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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画得极为用心,脸上并无悲戚之色。
一笔、一笔,纸上的轮廓清晰起来。一个青衫的男子,背手站在一株桃花树前,那株树根深花繁,正是大姐原形,而那男子,即使在背面,也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是林绍印。他的长衫都似在微风中轻拂,真是传神之笔,我不禁叹服大姐的丹青妙手。也感叹她一片痴情,连背影都画得这样神似,看来这个人,真是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底深处。
画毕,大姐手略一迟疑,在纸旁写下一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对画凝思良久,忽掷笔长叹。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是两汉乐府《白头吟》里的一句。
大姐心内的苦楚,原来这般深重。我早该想得到,却一直当作不知。从当年青龙山头,到今日,往事历历言犹在耳。
“后来她告诉我,她是深山修炼的一株千年桃花树,因一日我与文清等人偶进山中,她一见倾心,随后跟来。”林绍印轻轻摇头低笑,似自嘲,又似感叹。
是的,我记得,那一日,九百多年来都沉稳持重的大姐,动了凡念。
感情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日我只觉大姐不可理喻,认为林绍印并无过人之处。转眼我自己却又情陷于斯。时间,又一次证明了它的伟大,就是在这样默默的流逝中,就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一个人。“其实她是人或是树我并不介意,我只是不能够原谅她用那种手段逼我不得不娶她。小师妹因此而万念俱灰遁入空门,更让我此生难安。所以,我是执著地去恨了!可是,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她为了追随我而来,以至无暇自顾毁了原身,最后落得功力渐消。到如今,她已与世间平常女子无异。世间女子都还有父母兄弟,而她只有孤身一人。有时我亦觉得自己对她太过份。只是,我总难忘她当年苦苦的相逼,所以我不肯原谅。”他神色复杂。
我悄悄叹息。
作为女子,切不可自失了身份。
成败输赢倒是另一回事,只是不可以落下叫人不能释怀的错误,不然永世都不得翻身。
我自己又如何?
不是一样地笑脸相迎,投怀送抱?
轻笑。
我忽然想,他应该是爱我的吧?不然,是不会宁愿与我相陪而弃家不顾。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厮守?到一个远远的,别人都不会认识的地方,开始另一种新的生活?白云山庄足能让大姐今世衣食无忧,纵使她没有父母亲人,也一样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我切切地望着他,等他回答。
他并不看我,只缓缓地摇着头,说:“又能够到什么地方?我也曾想过,不要背着当年的包袱与心灵阴影过一辈子。我也想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但是,生活诸事,也无非如此。这世上又有哪一个角落有个真正的清静?况且,让我重新开始,也就是意味着,我必须得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好难抉择。”
手肿了~~~~~~~~~~~~~~我打字打到想死~‘~~~~~~~~~~~~~~~~~
、第 9 章
我明白了。
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权势,包括名利,包括财产,甚至包括那一个名存实亡的家。
我差一点就忘了,大姐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再如何不爱她,她都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家室。
我想到了三妹所说的“男人不似女人,永不会将感情当作头等大事。再深的爱恋,都会在他们眼里淡去,他们真正想要的,不外乎名与利。”果真如此,他所说的放不下,或许只不过是放不下白云山庄。
我心知肚明,却终忍不住问一句:“你下不了决心?”
“是啊,我虽然有时也想。但我知道,我好难在最后一刻,还能够坚持得住。”他倒是坦白得很。
虽然心痛,但坦白总比暧昧要好,至少我也痛得明白。
我想,或许我最爱的也正是这一点。
“世雄已催我回山庄。我这几个月以来,荒了很多事务。”
“也是要回去了,大事为重,小小女子又何劳如此挂心。”我凄笑,偷来的终是偷来的,迟早是有物归原主的那一天。
“可是我放不下你。”他在一边作痴情状。我知道,放不下也是真的,但儿女私情又算得什么呢?孰重孰轻不必我来说。
是女人都具备怨妇的基础。
寂寞长夜成了我最怕的事情。
他才不过回去月余,我只觉绵绵长长,似没有尽头。
心都要盼老了。
我想,他或许会再来吧?或许不会。不禁万分失落。
为什么一天都过得这么慢,比原来的一年都要长?
