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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格格不入。想到梅红袖将自己与林纯诱入潜龙道之事,生怕林纯见到梅红袖又出波折,连忙转开视线。幸好林纯只顾着与俞千山说个不休,倒没有发现柳、梅二女的身影。
不久前江湖上还四处追捕浪子杀手,谁知他不但是炎阳道对付擎风侯的关键人物,更是振武盟盟主俞千山的结拜兄弟,还得到了剑圣的赏识,如今已成为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少年英雄,众人纷纷前来问安。苏探晴见到罗天湖与罗宜刚亦在人群中,上前欠身施礼道:“洪泽湖上一战,害罗庄主座船损毁,晚辈日后自当补偿。”
罗天湖慌忙道:“能结识苏少侠这等少年英雄,罗某心愿已足,你若再提什么补偿之事,便是瞧不起我天湖山庄了。”苏探晴一笑作罢。罗天湖父子看到周围诸人对他们皆颇有羡慕之意,不由有些飘飘然,似乎能与浪子杀手攀上交情已成了天下的荣幸。
人群中又闪出司马小狂、卫醉歌等人,与苏探晴一一相见。
苏探晴连忙问起顾凌云的情况,司马小狂叹道:“那金锁城中高手如云,铁湔那厮更是与手下操练了一套古怪的阵法,几乎让我等全军覆没。看来想要救顾兄弟只怕还要大费一番周折。”原来司马小狂与卫醉歌一直留在洛阳,伺机相救顾凌云。起初擎风侯府戒备森严,投鼠忌器下不敢贸然攻入,等擎风侯离开洛阳后,段虚寸立刻派人暗中联络两人,告知顾凌云被囚于金锁城之事。当晚司马小狂与卫醉歌率“七色夜盗”偷偷潜入金锁城,却仍被铁湔与一众蒙古高手杀退,折损了十几名兄弟。
苏探晴见司马小狂右肩、胸口都包着白布,卫醉歌亦是神情萎顿,隐有内伤,不由暗暗心惊。算来他们受伤已是五六日前的事情,却至今未愈,可见两人当时伤势极重。“盗霸”司马小狂的斫玉钩与卫醉歌的辞醉剑联手,再加上数十名“七色夜盗”是何等实力,又皆是精于飞檐走壁的轻身高手,却仍然惨败而归,可想而知铁湔有备而来,座下那数十名塞外高手各各身怀绝技,须得小心应付。想到自己上次来洛阳时段虚寸对此事绝口不提,已猜到段虚寸故意对司马小狂与卫醉歌等人透露顾凌云的下落,绝非什么好意,而是欲借刀杀人,心头暗恨。
苏探晴留意到人群中并未发现杀手之王杯承丈的影子。私下朝俞千山暗暗打听,得知杯承丈果然曾与俞千山会面,问清了杜秀真在塞外所住之处后方匆匆告别。默算与杯承丈在淡莲谷外一别后,已过了二十余天,此去塞外虽然路途遥远,若是快马加鞭来回亦不过十七八天的路程,纵然有所耽搁也早应该赶回洛阳,莫非又另生波折?转念想到师父行踪诡异,仿若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素来不愿与这些武林白道人物交往,只得先将此事放下。
萧弄月对苏探晴刚才的言语心存疑问,瞅个空当,把苏探晴拉到僻静处:“听苏兄刚才的言外之意,难道杀害郭大哥的另有其人?”
苏探晴肃容道:“小弟亦仅是推断怀疑,并没有十足把握,等查出真相再告诉萧兄吧。”
萧弄月看苏探晴神情郑重,虽满腹疑惑亦不便再追问。苏探晴似随意发问道:“不知江东去可来到洛阳了么?”
萧弄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是奇怪苏探晴追问江东去的下落。黯然长叹道:“我与柳谷主昨晚才至洛阳,江东去比我们早来几日。前晚夜探金锁城,却误中铁湔毒手,更被弃尸城外,惨不堪言……”
“什么?”苏探晴大吃一惊:“江东去死了?”他听段虚寸说派出的暗探被铁湔所害弃尸立威之事,本只道是普通的摇陵堂手下,想不到竟是江东去。
萧弄月奇道:“苏兄为何如此关心他?”
