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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吩咐收市。打发众人去后,将门关上,回进屋内,见了爱女筠玉,埋怨道:“你做事真是莽撞!背我把杨家二女救出也就罢了,为何又用明珠弹将那小子打瞎?那姓黄的是个文人,没有武艺,你也用弹打他,险些丧了他的性命,累我着了半天的急。幸喜他搜时不曾注意后屋,万一你要被他搜出,叫为父怎了!”筠玉抿嘴笑道:“那有什么要紧!真要被他们看破,索性明张旗鼓,杀他一个落花流水!先本不想打那姓黄的,可恨他竟疑心到爹爹身上来,强逼爹爹去打那姓余的。女儿虽明知爹爹是假作,却气不过他那胁肩谄笑、狐假虎威的一张鬼嘴脸。也是那厮狗命不绝,被庭柱挡住,不能打他的正面后脑,女儿又不便明显出去,只得从屋后侧面打他。本可将他两太阳打个正穿,偏偏那厮逃走心急,被石头绊了一下,仅仅扫着他一点鼻尖,他便像泥球一般滚到山底下去了。”惜羽忽然吃惊道:
“你打他们的弹子呢?上面刻着我当年的名字,这倒是不可大意的。”筠玉道:“当时我因兵刃暗器全在家中,还是在前天往山后去打飞禽,随手揣了三粒弹子在身边。那些狐群狗党走后,女儿正在外面抬着一粒打蛮人的那一粒。适才医生走后,爹爹可曾拾着?”惜羽道:“也是我忙中有错。我用手法解除余独的绑,便假装害怕,躲在桌下,没有注意到那粒弹子,人走后遍寻不见。我知那医生手法甚佳,定能将那粒弹子取出。
如果是在医生手内,还可设法取回。要是被黄修拿去,此人虽坏,心思极细,早晚便是祸根也说不定。”筠玉道:“爹爹太也心细。那弹子上仅仅只有一个霄字记号。爹爹如今易名变相,已无人知道来历,哪能拿这当作凭据?女儿在屏后看了半天,始终没有见那姓黄的拿着弹子在看。不是医生随手放在行匣之内,便是还在亭中,明早再仔细寻一寻,能找见也未可知。”借羽道:“但愿能找见才好。如找不见,我日内再抽空去医生那里将它盗了回来。如再无有,你从此以后,凡是带有当年暗记的暗器,俱不要拿出使用,以防不测。天己不早,那杨氏二女还在家中,杨老者尚在水帘洞内,须要早些设法安顿才好。你不管这场闲事,未始无法教这两个小子息了邪心。只顾你一任性,害得家人无家可归了。下次做事总要仔细寻思,切不可像今日一般,虽然暂时得胜,却无法善后呢。”筠玉道:“爹爹只会埋怨人。杨老者虽是书香人家,却是十分寒苦,家无良物。
女儿去时,知道他日后不能安身,收拾他的衣服细软,总共值不了几两银子。为保全他家清白同二女贞操,这种破家扔下就扔下,有什么希罕!”
惜羽素来娇纵惯了她,不愿再和她辩驳,等她说完,便催她快走。筠玉忽又问道:
“那余客人呢?”惜羽道:“他逃了出去,便被那位道爷将他救走。我猜他也许到水帘洞内与杨老者一同暂避也未可知,”筠玉忽然高兴得跳起来道:“说起那位穷道爷,真是大快人心!可惜不知道他的姓名。女儿听他话言话语,有些知道爹爹的来历呢。”惜羽道:“谁说不是!他今早一进来时,我便看出他异样,才嘱咐众人不许丝毫怠慢。我猜今日之事,他必是误打误撞,打了这一个抱不平。他到此地吃酒,虽不一定访我,必有所为而来。看他那一种关护我的神气,言语中常点出我的根底,同那一身本领,定是前辈剑侠一流,混迹风尘,游戏人间。他如愿意见我,此时也必在水帘洞内。待我送你回家,然后往水帘洞内,将杨老者接到我家。趁黄修伤重,不暇顾及,又经那位道爷一闹,疑神疑鬼之际,将他父女连夜送出境去安身,省了许多心事。”筠玉道:“爹爹总是这样!女儿都这样大了,还要爹爹送!爹爹到水帘洞,女儿也去,还想见识见识这个剑侠异人呢。”惜羽道:“你这孩子真会磨人。那我们就走吧。”说罢,先叫筠玉出外,然后进内将门窗关好,由天窗飞身出来。酒肆一干佣人,早经惜羽假说今日新张,大家忙累,又经这一场大闹,叫大家全回去安歇,明早再来,自己愿在肆中留守。家人以为东家体贴,俱都分别散去,这也是惜羽老成慎重之故。
