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罗地网、铁树开花、神封鬼杀、血箭毒火。典当既动用了消息机关,那就把来敌看成大对头,要诛尽杀绝了!”
“请夫子出来看当。”
一个死眉死眼、锦衣白脸人出现在高柜头外。
“老夫子看当,向来是不出柜台的。”小厮孙金银道。
来人淡淡地一笑:“看来这回得破一回例了。”
“为什么?”脸黄肌瘦的小厮孙金银扬了扬稀黄的眉毛问。
“因为我当的不是物,而是人”来人见孙金银一副鄙夷之态,随即笑着补充:“这人当然不是在下。而是敝东家的一位千金小姐。”
他略顿了一顿,再补充道:“一位美如天仙、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
当人。
当一个千金小姐,且“美如天仙的千金小姐。”
这宗“当”,如何接?
听来人这么一说,赵老夫子手捧着白铜水烟筒,举着手中的纸媒子,一下子陷人茫茫思绪里,若跌人一个巨大的空里,迷失了、空了!——迷失了、空了一切!
——因为他做了这么长的朝奉,接的无数宗“当”里,什么“当”都接过,唯独这一种“当”还没接过,还是个空白!
赵老夫子呆住了。
账房李先生停下了拨弄算盘。
饶是伶牙俐齿的小厮孙金银,也一时讪讪的找不出话来说。
只有柜头外,在一旁靠着墙根、怀抱大扫帚的聋哑老人钱老头在望着这一切傻笑。
他这笑是习惯养成的。
因为典当主人曾大老板曾九侯曾说过,如果钱老头不笑,即使人再勤快也撵他回乡下去。
——因为钱老头那一张棺材板脸如不笑便显得死沉沉的特阴。
这种阴让人有如进地狱的感觉。
最后还是赵老夫子开了腔。
他问来人:“你这宗‘当’,打算怎么‘当’?”
——他不能不接‘当“。
谁叫这个典当的主人一高兴头脑发昏,胡乱涂下“唯我武林,无物不当”这八个字呢?
做职员部属的,便明知老板\上司是放屁,也要尽力去证明这个臭屁也是放得他娘的正确无比的。
如此,才是一个好职员、好部属。
否则,你恐怕随时要被请吃“炒鱿鱼”了!
听赵老夫子开了腔,那死眉死眼的白脸人笑了。
他开始说他的“当”法。
坂田一郎与五个头扎白带子的白衣东瀛武士冲出了“老大房”典当后院。
当他们六人如六头饥鹰怒飞,冲出典当后院那不知什么时候高出三尺刀篱笆的围墙时,他们心中都有一种再世为人之感。
来时四十人。
归时只三双。
还有三十四个人俱丧生在四大戍房武师们的兵器与典当内各种各样的机关、消息、陷队暗器、毒火、刀网、血箭、药弩之下。
——那些神封鬼杀的机关、陷阱、消息、暗器,防不胜防!死了的三十四人中,至少有三十人是因此种杀伤而死的。
六个人为了冲出典当,都尽了死力。
他们每人都杀伤了至少五个戍房武师。
使他们心寒的是,他们死了这么多人,竟没能如计划中部署的那样,能杀入水、木、金、火、土五宫中的任何一宫。
对这五宫的护卫情形与护卫者武功高低、人手实力,竟一无所知!
——以这样的败绩回去,恐只有遭到柳生花男的严斥了!
(他们尚不知柳生花男已死。)
但不回去,又能奈何?
对那些精心计算好角度、射程发出的暗器、箭弩,对那些忽然从天而降的刀网,从草地里陡然飞起的毒火,足底下忽裂开的陷阱、刀坑,他们除了送死外又有什么对付之策呢?
“八嘎!”坂田一郎咬牙切齿地叫道。
他身上白衣,溅了不少同伴与敌人的鲜血。
鲜血甚至溅到他眉毛上、脸上。
他手中的倭刀也已有些卷刃——
“我们的,回去!”
“你们回不去了!”
