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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是知解我心意的。
她缓缓地摇着头,似自言自语一样:“你真的有点傻。可是,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我并不觉得自己傻,淡淡一笑:“我等虽为异类,既具备了灵性,只有强胜于人类而不会输于人类的,为何就不能和他们一般,享有相同的情爱呢?”
“只恐云深不知处,你会忘了自己其实并不同于真正的人类,最怕就是你终究一沉到底落得似大姐那样下场!”三妹在我面前,冷静而清晰地说。二百多年,二百多年的岁月并不能够真实地反映在她的脸上,或许她的青春是不会消失的,她看起来是那样地年轻,一颗心却洞悉世情,智慧无比,这,又是不是另一种悲哀呢?
大姐又有什么不好呢?有了心爱的男人,还有孩子。至少她的生命中有了一种牵挂,一种寄托。可是我又有什么?修炼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三妹看我执意的眼神,轻轻叹息道:“世人都喜赞女子貌美为面如桃花,可是有哪一个比得上我们货真价实?可笑的是,我们竟都为着一个世间的平凡男子如此痴迷。二姐不要忘了,男人不似女人,永不会将感情当作头等大事。再深的爱恋,都会在他们眼里淡去,他们真正想要的,不外乎名与利。你好自为之。”她拂袖而去,我欲言又止,终不挽留。
我相信,我们各有各自的造化。
命运中一切都冥冥早有安排,我又何不顺其自然?
窗外,已现微明。
我才发觉我竟是这样站了将近一夜。
林绍印呢?我急急地往他房中去。
门都未关。
一脚踏进房内,却见他坐在桌边沉思。见我进来,他茫然抬头,悠悠地问道:“仙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很风流?”沙哑的嗓音让我一阵心痛,看来他也是一夜未眠。
我轻轻用手抚平他紧皱的眉端,无限温柔地说:“不,不是的。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三妹才道男人薄幸,感情却又这般困扰着他,看来三妹言语,未免武断。
他拥我入怀。
近得几乎没有距离的距离。我看着他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柔情万种。
他温热的呼吸在我耳边,痒痒的感觉又让我有种莫名的渴望。
我不打算保留了。
谁道草木无情?我已是意乱情迷,我不是凡间女子,因而也就没有凡间女子的矜持,我只随着自己的心念与意愿,做出想做的事。
没人能够抗拒得了。
直到云收雨住。
看着林绍印,我笑意盎然。
他一把将我揽在胸前,低声问道:“傻仙儿,笑什么?”
我不回答,只将脸紧紧地靠着他□的胸膛,听他一声接一声的心跳,心里快乐无比。如果可以,我愿意,这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林绍印将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似要将我搂入到他的身体里面去。
“仙儿,对不起。我怕我会有负于你。”他在我耳边柔声说。
抬起头,我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他的眼神总是有这样一闪即逝却又无法说出来的忧郁呢?“我知道,你有妻子和女儿。”我平淡地说。
“虽然我并不爱她,但我也没有打算离开她。她为我付出很多。”他的话中,透出无限伤感。
我却是大大地惊异。
他为什么不爱大姐呢?那样的天仙容貌,那样的温存体贴,他为什么竟然不爱?
