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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倒下。
看着这一切变化,濮澶渊一动不动,仿佛给吓呆了。
曾九侯淡淡地道:
“谁想走,谁就死!”
“我不想为这笔财富到手后而寝食不安。——而谁若招来幽冥教与刀帝谷这样的对头,要想能吃顿安顿饭,就难了。”
他说话间双手的大刀小刀齐动了几动。
原来响彻空中的满天飞箭声顿时消失了。
他目光一注遥在数丈外的聂当道:
“鬼手幻箭,你还有几支‘空明灵箭’?”
聂当的脸又白了一些。
曾九侯忽仰天大笑。
他大笑道:“诸位与其为刀帝谷、幽冥教效力,何不投到我‘老大房’典当来?”
他正笑说着,忽神色一变,戟指指着修脚老头子与康青龙叫道:“你,你,你们竟下毒!”
他说至“下毒”两字,脸色已成惨青之色,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双手大刀、小刀落地,捧着心口而栽倒地上。
他在地上整个身子都痉挛着,手指都变得蜷曲起来!
康青龙、聂当、濮澶渊三人相互看了一眼。
敖断雁与“风宗”香主则交换了一下眼神。
“杀死他杀死他!”
还有五个幽冥教教徒叫道。
康青龙心中不由一动,下令道:
“张驴儿、尤平、曹敖,杀!”
三个幽冥教教徒,两把弧形剑、一口雁翎刀如毒蛇急窜而出,刀剑光一闪,往地上痉挛着的曾九侯身上一齐杀去——
一刀斩足。
一剑钉掌。
一剑刺股。
三人的刀剑俱老辣、刁钻、阴毒。
三人明白自己是被下令试刀试剑的。
若不是“魔棍大将军”康青龙他们怀疑曾九侯中毒有诈,杀曾九侯这样武林名人的大功殊荣哪还轮上自己?
因此他们都心存同理:
别大冒险,只要试出曾九度是否真中毒就行了。
因此他们出招进攻的不是曾几候的致命要害处,而是便于他们退而自保的斩足、钉掌、刺股!
曾九侯的脑子尚有几分清醒。
刀、剑向足、掌闪电般击下。他不由将脚与掌往里缩了一缩——
斩足的刀落空。
钉掌的剑击在石上,火星直溅!
但另一把创,一把弧形剑刺中了曾九侯的左股外侧!
曾九侯发出了一声闷哼。
曾九侯的眼睛向困兽一样盯着这个一剑刺入他左大腿的幽冥教教徒。
他的眼睛随即由狂野变成痛苦、绝望、空洞、迷茫。
他甚至以有些漠然的目光,像一个局外人看戏文一样地看着另两个刀剑落空的幽冥教教徒,刀剑若梦中吃了一惊似地一回,刀头剑尖齐振了一振,振出一团刀花、一朵剑花。
剑花刀花略震了一震,刀、剑俱向他胸膛刺下!
——这次一刀一剑刺下,已不同方才。
这是杀招。
两人似是要以一刀(一剑)杀之的战绩来挽回刚才一招刺空的面子。
这也是一种自尊。
一种要人命的自尊。
曾九侯见此,似是自忖必死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
一个声音喝道。
随喝声,一道刀影激射而至。
“当!”“叮!”“叮!”
激射而来的飞刀,撞开向曾九侯刺下的一刀一剑,又击断了那口刺入曾九侯大腿的弧形剑!
“什么人?”
“魔棍大将军”康青龙喝道。
聂当、濮澶渊的身形一展,掠出一道弧形,一守东南,一守西北,成犄角之势。
敖断雁的眉毛跳了一跳。
“风宗”香主——那修脚老头子则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
一个人飞入场内,落到地上站定,如玉树临风:
“在下小杨。”
“快刀”小杨,终于来了。
五
小杨目光一转,将全场大势尽收在眼内。
他剑眉斜斜地一剔,目光明锐地迎着刀帝谷与幽冥教两派高手敌意的眼神,嘴角撇出一缕嘲讽的笑意来:
“如果在下再来晚一步,敝东家就丧生在幽冥教与刀帝谷高手的联手之下了!”
他目光注定“风宗”香主与敖断雁,微喟道:
“想当年刀帝谷主方大侠方残生是何等磊落胸襟、侠义肝胆?想不到这一代刀帝谷主的方生死,一心练刀要胜令狐西笑,任由门下子弟胡作非为。可叹呵可叹!”
