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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侠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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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上面,将怪物打了一溜滚,同时那座峰头也有些摇摇欲坠的神气。这边山顶上人才觉出那怪物要是一跑出来,大家都没了命。先前是看得呆了,经不得有人一提,吓得丢了家伙,纷纷跑了回来,经过我那里来与我送个信,顺便要点吃喝。我这才相信,一面命家里婆娘准备酒食款待他们,刚要先由我那里叫人来禀报大司,刚把饭煮熟,忽然天崩地裂般一声大震,我们住的那几间石瓦房都震得乱颤,屋顶瓦片碎落了好些。出外一听,虎穴那边轰隆叭啦的大声直响,知道定是怪物撞倒山峰跑了出来。大家饭也顾不得吃,同往这里逃跑,走出来有半里多路就听不见声响,但愿怪物不往这里来才好。现在我们十几个腿快的赶在前面,后面还有连男带女大人小孩子一大群尚未赶到,请大司快想法子!”说到这里,后面山民率领妇孺约有百余人也都赶到。
林璇命左右先安置好了众人食宿之所,领去歇息,只留下两三个首要人间话,另与他们预备饮食。林璇正要和周齐商量防御之法,九熊忽然失惊道:“我只顾率领众人逃来,我兄弟十熊如何不见?”说罢,便要前去寻找。林璇道:“十兄弟素来聪明有胆子,想必落在后面,不久自会到来。你先歇息一会,再作计较。”这时全寨山民有一半得这凶信的,都惶惶然如大祸之将至。奉命防守的人因为林璇法令严肃,虽然心慌,还看不出。余下的自从大震响过后,纷纷出来,站离林、周二人不远,三个一堆五个一丛,交头接耳,个个惊慌,疑神疑怪,不知如何是好,周齐见此景象,忙叫林璇先将众人的心安住才好办事。林璇闻言,当下传令,叫人出去转知大家道:“那怪物虽然长大厉害,这条山路长有数十里,其问许多峭崖深沟,那怪物身躯虽然如此长大,可不会纵跳,它非将这几十里石山全都撞穿不能到此。慢说它到此势有不能,就是算它能以到此,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定有除它之策。这种害人的东西,它不来,我们还要去寻它,怕它何来!
大家休要害怕惊慌,本大司同周老爷子定有除它的主意。”又命人去告知火场诸人,省得以讹传讹,得信惊慌。吩咐已毕,悄问周齐作何打算。周齐高声道:“这有何难!不出三日,管教那怪物腹破肠流,你还得两样千古难逢的至宝以壮行色。起初听了大震响,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变故!今夜月色甚佳,无端辜负好酒不饮,却来此跋涉劳顿,真不值呢!”林璇便问:“可知那怪物什么名字?”周齐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如今真相已明,静等三日之内下手除它。无论再有什么响动,俱不足为异,那怪物也决跑不到此,只管放心。我们进寨再作长谈吧。”
林璇知道周齐故意大声说话以安众人之心,便点头笑道:“世伯之言极是,我们进寨再谈吧。”说罢,命左右领了九熊等前去寻找饮食及安歇之所,亲自扶了周齐同进寨来。落座之后,这时身边随恃的人还剩两名心腹山女,林璇又借词将她们调开,才向周齐道:“适才听世伯之言,莫非这怪物甚是厉害么?”周齐道:“谁说不是!这种水陆两栖怪兽,名为牦象,头如犀牛,顶生独角,长嘴如铲,钢牙似锯,额际有骨坟起,锋利胜逾百炼之钢,六只肥蹄内藏利爪,身长力大,猛烈异常,遍体生有细鳞黑皮,最善攻山陷地,差不多的小山峰,被它的头撞几下便倒。此乃洪荒以前的怪兽,量尤同轩辕氏交战于巨鹿之野,兵败时,曾用它头触不周山,阻挡后面追兵,便是此物,后世以讹传讹,以为不周山乃蚩尤撞倒,并无其事。这种怪兽有雌有雄,虽然一般刀枪不入,但是各有一处致命所在。雄的致命所在,是欬下到颈间的一根软骨,非常脆薄,一撞便碎。
雌的致命所在,是从咽喉到尾际的一道白条,兵刃可以刺得进去。雄的较雌的还要生得高长,只是无尾,嘴也比雌的短些。它们求偶生育均极繁杂,而雌的性尤残忍无情,不是饿到极处,决不肯同雄的配合,配合之后,便将它头上那块坟起的额骨,昂头用力朝雄的致命所在一顶,将雄的弄死以后慢慢享用。同时腹内也有了身孕,要过数十年才胎生出小牦象来。因为它食量大得吓人,三五十个野兽还不够它一顿,它又身躯蠢重,行动不及别的野兽迅速,只仗头去触山,将山触倒,再用脚去扒吃那些被压死的生物。这种法子,到底所得有限。除去勾引雄的与它配合,找一顿饱餐外,终年总是饿的时候多。