“我真的,好难向你解释清楚。”林绍印拧着眉头,这样皱眉真的会让我心痛,我又伸手去帮他抚平眉端,他轻轻抓住我的手,放在脸上,继续说道:“如果她是一个悍妻,倒也罢了,偏偏她不是。可是我就是无法再去爱她。”我无言以对,默默地靠在他的怀中。
时光匆匆。
花园内池中的荷花一朵朵的开了。
林绍印偶回白云山庄时,我也回青龙山看看。每次回青龙山时,总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静谧安祥。有时候,我对着自己的树身静坐一夜,在如水的月色和柔柔的夜风中,心愈觉澄静。或许就像这样,就像过去的五百年一样,在这山中不理尘嚣纷扰,一任外界岁月更换,更可以臻至平和的心境。为什么要掺和红尘情缘呢?那本是与我等无关之事。
只是这种念头持续不久。鬼使神差一样,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景泰楼。
在白云山庄和景泰楼之间往返,林绍印也一天天地心事重重起来。他并不与我说,我也不知从何问起。只是看着他紧锁的眉端,阵阵心痛。
有时,他心情稍好时,也会和我讲一些他过去的事情。
他告诉我,他本是一个剑客,邂逅了当年白云山庄的少庄主韦世雄,志趣相投,义结金兰。白云山庄原是一个大商贾之家,在好些个地方经营着酒楼、药店和钱庄,韦世雄接任庄主之位后,因事务繁杂,便请他帮助一并打理。大小诸事,都可自作主张,这份信任,是无可比拟的。
我也感叹他们亲如同胞的情份。其实人类也并非是如三妹所说的那样尔虞我诈,林绍印与韦世雄,不正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他有时也讲起他的小女儿囡囡,脆生生的声音背着诗词,每次他回家时,都要找出千百种理由在他面前蹭过来蹭过去。他知道孩子是想他。
说起女儿他才略有笑意。
我时时想起在桃居门前见到他时,那种临风而笑的样子。那种洒脱与俊逸却渐渐地被愁苦所取代。是因为取舍吗?可是我并不曾要求过他来取舍,又会是什么,一日一日地憔悴着他的容颜呢?
我也开始变得心绪凝重起来。
毕竟只是苟且的幸福,再好的赃物也不过是偷来的,总不比自身之物光明。
荷花开得很好。
我倚着亭柱,看得出神。
“瞧这花儿开得多好!”朱剑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
或许我真该听从三妹所言,重回山谷清修?红尘已是多事,世人自有自的解法,我却是不必多加掺合。
心浮气躁地回景泰楼。朱剑虹正在四处找我。
原来已是七月十五,她要到寺里烧香,叫我同去。
天元寺内香火极盛。据说这里的佛很灵,诚心的人几乎有求必应。
点好三柱香,我虔诚地拜了下去。我希望,佛能指给我一条明路,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仰头看着对众生始终保持微笑的佛像,双目似闭未闭。他在是笑什么呢?笑苍生无事自扰?亦或是笑苍生多事苛求?或者什么都不是,他不过是在笑自己,身为万能化身的佛,却成天对着这一群哀哀的众生?
有凉意全身弥漫。
朱剑虹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才觉自己失神。
站起身来,剑虹要到内殿去听颂经,我全无心思,干脆就在外殿相候。
这佛寺烟雾袅绕,更显得肃穆无比。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都将一个一个内心的愿望交于这泥塑的神像,难道,这刷上彩漆的泥,比人自身更具神奇的力量?我失笑。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声如洪钟。我惊疑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站在我面前。他目光如电,只看得我心内一惊。
我立时呆住。
半晌,那老禅师缓缓地对我摇着头,轻轻说道:“放下!”
我不解,茫然地看看双手,并没有什么。
禅师又一句:“放下!”语气稍重。
我愈加茫然。我的手中,空无一物,要我放下什么?
禅师不再说话,盯我又半晌,说道:“你且先回去吧!”
这老和尚,真是疯疯颠颠胡言乱语,我忽觉遭戏弄,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却闭上双眼,沉声说道:“桃花红颜,青龙之前。尘嚣喧扰,清心为念。”
我张大嘴,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既然,将我一语道破。
看来是我太过小觑了他,当下不敢造次。
正好看到剑虹出来,我微微施过一礼,随剑虹回程。
一路上,回想那老禅师的几句话,仍是不得要领。
朱剑虹悄悄凑过来,问:“那个老禅师,和你讲些什么?”
我一笑,掩饰道:“没什么,只是简单地随便说说。”
“可是我看你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定的样子。那么你是在想林庄主的事情?”
“林庄主?他有什么事情?”
“林庄主今年留在景泰楼的时间,比往年都多。”
我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剑虹也不再言语。
她正是这一点,让人觉得非常可心,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如何说话;在什么时候,该沉默。 如果两个人之间各有了各自的心思,在一起时就难免不复往日的乐趣。
林绍印的心事重重,让我无比压抑。
大姐的叹息也时时在我耳边响起。
轻轻地靠在林绍印肩头。
我问道:“你很长时间没有回白云山庄了吧?”
