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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倾听过琴姑娘的行动,轻快自如,从未有任何不适的动作,说明全身都没有创伤。琴姑娘的声带,略微有些沙哑异样,最初语音有些生涩,后来才渐渐流畅,而且话语繁琐,异于常人。这是长久以来,没有开口与人对话导致的症状。这说明琴姑娘这一年以来,至少在最近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那位神秘的幽冥主人外,应该没有见过任何的活人。唔,那幽冥主人照拂你,也不过是隔断日子送来粮水,想必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讲。”
“既然如此,这和药的鲜血,又会从何而来呢?”
琴追阳忽然道:“青铜兽首!”
“不错,正是青铜兽首,那所谓的地狱守墓兽。”杨恩答道:“我们所有人的鲜血,都被这所谓的血盟骗入兽首之中。真正用来和迷药的鲜血,正是我们自己身上流出来的!江捕头,你一向是个最谨慎的人,有如狐狸过冰河,走一步还要踩三下,唯恐冰破落水。然而面对那青铜兽首,你毫不犹豫,便拔出了自己的宝剑。岂不是有些反常么?”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一种异族举行血盟的仪式。”江如雪勉强笑道。
“所谓的血盟,只是披着神鬼外衣的骗人把戏。”杨恩也笑道:“偏巧家中有一个玩具楼阁,兰泽常拿来玩儿的,与这墓门颇为相似。其实那只是一个精巧的机关,运用水压的原理,当液体注入其中,对下面的机括产生压力时,会触动一个小机括。小机括下落,拉动大机括,环环用力,到最后门闩会被弹离,门扇自动打开。”
“我不过是割破手指快了些,或许是因为担心绣心的缘故。”江如雪咬了咬牙,唇上留下一排细碎的齿印。
“有道理。当时我对你的怀疑,不过只有一分而已。”杨恩居然认同他的观点:“那么我们再来推理第二个场景。”
“看到黄金河山的时候,所有人都对黄金失去了理智。”杨恩道:“不过当时我侧耳倾听,正常人,包括琴先生在内,看见黄金河山时,都会双臂前伸,足下腾腾,恨不是要将所有金珠尽数搂抱入怀。而你江捕头你的姿势是最奇特的,一是你并非是什么心慈仁善之辈,竟然在那个时候,还会拉了……夜……夜公子一把。而后来你虽然也跟着众人往前飞奔,却落在别人后面,更奇怪的是我听你的脚步声忽轻忽重,显然心中思虑不定,颇为犹豫。”
“捕神的耳力真是厉害,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在分辨我们足音的不同。”江如雪冷冷道。这次连琴绣心也听得入了迷,手停在空中,竟没有行凶。
“所以我就想,为什么江捕头面对黄金的诱惑,竟然也会那么犹豫呢?难道是江捕头不喜欢黄金么?只到后来我看出了琉璃折射的秘密,我才会想到,说不定江捕头的心中,早就知道这黄金河山是假的!所以虽然本能地为金珠所迷,却仍能克制住自己,不至于完全失去了理智。此时我对你的怀疑,又往上加了两分,变成了三分。”
江如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杀的恐惧此时有大半被杨恩的话语所转移:“或许我也象捕神大人你一样天纵英明,看出了黄金河山的虚幻呢?”
