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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圣心神俱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本被自己控制的少女。
苏沉夕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银白色的纱裙,层层叠叠,铺展在地上,不知何处的微风,将裙纱的边角吹动。
她身后的九逸,神情却松了下来,不发一言,只是浅笑着看她。
“我不过是想静一静,你却跑掉了这一百年,”她的笑容明亮,声音微微喑哑,却自透出一抹熟悉的清亮,“我现在终于能够吃到你做的猪蹄,也终于可以不用像个影子站在你面前,你可为我开心?”
一瞬间,无数事物如潮水般一股脑涌入了他的脑海中。他只觉得那无数记忆奔腾而至,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初见时的清脆声音,“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认识阿七?”而下一刻又似乎与一个黑乎乎看不见面目的影子一同坐在屋顶上,侃天说地,肆无忌惮。
还有,看她真心夸赞那些他花了无数气力努力做成的菜式时的雀跃;他每次唤她阿香姐姐时心中的愉悦;伤心难过时她没心没肺安慰带来的温暖……
还有,那些简单的笔画,清冷的白描,还有要与他同去看碧蓝天空下的瀑布,看银月星空下的萤火虫的许诺……
她是,被困天一涯百年里,他生命中唯一的明亮。
眼中的癫狂渐渐消退,任晓圣看着面前浅浅微笑的少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神色中竟显出几分无措。
“那时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也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实在抱歉,可是,对你说的那些话,却是出自真心,并非作假,”苏沉夕的神色温柔,话语中却带有一股不容错认的坚定,“我和当时一样,只想问你一句,难道将这世上所有的仇人杀光,你的父母就会活过来了吗?”
任晓圣不发一言,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
苏沉夕定定地看着他,终归还是叹了口气,“你会后悔的。”
“后悔?”任晓圣终于还是被激怒,“你说我会后悔?那你可曾听说挑起仙魔大战的人是否后悔?毁了妖界的圣教蝼蚁可曾后悔?你怀中这个杀了我父母的男人又可曾有一丝悔意?没有,他们从来不会后悔!他们不会知道一条人命能让多少人伤心欲绝,他们也不会了解一百年的折磨是多么痛不欲生!你问我会不会后悔,我告诉你,此生此世,绝不后悔!我就是要让魔域变成一片废墟,就是要生灵涂炭,就是要用这所有的一切,来祭奠我的父母!”
她的笑容也许算不得最美,但在此刻却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力量。她的银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点点血迹更像是绣出来的花朵,艳丽明媚。
“那么,便让我为你的演出,献上一曲吧。”
》》65
苏沉夕手持短笛,悠悠吹响。
很简单的调子,拖拖拉拉,断断续续,毫无婉转之色。听得雪玉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九逸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
先不说她要做什么,这算不算,是应了他的求亲?
只是,九逸揉了揉心口又一次波涛汹涌的痛楚——此时来撩动他的情绪,委实是疼得厉害,叫人无福消受。
但任晓圣却是自笛声开始的第一个音,脸色就变得惨白。
他手中的银剑,随着笛声,渐渐地自剑锋出现了一道黑线。
“你……”
他欲上前,却被恭喜的咒术轻易绊到,摔倒在地。
银色的至纯灵力之剑,也一并掉在地上。落地的一瞬,从剑柄至剑身,全部变成了浓烈的黑色,令人心惊。
从掌心开始,一种辛辣至极的痛楚从每一滴血液里爆发,瞬间便席卷至任晓圣的全身。就连灵魂也都好像被一并鞭挞,身上每一寸像被数道利器剔过,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不断在地上滚动,试图消减这样的剧痛。
哪怕是天一涯的重重幻境,也不及此痛一分!