“是啊,我知道,只是不想回去罢了。”他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
“为什么呢?”我发现自己在明知故问。
“其实你是知道的。白云山庄是我的家,可是我并不喜欢那里。”触动了他的心思,他变得沉重起来。
平常时,我总不愿去故意挑起他不愿提的事。可是越是回避,他越是愁闷,回避并不会减少他的苦闷。既是这样,不如干脆说个清楚明白,也总比留在心里不能碰的好。
有时候,应该要狠心。
“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再去爱陶雪莹?”我强自镇定。
“仙儿,你不要哪壶不开拎哪壶好不好?”他有点啼笑皆非。
我是打定主意了。
更加固执地问:“回答我,有无想过?毕竟夫妻之间,又有什么是不可以互相理解的呢?况且,她那么爱你。”
林绍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脸疑惑。
“我也是女人,我更懂女人的心思。”
看我良久,他叹一口气,说:“可是,你不会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你会更能为我着想,至少,你不会用法术来迷惑我。”
我愣住。
林绍印拉我坐下,说,“仙儿,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想问清楚,我为什么对陶雪莹态度冷淡。是啊,她长得漂亮,又很爱我。可我就是不再爱她了。其实,我也知道是我过份,我只是不能原谅,她居然,利用自己当初的法力,来迷惑我。”
他慢慢地向我讲起了那段往事。
“十年前,白云山庄和流花岛发生了一场很大的争端,后来才澄清是有人设计嫁祸。其实真正揭穿阴谋的,是陶雪莹,我当时很感谢她全力相助。林某惭愧,承她错爱。而我当时与青梅竹马的师妹感情甚好,师妹虽不比她那般天仙容貌,但也娇憨可人。我与小师妹像世间所有情侣一样,山盟海誓……”回忆起往事,他似陷入沉思。他的小师妹,那个凡间女子,才是他此生刻骨铭心的烙印吧?
“可是我并没有料到,在我表示永不会负小师妹之后,陶雪莹居然依仗她有法术化身为小师妹的模样,诱我越礼!我终至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有了我的骨肉,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一边小师妹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一边她以腹中孩儿紧紧相逼。我一咬牙,索性认了这一个负心忘情的罪名,娶了陶雪莹。”我没有想到,有着千年智慧的大姐,竟然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可不是,一朵朵地开得热闹,连晴蜒都围着飞个不停呢。”我强作欢颜。
“开也快谢也快。不过数天功夫。花儿今年谢了明年再接着开,一样地开得满池缤纷。可是红颜易老啊,我们每过一年,总是比不得上一年的风采了。”她感伤起来,我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一抬眼却正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眼角的细纹。
一惊非同小可。
我与她虽说相知不深,但连日来的相处,我一直都以为她是一个快乐之人,却原来也有哀怨的一面。世间平凡女子的青春,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刹那芳华。不知不觉,岁月便会要侵蚀她们如花的容颜。
那么大姐呢?她如今也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不再有千万年不逝的生命,那么她的青春,是不是也如世间女子一样,转瞬即逝?
我深深地愧疚起来。
大姐不过是想如平凡女子一样,有一个普通的家和一个心爱的人,平淡地过一生,我做什么却半途跑来与她争夺?她只有一世光阴,我却有千年万年不尽的未来时间。
我居然也这样自私!
再无心思缠绵,我思绪万端。
可看到林绍印清瘦的面容,我又心如刀割。
看来为人为树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沾得一个情字,更加身陷困境
、第 8 章
桃居内一片绿荫。
当日的繁花都已谢去。
原来桃花都是先开花后长叶的,我从前都只道是自然如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现在看来,原来桃花最是寂寞。别的花开总有绿叶衬,而桃花开时,虽一树摇红却不见有片叶相陪。等得绿叶长出,满树的缤纷已成落英。
房内浮着淡淡的墨香。
大姐正在作画。
她画得极为用心,脸上并无悲戚之色。
一笔、一笔,纸上的轮廓清晰起来。一个青衫的男子,背手站在一株桃花树前,那株树根深花繁,正是大姐原形,而那男子,即使在背面,也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