杨恩笑了笑,似乎江如雪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那么,江捕头你挥剑斩落琉璃壁,触动后面的机关,就一定是蓄意所为了。”
“琉璃壁上的女贵人,很明显就是墓主。在任何一所墓中,但凡与墓主相关的形象,是一定设有机关保护的,更何况是黄金墓?江捕头你当时挥剑就斩,可是大异于你平时的作风啊。如果一定要我解释我会这样行为的话,我只能说,我就是要触动机关,一是最好置大家都于死地,二是即使大家没这么容易死,我也能抢出时间,独自赶去琴姑娘可能在的地方,查探她是否死亡,如果未死,当可击杀!此时我对你的怀疑,就有了五分。”
他用目光制住了江如雪的话语:“只是江捕头虽然找到了琴姑娘的所在,却没料到我和琴先生这么快也赶到了这里,所以情急之下,只好做出被恶鬼袭击的模样,假装昏倒在地。”
“假装?”琴追阳惑然道:“可是你看过他的颈子,三道爪痕棱起,青紫赫目,那个角度是不可能自己为之的啊。”
“的确不是自己为之。”杨恩答道:“起初我也迷惑不解,不知这爪痕从何而来,难道江捕头当真在墓中遇到了袭击么?可是我们都在那墓道的机关中掉了下去,为何偏偏只有他被那只所谓‘冰凉的大手’抓住了脖颈?只到我受到琴姑娘袭击之时,我才蓦地想清了这个问题。”他的手指奋力动了动,勉强移开丝毫,露出掌底半截碎玉来。
琴追阳费力地斜眼看去,只见那碎玉乃是条状,看不出所以然来,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琴绣心咬牙道:“这是那壁角的龙凤玉雕!捕神大人一掌将我击飞时,我的后背堪堪撞在了上面,至今还是痛感未消呢。”
杨恩道:“当时我只以为是恶鬼,怎会想到是琴姑娘?自然也不会怜香惜玉。只是这一撞之下,却让我顿时明白,江捕头颈部的爪痕是从何而来了。”
“本来我也在怀疑,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爪分五指,哪怕只有三指,各指力道各不相同。然而江捕头颈上爪痕却是力道均衡,每一道用力大小,竟然都一模一样。”
“只到这龙凤玉雕的龙爪被击碎掉落下来,我无意中拾到手里,才发现那龙爪的每根爪枝,其粗细与江捕头颈上的痕宽,也是一模一样!到了此时,不由得我不推断出,江捕头并没有遇到什么恶鬼,而只不过来到此室后,因为听到琴先生跟我推门的声音,只好迅速扑到壁角,将自己后颈抵在龙爪之上,才做出那青紫的印痕!”
他顿了一顿:“只是,江捕头此举,到底是为了要解除我们的疑心,证明自己是受害者;还是想要以恶鬼来吓退我们……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此时我对江捕头的疑心,已经达到了七分。”
“而江捕头方才情急之下,自己坦承并非是因为琴姑娘才肯入墓来的,这可与江捕头先前一往情深的模样大相径庭,江捕头还说自己早明白琉璃壁折射的秘密,先前却做出意乱情迷之态,假装不知宝座上的女子就是琴姑娘的幻影,琴先生也被幻影所迷,但江捕头前行的步子方向,却与琴先生有着微妙的差别,后来我回想起来,才发现江捕头所行的方向,一直都是向着琴姑娘最终现身的地方,而你的手,一直紧紧地握住你的长剑……江捕头,同在公门,我可是常常注意每位同仁的细节。你每次执行公务,杀气大起之时,喉咙会发出极其轻微的咕噜声,手腕处骨节也会时而作响。如此说来,在你见到琴姑娘幻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动了杀机。或者说,你根本一直都抱着杀机,在寻找这位曾经的心上人?
如此一来,对你的疑心,没有九分也难。”
他淡淡道:“不如江捕头你自己把剩下的这一分填起来,帮我们解开这最后的谜团吧。”
杨恩的声音,有些冷,有些沉:“你跟幽冥主人,是什么关系?幽冥主人是谁?夜陌呢?他去了哪里?”
“黄金墓从来没有人能出去!你是怎么出去的?”琴追阳急促喝道。
“果然不愧是捕神啊,真是很难瞒过去呢。不过,”江如雪忽然一笑,那笑意竟然有几分狰狞:“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我反正是活不成了,你们也一样要死。‘入我幽冥,付汝魂灵;黄泉不涸,永为墓殉’。绣心,你也活不成啦,伤心蛊是无药可救的,虽然你用这样狠毒的法子,维持了一年的寿命;可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在这墓中无法出去,也就找不到最后那一副爱你的心肝来合药!你很快就会毒发而死,而且,死得比谁都难看……”
“你……你胡说什么?我可以让他放我出去!我一出去,在红尘之中,可以找到许多爱我的少年郎……”琴绣心又惊又怒,手中琉璃碎片尖如利刃,颤抖着便要剌下!
“他不会放你出去的,即使放出去,你那只右手还是白骨,少年郎视你如鬼魅,避之不迭,哪里会爱你?”江如雪闭上眼睛,道:“‘入我幽冥,付汝魂灵;黄泉不涸,永为墓殉’,你忘了这四句话么?你看,这黄金墓多么寂寞而广阔,不如就留下吧,就象那些白骨灯一样……你不是说过么……那些骷髅成色不同,所以应该是在不同时期被杀,充作捧灯的人殉的……它们多么安静,其实,我也累了……”
“那些来寻求黄金的江湖人,”琴追阳忽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三十多年,他们没有一个人重现江湖,原来,都已经化作了捧灯的阴灵侍者。”他在黑笠下的面孔,也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们呢?我们还能不能出去?”
