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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与冰无异,光亮无匹。背面刻八字:“窥阴探阳,天道昭章。”
“看来虽像个好东西,却不知有什么用。管它呢,拿上再说。”李潇将铜镜揣
进怀中。忽然大地晃动不已,“不好,又要地动!”李潇虽知厉害,转来转去,却
也无处可逃。
只见那玄冰化去之地突然龟裂,地下水若青龙般喷出,眨眼间冲向冰洞之顶!
听得轰然巨响,显是已冲出这玄冰洞了,李潇也身随水龙喷射而出。
顶上仍是那座堡。古堡虽坚,由于久受干燥烘烤,遇冷水骤变,在巨大的水流
冲击下轰然而毁,巨墙被水柱冲垮之后,倒入岛外滚滚岩浆之中,水浪亦跟着冲入
岩浆,立刻沸腾起来,滋滋作响,雾气蒸腾,有若仙境。
李潇身被水柱冲到半空,却正是观看此景的好所在。只见红岩滚滚、水浪腾腾,
自是天下第一奇景。
他正观得入神,却见水与岩浆渐涨,眼看要将那出口石穴淹没,心下一惊:
“若是再不出去,便要在此炖人参了。”随即脚点水浪,腾身纵起,一跃之下,居
然平行三十余丈,直抵石穴口。习武之人踏实地平跃十几丈已是难事,而他却踏水
横飞三十余丈,这手轻身功夫,在当今武林恐也无人能及。
李潇暗乐:“我进来时一纵也只是五丈有余,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不及多
想,闪入石穴之中。这石穴他走过一次,自是知道如何走法,轻车熟路,转眼出了
穴口。
只见那穴口旁两个石人仍在。小瀑依旧。四下空无一人,却倒着不少阴阳教众
的尸体。
走出小瀑,只见那祭坛上摆着一样物事,那物事被一层惨雾笼罩,似是一个人
在低头盘膝而坐。一瞥之下,原来是一件铠甲。
那铠甲由数百根人骨穿成,那人骨细而白,自是童骨所制。铠甲的盔乃是七颗
头骨所连成,那头骨显是经过炮制缩干,比婴儿的头骨还小许多。铠甲的护肩亦是
几颗大一些的头骨,护腕、护膝皆由人骨制成,整副铠甲成坐势放在祭坛中央,人
骨发出淡淡的幽光,周围似也笼着一层惨雾,令人毛骨悚然。
李潇身子一震:“那日遇见教主,他说到派教众去找七十七名男童来制‘天童
铠’,莫非就是这副铠甲?可惜我身陷绝地,没能救这些孩子!”
正思忖间,却见那铠甲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终于出来了!”正是那死去的阴阳教主的声音。
李潇一惊,原来那铠甲之中,露出一副脸孔来,细眼黄睛,眉长鼻凸,正是阴
阳教主。
“你没死?!”
“哈哈哈哈……,你忘了我是什么人?阴阳教主,自通阴阳,有什么人能杀得
了我?”
李潇心下甚乱:“没想到遇到个杀不死的怪物。”道:“那这些教众……”
“哈哈哈哈,还多亏了他们,否则我阳气不接,却是真死定了,那日你将我的
头砍下,我身体提头出洞,亏得他们办事利落,七十七个童男都找齐了,我才吸食
他们的阳气,从鬼域把三魂七魄拨了出来。”
“你的教徒也是被你吸食了阳气?”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还能呆在这里等你出来?”他洋洋得意,话一出口,却
又后悔不迭:“怎么把自已的秘密告诉了敌人?”
李潇一笑:“原来你现在只能靠吸人阳气维持生命。”
教主道:“那又如何?只要我吸人阳气,便死不了,恐怕你就不行了吧?”
