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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逸心中一惊,复又恍然,难怪这百年来,一直都没查出妖族太子的消息;而任晓圣的资料,在他八岁被祈无救回蜀山之前,是一片空白。
“我放弃了百年的时间,来换取杀你的力量,沉睡了百年,我便仇恨了百年。九逸,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吗?你该庆幸,若不是天一涯,百年之前我便能杀了你!毁了这肮脏不堪的魔域!”说着,他原本温和明朗的笑容在银光下竟显得有些狰狞。
只听他的声音犹如柳絮一般轻柔,缓缓道,“还好,这一天,总算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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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一阵浑厚的钟声。
三声钟响,即为子时。
而今日,那也是新郎新娘礼成的钟声。
恭喜心中暗道,难怪他们在祭坛上待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原来任晓圣早就安排好了替代品。若非殿下一早便料到他们会在月祭坛动手,她和祈无或许也不会这样轻易找到他们。
“子时,亦是月力最强之时。他等的,便是这一刻吧,”九逸上前两步,挡住了恭喜和雪玉,“你们带苏苏先走。”
恭喜点头,刚想吟唱咒语打开祭坛的出口,就见任晓圣手中忽然延伸出了数条如丝带一般的银光,迅速缠上了祭坛出口的门柱。
门柱瞬间湮灭。
“逃出去又有何用,此时此刻,待在魔域的人,通通都会化为灰烬!”任晓圣朗声大笑。
他将双手高高举起,满头的银发一下子挣脱玉冠,散乱地飞扬起来。
任晓圣的手心,先是出现一颗纯净的圆珠。
然后下一刻,突然迸发出万丈银光!
紧接着,银光消退,一个仿佛凝聚了世上所有银芒的光球,渐渐在他的手上成形。
九逸低头一笑,一把掀了袍子,席地而坐。
恭喜总是淡然的面容上竟生出了一丝悲戚。
终于……还是要这样吗?
九逸闭上双眼,他面色沉静,长睫在月辉之下,竟显出几分肃穆。
他的双手迅速地翻动着,一道又一道的阵法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结成。仅仅是眨眼之间,恭喜雪玉和苏沉夕的周围便多出了几道火红的结界。
“火性本烈,擅攻难守,殿下三年前法力尽失,竟连这最基本的常识也一并忘了?”任晓圣嘲讽道,却见九逸并不理会,而是继续结阵,心中不禁疑惑。
却忽然感觉脚下一阵炙热,他低头一望,才发现所立之处,一个以他为中心的血色五角星渐渐显现,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五角阵法出现,浮在空中,竟渐渐将他围成了一个柱形。
结阵不需要法力,但若是想发动阵法,则必须要相应强度的法力支撑。
九逸他分明已丧失了所有的法力,还有什么把握能发动阵法?任晓圣心中闪过此问,手中又延展出万缕银丝,朝那五角星攀附过去。
可谁知那些银丝一碰到五角阵法的血线,就好似被吸干般迅速枯萎,反观血线,却更粗了一分。
任晓圣眉头一皱,分了更多的银丝,想一举毁掉这碍事的阵法,却不料当银丝接触到血线上,又全部枯萎,无论多少力量,那血线丝毫不动,反而随着攻击强度的增加变得越来越鲜红,越来越粗。
“这……便是你的筹码?”
九逸手中不停,祭坛的地面和空中相继出现了更多五角星阵,密布在任晓圣的周围。
只要被银色光球碰触,那些半臂长的五角阵型就瞬间明亮起来。
犹如饕餮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永远不知餍足,贪婪地吞噬着他手中的灵力。
这,难道是能吸收他灵气的阵法?
血色的五角阵法遍布整个祭坛,苏沉夕、恭喜和雪玉的身前更是厚厚一叠。
但惟独,九逸的身前,空无一物。
任晓圣冷笑一声,双手合拢,掌心的银光渐渐变长,凝成了一把剑。
清冽如泉,神圣威严。
这便是由世上最纯净的灵力所铸成的,琉璃之剑。
任晓圣手执长剑,大步跨出,剑若流星,对准九逸穿胸而入!