这句话一问出来,几乎是所有人的背脊之上,都有一股寒意缓缓升起。
“我一定会出去的。”琴绣心俯首看江如雪,良久良久,目中异光流转,忽然冷笑一声:“我要恢复往昔的美貌,我要游戏整个江湖,我要天下众生都拜倒在我的脚下,我要……”
她蓦地停住话头,举起手中琉璃碎片,再不犹豫,向着江如雪心脏猛地扎下!
一条灰影突然跃起,先前的僵直之态一扫而空,身形躬起,宛若开成满月的强弓,蓦地弹出!
啪!琴绣心惊呼一声,手腕被大力拗转,琉璃碎片已落在地上!
杨恩出手如风,已点了她几处要穴,轻轻一推,琴绣心便倒在地上,惊怒交加,狠狠瞪着他:“你怎么还能行动?你难道没有中毒?曼沙珠华之毒,天下独步,你怎么……”
“我可能惧怕天下的迷药,除了曼沙珠华。”杨恩简短地说了一句,便转向江如雪:“江捕头,据我所知,此次黄金墓查探一事,其实是你暗地里给百草翁报讯,告知他百若夜的去向,极可能是在黄金墓中,百草翁又去找到了朝中的大佬们,使公门不得不接查此案。你这样去做,一定是受人指使,那人是谁?是不是幽冥主人?”
“我……”
忽闻一声轻笑,幽幽响起。这笑声轻到了极点,却也冷到了极点,
“捕神大人,你知道谁来了?”
琴追阳惊叫一声:“苏姑娘!是苏姑娘!”
淡淡光影间,闪现出一个熟悉的白色影子,那是个穿白衣的女子。
即使看不见,杨恩也本能地抬起头来,把目光投过去:“兰泽?”他的声音,不由得变得急切起来:“是你么?兰泽?”
苏兰泽没有说话。
然而,即使在这样幽暗沉浊的环境中,那袭白衣依然一尘不染、高洁胜雪。因为她是苏兰泽,也正因为普天之下,永远只有这样的一个苏兰泽,才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此时,在她的颈上却搁有一柄尖刃,刃锋上泛出淡薄的光。
执刃站在她身后的,看身形是个男子,却裹在一团流动不定的灰色雾气中,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你是谁?”杨恩沉声问道。
“我?”那人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尖利剌耳,似乎是努力将胸腔中的气流,不是从咽喉,却是从鼻腔中强行逼出来的,所以越显得冷寒剌骨:
“你们不是在找幽冥主人么?我,就是此间幽冥的主人。捕神切莫乱动,刀剑本来无眼。”
噗噗。
他以言语迫住杨恩,凌空弹指,劲气正中江如雪哑穴,将其未出口的话截断:
“伤心蛊之毒,绣心已经解了大半,为何你不肯看她试验下去呢?苏姑娘也中了‘伤心蛊’,难道捕神就不愿找到能医治她的法子么?”幽冥主人嘿嘿一笑,笑声更显阴冷:“不过是个江如雪,京畿门一个小小的捕头而已,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我……”杨恩心中一动,真气凝于指尖,竟然难以射发出去。平生第一次,在法道与人情之间,他感受到了选择的艰难。要眼睁睁地看着江如雪被杀死么?那苏兰泽所中的蛊毒怎么办?江如雪还是苏兰泽?
只那一刹那的分神,幽冥主人指底劲气再次射出,已解了琴绣心的穴道!琴绣心已一跃而起,抓住了地上的江如雪!
杨恩遽然回首,身形一晃,仿佛只在眨眼之间,并没有隔着任何的距离,他已掠到了琴绣心的身前!
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功夫——“寸短光阴”!
然而,琴绣心抓住江如雪,身形往后靠进!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扇琉璃壁蓦地陷进去,仿佛巨大的光影的旋涡,将二人身影吞啮而入!杨恩身形再快,也只在那刹那间,堪堪触着了琴绣心的红绡衣角!然后,他们消失了!
仿佛是同一刹那,那幽冥主人,连同被他制住的苏兰泽一起,也消失不见。
“一定还是琉璃折射出来的幻影!真正的苏兰泽在那堵琉璃墙后,”琴追阳脱口道:“他知道只有苏兰泽才会让你心神暂分,但他绝不会放真正的苏兰泽出来!”
“你此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