当下父女二人先回家中,惜羽装作门外望月,以防有人窥探。由筠玉进内禀明母亲,在酒窖中见了杨氏二女,说了一个大概,匆匆用篮子带了些饭食出来。见四外无人,父女二人趁着月光,抄了山路小径,施展夜行功夫,不多一会便到了水帘洞外。惜羽先飞身穿瀑而入,果然杨老者与余独俱在那里。放下饭篮,先唤筠玉人洞相见。杨老者已经余独说了详情,便向毛氏父女拜谢救女之德。惜羽道:“小女做事太已莽撞,虽然将令爱等救出,却害得老先生无家可归了。”杨老者闻言,正色答道:“恩公,话不是这样讲。老夫虽是寒家,忝为书香后裔,况且大女丹妹已字云南王人武。荆妻去世,道途辽远,许久不通音信。久想送女出嫁,益因家中无人主持,全家三口同去又有许多不便,岂肯令爱女失身!日间几次想将老命相拼,俱被那一班狗奴拦住。难得令爱小小年纪,具有这等英雄肝胆、菩萨心肠,将二小女救出罗网,真叫人感恩不尽!寒家那一堆破书烂家具,弃之有何可惜!何况令爱心细如发,还带了些出来呢。”惜羽见杨老者虽然年迈,谈吐豪爽,已自心喜,又听他说起大女已许配云南王人武,不由拍掌笑道:“天下事竟有如此巧法!那王人武是我外甥,多年不知他的踪迹,却不想是老先生的令坦!我正愁老先生此后无处投奔,如今不但老先生有了安身之处,说不定异日我还要前去避祸呢。”
双方认了亲戚,越谈越近,惜羽又唤筠玉上前认过长亲。问起穷道人踪迹,才知道适才已来过走去,并将余独收归门下,命余独在定更以后下山,连夜伴送杨氏父女先到云南投亲,然后再到碧鸡山去授业。那道人姓单名鹗,江湖上因他形踪飘忽,出神入化,又爱吃酒滑稽玩世,称他为醉方朔,陆地真人。惜羽久已闻名,知他是有名剑侠,失之交臂,好生惋惜不止。因时间尚早,洞外明月从洞口那一挂水晶帘子射进洞来,照得须眉如画。余独来时,又怕洞中寒冷,拾了许多山柴,在洞中生起火来,越觉古洞香融、景色幽丽了。大家围火对月,直谈到初更向尽,才由余独背着杨老者同返惜羽家中。
这里再补叙一笔。那王人武本不姓王,原是先明永历帝的孙子。自从永历帝被吴三桂叛拭,皇于继业永昌府,逃出到一个旧臣家中暂避。那旧臣姓余,非常忠义,与皇子改了个姓名,叫作王承嗣,以示为皇室留后之意。彼时清廷网罗四布,到处搜寻明朝宗室,被一个好人告发,到余家搜拿永历皇子。余家满门死难,只有余家长子余怀明夫妇远游在外,不曾死难。皇子王承嗣也被一个侠女名叫玉罗刹毛玲娘的救去,逃到江苏太湖隐居,第二年便生下王人武。因清廷追拿紧急,夫妻二人携了幼子到处流转,此时常和惜羽相见。后来惜羽因仇人大多,恐怕玉石俱焚,又知大势已去,天亡明柞,无力挽回,便筹了一笔巨款,打发他三人到四川去远避。他夫妻父子三人才走不多几天,惜羽便遇仇人寻来,几乎伤了性命。惜羽的妻子张氏也是有名的女英雄,夫妻二人见势不佳,携了一些细软,带了幼女筠玉,连夜逃往四川,暂避仇人凶焰。船至巫峡,忽然遇险,幸喜惜羽精通水性,人未伤命,只身边带的一点有限的金银外,其余尽都落水,才移到黔灵山居住。
那杨老者名叫宏道,三年前同了妻女,应云南一个王姓大家重聘,前去就馆。送来有极重的聘金,嘱咐要全家同去。宏道也是前明的宦裔,秉承祖父遗教,饿死不做清廷的官,同他老父在贵阳教书糊口,家道十分寒苦。好容易送上门来一个好馆,每年束脩送到五百两银子之多,聘书一定便是三年,还先送两年束脩,连同往来川资都由王家给付,只可惜父母年老不能同去,便将银子留下十分之八在家中,雇了一个佣人,请老父辞别馆地,在家中享清闲之福,自己却携了妻女动身。来接的人是个青年壮汉,到了昆明才告诉宏道,王家已移居山内。宏道也没有丝毫疑心,竟高高兴兴随他上路。当下由那来接的人先寻客店住了一夜,将原雇的车轿开发回去。宏道不常出门,也未在意。第二天早起,那人已另雇好了一班车轿,离了昆明,走了两天便穿人乱山之中,直走了十多天才得走到。