坂田一郎和那五个东流武土面前,忽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高九尺八寸,虎背熊腰、虬髯环眼的魁梧汉子。
汉子左手拎着一口剑。
一口装在剑鞘中的剑。
剑鞘灰旧、古老、黯谈,若一个英雄迟暮的老人。
汉子往那里一站,放目看了一眼。
这汉子只看了一眼,坂田一郎顿觉得自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俱被一口无形的剑封住了出手。
剑气纵横之广,竟至于上达九天,后达至百里之外,下至幽冥地狱,横扫千军,势不可挡。
他,坂田一郎,藤原竹剑门的第一高手和另五位身经百战的悍勇创土、刀客,在这汉子眼中,渺小如芥子,在这汉子放目看了一眼之间,给他的目中剑气绞成齑粉了。
坂田一郎之所以被柳生花男倚为左右,就在于他能沉得住气,遇敌时能战胜武功高过他的敌手。
但坂田一郎这次可沉不住气了。
他的心境忽变得很狂躁,很乱。
他觉得心里在发空!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斗志将完全被对方瓦解!
于是他出手。
他出手,以双手舞剑斫向那沉稳如山的汉子。
他的剑攻出,像闪电,像匹练,像烈焰!
也像毒蛇!
——从草丛中怒射而出的、急噬行客的毒蛇!
他要杀掉这汉子!
坂田一郎一动,另五个东流武士也齐动了!
三支细长的铁剑、两把倭刀从五个方向齐向那汉子刺出!
五口刀剑飞击而出,刀剑在空中飞舞,恰与坂田一郎的剑配合,挥写出一个险密峻寒、破雷飞电的大字——
“杀”!
“杀”字一出,顿时连天地俱为之颤了一颤,骤然失色。
杀气凌厉之极!
“我们来‘当’小姐,说白了,是拜托贵铺保护小姐几天。这些天来,城内连连发生盗案、采花案,弄得人心惶惶。敝东家觉得,只有把小姐寄居在贵铺,才觉安妥。”
“至于身价多少,请老先生过目一下,按贵铺估价规矩办,该值多少银两,事后敝东家愿出十分之五的银两以为‘当银’利息。”
赵老夫子赵象简沉吟了一下,问:
“不知‘赎当’时有什么说法?”
白脸人说:“‘赎当’时只要我家小姐还是个大活人,没伤没病就行。”
白脸人又加了一句:“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先付一半‘当银’利息。”
账房李先生不由插言问:“不知你家小姐身价是多少?得‘当’多少时候?”
——这话问的也是,如果是一个只值百把两银子的人,这“当”即使做下来,也不过三五十来两当银利息收益。若是吃住上一年半载或成了无人来赎的“死当”,那不就白白养了一个大活人?
白脸人闻言岂不知别人问的心意,当即陪笑应道:
“不瞒您先生说,若不是敝东家的千金有倾城倾国之貌,敝东家仰仗千金得享一个天大的富贵;若不是有万两以上的身价,我们也不敢烦贵铺这样的大典当。要说‘当’多长时间,也不过半个月光景吧!”
——若是值万两银两,“当”上半个月,能赚上一半银两以为“当银”利息。这生意是值得做的了!
赵象简闻言,叹了一口气:
“好,且把你家小姐叫出一看。”
白脸人闻言,愣住了,上下打量着赵老夫子,仿佛赵老夫子脸上刻了一朵花,或鼻子上正有三只蚂蚁打架。
白脸人这样看了片刻,见赵老夫子一本正经毫无异色,不由也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作了一揖:
“再见。”
白脸人说完,竟真的头也不回,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睑人的意思很明确——
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白脸人刚走到门口,便发现门口赫然已站着赵老夫子赵象简。
赵象简皮笑肉不笑地道:
“客人怎么生意没谈完,就走了呢?”
白脸人说:“因为这生意做不成了。”
“请给个说法,怎样才能做得成?”
“武林‘老大房’典当虽说是大典当,一宗典当生意半个月赚个五六千两银子,也是一年难得碰上一回的。”
“岂止一年,我做了一辈子朝奉,也是头回。”
“对开典当的人来说,每一个人进典当,不论他当多少,当什么,按理说,都应是当铺的衣食父母,不知赵先生以为此言然否?”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既然如此,”白脸人脸沉下去了:“我典价值上万的‘大当’,赵先生还爱理不理的,我家小姐如‘当’在这里,岂不要受尽委屈?我们花五六千两银子,难道还怕找不到一块安静之地让小姐平平安安、舒舒坦坦过上半个月?”