他边说边微微摇首,似为一个名门正派的自甘堕落而咨嗟不己。
小杨这么一说,“风宗”香主与敖断雁脸色变了。
“风宗”香主脸色陡地一沉,慢慢从胸口掏出一把又一把刀来——
他共掏出了八把。
八把小刀。
八把或阔或窄长长短短的小刀。
敖断雁的脸上抹上一抹恨色,铁冷的目光冷冷地像一枚铁钉钉在小杨的脸上,直欲钉到小杨的五官之内、脑髓中去!
他的手已握紧了刀把。
他手上的青筋暴突,游行若小蛇。
但小杨望的是背上犹插着刀的“天狐”胡天。
那个长得像瘦猴一样的青年人。
那个被刀帝谷中人叫称“小九子”的人。
小杨沉声道:
“猫有七命,狐有九尾!‘天狐’胡天,你既穿了血叶木甲,这一刀怎么能要得了你的命?”
“久闻你‘天狐新月斩’十三式,一式比一式绝,尚请不吝赐教!”
“天狐”胡天从地上跳起,恨恨道:
“好!你就是江湖人称‘小祖宗’的刀手小杨?”
“人们更多叫我‘快刀’小杨。”小杨微笑纠正。
“快刀?在我们七哥面前,你还敢称快刀?”胡天摇头,“你若不是心气太狂,便定是脸皮太厚!”
小杨不答,望向“风宗”香主:“‘风宗’香主、修脚老头子、人称‘九刀佬’的汉阳刺客、‘天杀星’中身份最神秘的‘北斗七星’之一:‘摇光殿主’风三先生……鄂恩,你一共有多少种身份呢?”
——鄂恩?“风宗”香主,人称“九刀佬”的汉阳刺客、“天杀星”组合中的“北斗七星”之——“摇光殿主”风三先生,竟是鄂恩?
——鄂恩是纵横川湘鄂豫的武林大豪,有“侠义大刀头”之称,谁知他竟会是刀帝谷中的老七,拥有这么多神秘的身份?
小杨说至此,顿了一顿,一扬剑眉:
“不管鄂大刀有多少种身份,要论刀快,刀帝谷十三大弟子中还数‘无影刀’薛泪。既然你不是刀帝谷中出刀最快的,我就叫叫‘快刀’又何妨?”
鄂恩——修脚老头子在被杨育儿叫出“鄂恩”二字时身子微震了一震,随后只盯着自己的手看,仿佛手心绘有一张宝藏图一样地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手。
他只说了两个字:
“很好。”
小杨听到“很好”两字,不由皱了一下眉,苦笑道:
“听到鄂老大说‘很好’,小杨我就不‘很好了!”
“我也知道揭人隐私、抖人家老底最招江湖人忌讳,但我生来心快口快,知道的事如不说出,会憋出毛病来。”
“谁叫我是游魂江湖无门无派的小杨呢?谁叫我答应做‘老大房’典当的第五个柜头护卫呢?当我偶尔知道那天向典当大护卫张重龙挑衅肇事的那个无名高手不是‘天杀星’组合的人,而是倭寇埋在杭州的暗桩组织的高手时。我便着手查这件事了。没承想到刀帝谷的好汉们会与幽冥使者同来设套子算计老大房的人!”
“现在你们刀帝谷有三大弟子在,幽冥教的幽冥使者也有三个在场,而在下不过一人而已。不知鄂老大和‘康大将军’、聂魔君几位,作何打算呢?”
“是一块上?还是由幽冥使者先来?”
小杨拔刀在手,一弹刀身,豪笑道:
“今日能同时接战天下闻名的刀帝谷弟子与神秘莫测的幽冥使者,亦人生一大快事耳!”
“你们不出手,我可等不及了!”
“再等下去,敝东家毒性发作,可就没命了!”
“东家如没了命,我小杨再向谁要那些喝花酒、赌钱的银子去?”
“等不得等不得,在下只好先动手了!”
小杨说完,人冲了出去!
他冲进幽冥使者与刀帝谷三大弟子中间,一口气劈出了三十六刀!
——三十六刀俱劈在敌人攻出的兵器上!
敌人的兵器是:十把刀,一根棍,三支“幻箭”和一对判官笔!
小杨像旋风般冲出而旋回。
他攻出三十六刀。
刀烈。刀猛。刀急。
他的刀,像干柴逢烈火般干脆欢烈火爆,如雷轰当头般雄猛刚劲,犹若闪电掣空银蛇乱窜般快疾锐急!