李潇笑道:“那你就把我的头砍下来试试看哪。”
教主大怒,白影一晃,手中多了把人颅鞭,照李潇头顶便扫,他这鞭无甚力道,
却带着一股阴风,惨惨间若有鬼哭传来,又似此鞭上附了许多冤鬼一般。
李潇只觉头发昏,暗知不好,倒身向小瀑纵去。冷水一激,清醒了许多。心道
:“这孙子有旁门方术,幸他无甚武功,否则太难对付。”
教主一击不中,追将过来,人颅鞭一抖,向李潇腿上缠去。李潇腾身纵起,空
中变位,头下脚上,左手阳刀直取教主面门。那教主本就不会武功,只急低头,阳
刀砍在头盔上,居然毫发无损。
教主大笑:“你道我的‘天童铠’是纸糊的不成?”人颅鞭再抖,直往李潇腰
间便扫。李潇轻喝一声,在空中借一砍之力,向教主身后纵去。那教主也不回头,
鞭向背后猛抡,李潇身子前翻,一鞭扫空。脚一着地,便又象弹丸一般射回,直奔
教主后心。教主长啸一声,只见天童铠中,射出三根白骨针,直奔李潇面门。李潇
右刀点地,身子向左疾避,此时教主已转过身来,人颅鞭直捣李潇前胸。李潇此时
去势已竭,新力未生,一鞭正中前胸,只听‘嘡’的一声——
李潇坐在地下,汗水芩芩而下,阴阳教主却倒在地上,见了鬼。原来李潇自以
为必死无疑,那人颅鞭却击在怀中的阴阳镜上,衣衫尽碎,阴阳镜一露,光芒如日
光月华,阴阳教主本就是已死之人,借他人阳气维生,被阴阳镜一照,法术便破,
魂飞魄散而死。
“好险好险,原来这阴阳镜可用来除鬼伏魔,这回可好,以后不愁吃不上饭了,
随便替人抓几个鬼,就可赚些钱花。”
李潇想罢起身,收好阴阳刀,又从死去的阴阳教徒身上扒了件黑衣穿上,便向
这洞口走去。
忽然他听到细微的人声,却原来是一个黑衣教徒,向他呼救。
李潇心道:“这邪教徒中也没什么好饼,可又不能见死不救。”便向那黑衣人
走去。他本是个善良之人,只是有时胆小怕事,有时又胆大包天,有时恶心起,有
时善念又生,人之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只不过有人克制住恶念,便显善象,有
人纵恶,便显恶象。人的思想变幻莫测,是人自己也无法琢磨的。
走到那教徒近前,只见那人身材娇小,脸也蒙着黑巾,双眼中露出乞怜之色。
李潇扯下他的黑巾,不禁一惊。
原来这人是个女子,约有十六七年纪,眉目清秀,粉面香腮,一点红唇。说不
出的可爱。
李潇心下一喜:“想不到这教中还有如此娇娃,给我做老婆,倒是不赖。”急
忙问道:“姑娘受伤了?”
那姑娘面上一红:“不是……,是被教主吸了阳气。大哥…哥,救救我……”
“是了,刚才听那教主所说,确是吸了这些人的阳气。”李潇问道:“为什么
别人都死了,你却没事?”
姑娘道:“我的阳气本就弱,教主吸了一些,便吸别人去了”她一指身边的一
个黑衣人:“他是最后一个,教主吸了他,便又坐回去等你了。”
李潇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道:“我叫齐珊儿,是家里人送我来这里入教……,大哥哥,你快救我…
…”说着气息渐弱,似是要不行了。
李潇急道:“我也不懂医道,这…这怎么办…?”
齐珊儿脸上更红:“就……,就是过些阳气给我……”
李潇道:“那么怎样过阳气给你呢?”
齐珊儿轻嘤:“就…就是吻我……”说罢娇羞无限,脸一直红到脖根儿。
“原来如此!”李潇心道:“难道这姑娘看上我了?呵呵呵…”救人要紧,他
忙俯身下去,闭上双眼,两对红唇印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齐珊儿嘤咛一声,李潇睁开双目,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便起身道:
“珊儿,你觉得怎么样?”
“珊儿…你叫我珊儿?”齐珊儿面色一红,撑起了身子:“好多了,谢谢你,
大哥哥…。”
李潇见她娇态可爱,不禁也面上一红:“珊儿,你…真可爱。”
齐珊儿粉面更添红晕,头也埋得更低了。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潇在教徒尸体中踢踢找找,心想若是再有几个如此模样的小妞便好了,哪知
揭开头巾,尽是些糟老头子和大汉,早死多时。心下厌恶,便转了回来。
李潇笑道:“这里都是些死人,却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外面去吧。”
齐珊儿应着,却腿下发软,一时站不起来。
“你身子未复原,我…我来抱你吧。”
齐珊儿嗯了一声,便是答应。
李潇拢起她那柔若无骨的身子,开了大门,只见一条通道,曲曲弯弯,直通向
上,便沿阶向洞外走去。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洞外的山坡上,绿草也镀上一层金色,群虫低鸣,似也
在倾吐心声。微风吹过,草叶起舞,四野一片宽阔,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草坡之上,并坐着两个人,正是李潇和齐珊儿。
“你好些了么?”
“嗯”
李潇道:“你在教中是做什么的?”
