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想,我应该如大姐所说,到人间去领略一番凡人的生活。
就此打定了主意。原身在这,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即便有,至多是我不能变回来,沦为平凡人,与常人无异地过一生。这也没有什么,我死里逃生到今日,也不在乎那些了。
稍事休息一番,我就动身了。
城区离此一百多里,对我而言,不过是一转眼间便可到达。
城里的繁华远非山中可比。街头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各种叫卖的吆喝声。我一时间,竟不知该向何处走。
抬头看到前面一座雕梁画栋的房子,“景泰楼”三个金漆大字闪闪发亮,原来是个酒楼。俗语说“民以食为天”,我既来此一遭,好歹也要进去看看才是。
一进门,立刻有殷勤的小二上前招呼。
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坐下,我四下张望。
小二弓着腰低声问道:“请问姑娘,您用些什么酒菜?”
我愣住,五百年来,我并未曾食人间烟火。这酒菜,倒让我为难。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却听得一声呼喝:“掌柜的,林绍印还在不在这里?”循声望去,进来的是一个佩剑的女子,一副花容但却是一脸刁钻。
掌柜早忙不迭地跑上前,满脸堆笑:“欧阳大小姐,您怎么有时间到小店来啦?林庄主他前些天还在,昨晚已动身回蜀中了。”
“这么快就走了?他倒真逍遥。这一路上来来去去,总能不让我给碰上!”这欧阳大小姐似是骄横成性,正眼也不瞧对她点头哈腰的人,瞪着一双美目到处看。
她竟注意到了我,旁若无人地朝我走来。
在她看我的时候,我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女孩子,似乎与我的生命有着某种关联一般,可是我并不认识她,她应该也不会认识我。她口中所说的林绍印,被那掌柜的称作林庄主,是不是就是我所见到的那个林庄主呢? 来到我的桌前,她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半仰着脸说:“居然长得这么水灵,打哪儿来的?”我还没吭声,诌媚的小二立刻答道:“大小姐,这姑娘眼生,想是外地路过的。”
她瞧也不瞧那小二一眼,冲我笑道:“不用理他。我正好也饿了,咱们一起吃饭。”
她明眸皓齿的笑颜有着说不出的娇媚,牵动着我几百年深深远远的记忆。
看我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她仍旧笑吟吟地,在我面前坐下说:“反正我也准备要吃饭,咱们不如一起吃吧。我叫欧阳若思,你呢?”
美目盈盈,笑靥如花,我一时都要看呆了去。可她似乎早习惯了自己的美艳给别人所带来的震撼,依然千娇百媚地端坐于我跟前,等我回神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既羞且愧,赶紧落坐,款款答道:“姑娘不要见笑,我孤身一人路过此地。只因向来孤陋寡闻,没见过似姑娘这般天仙女子,一时失礼。既蒙不弃,那倒是荣幸。”我真想知道,那种让我感到与她生命相联的冥冥中的感觉,究意是出于何种原由?因而言辞之间,就多了几分客套。
我自称名唤木慧之,其实意指我是由树化身而来。还杜撰了一个凄凉的身世:自小便无父母,姐妹四人相依为命,不料在一次天灾中,只余我一人生还,历尽重重磨难,九死一生时至今日。这一个亦真亦假的故事,连我自己也不禁动容。原来人要说谎,并不需要如何学习,其实天生就会。
欧阳若思表面看来张狂,其实却也容易相处。席间我们似旧识般谈笑,恍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青龙山头姐妹欢聚时的时光。
想到从前,我不禁又黯然了。如果,我的姐妹们都还在,也当如此谈笑风生吧?我如今只得孤身一人。
若思倒也心思细腻,觉出我神情有变,我便据实相告。
她爽爽朗朗地一笑说:“没事,不要想了。以后我来做你的姐姐吧,你就是我的妹子,你一定是比我小。有无兄弟姐妹,其实也无甚区别,每个人到这世间来时和去时,终归还是一个人。”说到末一句,她的眼神中,竟掠过一丝伤痛。
难道她也有一段心碎过往?我无法得知。或许每人都一样,总在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像一片禁地,连自己也不会轻易去触摸。她觉得一定大过我,是因为自觉心老吧?可她又如何得知,我五百年的生命历程?我唯轻笑。
“我此次要回白云山庄一次,妹妹反正也没有什么紧要事,不如同行。”她眉尖轻蹙。
白云山庄?我再一次听到这地方,这是个什么地方呢?记忆被一点点唤起,我想起那场巨变前日的点滴,还有数年前风尘满面的林庄主,想起了愿为一世情,舍却近千年修行的大姐。如今斗转星移十个春秋过去,大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关于白云山庄的一切,我都有种探知的欲望。