偏它极能忍饿,只要伏在深水之内,将头身往水泥内一埋,便能数十年不食。它生下小牦象之后,起初也极疼爱喂养,一到小牦象长到长有丈许,它便馋涎欲滴,先还舍不得吃,一来二去,那些小牦象如不离开,终究仍做了母亲口中之物,有了以上原因,天然淘汰,一天少一天,渐渐的绝了种。想不到《洪荒异物记》上的东西会在这里出现。据我所知,这种怪兽生得最长大的也不过只有十来丈,如何会有二十丈长?想必这座野人山当初原是洪荒时滨海之区,经过多少陵谷变迁,将沧海变成山林,地骨转变时,这东西藏在一个深凹有水的泥穴之内,外有山谷遮蔽,石骨坚厚,不易钻出,就在里面生息,不知何故日前冲了出来。我想那怪兽如果是牦象,决还不止一个。所幸它虽然凶恶暴烈,只能爬走,不能跳纵,行动迟缓,除它虽非易事,还能想法。山民最信神鬼,日子一多便生变化,被它冲到此地,不但人畜受伤,全寨都要变成一堆砂砾了。”
林璇便问:“此兽既如此厉害,凡人怎能近身?应该如何下手才是?”周齐道:
“我也是根据古籍同传说,究竟这怪兽是不是牦象还说不定。我想天明以后,你我一同冒险到虎穴那边寻个适当所在藏身,看看怪兽动作与周围形势,再想主意。适才你屋内两个侍女连那落魂溪要口上防守的人,先后闻见香味倒地,你侍女颈上还现有青紫伤痕,情属可疑。如果我的推断不差,皆与火起以前与神姑、蓝牝牛说话的那个毛人有关。明早你我前去,还得多加小心,少带些人,越严密越好,以免你我去后仇敌乘虚而入。”
正说之间,余独由火场来到,手中拿着一株被火烤得半焦的野花。周、林二人便间:
“火势如何?”余独说:“火势经大家奋勇施救,比前半日已好得多,只要不刮风,就不下雨也不妨事。因为遇见一桩奇事,与起火事有关,特来报知。”周、林二人忙问:
“何事?”
余独道:“我自日里听周老先生说,起火前那个毛人怕是以前逃走的二狗,我到了火场格外小心。适才那一声大震过去不久,我正站在靠近火场的一个山崖上面,指挥众人去断那一带燃烧未完的树木,忽听一个救火的山民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有鬼’。我随着他手指处急往崖西角一看,果然有一团黑影行走如飞,正往西边火场纵起。我忙取出身上带的弩箭,跟踪上前追赶。彼时火势甚旺,那团黑影原是绕着走,那意思想越过一堆燃烧未完的矮树跑到那边崖角去。他刚纵起空中有两丈多高,被火一照,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一个红眼浑身白毛、似人非人的·东西。我忙将手中弩箭用联珠手法打去,那毛人身子悬空,不及避让,好似脸上同肩膀上都中了一箭,只听他大叫一声坠下地来。
地下山石业已被火烧得通红,又被火燎着他身上的白毛,当然禁受不住。他想是知道被我擒住难得活命,虽然连受重伤,身上又被火烧燃,他竟不顾命地从火地上接连几纵几跳,等我再用弩箭去射时,已被他跳入对崖那边不见了。我是因为有火阻隔,无人纵得过去;就过去,地下火热,也无法立足,只得唤来众人,钩倒那丛矮树,用水淋藤柳垫足,绕道过去查看。忽然鼻端飘着一点香气,大家都头昏脑晕起来。及至走到毛人中箭坠落所在,那里原是一片山石,没有草树,忽见地下有这一株被火烤焦了的花,连根拔起倒在地下。因为它长得奇怪,生平从未见过,又不像原生在那里的花草,疑是毛入遗留,无心中拿近鼻端一闻,又觉头脑有些昏眩,险些儿跌倒在火地上面。那毛人身轻如叶,疾如飞鸟,七八丈宽丈许高的火堆被他一跃便过。要不就势将他擒住,定为异日之患!我以为他受如此重伤,虽然逃了过去,火毒攻心必然倒地,定了一会神,又往前寻找他的踪迹。那一面的火势东一堆西一堆,山崖险峻,非常难走,又不能似毛人能够从火上飞越,七上八下,绕走多少险路,才到对崖。一看,原来那边只是一座孤崖,两面被大火围上,一面是我去的来路,后面临着一个数十丈深涧,借着月光大光照入水面,波浪滚滚,一些影踪都无有。照那形势,毛人除非跳入深涧之中,定然无路可走。上面石头烫得脚下发烧,只得回来。令弟虎儿也得信赶到,他说那里是毒蛇涧的源头尽处,下面是泉眼,到处尽是极大漩涡,扬花沉底,无论多大水性的人,掉下去就被漩涡卷入泉眼,决难生还。他去年练习水性,曾用极粗藤索系着身体下去,才一入水,差点被漩涡将藤卷断,慢说泅泳,手足都不能自主,急忙喊人抬了上来。毛人在情急时坠下去决难活命!并说他对那山崖地理甚熟,通体充实,全没有一个洞穴,也许那毛人已死在水中,已命人往下游日夜留神,毛人尸体浮出水面,便知分晓。我两人正在说话,忽然换班的山民来说起这里有两个侍女同落魂溪防守的两人,适才闻见异香昏迷晕倒,全山寻找奸细,并无影踪,说不定就是这毛人所为。刚巧我管的那一面火势又减了一些,同去的两位百长俱都说得一口好汉语,看上去颇为精明可靠,我便托他们暂时代管众人,特意将这株花带来与二位过目,就便请问是否还搜寻毛人生死踪迹?”
