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送走,回房一看,上房四间,两明两暗。上首两间像是原备卧室,为客新添了二榻,便请杨宏道父女住了里间,林、毛二女住了外间。下首两明间原是书房,兼作晏居之所,壁有弓刀,琴书并列,也新添有一榻,归余独一人去睡。前院春桃等也是一排五间,原是空的,不知何用,新设了八人的卧榻,几桌用具一切无不齐备。适见主人并未分派,丁氏夫妻更未出屋一步,一问起竟是双鬟相度来客身份,因人而设,真是主宾奴慧,好生夸赞。筠玉更因双鬟容华美秀,盈盈十二三,楚楚可怜,唤至身旁,拉了纤手,问她们庄中诸般设施,俱是慧舌灵心,对答如流。众人都喜欢她们,又加天还不算晚,除杨宏道途间劳顿,稍坐即眠外,都愿听她们说那庄中景致、当地人物和入庄道路,不肯就卧。待了一会,杨氏二女才支持不住,不同入寐。室中只剩林、毛、余等五人。
林璇偶见窗外天星灿灿,缺月半圆,甚是皎洁,见夜未阑,意欲出外步月片时再行归卧,问双鬟可否。双鬟与客谈得投机,山居素无客过,为讨客人欢心,便道:“家主人也常乘月夜到对溪场边上看喷火去,只那里最好玩,再不就在平山湖下看飞瀑去也好,没有什么不可。”三人先就听她们说起温泉火穴水柱胜景,一问只那里最近,大家一高兴,竟忘了日间双箭之嫌。筠玉虽然想到,但又想一试山场主人禁法如何,惟恐中止,不肯提醒。
三人说走就走,由双鬟相陪引路。走过前屋,见随来诸人俱已睡熟。出门一看,星月同辉,人影在地,月光虽没有圆时明朗,却映照得远近的林木原野烟靠雾浮,若隐若现,别有一番幽趣。沿途上野花含露,摇曳微风,垂杨拂面,痕影浓淡,溪流激石,潺潺盈中,远近的山光水色深深浅浅,都似在有无疑似之间,看不分明,却又如绘如真。
时虽将近夜半,人家机织之声犹未全歇,深林掩映,灯光明灭,间以小儿夜读之声,真个是夜景清虚,情致幽静,大地茫茫,哪里再有这样好所在?
五人缓步前行,且赞且谈,等走到山场前溪边,回顾林野间,人家灯火俱已熄灭,淡月微光之下,到处都是静荡荡的。正行之间,瞥见石桥前横,双鬟却不过溪,领着三人沿溪走去。三人间道:“既说温泉火穴都在对溪,为何不走过去?”双鬟低语道:
“李二夫人为了飞儿设有仙法,如无二少爷同行,过去便要吃亏呢。这边一样看得见。”
林璇猛的想起前事,主人那般告诫,怎便忘却?深悔此行不该当着外人,又不欲示怯,便拿话点毛、余二人道:“人国问禁。主人不愿客至,何必相忤?天已不早,我们就这边看一会回去吧。”这条缘溪小径宽才二三尺,路两旁均种着花草。五人先本肩挨肩背挨背参差并行,因恐踏了路旁花草,改由双鬟前导,林、余、毛三人仍然并列,五人做两排走。
筠玉心有他图,故意将脚步放慢,让过林、余二人。这时因邻近山场,林璇恐生事端没多说话,以为筠玉仍在身后尾随,也和自己一样心意没有开口,余独是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人相待既优,自身是客,对方又是个小孩子,胜之不武,何苦惹他,自从铁锅冲得剑之后,筠玉对己,远不似前亲密,平居谈笑,只要单独对她多说几句,便现不悦之容。加以碧娃又取笑过一两次,既恐遭外人误会,又恐恼了筠玉,言谈举止随处都留着神。虽然半晌未听筠玉声息,恐引她不快,大家全未说话,也就忽略过去,并未回顾。谁知筠玉随着走了一会,便转了方向。
