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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内功尽废,若不是,若不是得法刀堂那个青堂主及时与西域金冠王率领高手相救,回护法,就再无与我辈见面之机了。”
孟长老点头道:“青堂主从东瀛游历三年回来,刀道大进。又远游西域,寻找隐世的法王,意在把老伙计们找齐,共商我明尊教图存发展大计,其心可嘉。但他所提出的外抗倭寇,内靖国贼,以保天下平安的主张,恐四大法王与左护法难以接受。”
端木长老说:“别说我们,便官府,能容得咱们吗?自朱元璋这厮登上大位,过河拆桥,反过来禁我明尊教,从此,我们就没得安生过!”
阿丁长老沉声说:“正是。现在大家都把禁明尊教,都归罪于浙江按察司佥事熊鼎奏本。想那熊鼎不过地方按察之吏,又何敢冒犯讥太祖出身之险,提出禁我明尊教?说什么‘以大明尊教瞽俗眩世,且名犯国号,奏请没收其财产而驱其众为民。’这其实都是朱元璋的心事,只是唆使熊鼎提出而已。熊鼎一奏,朱元璋便乘机嫌我明尊教教门上逼国号,摈其徒,毁其宫。上有所好,下必过之。那些狗官为了讨好恶皇帝,把我明尊教摩尼庙宫大加摧毁,天下被毁者不知凡几。教众被屠也不在少数!想当年,彭和尚、布袋和尚、铁冠道人活着时,我明尊教何等威风?不出数十年,就凋残到被武林小派如岷山、青城也来欺凌的境地!唉,要是当年教主不是仁人仁心,容忍姓朱的,当时,我们明尊教就反了!依我们明尊教数十万教众,这天下究竟是谁的,还难说呢!又何必令我们这些年来受这窝囊气?”
孟长老说:“虽然当时我明尊教信徒、户部尚书郁新、礼部尚书杨隆都先后上奏保留我明尊教,太祖也不敢做得过分,对我明尊教之存在置之不问。但《明律》大法白纸黑字载明,‘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扇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这还不是把我明尊教打入黑名册,永世见不得阳光了?官府也公然詈骂我们为食菜事魔的魔教,大加打击。哼,青堂主这番好意,这官府又岂肯接受我明尊教公然行世?”
端木长老应和道:“正是,现在嘉靖帝为人阴刻多疑,嗜杀成性。首辅严嵩,俨然宰相,作威作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同儿子严世蕃一起作恶,天下言路为塞。忠心爱国的将领,也多有不测之祸,升降无定。”
阿丁长老说:“据说,因为少给严嵩送钱,连抗倭大将喻大猷也曾被下大牢,驻浙江统管抗倭的大臣朱纨,也应得罪严嵩与巨室,被杀。先后被杀的还有总督浙直的张经等。将领曾铣、王杼对军国有功,力图恢复河套,也全被严嵩与皇帝害死了。如此朝廷,青堂主此举,无异与虎谋皮!”
欧阳长老叹了一口气:“青堂主年虽比我们小数十年,但胸罗之广,计谋深远,不是我辈所及的。也许,我明尊教之兴,应在此人身上也未可知。这次救下左护法,青堂主在教内之功,也不谓小矣。我们当如何为他记功?右护法年已老矣,尝对我私下说道,要推为人谦和的青堂主继任他的职事,以和武林名门正派及官府打交道,志在求和图存,以求发展。这事,不知右护法与诸位说过没有?”
阿丁长老皱了一下眉,道:“这事,得从长计议。我们五明子,被称为五散人,在教内虽列长老之位,但职无所任,对教务大事,还待左右护法与四大法王齐集,再作商定。否则,便是谮越本职了。眼下,我在黑木崖升起‘玄天九昙’,是明尊教波斯总坛传谕,有事相求。”
听说是波斯明尊教总部传谕,四人闻言,神情俱一肃,道:“不知明尊教波斯总堂,有何事相求?”