青龙山我也懒得多去了。常常就倚着园中的亭子,一坐好半天。
池内的荷花快要谢尽。
荷叶的颜色变成一种深深的绿色,沉沉地,不能给人愉悦的感觉。
只是喜欢池中游来游去的几条金鱼。贪心不知足地四处觅食,又不怕生,看到有人便都要凑拢过来。
我正对着金鱼发呆。
有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咳嗽。
猛地回过头,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绍印一脸微笑,站在我身后。
揉了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我像蝶儿一样飞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相拥。
我猛地回过头,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绍印一脸微笑,站在我身后。
揉了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我像蝶儿一样飞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相拥。
千百次思念过后,看到他这样猝不及防地站在眼前,原来是这样一种巨大的幸福
我们愈加贪恋这久别后的重逢。
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说不尽地万般恩爱。
这知道这也不过是海市蜃楼,但我依然投入地将幻象当真。
这人生,哪一处没有幻象?我是凡间灵物,对于我而言,世间的男子不论是哪一方面,并不能够胜于我,况且任何一人的生命和我比来,不过是白驹过隙,那么长与短,又有什么分别呢?终究是会在我眼里消逝,既然现在真真切切地拥在怀里,那就暂时糊涂又何妨?
林绍印却真糊涂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说:“仙儿,跟我回山庄吧。我们长相厮守,我只想平淡地守着你过完此生。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他的眼中,有坚定的温柔。
我几要答应下来。
但我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其实,陶雪莹是我大姐。当年青龙山头,我与她几百年来同修共进。只是她当日功力在我之上,在她随你而去时,我只是一棵树。到得现在,我才够功力,幻化人形。然而造化弄人,我们姐妹,流落红尘,却爱上同一个男子。和你一起回去,你让我如何面对?你让大姐如何承受?你又要如何来面对?”心如绞。我终于也说出了我是异类的实情。
他目瞪口呆。
是啊,他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所有的桃花妖都被他遇上?
人妖殊途,虽然我等并不曾为害人间,但,当年大姐让他作了个负心忘情之人,我如今,又好得到哪里去了?
他有没有想,我可曾对他使过法术?以至于他恋我若痴?
有没有都不重要。
我唯轻笑。
他一日一日地变得沉默。
只是依然在白云山庄与景泰楼之间往返。
也有柔情种种,但亦有心事重重。
我倒是逐渐沉静下来。
他要来,我等他来。
他要走,我送他走。
从不问归期。
我的生命,经得起漫长的等待。这或许就是异类的好处。
后园的池中,连荷叶都已枯萎了。
我才发现,原来一雨已经成秋。
靠在他的怀里,我看着池中金鱼逐食。
有一个小小的鱼,总是抢不到吃的,鱼食明明已被衔在嘴里,却被一群同伴争相抢夺,最后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这等欺负弱小,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伏在栏杆上,将手伸得老长老长,要将那鱼食直接喂到可怜的小鱼儿的嘴里才放心。
可是每次那个小笨鱼,一吃到鱼饵,便欢天喜地地含在嘴里就跑,结果一跑就被别的鱼儿将口中食抢走。
真是可怜又可气。
忽然一失手,我掉进了水里。
池水冰凉,灌了我满口。
纵使我有五百年修行护身,但在这水里,我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手忙脚乱,我只觉自己在往下沉。
一张嘴,又灌进了一大口水。
有人在拉我,我赶紧用手紧紧抓住再也不放。
“仙儿,松手,你不松手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是林绍印,他被我紧紧地抱住,急得大叫,“快呀,快松开!”