当下我便欣然应允。
若思喜好山水,且这春日景致秀美,一路流连风光,到达白云山庄时,已过六七日。我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作为人的快乐,市井繁华是冷寂山中不能想像的。
我原以为,白云山庄会是在终年白云袅绕的深山之上,却不然。
那是一座极大的私家宅院,亭榭楼台,应有尽有,我恍若置身梦中仙境。
家丁侍婢毕恭毕敬,称若思为大小姐,我好生奇怪。
安顿好我,她便道要去拜见父兄。
百无聊奈,我信步出门。
山庄的庭院曲廊回檐,处处都是匠心巧作,点缀着各式花草,却又如浑然一体,若非亲眼得见,我真无法想得到人间竟连房子都会有如此地精妙。
轻风拂面,清香暗浮。如此熟悉的香气!我不禁顺着香气寻去。
来到一扇圆形门洞前,我停住脚。
那是一个小巧别致的院落,门楣上用小篆刻着“桃居”二字。院内种满桃树,此季正是桃花开时,一院的花开得热闹无比。淡红、粉红,朵朵娇艳。真没想到,在此可以幸遇同类,可惜,在我眼中看来,都不过是凡物俗品。
我笑了。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喜好桃花,种了个满院,却没一棵,能比得过我!
回过身,我不欲再看,却怔住。
在我跟前,站着一个人。一身湖蓝长衫,倒剪双手,似笑非笑,临风而立,正是那林庄主。
此时的林庄主,不似十年前的华服少年稚气犹存,亦不是我难中所见的风尘过客倦容满面。他站在我面前,不发一言,飒飒的英姿却自在微风中轻拂的长衫与轻抬的眼角嘴角里尽露无遗。
也算是故人了吧。我站在他的面前,想到每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虽然已隔多日,却依旧历历在目。可是他呢?他根本不会知道我是谁。我终于明白大姐所说的,再如何,我们终属异类,谁又会记得一棵树?会想到一棵树会有一天变成一个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跟前来?
我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便欲侧过身走开。
他却叫住我:“姑娘请留步。想必姑娘就是随若思一同来的朋友吧?在下林绍印,还没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既然他礼数周全,我也不能再视作不识了。于是轻轻一福道:“小女子木慧之,见过林庄主。”
“木姑娘客气了。若思多日不曾回来,现正与老庄主欢叙。不如我陪姑娘,在这园子里走走,以遣闲闷。”
、第 5 章
整个白云山庄,大小九个院落,林绍印陪着我逐一走来,并详尽讲解。他耐心细致,亲切随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儒雅却不失刚武之气。
说到我最初来时的那一间,题名“红露凝香”,他说:“本是若思从前的住处,后来,她去了流花岛,也一直还是给她留着,供她偶尔回来小住,只是她回来得并不多。”
我似乎想到什么,十年前,白云山庄与流花岛发生过一起过节,就是因韦若思而起。而韦若思与欧阳若思,又是什么关系?出于礼貌,我也不便多问。
独独避过桃居不去。
林绍印解释道:“桃居是舍下。我惯来南来北往,常年在外,独留内子与小女在彼间,她们喜清静,不愿外人打扰。”
我心内一惊。
桃居?她有妻女?喜欢清静?却种了满院的桃花?我满腹疑问,却无从启齿。
谢过林绍印,我推说累了,回屋休息。
若思直到黄昏时分才回,神情却带着不悦。我亦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她是因着什么事,她也不会明白,我因何而起的疑虑,我们各怀心事。想来做人真是累而乏味,都有着不为他人所知的盘算,哪怕是这样子同处一室的人,也是互相缄言不语,或许其实根本就无从说起。
夜深了。估计所有的人都已睡熟。
我悄悄来到桃居,我知道,不会有人能够发现我。
桃居内灯光全无。
满院的桃花,虽然不过是凡间俗物,可是在月下花影婆娑,竟也是分外地美。
院中有间小亭,这样的时分,亭中竟坐着一人。细看下正是林绍印,在那里自斟自饮,且浅吟低唱:“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好一个“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难道真是人人都有烦心事?人人都会不成眠?这样的春夜月下,对着一院缤纷的桃花,却只能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禁不住走过去。
林绍印抬眼看了看我,居然不奇怪我在这时候的出现。只淡淡地说了句:“仙儿,你来了,坐吧。”我忽然有一丝心酸,他许是醉了。
于是轻轻地说:“林庄主,你醉了,我是木慧之。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屋休息?”