苏探晴按住心中震惊,脑中急转不休。如果江东去真的死了,那么他推断出来的“真相”就全然错误!想起一月前在襄阳城外听到铁湔说过江东去乃是他安插在炎阳道的内应,江东去又怎会被他所害?难道只是障眼之法,另外又暗藏毒计。不过铁湔此人心计太深,收买江东去之事真假难辨,炎阳道的“影子杀手”与蒙古人联手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传到江湖上不但耸人耳目,对炎阳道的名望亦有损无益。想到这里,苏探晴决定先不对萧弄月说出心头的怀疑,毕竟尚无真凭实据,“真相”还有待进一步证实,沉声道:“若无江东去之助,小弟亦难以成功击杀严寒。所以才关切他的下落,想不到洪泽湖一别,竟成永诀,实令人扼腕。”将洪泽湖上与严寒一战的情形详细说出,趁机询问江东去的来历。
“事到如今,‘断腕计划’已然无用,炎阳道中的一些机密也可告诉苏兄知道。”萧弄月缓缓道:“不瞒苏兄,江东去的真正身份乃是炎阳道中的‘影子杀手’,本是‘断腕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擎风侯事变后,就是他首先与段虚寸联络,才令炎阳道与摇陵堂在短期内化敌为友……”
苏探晴插口道:“摇陵堂与炎阳道对峙多年,江东去如何能轻易联系到段虚寸?”
萧弄月不答反问:“以苏兄的聪明才智,难道没有发觉‘断腕计划’中一个最大的破绽么?”
苏探晴一怔,灵光一闪:“你是说顾凌云故意被擒之事?”
萧弄月点点头:“若不是在摇陵堂中有内应,我炎阳道怎么会先令老盟主赴义,再让顾凌云涉险,徒折大将?”
“段虚寸!”苏探晴刹时而悟。顾凌云既能在移风馆中杀了齐通,自然早知道有埋伏,他却依然孤身前往,导致身陷囹圄,若不是摇陵堂中有一个势力极大的人可保证他的安全,又何须如此?而这个内应竟然就是摇陵堂的第三号人物——段虚寸!如此说来,段虚寸去关中找自己亦是整套计划的一部份。正如他事先所想到的,“断腕计划”中真正给擎风侯致命一击的人并非自己,而是段虚寸!也因如此,段虚寸才会知道他与顾凌云少年时相识,那正是顾凌云亲口告诉了他。而将严寒调离洛阳、诱反擎风侯、顺势接管摇陵堂等等举措亦全是段虚寸一手策划!
萧弄月续道:“段虚寸此人深不可测,绝不可轻视之,早在一年前便已暗中与炎阳道来往,还秘密来过几次金陵,与他接头之人便是江东去。江东去乃是顾凌云推荐入炎阳道中,武功门派知之不详,仅对顾凌云惟命是从。其人精通刺杀之术,数次替顾凌云出手刺敌立功从无失手,又不喜名利,便成为了我炎阳道中的‘影子杀手’。在顾凌云的示意下,也不知他用何方法与段虚寸取得联系,着手扳倒赵擎风,那时便已隐有‘断腕计划’的雏形。数月前洪老盟主病重,自知其命不久,便与郭大哥、顾凌云、江东去和我共同定下‘断腕’之计,先诱叛徒刘渡微出手刺杀洪老盟主,然后顾凌云千里追杀刘渡微后故意失手被擒,段虚寸向赵擎风推荐苏兄行刺郭大哥,江东去负责与段虚寸暗中联络,至于最后的刺杀计划连我也不知详情。想不到事情发展至今,郭大哥与江东去不幸遇难,顾凌云生死难料,惟有段虚寸借赵擎风谋反之机独揽摇陵堂大权,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此人号称‘算无遗策’,果然名下无虚,只怕我们全都落入他的算计中……”
苏探晴问道:“难道洪老盟主与郭护法当初定下‘断腕计划’时就不疑段虚寸有诈么?”
萧弄月道:“此计划乃是顾凌云强力推荐,并不惜亲身犯险。顾凌云侠气凛然,武功高强,投奔洪老盟主以来立功无数,极得手下兄弟爱戴,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坐上炎阳道第二护法的位置。他与赵擎风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我们都绝对相信他。而且也都知道段虚寸绝非久居人之辈,有足够的理由除去赵擎风。有他在摇陵堂中做内应,‘断腕计划’确有七成以上的成功把握!”
苏探晴闭目思索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江东去与郭老前辈可有仇隙?”
萧弄月何等聪明,立刻猜出苏探晴话中的意思,惊讶道:“难道苏兄怀疑郭大哥被江东去所杀?这……应该不可能,至少他没有出手的动机。”
苏探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道:“萧兄可亲眼看到江东去的尸体?”
萧弄月叹道:“那具尸体剑刃加身,残缺不全,极难辩认,何况小弟亦从未见过江东去的真面目,实不知真假。”
苏探晴一挑眉:“萧兄竟未见过江东去的真面目?”