苏沉夕放下了笛子。可任晓圣的痛苦却没有停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任晓圣翻滚着,眼睛褪去了银色,原本的宝石红,此刻竟是一片血色,“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苏沉夕偏过头去,不忍再看他的模样。她低声道,“你要我召唤的琉璃盏,根本没有真正的月神之力。早在绣水,琉璃盏和它所含真正的月神之力便被九逸引出,分离两处。如今你承受的痛苦,是用琉璃盏那个空壳强行净化后的心魔反噬。我的笛声……只不过是让你身上的正邪之争早些显现罢了。”
苏沉夕虽然不知道任晓圣与亦思的合作,却也能感觉到任晓圣不安好心。若是琉璃盏用于他手,只怕也是后患无穷。因此,在学习召唤之术时,苏沉夕将心中默念的琉璃盏之力换成了琉璃盏。
要知道,在绣水月华楼那一战之后,琉璃盏便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落在林小宝身上。而它所含真正的琉璃盏力量,即月神之力,则被收入天庭。
反正,不过是一个咒语,到时候改或是不改都取决于她。
当时她还没预料到自己会被任晓圣的诱瞳之术所控制,但阴差阳错,召唤来的,还真就是林小宝的琉璃盏。
任晓圣一心想汇集所有灵力对付九逸,无论正邪都被他统统吸收,远远超过了琉璃盏壳子能够净化的程度。
苏沉夕的笛子是经过祈无加持的,自有一股清越之气,可诱正气,可驱邪气。这样一来,正邪相撞,生生将任晓圣心魔反噬的时间提前了数倍。
任晓圣的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但还是一口气忍住,抓回那把变黑的剑,持剑半跪而起。
“连你,也想我死吗?”他的身体因为剧痛不断颤抖,可还是清晰地讲这句话说出口,“就算我该死,那,那杀死我父母的人呢?杀死我兄弟姐妹的人呢?他们犯下的罪,谁来惩罚?”
苏沉夕听到他颤抖的吼声,只觉得喉咙发紧。
她只能道,“这世上,本就是不公平的。”
“不公平?”两道血泪从他的眼角流下,他凄惨一笑,“可你,你是月神啊……”
他看着她,就像那时的阿墨,澄净如天空的眼睛,一尘不染。
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心中仿佛有什么一直在挠,一直在烧,苏沉夕有些慌乱摇着头,只觉得鼻子里涌上一股酸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被堵住了喉咙。
“她不是月神,更不是能为你主持所谓公道的人,”九逸突然开口道,“想要公平,便只能用自己的双手争取。这样的道理,还是你父王亲口对我说的。”
“闭嘴!”任晓圣用剑朝他一指,剑尖都在颤抖,“你有何资格谈论我的父王!你不过是个暗算我父母阴险卑鄙的无耻之徒!”
九逸低声一笑,却不再应声。
若非无意中得到密报,妖王晋风才是挑起仙魔两族相争,暗害魔王的那个幕后黑手,并意图在仙魔大战后攻击魔域,他又怎会怒而杀之?
但九逸并没打算告诉任晓圣这些。
两人立场不同,杀了便是杀了,管他是自保或是卑鄙,何必辩解?
任晓圣体内的疼痛又翻涌上来,他噗通一声复又半跪着地,只是用剑苦苦支撑,浑身打颤。硬挺着与体内无穷无尽的痛楚搏斗着。
“殿下还是先与王妃先行离开吧,”方才任晓圣的攻击让恭喜的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损伤,若非这祭坛能将她的法力放大数倍,她根本撑不下来,她道,“任晓圣心魔反噬,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但听方才钟声,想必他已安排了一对假新人前往圣塔。殿下还是早些赶过去——”
恭喜的声音倏然止住。
一阵水声响起,墨蓝色的长袍此刻已被浸湿,却依然华贵傲人。
星祭司从水中缓缓升起,而他面前,背水而坐的恭喜,却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苏沉夕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个总是淡定的萝莉怀抱着狐狸虚弱态的雪玉倒进了水池里——
“恭喜!!!!!”