主人工承嗣已迎候门外,原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儒生,将杨老者迎了进去,又拨了几间静室同两名男女从人安顿眷属。宏道见这所房子气象轩阔,屋宇众多,所教的只一个五岁孩子,名叫人武,真是又聪明,又淘气到万分。先只猜是隐居山中的大户,后来才觉形迹可疑,女主人常常出外,一走便三月两月。渐渐主人吐露真情,才知是明室后裔。宏道本心怀明室,自此愈加用心教读。他长女丹妹,只长入武一岁。有一天人武的母亲玉罗刹毛玲娘,忽然向宏道妻子示意,要聘定丹姝作儿媳。宏道夫妻自是愿意,当天说妥下定。宏道教女婿读书数年,平日家信都托王家代收代转。屡次想回家归省,俱被亲家留住。宏道思亲念切,第三年上,才由王承嗣夫妇派了几名健仆,将宏道的父母接来。宏道更是安心授业,不再思念故土。
一住六七年,宏道父母双双病故,遗嘱还是要归葬祖坟。等到丧事办完,宏道便向王承嗣夫妻请求扶枢回籍。承嗣道:“我这云龙山,不但山明水秀,岩谷幽奇,与尘世隔绝,并且有许多好风水绝佳之处。本想请亲家将姻伯父母在山中卜一个佳城,无奈是奉有遗命,亲家孝思纯笃,既遇着这等丧葬大事,愚夫妇也未便挽留。小儿人武,我的本意原想叫他将经书读通以后,学点武艺。承亲家多年陶熔,颇有成就,又承亲家不弃,结了姻亲,愚夫妇十分戴德,已曾命人在亲家原籍为亲家置了一些薄产。亲家回到故乡,尽可闭门度日,无须在外受苦了。就是小儿人武,愚夫妇也要命他去外寻求明师,学习武艺;艺成之后,再命他到贵阳登门亲迎。此别四五年中,山居与城市隔绝,愚夫妇又是避地之人,往来太不方便,亲家也无须再为跋涉。如遇必要时,愚夫妇自会派入前去接的。”宏道知他夫妻避祸隐名,行踪诡秘,说的俱是实情。大家商量走后,仍由承嗣夫妻派人布置扶枢。只苦了人武与丹妹这一双小夫妻,平日因双方父母家法甚严,虽然同在一家读书,耳鬓厮磨,感情亲好,连笑话从未说过一句。先还年幼不觉得,如今部渐长大,一旦尝这数年别离之苦,真有说不出的酸咸来,惟有互道珍重,眼巴巴含泪分手。
宏道回转家乡,果然承嗣给他置了数十亩田产,一所房屋恰够居住。安葬双亲以后,加上这十年积蓄,生活本可安定,不料宏道命宫磨蝎,到家不满一年,先是老妻死去,第二年又遭了把天火,将房子烧掉。读书人本不善经营,那几十亩产业渐渐受人欺骗典卖殆尽。宏道无法,只得仍教点小馆,将就糊口。几次想回云龙山去,又想亲家行时,曾说不派人接不可贸然前往,再者道途又远,川资为难,只得作罢。眼看女儿渐渐长成,云南音信渺然,好生着急,这回遇见这种天外飞来的奇祸,除了亲家那里更无别处可以投奔。难得惜羽肯助川资,再好不过。当下到了惜羽家中见过二女,筠玉又端出酒饭,饱餐一顿,收拾收拾,趁着天色未明,由余独护送出境,抄小径往云南云龙山而去。
第二回避祸作长征 白骨沟前诛猛兽 惊心临绝岭 野人寨里见蛮姑
话说余独同了杨氏父女连夜动身,因为怕黄修洪禄预先派人在路上防守,走的是山路小道。虽然不甚难走,那杨氏父女素常不大出门,走不上几里路,已然气喘嘘嘘。这一行四人,一个是上了年岁的老人,那两个是盈盈弱质,余独心中虽代他们着急,不时还要劝慰他们几句,走三二里路歇一歇,从戍初动身,走到天明,才走出不到三十里路程。杨氏父女明知要走出省城境外,才勉强能脱危险,后来走得鞋破袜穿,两足肿疼,寸步难移,没奈何只得走进一个树林内歇息。
余独见杨氏父女实在无力再走,这条路又是山谷僻径,慢说雇用山轿,连个人迹俱无,只得随着坐下,低头再想主意。这座树林位置在一座山坡上面,里面满开着许多桃李花儿,南方天气温和,又在春二三月间,杨氏父女虽累,还不觉冷,进林的时节天已快亮,月光西沉,被山角遮住,林内还是黑沉沉的,仅依稀辨得出一些路径。及自坐定不久,渐渐曙色展开。遥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