萧弄月道:“他每次出现时都戴着面具,小弟曾听顾凌云说他被人毁容,所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面上稍露不悦之色:“苏兄无须多疑,顾凌云文武双全,豪气干云,不但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更有识人之能。江东去既然能得到他的信任,炎阳道中每一个兄弟也都绝对相信顾凌云的判断,何况江东去如今已然身死,小弟不愿对此再多加揣测。”
听萧弄月如此说,苏探晴暗叹一声,不再多言。他已把握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现在只要找到真凭实据印证自己大胆的猜想!
当晚以曲临流为主,段虚寸客陪,在擎风侯府大摆宴席,款待一干武林人士。此次洛阳之会云集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重要人物,实是近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虽然两天后便是铁湔约战陈问风的日子,但诸人见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剑圣、解刀齐至,岂会把铁湔放在心上,皆是放怀痛饮,宾主尽欢。
苏探晴本不喜这等场面,奈何林纯爱热闹,只好勉强相陪,幸好柳淡莲与梅红袖或是因为不便与林纯相见,并没有出席,倒免去些麻烦。苏探晴被一众江湖人物围住,饮了数十杯酒后,渐觉不胜酒力,借口如厕独自溜了出来,坐在花廊边上静思。
正好一名婢女端茶经过,见到苏探晴独坐,停下脚步问道:“苏公子怎么不去陪着你的林姑娘?”
苏探晴酒力上涌,正觉头昏脑涨,随口答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不知轻重,林姑娘乃是堂堂剑圣的外孙女,又岂会是我的?”
那小婢掩口笑道:“我们下人可都知道苏公子与林姑娘的事情,私下里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苏探晴抬起头来,觉得小婢面熟,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小菊姑娘么?”原来正是敛眉夫人的近身婢女小菊,当日苏探晴初来洛阳时跟踪司马小狂到敛眉夫人的居所,因与小菊说了几句话,几乎害她被敛眉夫人斩去一条胳膊,所以印象极深。
小菊喜道:“苏公子记性真好,竟然记得我。”
苏探晴微笑道:“你现在不怕与我说话了么?”
小菊知道苏探晴随和,嘻嘻一笑:“夫人不在身边,我怕什么?”
苏探晴问道:“怎么我刚才在席间未见到夫人?”
小菊道:“夫人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在敛眉居中休息。因为客人太多人手不够,所以叫我来帮忙送茶。”
苏探晴微微一惊:“夫人患什么病?”
小菊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夫人不让我们说。”
小菊的古怪表情自然瞒不过苏探晴的锐目,他微一皱眉,心想不管段虚寸如今有多大的权势,表面上敛眉夫人仍算是洛阳城之主,何况尚有她父亲剑圣曲临界流在场,纵是偶患小恙,如此场合不出面仍是有些蹊跷。酒意也醒了几分,低声道:“你且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就是。”
小菊对苏探晴极有好感,瞅瞅四下无人注意,将嘴附在他耳边轻轻道:“夫人近十几日来神情倦怠,动不动就觉得恶心犯呕,有时吃一点点东西都会吐出来,我们一些下人悄悄议论只怕是喜事,却不知夫人为何不让我们说出来……”
苏探晴猛然吃了一惊。擎风侯修习童子功之事自然不会让下人知道,而敛眉夫人如果真是有了身孕,她会与何人有私情?难道是……
“呆瓜,你怎么在这里?”原来林纯在厅中见不到苏探晴,便抱着驭风麟出来寻他,却正好将小菊对苏探晴附耳轻言的情景看在眼里,冷冷哼了一声。
小菊慌忙告退。苏探晴听了小菊的一番话正陷入沉思中,冷不防臂上巨痛,竟是被林纯狠狠揪了一记,惊跳起来,看到林纯脸蕴怒色,一时尚不明白她为何事生气,苦笑道:“以前你喝多了酒就会蒙头大睡,如今却学会掐人了,不知以后还会有何变化?”
林纯想到在襄阳城中大醉之事,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瞬即板起脸:“你刚才和小菊那丫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苏探晴这才恍然大悟,嘻嘻一笑拉起林纯的手:“摇陵堂的舞宵庄主名震江湖,原来竟也会吃醋……”
林纯甩了几下,挣不开苏探晴的手,瞪眼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无行浪子竟敢非礼本姑娘?”
看到林纯醋意横生的模样,苏探晴忍不住心头暗笑,喃喃道:“不知那天是谁强行让小弟与她共乘一骑,还是在数千士卒面前……”话音未落,胳膊上又中了林纯一记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