心中大恸,苏沉夕拔腿便想疾奔过去,手腕却被人牢牢扯住。
温暖,坚定。
苏沉夕连头都不回就知道是九逸,正欲甩开,却见自己面前两步远猛地炸开了一个窟窿——若非九逸刚刚拉住,她只怕已经被击中。
星祭司手杖闪动着幽光,显然方才的攻击都是他的手笔。
苏沉夕正想说什么,手腕却被猛地一拉,跌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指!不是小脸都苍白得不成样子了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苏沉夕一声不吭,只死死咬唇,想挣开他,却无意中碰到他的胸口,顿时僵住了身子。
她所触之处,一片粘腻。
那是……他的血。
“莫再闹了,相信我,恭喜不会有事,”他低声道,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声音是许久不曾听到过的柔和,“就算是银雪,也禁不住两次猛扎。”
苏沉夕安静了下来,却没有转头回应。
任晓圣的确是打算安排苏沉夕刺杀九逸,即使失败,至少也能把九逸弄得心伤体残。所以当小蜻告诉他,苏沉夕随身带了一把匕首,华贵非常,据说还是九逸亲手所赠时,任晓圣当即做了让苏沉夕用九逸亲手所赠之物亲手刺杀他的决定。
却不知这银雪匕首,具有特定的修复术,只能放血,然后便会自动愈合,连伤痕都能消除得无影无踪。足以排得上这世上最华而不实的匕首TOP 10。
当然,任晓圣不知,苏沉夕也不知,对于她来说,破除诱瞳之术的方法,便是碰触到九逸的血。
魔族皇室自有许多驭人之术,大多都是些咒术,其中最可靠的便是鲜血,尤其是针对凡人,只要向其输入三滴血,便能赐予他些许魔力,同时也将其性命完完全全地掌握在手中。
早在三年前两人相识时,九逸便向苏沉夕输了他的血,却不料过血后九逸才发现苏沉夕是个山魅,更惊讶的是她还附赠了琉璃盏。
因她是妖,这血咒也算是无用了。但一旦九逸有生命危险,苏沉夕体内的魔血也会躁动不安,虽无性命之忧,却能伤神伤心。
所以当第一次九逸亲手拔出匕首时,鲜血溅到了苏沉夕的脸上,才会让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而后九逸呕出来的血,更是极大刺激了苏沉夕,这才让她转醒。
只是,对于虽然被诱瞳之术操纵,却在摆脱后仍然记得当时模样的苏沉夕来说,要她坦然面对九逸,实在是困难得多。
毕竟,之前她可是扔了狠话;毕竟,她刚刚才伤了他;毕竟,九逸那个混蛋刚刚还那么温柔的说什么要不起!还一脸英勇牺牲的样子推开她!最重要的是,她……她还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
恨死了恨死了!为什么这个人当时没捂住她胡说八道的嘴!为什么这个人不会躲开那匕首!为什么要流这么多血,恶心死了!!
苏沉夕又是心疼又是羞愧又是嫌弃又是焦急的纠结表情让九逸差点喷笑出来,他低咳了两声,才一脸平静地看向星祭司,“祭司大人果然好本事,就连被掏了心都还能再活过来。”
苏沉夕嗤之以鼻,“可见,是个连心都没有的人。”
星祭司黑色手杖顶端的宝石熠熠生辉,显出一道幽蓝光晕,却恨恨道,“若不是被那小杂种操纵,我又怎会如此狼狈!”
他先是被任晓圣许下的祭司首席之位所诱,吞下了毒药。可随着计划的深入,虽然任晓圣不说,但他已隐隐察觉到任晓圣那丧心病狂的计划。所以在来祭坛之前,他早给自己全身都加了防护术法,加之是在祭坛,他的法力自是增强数倍。方才跌入池中也不过顺势而为,毕竟,若他不装死,任晓圣便不会解开对他的诱瞳之术。
不过,既然任晓圣已癫狂,九逸重伤,亦思离开,就连恭喜也被自己亲手杀死……现下的局面,却是比他所能想到的都要好。星祭司原本沉稳肃穆的模样不再维持,转而换上了一脸嘲讽的笑容,“殿下,您现下可好?可要我来为您诊治一番?”
是的,只要在这里除掉所有的人,无论最后的赢家是谁,他都有把握能够让自己仍然处于尊贵的祭司之位。当然,他还需要一并解决掉大皇子亦思——哼,没有摄灵术的亦思,又何足为惧!
苏沉夕冷笑一声,“好好的不躺水里装死,跑上来当什么炮灰,莫不是真嫌你命太长了吗?”
“苏姑娘,你刺杀我魔族太子不说,此刻又含血喷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苏沉夕一顿,刺杀九逸这个罪名,还真是半点没冤枉她,又想起来她□纵的那副傻样,不禁火冒三丈,“要你管!我肯刺杀你家太子,那是他的福气!”
九逸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选择缄口不语。
星祭司哈哈大笑,眼底却是一片阴霾,他厉声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今日我便要为我魔族除害!”
“呸,还真以为姑奶奶怕了你不成!”
星祭司的手杖隐隐发亮,紧接着数道蓝光便飞了出来,绕着他不断旋转。
九逸微微蹙眉,拉过苏沉夕想护在身后,却被她握住了手腕。
她脸上还有些别扭,眼神却坚定无比,“我会保护你的。”
她转了身,不想去看九逸的表情。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一个叹息声道,“傻苏苏,这种时候女人挡在男人前面,你让我情何以堪。”
又想到方才丢脸的告白,苏沉夕脸一热,索性豁了出去,“就算再不堪你也给我堪好了!这种时候还大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