他一笑说:“没,我没有醉,是叫你呢,我知道你叫木慧之。仙儿,第一眼见到你,觉得你就像是位仙子一样,清雅不俗,所以我叫你仙儿,我喜欢这样叫你。”
这句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或许会让人觉反感,可林绍印双眼深深地看着我,直看到我心最软最深的角落,从他嘴里,轻轻吐出这样的话来,虽然五百年修为在身,我仍止不住心头一乱。
月色皎洁,印在他脸上,他双眼里有无限温柔,似未尽的千言万语。
生平第一次,一个男子这样直接地夸赞我,这样满眼眷爱地看着我。
大姐曾说,平凡世间男女的眉目传情,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样子。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柔情万缕的眼睛看着我。
只觉心内翻浆涌岩,我也做不得声。
就在这样的月下,这样的眼神中,我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深深的潭底又旋着一股水花向上、向上……我感到无比的愉悦与快乐。
我看着他分明的五官,想起十年前,还是少年的他;想着那衣屣沾尘,倦容不堪的他,还有现在在我眼前,眉目含情的他……原来,他早就刻在我心的深处,我却不觉。十年来我虽然不曾刻意想到,但我从没有忘记过。在我伤痕累累痛不欲生时,是他轻抚我的伤痕残枝,唤起我身为灵物的知觉。而我历经重重磨难,时至今日,幻化为人,仍然于茫茫人海中,遇到他。和他在这样的月下,这样的花前,这是不是就是我曾认为俗得不能再俗的世间缘份?原来,缘份竟是这般奇妙。
花影轻摇,酒香默漾,我忽然柔肠千结,小女儿心态十足,全然忘却来此的目的。
月渐西斜,春寒愈深。
一壶酒早点滴不剩,林绍印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嘴角仍留一丝笑意。
他梦到什么了呢?
是我吗?
我痴痴地想。
却感到有人走过来。我急急隐身。
果然袅袅娜娜地过来一个女子。
细看下,我几乎失声叫出,原来,竟是大姐!大姐比我多几百年功力,我早看过她幻形后的模样。
她轻轻来到林绍印身边,轻轻推推他的肩膀,低声唤道:“相公,相公!”眼神中,无限关切。
大姐站起身,四下张望,自言自语道:“奇怪,明明看到还有一人,怎么没有,是我眼花了?”我更是大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与大姐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而我,此时,却不能相认!
十年了,我天天牵肠挂肚,不知她的生死与下落,她却是来到了这里,终于与倾心的人相伴相守。十年间,我忍受着怎么样的伤痛,挣扎到今日。可是,可是安然无恙的她,居然不曾去看过我!也许她根本就不曾想到过我她的心中,眼中,只有她的相公!她哪会想到我的生死!几百年的姐妹情份,在她眼中,仍是比不上一世的男女情爱!
码字是痛苦滴。。
更新是愉快滴。。
沙发 沙发
、第 6 章
是夜寒?或是心痛?我只觉阵阵凉意!
回到红露凝香,众人仍在睡梦中。
我心乱如麻,此地,是不宜久留了。
人,是最不可思议的,不可与之为伍。像大姐,嫁作人妇便弃几百年姐妹情不顾,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像林绍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