他一出刀,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样一个高挑、细条、白脸、斯文、英俊的青年人,一动刀简直换了一个人,由一个书生、文土、秀才、相公变成了一个性如烈火的猛汉、武将、铁匠、雷公!
他的刀招很简捷。
他用一招:
——劈!
无论劈中劈不中,他都一劈劈过,即闯上一步,第二劈劈出!
等大家发现他停下来时,他已从他们中间冲杀了一圈,回到了原地!
他像六月天的雷雨:来得快,收得也疾。
这一圈冲杀之后,小杨面不改色气儿不喘,像没事人一样微笑着站在那里。
他的左手已多了五六样东西。
——五六个盒子、瓶儿之类的东西。
“我想这里面应有一种是敞东家解药的。”
他说着,把盒子、瓶儿全放到曾九侯面前。
看到这一切,众人都呆住了:
小杨竟能在对敌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自己怀中掏走这盛药的瓶子、小盒,这是一手怎样的功夫?
如他不是取物,而是取心又如何?
众人只觉自己从阎王爷鼻子下走了一回,历了一番生死大劫。饶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刺客,也不由心中为之一寒。
有冷汗自众人鼻尖悄然而落。
小杨见状,淡淡笑了。
六
钱塘江畔,六和塔顶层。
一个乌衣道士背对塔内,正凭栏望江。
道士满头白发如雪。
一个头戴斗笠的江湖客拾级登塔而至。
江湖客悄然站住。
“结果怎样?”乌衣道人依旧望江未动,但仿佛脑后长眼睛似的,知道是江湖客来了。
“幽冥教的‘魔棍大将军’康青龙死了。”
“小杨的刀是绝少杀人的。”
“杀康青龙的是曾九侯。”
“曾九侯……”
“曾九侯武功奇高。以弟子看,似乎以一人之功亦足以尽杀在场的幽冥教与‘刀帝谷’之人!但他突然中毒。这时正好小杨来了,为曾九侯巧盗解药解毒。康青龙、聂当与‘天狐’胡天都乘曾九侯毒性未解时出手杀之,但曾九侯恰好毒解了,以他的武功,杀康青龙,断‘鬼手幻箭月中魔’聂当一臂,毁‘天派’胡天‘天狐新月斩’刀一把。‘天狐’胡天若不是敖断雁掷刀阻住曾九段,亦必死无疑。”
“小杨呢?曾九侯动手时,他在于什么?”
“他对付鄂恩与幽冥教另几个门人。鄂恩的八把刀俱被小杨破去,挟恨而走。幽冥教另几个门人则被濮澶渊带着逃走了。”
“这一切都在贫道意料之中。”乌衣道士沉声道,“另外还有别的发现么?”
“发现两点。”
“讲。”
“‘天狐’胡天的‘天狐新月斩’武功似是出自倭寇的‘一刀流’刀术。他在斩马刀被毁时,低骂了一句倭语:‘八嘎’。”
“这么说,胡天有倭寇细作嫌疑了?”
“但更让弟子吃惊的是,典当中‘大力鬼帅’张盖的死。”
“他死得奇特?”
“他死于一指。”
“什么指法?”
“‘大周天指诀’中的‘九五’指!”
“‘九五,飞龙在天’。你是说,果真是他……”
“是!”
乌衣道士忽回过头来,双目如电,盯着江湖客。
江湖客像一杆枪一样立得纹丝不动。
乌衣道士大袖一挥。
袖中一道白光飞出,直取江湖客眉心。
江湖客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白光忽往上一掠,随即飞回。
飞回道士袖中不见。
白光一掠之间,江湖客头上斗笠一裂为二,落下,露出江湖客的脸来。
江湖客赫然是一个应该死去的人——
他本应死在栖霞岭金鼓洞门那一战中了。
乌衣道士两道斜飞的眉豪一轩,长笑道:
“好!从今以后,你跟为师走!”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哈哈,我们去矣!去矣!
道士携江湖客高歌大笑,自六和塔中飞出,眨眼间,鸿飞杳杳,不知所终。
七
“老大房”典当。
典当主人曾九侯的书斋。
曾九侯正由一个老年郎中号脉。
原来典当大门侍候的小厮孙金银则在一只铜炉旁熬药。
老年郎中皱眉道:“曾老板此一中毒,虽得解药,犹有三分‘鹤顶红’‘断魂须’与‘钩吻草’相纠结的毒力未解,不宜再妄动真气。以老朽经验,须得卧床一年半载才得复元。”
曾九侯苦笑道:“那就偏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