“我家小姐,金枝玉叶,高贵无比,将来说不定还入选皇宫秀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怎能像常人当幅把破字画、旧古玩、废铁烂铜,叫声出来一看就随随便便抛头露面、让人评头品足呢?”
赵象简七斜着眼,打量着白脸人,冷冷一笑:
“好,算你说得在理。老朽倒要请教,该如何才能让老夫看‘当’呢?”
白脸人说:
“你只能掀开轿帘看一眼。凭这一眼估出个大致身价来,如合了价码,便立契约,开当票。不成的话,我们再找别家。”
白脸人说完,从怀中抽出一张崭崭新新的银票一抖,淡淡道:
“老先生可别看走眼!您如看准了,接下这宗‘当’,这张裕源银庄六千两的银票,便归贵铺的了!”
“赵老先生,可别把你几十年建起来的看当估价一口准的清誉,断送在今日!”
赵象简瞥了一眼白脸人手里的银票,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道:
“好。我看!”
六口刀剑如雷霆闪电,写出一个字——
“杀!”
六个人。
六件兵器。
从六个方向射向这汉子。
然而在这六个人、六件兵器扑击而出,把那汉子的身影已遮严封实,六件兵器堪要触及汉子的背、腰、胸、胯、颈项时,那汉子猛地一抖,动了。
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子忽然收缩、弓腰,弹出。
他身材弹出时如矫捷、剽猛的豹子。
他的身材灵巧、轻盈得像一朵云从树木中飘出、升起。
然后他双手一展,右手已拔出了左手剑鞘中的剑。
剑光倏地现出,挥出一道匹练。
匹练一闪而没。
剑已入鞘。
他飘然落到地上,站定。
他站的是他原来站的地方。
六个人倒了下去。
六个人向六个方向仰天缓缓地倒了下去就像六片花瓣在盛开。
六个人的喉核俱被剑罡震碎。
他站在中间,是花的柱蕊。
他脸色肃然,并无胜利者的喜悦。
他静立片刻,一顿足,人即飞起,向栖霞岭方向飞去。
白脸人放下了轿帘。
他说让看一眼就看一眼,绝无通融的余地。
他放下轿帘后,便冷冷地看着赵象简。
赵象简赵老夫子在低头沉思。
赵老夫子低头沉思的神情像在看地上会不会冒出一朵花来。
白脸人沉默着观察了赵象简已有一阵子了,这会儿开腔道:
“请估价吧。”
赵老夫子似是一惊,一惊从梦里回到现实中来。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花前月下的诗人一般梦幻地,
呢喃:
“她……真美……”
白脸人的睛角撇出讥嘲之意。
他皱了一下眉头,提高了声音:
“请估价吧!”
赵象简闻言,踌躇了一下,问:
“是分项报价,还是报总价?”
白脸人神情漠然:
“悉听尊便!”
赵象简说:“贵小姐,价为十一万九千九百六十两。”
此语一出,账房李先生、小厮孙金银俱惊疑地望向赵老夫子。
只有白脸人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声:“十一万九千九百六十两。”
赵象简目光锐利如鹰,注视着白脸人:
“对,十一万九千九百六十两,而且是金子!”
一个小姐的身价价值十一万九千九百六十两金子,这身价也未免太离谱了!
账房李先生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其实,这还只是小姐随身带的首饰、物品。至于如小姐这样的倾城倾国之貌,如有公子王孙聘娶,便花上黄金百万也是值得的。”
赵象简赵老头子说至此,以宽容的口吻道:
“老朽也不想过分要价,马马虎虎就作五十万两黄金之价吧!”
他这样说时,心中已在揣摸白脸人将怎样来降低报价了。
哪知白脸人连眼也不眨,笑着道:
“难怪有人说到了典当,再值钱的东西也只有一半价了!五十万两黄金,不贵不贵!便宜极了!”
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码好递上:
“这是五千一张的银票共一百张计银五十万两。”
“不够的部分,有这辆四骏香车抵。我想赵掌柜的,应看得出这辆香车宝轿的价值的。”
“不错,这四匹名马良骏,都是价值千金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