林、余等四人直走到相离温泉火穴不远,耳听泉声发雷,遥见对岸疏柳之中,一股清泉和水柱一般由地平面上涌起,约有数尺粗细,笔也似直上冲霄汉,矗立半空,毫不偏射,水头升高到一二十丈高下方始力尽,像花开般由合而分,突突突倒流而下。因是温泉,月光照上去恰似一根擎天晶柱,外面烟蒙蒙笼上一层雾毅冰绢,水光炫彩,势气蒸辉,蔚为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奇观。方赞造物之奇,余独猛一回首,不见筠玉在侧,忙对林璇一说。先疑觅地小解,彼此一问,都说自经小桥就没听见她步履声息。林、余二人俱想起锦囊“有人相遇”之言,筠玉随时在念,料定是乘机过溪探访,欲应前言,因对岸设有禁法埋伏,不由着起急来。余独首先说:“我与飞儿无隙,我看只为防人告她儿子,不过障眼法儿,决无凶险。璇妹可在此相候,无须前往,如见不测,速寻柴老先生翁婿设法解困。璇妹如为禁法所制,被飞儿看见,事情反难办了。”林璇方说:
“要失陷你去还不是一样、莫如都在此待一会,约计受困,再找柴家父女解救。左就不会伤人,我不露面便无妨害。”言还未了,余独已如飞往来路小桥跑去。
二人问答均急,双鬟当时插不进嘴。余独一走,林璇拔步想追,双鬟当她也是情急,因有日间之事,忙拦阻道:“林小姐不用着急。听我家老爷说,李家所用禁法,只禁阻来人到他家去,遇上时至多吓一大跳。知趣的当时回来就没事,要不也只围着温泉火穴一带打转,多跑上些冤枉路,仍然回到原处。你只一想逃,立时自会现出回路。毛小姐决不妨事,去一个人喊她回来也好,免得瞎跑。林小姐倒是不过去的好。即便困住,李家大娘人极长厚,就是飞儿一听说是我家的客出来踏月看泉的,也只有欢喜,不会加害的。”
林璇闻言才放了心,暗忖至多惊动柴家翁婿,丢些颜面也就罢了。为防范一二人被困惊动飞儿出来,看见自己,为仇害事,便和双鬟寻了一个僻静所在,仁候二人归来再走。不料筠玉此行乎送了余独的性命。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一回涉险探消息 入耳惊闻千里讯 深情同患难 此身忍负百年心
毛筠玉原因急于应验锦囊上所说万柳山场相遇之人,同时又因柴家父女说得山场女主人罗湘玄道法那样高强,自恃身有宝珠、仙剑,像仙王洞那么厉害的妖巫尚且奈何自己不得,何况障眼法儿!如真是有什凶险,锦囊上不该命在此地寻人开视了。有了斩妖巫的经历,以为珠、剑万能,无往弗敌,遇到邪法鬼魅,只须手握宝珠舞动仙剑,便什么都不怕。适见林、余二人走向前去,便即回身,施展轻功,意欲循桥过溪。行至中途,心想溪面不宽,况且她防的是些寻常庄人,不料外人到此,埋伏在桥口正路之上,别处或许没有,何必多费事,能先到场上探看那姓赵的是否锦囊所遇之人,再去试她禁法,岂不再稳妥些?想到这里,便不打从桥上走,脚底点劲,飞身一跃已达对岸,一手按剑,一手伸入袋内握着日月珠,以备不虞。试往前走了几步,并无动静,不禁失笑:柴氏父女翁婿三人说缘溪俱有埋伏,辞色庄重。料无虚语,怎过溪以后毫无所觉?难道是为了留客盘桓些日故作惊人之语不曾?