听到他的声音,我镇静下来。果真乖乖地松开了手,我知道,他在身边,他会救我,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就这样被淹死掉的。我一放开手,他便浮出水面,一把将我从水里湿漉漉地拎了出来。
我呛得不停咳嗽,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原来死亡可以这样突如其来,而临死的感觉如此可怕。
还好,我获救。
换好衣服,我已没事人一般。
林绍印却闷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走过去,我蹲下来,伏在他的膝上。
他用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我最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被他无限宠溺。
“仙儿,你知道吗?刚才好险,如果你不放开手,我也会跟着往下沉,那样我们都会死掉。”他的语气,有深深的感慨。
我也一惊。
想到了那次在天元寺,那个老禅师两次对我轻喝“放下”,我不解其意。
“放下!”
“你且先回去吧!”
原来,那老禅师并非口吐痴言,实乃意有所指,而我当初执迷,因而不悟。
现在想来,才明白原来一切俱非偶然。
看来我是真该回去了。
即便是不念五百年修为,只看那十年的苦难与挣扎,我也不该随意浪掷这得来不易的幻化之身。仙翁曾道我姐妹是因尘缘未了才要来红尘受苦以加深励炼,那么这样看来红尘中人,都是修为不够才转世受苦之人。
这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不说离别,但我知道,他再来时,已人去楼空。
一世光阴容易过。他忘与不忘,亦不过短短数十年时间。
不长,真的不长,与我比起来。
山中清静,我随山同静。
几乎就要连自己也骗了过去。
只是每个花开花落,脑中满是恍如前生的记忆。
修行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克制。
能够克制就能够修行。
那样苦难的十年我都过了,我还有什么做不到?
以此自励,我居然能够暂时忘却人间的岁月。
又一年春来。
雨绵绵。
不禁痴想,世间现在又是何番景象?
也应该去瞧瞧了。
世间早已物换星移,物事人非,不知过了几多岁月。
举目世间,哪里都比不得都城热闹。
其时已是贞元十年,正是盛世。
满眼的热闹繁华景象,我目不暇接。
一路游走,来到城南一个小院。
院门虚掩,但院内有一株桃花开得极是艳丽。
花影摇红笑春风,无比的娇媚,难怪世人喜欢将桃花比作女子,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打扰姑娘,请问,小生可否讨杯水喝?”一听便知是个读书人。
我回过头,呆住。熟悉的面容,我就要叫出那个一直都不曾忘掉的名字。
可是,慢着,我已又增数百年功力,早不是当年那个初涉尘世懵懂女子。
这么些年过去,他不可能还是如此年轻。
那么眼前之人,定不是他。
或者,是他轮回转世?
、第 10 章
“姑娘,小生可否讨杯水喝?”书生面薄,早被我看得脸红过耳,只得再次提醒我。
真是失态。我不禁暗笑自己。
这农家宅院里有一口井,井边有取水的木桶和水勺。为掩适才窘态,我急步走过去,捧出一大勺水来,递过去。
“不敢有劳姑娘,我自己来。”书生急忙伸手接过。
想是渴坏了,他甘之如饴地饮着井水。
我在一边,细细地看。
眉梢眼角,无一不是往日的棱角,只是明显少了风霜与凝重。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还我水勺,书生再三谢过离去。
一步三回头。
真是时光变幻,沧海桑田。
我在山中慨叹。轮回不断的人世,究竟上演着几许故事?
次年桃花开,禁不住,又来都城南郊外的那个农庄。
远远看到,去年那个书生,落寞地站在院内对树沉思。
良久,书生轻轻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笑依旧笑春风。”无奈情思淋漓尽致,叹息着摇头离去。
我走进小院。
门上锁已有锈色。
只是一树桃花,依然热烈地开着。
莫叹世人痴,花开终有时。
一咬牙转身,我向那书生离去的方向袅袅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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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短评;咋;说的好
谢谢大家的支持。
不过大家有空给我个长评吧;我都快想疯了
iq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