“少爷!”雪玉大喊一声,惊惧不已。
恭喜却是按住乱动的雪玉,“莫急。”
长剑贯入,任晓圣却惊讶地发现手上的剑,如同刺进了一团虚无的空气里,完全使不上力。
九逸停下了结阵,缓缓睁开眼睛。
“这九百九十九道五角古阵,是在与对手灵力差距过大时最适宜的阵法,以灵养灵,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借对手之力,行守护之责,”九逸淡淡道,“你很聪明,这么快便能看出此阵的阵眼是我。的确,此阵唯一的缺陷便是施术人无法保护自己。”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场抉择,我换回了什么?”九逸伸出双手,握上他的剑,将剑狠狠没入胸口,脸色却平静如常,“任何一把剑都能致我于死地,偏偏,除了你这一把。”
任晓圣大惊,将剑猛地抽出,九逸不见丝毫损伤,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而那精纯灵力所铸成的灵光剑身,却一点点消逝,最后,缩成了最初的光球。
“你,做了什么?”
九逸淡淡一笑,声音虽轻,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势,他一字一句道,“以我为媒,将你的灵力,统统传入天一涯。”
雪玉不禁伸手抓住了恭喜,颤声道,“这、这是何意?”
虽然看少爷毫发无伤的样子,根本不像有事,但她心底就是非常不安,说不出的惶恐。
就像现在少爷这样冷静的模样,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恭喜却只沉默不语。
殿下从天一涯出来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她。
殿下说,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化解月神之力的法子。
也是天一涯给他守护魔域唯一的机会。
殿下他说,只要经他传入天一涯的灵力超过了他自身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便会——
魂飞魄散,一点不留。
他如此轻描淡写,却将所有的后事都一一安排与她听。
他甚至将兵符都交予了姗姗,将府里的仆役散尽,家财都安排在了她们几人名下……
不留半分侥幸。
恭喜只能沉默地护好雪玉,却不敢再往九逸看上一眼。
三入天一涯,殿下一片温和的笑容下,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的绝望和孤寂,隐藏了多少的恐惧和惊慌?
每一次的舍弃,又是怎样的痛苦和不甘?
九逸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清透的眸子,在长剑入体时就变成了与任晓圣一般的银色。
但又不同。
任晓圣的双瞳银中染血,暴戾而凶狠。
可九逸的眼中,却仅有平静,和一种不甚协调的沧桑。
仿佛看过太多世间变迁,悲欢离合,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悲戚和怜悯。
这样的眼神,却让任晓圣心中的怒火更加猛烈。
既然如此,他便将这天底下最凶猛的怪物放出来,看你要如何抵挡这连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灾劫!
任晓圣用手指在掌心划出一条血痕,立刻将手中光球合于掌心,低声吟唱。
听着那似曾相识的动作与咒语,九逸顿时神色一凛,“大哥竟将摄灵术教给你!”
“他教我?”任晓圣再无半点贵族公子般的温雅,他看着九逸,笑容阴鸷而愤恨,“这摄灵术,本来就是我妖族皇室才能修行的神圣之术!若非我年幼无知,又怎会在百年前遗失密卷,白白便宜了亦思!”
“若用了摄灵术,便难以回头。你见过我大哥的下场,为何还要孤注一掷。”
“你们魔族将其视为禁术,那是因为你们见识浅薄太过无知,这摄灵术分上下两卷,只得其一便只会走入歧途,”任晓圣手中的光球足有手掌大小,他双手缓缓下移,将光球放在胸前,“只有真正体会到这世间灵力的融合之法,才能真正使出摄灵术应有的力量!”
言罢,他将右手伸向天际,朗声道,“月神之召,世间之灵,皆入吾身!”
一道惊雷竟在月明星稀之夜凭空响起!
紧接着,无数异彩的灵气接踵而至!而其中最大的一股,便是纯正耀眼的金黄色,从东北方而来,直直灌入他的右掌心!
九逸自然看得出,这股力量,便是瑞朝的皇城结界。
这预示着天子祥瑞的结界,拥有十分巨大的力量,却因其守护之阵,不能轻易借用。而如今,结界上的洞还未完全修复,破坏了阵法,加上任晓圣的摄灵术,才会被这月神之力召唤而来!
如此看来,当初亦思唆使唐子漓破坏皇城结界,必然是任晓圣之意——为的就是这三百年的圣洁之气,今日能为他所用!
看来今日,必定只有一个结果了。
本以为倾尽自身之力,至少能够化解琉璃盏的力量。却没有想到,任晓圣也会用摄灵术。
难不成,这便是所谓的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突然想起一个午后,一个青衣女子的笑颜。
不过是三年前的往事,为什么却像隔了这么久呢?