周齐将那株花接过一看,连根须才只尺许,花形与芍药相似,却是五瓣花攒在一起,有冰盘大小,干粗约有寸半,十分坚滑,叶如人掌而大,也只五片,颜色翠绿,虽然通体被火烧焦,却看出那花瓣不下十五六种颜色,想生时一定异常鲜艳,只想不起这花的出处,便对余独道:“照余壮士所见那毛人,再加火起前后发现之事,定是逃去的二狗无疑。他必是遇神姑、蓝牝牛,说起贤侄女出身隐秘,想乘机夺取全山。自知力势不敌,知道这种怪花人一闻见香味便即倒地,趁你从火场回来歇息,想跟踪到你房中行刺,却没料到你在我家中耽误些时,扑了个空。落魂溪是往来要口,他借风力送花香,先将防守的人晕倒才得过来,走到你花帘前,又遇见先出去的侍女与他走了个迎面,被他如法炮制。因为他志在行刺,这两处俱未伤人,及至走到你卧室窗户下面,看你不在室内,便想越窗而入寻个藏身之所,等你进去坐定,冷不防用花将你晕倒行刺。见还有个侍女在内,无法进去,恰好你那侍女到窗口去望她的同伴,他就势仍照适才方法,想将那侍女也弄晕过去。偏偏风力不顺,那侍女中毒不深,神志还不十分昏迷,恐她缓醒过来,这才动了他的杀机,纵身入内,想用手将她掐死。两人正在挣扎,你已带了随侍的进去。
他听出脚步声音,知道人内的人不止一个,并且来人已有了警觉。那花虽能将人醉晕,大概还须得借风力,不然便须凑近敌人鼻端。他自知一个弄巧成拙便难生还,只得先逃出窗去,相机行事,后来我们盘查紧严,更觉难以下手,决定逃回去再作计较。他年来伏处山中食了异草,无心中得来轻身本领,便趁大震响时,由忙乱中纵逃回去。山民报仇心重,何况他已知了你的根底,更以为你占了他大司之位,势不两立。只要神姑、蓝牝牛真是如我们之望,在火起时逃入虎穴,被怪兽牦象所伤,剩他一人,又连中火伤箭伤,即使不死也不妨事了。所可虑者,神姑、蓝牝牛还在,又从二狗口中得知底细。二狗山中隐匿,崖洞甚熟,先寻了安身之处潜藏,如能在你未走时将你刺死,更称他们心意,否则等你走后才出来与你兄弟为敌,就难预防了。为今之计,一面当心火场,你可先寻地方安歇些时,养好精神,明日我和你去探看怪兽行踪,再等到火灭兽除,好歹寻出神姑生死踪迹,才能上路。说不得余壮士同杨老先生父女,还要耽搁些日子了。”
余独道:“起初只听林小姐令弟说那怪兽形态,他因在黑夜匆忙之中,语焉不详,所以不敢妄作主张。适才听周老先生说怪兽乃是牦象。昔年先祖在日,先父随宦云南,因取草海中污泥烧砖,修垫大观楼基,从泥里掘出一副怪兽骨胳。彼时有一位姓邢的博古通儒,知道此物名为牦象,又名玄牦,同先父曾广搜许多载籍考证,先父《滇南行脚录》曾载其事,说此兽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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