阿丁长老说:“这是辗转由京师明尊教波斯总坛与我大明尊教通事长老助木剌发来的波斯国伊鄯大人发来的求助信。”
“是波斯国伊鄯大人的信?”四人都脸色一震。
波斯国为政教之国,其国之大政,除国王外,大都由伊鄯大人操办。这伊鄯大人,相当于大明朝的当朝宰相之官,但在教中,是教主。伊鄯,本是波斯语对教主的称呼。
“不知伊鄯大人所为何事,要我大明明尊教帮助?”欧阳长老正容道,“我明尊教虽与波斯明尊教总坛时通音讯,间有联系,但虽共奉明尊,臣属两国,若波斯明尊教欲行对我国家人民不利之事,以老婆子之见,以不答应为宜。”
阿丁长老说:“伊鄯大人来信,既有为明尊教波斯总坛之事,也有为他们波斯国国事,但对我们大明朝国家安危无关。”阿丁长老说至此,看了一眼欧阳长老,“在下虽然为人固执,但作为大明子民,纵对官府有所不满,事涉国家人民安危福祉,其善恶是非,尚还分得清!”他说至此,话又一顿,“再说信奉明尊教的人,又怎会行恶事?明尊教徒若行恶事,便非明尊教徒,而是黑暗之魔了!”
黑暗之魔,在明尊教中,是与所崇拜的光明神作对的邪魔。阿丁长老说这话,话中便有与欧阳长老认真的意味。
端木长老见状,仰天打个哈哈,道:“谁不知阿丁长老是个明白人?——不知伊鄯大人所为何事?”
阿丁长老说:“还记得当年波斯明尊教总坛来我大明的玛丽长老么?”
端木长老笑道:“难道事情与她有关?玛丽长老当年只有二十多岁,以精通明尊教法典经文而成为长老,令我们大加惊叹。她以波斯语与突厥语念明尊教圣经,那个声音,啧啧,好听极了!”
欧阳长老说:“那是明尊教的‘光明云和之音’,以极深的内功修为加上天生玉嗓,才能修炼得成的声波奇功。”
孟长老望着阿丁长老,目中大含深意:“玛丽长老明眸皓齿,貌美如花,当年不知有多少人动心哦!想不到最后,玛丽竟爱上了江南武林中不是我明尊教的‘玉面剑客’宁鸣珂!当年那事传出,不知令多少教中兄弟耿耿难眠!”
孟长老话未及说完,阿丁长忽然眼圈红了,目中噙满泪水,脸上痛苦地抽蓄了一下,似被一道无形的鞭子抽了一记。
阿丁长老咬了一下嘴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默然半晌,脸色始恢复平静。
但那平静的脸色依旧苍白得惊人。
阿丁长老说话的声音虽已平静,说出的话令众人大吃一惊:
“只是玛丽,她与夫君都不在人世了!”
“什么?玛丽死了?”“七绝婆婆”欧阳长老大声说,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是波斯国内发生变故了?还是我明尊教波斯总坛遭到暗魔入侵了?”
也难怪“七绝婆婆”欧阳长老有此一问。当年,玛丽与夫君“玉面剑客”宁鸣珂结婚后,宁鸣珂也皈依明尊教,两人所育一女,明丽秀慧如安琪儿。如此宁馨儿,自然人见人爱。当年波斯总坛依大明尊当年预言神谕,列此女为波斯总坛圣女,派出一百多教众,恭迎回波斯。以明尊教内圣女地位之尊,作为圣女父母,优加供奉,倍受尊敬。明尊教内断无人敢冒犯、伤害圣女父母。因为若伤害圣女父母,按波斯明尊教教规及国法,律当在大庭广众前焚死肇事者,绝不姑息!
因为圣女是代表大明尊传谕天下的。
圣女父母,是依大明尊之旨意而降诞圣女的。
因此,若玛丽夫妇同时盛年而亡,不是波斯国内生变,便是明尊教波斯总坛遭外魔入侵。除此两端,别无他因。
阿丁长老声音低沉:“我们都以为当年玛丽夫妇到波斯过幸福安乐的神仙眷属生活去了,其实玛丽夫妇当年并没能到达波斯。根据伊鄯大人派遣多批人手多年查访,才查明玛丽出阳关之后,先遇沙漠风暴之厄,人员损失大一半;后又遇上沙漠马贼袭击,除了三五个人逃脱,流落在西域各地存活外,其余全被害了。”
“玛丽夫妇想不到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欧阳长老叹息道。
在她眼前,还晃动着当年玛丽那苹果脸上那像海洋一样的碧眸与那一头亚麻黄的波浪卷发。
以及那令人心仪的“玉面剑客”白衣如雪的身影。
“玛丽长老夫妇双双遇害,不知波斯明尊教需要我们做什么?”孟长老问。
阿丁长老说:“波斯总坛希望我们能派出人手查清当年这事真相。究竟是哪股沙漠马贼杀死了当年波斯明尊教总坛迎接圣女的一众兄弟姐妹及圣女一家?”
