望,即使他不知道这只泛舟已经拐了多少道弯,穿过了多少急流。
寒刀,异狼紧紧地握着那柄刀,现在,手中的寒刀是他最重要的东西,甚至同自己的生命一样的重要。
泛舟顺着向中原刮着的风缓缓地荡漾着,他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离自己的母亲越来越远。
有得必然会有失去,有失去也同样会有得到。
异狼远去了故乡却临近了他的理想,临近了他已经期盼了五年之久的江湖。
中原,到底会上一个什么样子的,大的到底会有多大,人到底会有多么的复杂,高手又会存在多少,异狼不知道,他也想象不到。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会用这把寒刀在江湖上大显身手,一举成名,成为想自己所听闻过的黎顾雏,云萧逸那样,人人生畏而且又令世人景仰的大人物。
这似乎是梦,一种幻想,他异狼只是个浪儿,一个在孤岛之中刚刚涉足于中原的浪儿,他身藏有绝世的宝刀,却没有惊人的武功,他有一颗激情澎湃的心,却没有过人的才智。
孤岛浪儿是被爱感化的,他为人有情,他懂得如何去爱,然而,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有情,单纯,善良也未必是件好事,或许,在民间可以,在江湖却不可以,对别人可以,对异狼却不可以。
因为寒刀在江湖上太显眼,有时候,一把刀可以代表一个人。
异狼尚且稚嫩,太稚嫩的人在中原武林是绝对不能太显眼的,太显眼是很容易死的,而且还会死的很惨,在江湖中闯荡的人,不会不知道,然而,异狼却偏偏不知道。他依然很自信,他也依然将复杂的江湖看得很简单,他依然把自己抬放的很高。
自信,对于一个人而言并非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对于一个没有自信资本的人而言,太自信偏偏就是种坏事,坏到了成为了一种自不量力。
泛舟显得悠悠,轻轻,曲曲地向远方飘荡,风向是不会变的,异狼的前路也是不会变的,他曾未知的梦也即要成为已知的现实,他的心也因此而变得激动,越来越兴奋,有种在荒野岛上不曾有过的自由感,一种可以将所有琐事都抛于脑霄的兴奋。
泛舟停了,那只泛舟已完成了它的任务,它平安地将异狼载到了一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