九逸想要维持笑容,却只觉得愈发苦涩。
任晓圣的右手依然在吸收这四方源源不断而来的灵力,左手的光球渐渐扩大,原本纯净的银色隐隐混杂着异色,但又渐渐融成一体。
这便是摄灵术与琉璃盏,一手吸收,一手净化。
任晓圣本以为仅用琉璃盏的力量便能将九逸除掉,之后那纯净的滔天灵力则用来一举毁掉三大祭坛,并与假扮九逸流樱进入圣塔内成亲的手下内外合围,一同毁了圣塔,破坏零城的守护之阵。
但此刻,若想破这吸食灵力的五角阵法,便只能将九逸一击除掉!
他毫不迟疑地凝出数百支银色短剑,直直朝九逸的投掷而去!
碰到五角血线的,便会立刻消散;但若是能穿过不断游走的阵法,便会毫无阻拦地打入九逸的体内!
九逸却闭了眼,凝神坐在原地,岿然不动。
——他若不动,五角阵法便不会消失。
任晓圣见状更加愤怒,一波又一波的短剑不断向他掷去。
可那些短剑就像拳头打入棉花一般,毫无效果,九逸的表情甚至都未曾有一分变化。
雪玉死死攥紧恭喜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晓圣心中烦躁顿生,这样没效果的灵力攻击要到什么程度?可若是普通的攻击,在这月祭坛上,又有谁能胜过恭喜!
不,不可能全部吸收。任晓圣冷静下来,他是以离妖之体配上琉璃盏,才能险险承受这样多的灵力。而这诡异的阵法,全是由九逸来驱动——他怎么可能全盘吸收?
况且……
任晓圣心中一动,停下了攻击,却是将一旁呆滞无神的苏沉夕扯了过来,一把推到九逸面前。
恭喜见状,立刻捻诀封住了苏沉夕的声音,以免她说出来的话让九逸再次情动,乱了心神。
可谁知,任晓圣此次让她做的,却并非说话,而是——
吻。
她苍白冰冷的唇,就这样触到了他鲜血淋漓的唇。
他躲闪不及,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要避开。
这是……她的味道。
心口一阵剧痛,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环起了面前的少女。
真是,好久,好久了呢。
他很清楚,方才他能承受的灵力,已至极限。
母亲,抱歉。
这个儿子,将你的心伤了那么多次,这一次恐怕……要再不孝一次了。
他抱住苏沉夕的手渐渐收紧。
真想,真想就这样,将这最后的一丝气力,用来拥抱她。
任晓圣低低笑了起来,“看来,殿下也算得上是英雄,过不了这美人关。”
他未曾有动作,就有数道银芒从九逸身后忽然闪现,如流星般急急打入他的体内!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数阵钝响。
……真的,很不想放手啊。
九逸一把推开苏沉夕,右手抚着心口,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眼婕微微颤动,是隐忍着心底噬骨的疼痛。
但他的嘴角,却始终上扬。
若能再回到两人初见之时,他不是那个一心想除去亦思的九皇子,她也不是那个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小丫头。
倒一盅桃花酿,艳阳清风下,他吹笛,她捧着脸,看着他傻笑。
若我真能放你自由,那该多好。
可他没有说出口。
又或许,他根本没有立场说出口。
祭坛四周的五角阵型犹如肥皂泡般,一个又一个接连消失。
恭喜颓然地松开了手上的噤声咒,脸色一片苍白。
雪玉看着九逸苍白的脸色,相望无言的两人,泪水不断滑落脸颊。
任晓圣见五角阵法已破,心中狂喜,百年漫长等待的这一场屠杀盛宴,此刻终于要由自己亲自宣布开始。
他兴奋得甚至有些发抖,闭上眼睛,新注入了万道灵力的银剑又一次缓缓在他手里显现。
仅仅是轻轻挥剑,恭喜便口吐鲜血,倒在一旁;雪玉更是禁受不起那道慑人的剑气,直接化为了原型。
他一步一步走向九逸。
亡国之恨,杀亲之仇。
他要让九逸匍匐于他的脚下,苦苦哀求!他要让九逸看他任晓圣,妖族太子,如何让这魔域地动山摇!看九逸最想守护的事物在他手里如何一点一点灰飞烟灭!
他当初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百年孤寂的绝望,他都要让九逸一一尝遍,加倍偿还!
再往前一步。
“阿墨。”
耳边响起了那个许久都未曾有人唤过的名字。
任晓圣心神俱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本被自己控制的少女。
苏沉夕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银白色的纱裙,层层叠叠,铺展在地上,不知何处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