孟长老望向大龙长老:“大龙长老出生在西域,精通胡语夷文,与西域各地明尊教信徒兄弟,可以通事翻译。这个使命,非大龙长老莫属。”
大龙长老点点头,回答两个字:
“我去。”
他很少说话,纵说话,用语也极简截,从无赘言。
欧阳长老皱眉道:“事隔多年,波斯总部怎地拖到现在才与我们联系?”
端木长老说:“你想,这玛丽按正常时间到达波斯,穿过西域,也得要大半年时间。总坛要在茫茫沙漠中寻找线索,没有三五年怎可能有结果?再后来,我们明尊教发生了这么多事,被逼秘密传教。总坛要寻找我们,也颇为不易。这样,又过去了七八年。待与我们建立联系,互派信使,确定联系地址,又是一两年时间。教主西去求明尊心诀,教内混乱,彼此猜忌,教中无人作主。待这局面相应平静下来,已是这一两年中的事了。这一切,叫波斯总坛在大明的联系人,如何敢轻举妄动?我们以前,还不是杀过两个自称来自波斯明尊教总坛的朝廷卧底么?”
欧阳长老不由默然:是啊。国家多事之秋。北有俺答鞑靼侵犯边境,南有倭寇侵扰海疆。国家对与波斯明尊教总坛时有往事的明尊教,难以放心,派出密探卧底,也无大错。但嘉靖帝杀性太重,明尊教不能不防患未然,清除卧底与内奸,以免引来灭教之灾。
这时,阿丁长老说:“记得那个被玛丽取名叫耶米娜的那个圣女小女孩吗?据大明尊神谕,这个名叫耶米娜的的圣女,还活在人间!而根据明尊教规矩,圣女十八岁,当举行拜立圣女仪式。根据年龄推算,这个耶米娜也该到立圣女年龄了。因此,波斯明尊教总坛希望我们大明明尊教能看在同奉大明尊的一脉香火之情上,能尽快找到这个叫耶米娜的明尊教圣女,以便他们迎回国去。”
孟长老望向大龙长老:“如此,大龙贤弟身上又多一副担子了!”
大龙长老答道:“是。”
阿丁长老向大龙长老行了一礼,道:“如此,这事就偏劳你了。”
端木长老问阿丁长老:“你当年不是对玛丽颇有好感么?现下可以为玛丽夫妇做点事,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阿丁长老正色道:“我们四大长老,自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除了大龙长老,欧阳长老、孟长老与端木长老三人同时问。
能令四大长老同时去做的事,必定是大事。
阿丁长老说:“此事极为秘密、重要,事关波斯国安危与我明尊教荣誉。所谓法不入六耳。这事,我用传密入语之法,与三人各作交流。”
三大长老俱应道:“还请阿丁长老施法传言!”
阿丁长老神情穆然:“施‘无上光明心种子大法’点圣火!”
阿丁长老此言一出,骑雕客孟长老、白发婆婆欧阳长老与端木长老俱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来,却是四人俱把手拉起,圈成一个栲栳大圈。四人成圈,旋转,左旋三十六,右旋三十六,各站在原位,盘坐相对,四人正好各当一隅,依旧是圆圈之形。
然后四人同结法印,以拜火之状,匍匐地上,向心中的大明尊行礼。随后由白发婆婆欧阳长老领唱,四人同诵起明尊教内经文来:
“……如是等者,名为十二明王宝树……”
四人诵到分际,声音陡高,四人同把双掌徐徐推出,风声大作,如被撕扯挤压按抑之状。正在被撕扯挤压你强我亦不弱,相持不下之时,不知是谁先念了声“大明尊,赐降光明种子吧”,“吧”字未落,腾地一声,在四道掌力中心,升出一团无根无据悬在空中的幽明之火。
这幽明之火,初为幽碧,如春涧草舞,继尔钢蓝,如蓝狐跳跃,接着随端木长老一声低唱,火势一盛,那只蓝狐陡地长大,化为浅绿微黄一头巨狐,在四人掌心相对的中央,跳跃腾挪,扭转着身躯,扭出各种曼妙的舞姿,如同元朝时盛行一时的泼寒胡戏时胡姬的胡旋舞。
这头火之灵狐,由微黄而明红,如一个穿红衣的媚态舞女,衣袂飞扬,欢跳于空中,并发出霍霍火声来。
这火渐燃渐变明黄,复转绿意,最后化为炉火纯青之色。
四人祷告之声起伏如浪,悠扬传出,若歌若吟,隐隐只听深谷回音,仿佛诸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