齐珊儿道:“只是做些零活而已。”
李潇道:“你们为何那么听教主的话?”
齐珊儿道:“教主神通广大,附近的人还总来求他施圣水救人呢,无论什么疾
病,他都治得好的。”
李潇一笑:“他那是什么圣水,我看到他是把一瓶药洒了进去。”
“哦?”
李潇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么?”
齐珊儿望着他。
“因为我喜欢你。”李潇笑道:“不过不管你以后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你
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
齐珊儿脸上一红,头几乎埋进了胸口。她哪想到这少年竟如此直率?如此坦白?
她面上红云一片,羞涩万分,心中却甜得很。
李潇看她那模样,心中也是一喜:“她果然已喜欢上我了,这真是一吻定情啊,
嘿嘿嘿。”
“你家人为何要把你送来入教呢?”李潇问道。
齐珊儿明眸远眺,眼神中似有无尽伤感:“我家就在山下五里外的秋雨庄,我
爹早就不在了,只剩下我和娘两个人。庄主人很好,常接济我们,但庄客们总对我
们冷言冷语,我娘在我十四岁那年,害了眼病,双眼都看不见了…”说到此处,齐
珊儿不禁泪如雨下。“两年前娘听说这有个阴阳教,教中是些供奉神仙的好人,便
将我送过来入了教。”
“原来如此,”李潇深深叹了口气:“你娘怎舍得让你离开她呢?”
“不知道,我娘对我本来很好的。”齐珊儿道:“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
字呢。”
“我叫李潇。”
“潇哥哥,我就叫你潇哥哥吧,好不好?”
“自然好啊。”李潇甚是高兴。
“潇哥哥,你的家是什么样的呢?”
“我的家…”李潇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我家在长白山下,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去世,母亲将我带大。父母好像都是武
林中人,可母亲从不告诉我父亲的事,也不教我武功,直到那一天…”李潇的眼中
似失去了神采,木然地呆在那里。
“潇哥哥,你怎么了?”齐珊儿关切地望着李潇。
“哦,没什么,”李潇回过神来,继续道:“那一天,是去年八月十五,我拿
了银子去镇上买月饼,晚上到家时,却发现母亲已经死了。房子也被烧了个精光。
在母亲的眉心上,插着一支飞刀!”说着他从怀里一摸,掏出一枚长一寸、宽二分
的小刀来,这刀虽小,却极精致,柄上雕龙,活灵活现。“这便是杀我母亲的飞刀!”
“原来你是为报仇而误闯到这里来的。”齐珊儿幽幽地说:“爱恨情仇,没有
人逃得了的。”
“哈哈哈哈…是啊,”李潇大笑道:“现在我就已深深地爱上你了呀…”
“你……”齐珊儿粉腮通红,想回一句,却说不出来,心中漾起一阵幸福。
李潇望着她,关切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再过些阳气给你罢?”
“不,不用了。”齐珊儿连摆小手儿,脸上更是烫得厉害,窘道:“我很好…
…,我真的没事了。”
李潇将手放在她额上,故作慌乱道:“哎呀,你脸色这么红,头又这么烫,烧
得可不轻啊,肯定是阳气不足,不行,我一定要给你补阳气!”说着便将唇向齐珊
儿探去。
齐珊儿赶忙向后便躲,红着脸嗔道:“你,你欺侮我,我……我…”她羞涩已
极,似要哭出来了。
李潇忙道:“好妹妹,好珊儿,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你别哭哇,都是我不好,
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齐珊儿见李潇那副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轻道:“潇哥哥,我…并不是想责
怪你……只是你…我……”她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李潇见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中爱几分,又疼了几分,心道:“真不该跟她
开这种玩笑的。”柔道:“刚才是我不对,我们别再说了,好不好?嗯……,你一
定很久没回家了吧?我们去看望你母亲吧?”
齐珊儿破泣为笑:“好啊,自从入教我就没回去过,也不知娘怎样了…”说到
此处,她神色又黯了下来。
“我们走吧,她一定在天天盼你回去。”李潇和齐珊儿说说笑笑,并肩向山下
走去。
两人欢声笑语,全然忘记了内心曾经的伤痛。情中的人们,眼中只有彼此的映
象,除了快乐,哪里还有忧愁?
夕阳渐落,月亮也在天边现出了淡淡的轮廓。这黄昏之月,不知又要向人们诉
说些什么。又有几人,在听她的诉说?
…………
“那是什么?”李潇指着前面的一片红光,那红光映天,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