且行且思,见山场上房舍甚多,因着地势布置,楼台亭阁各不雷同,颇具匠心,也不知走哪一处对。偶见面前繁花夹道,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曲曲弯弯往万柳林中通去,既无阻隔,恐宝光惊人,便不拔剑取珠,一路仍提防着,径循那条石路小径朝前疾走。
走了片刻,逐处留神观察,终无迹兆,益发胆大,认定主人留客,危词相诳。正要将脚步放快加急前行,忽然一眼瞥见右侧不远,一根水柱涌雾靠烟,流光幻彩,高出柳林之上,奇丽无恃,知是双鬟所说温泉中冒起的水柱,嫌下半截被柳林挡住,看它不见,忙往前走了几步,路忽分歧,本应到此略拐,径向一座高柳四环的楼台前走去。这一贪赏美景,眼望高空照直前行,无意中循径穿入柳林以内。等到觉出与去路稍左,欲等立回,定睛往四处一辨路,忽又见温泉那边,小楼一角掩映疏林,并且还有两三点灯光从林隙中透出。心想适见杨柳楼台,静沉沉不见灯光,看神气似是主人游宴登临之所,不似有人居住在内,这般深夜还有明灯,人必住在那里,尚未入睡,正好往探。当下不再改向原路,照直前奔,一会便出柳林,适见楼字豁然呈现。
筠玉隐身树后外望,见楼共两层,做一排建在一座高才十丈的小峰之上,环峰面水,颇具形胜。温泉水柱矗立楼有,水柱下是一个二亩方圆的池塘。池边有两条水道,宽均二尺,不知深浅。一条环峰而流,经由楼下往峰后飞驰,不知所往。另一条也是行曲盘亘,向东路右侧柳林中流去,俱已入溪,遥望林内,大大小小数团白烟凝聚,想是水流所归之处。再一近前,看得更真,水从一二十丈高空倒泻下来,声势奇壮,加以泉温水热,烟雾蒸腾,全池塘俱被热气笼幕,水柱更是离地两三丈便看不见,耳听飞涛怒吼,奔泉澎湃,宛如雷轰电掣,石破天惊。那两条水道热气上蒸,高出地面二三尺不等,只见白烟滚滚,和两条百丈长的白龙一般,飓飞疾卷,蜿蜒贴地,分道急驰,令人目眩神摇,雄快无伦。刚自叹绝,那根水柱忽从空际直落,立即消沉,只有满地热烟,水气凝高,犹有数丈,一团团行如白云,在月光下轻飘飘随风扬去,知道这飞泉水柱每次出现都在子夜前后,约有两次,未次水力已弱,相隔尚有半个把时辰,比头次出现的声势要差得多,深悔未早赶来看它个够。
照双鬟所说火穴奇景就在近处,也是一个奇观,但须要人发动,否则只是一个锅般的凹地。意欲先探楼中人的动静,先借林木遮蔽,隐身到了楼下,轻轻援上楼廊,走向右尽头那有灯光的一间外面,贴窗悄立,隐隐闻得里面有老少二人对语之声。静心凝神一听,只听老的一个道:“老弟怎的如此性急!休说我老头子占算无差,便是你也解出那日卦象,小朱正灾星未退,以致才有这些波折。他记着当年青城山下一掌之仇,不时向我提起,引为奇耻大辱,几乎还要寻隙报复,垂手不救正是不报之报,他又深明《易》数,不过比我略差一筹罢了。你如操之过急,他稍微疑心,用卦一占知了就里,这辈子你也休想取了药走。我和他虽是至亲,但他知我现取此药无用。我和你分手在七年前,这药恰在飞儿生后二年出夭花火毒太重,堪堪待毙无药可医,经他爱妾湘玄照十六年前乃父所传妙法照样制就。当时急于求治,不能延缓,没按着原定季节配药,以致飞儿的病没有除根,每年必犯,须连在病发前服上一次,经过九次之后,不特恶疾永除,因是多服灵药,脏腑清虚,心神空灵,加上本来又是异禀奇资,人已无殊脱骨换胎,有了半仙之份。按说一次所制之药足供三次之需,湘玄疼爱此子,惟恐陈药稍微力薄,又恐万一出错,由此他夫妻每年都要制上一次,其实多疑,并用不着如此。我前年偶闻此药丸清香醒神,取了两九在此。如是寻常火毒,一二九已可起死回生,其应如响,偏生小朱王父子中的是千百年深壑中潜聚的桃花瘴,服了令师叔寄去的那多灵丹也只保得命住,可知厉害,此药非多不为功了。”
年少的一个答道:“老大哥的话小弟原也知道,但是小弟来已多日,遥念贤王父子身心俱似火烧,虽仗灵丹保命,终日如居火狱。来时原说往返至多不过旬日,谁知耽误这久,令亲偏又有黔江之行,不由人不盼望愁思,所以连棋都无心和大哥下了。”老的一个又笑道:“单真人既从数千里外传书寄丹预示先机,自然早有安排。照前晚愚兄占算,你候的人已进庄来了呢。”
筠玉越听越动心,再一听二人说到未两句,即是所遇之人无疑,当时惊喜交加。本欲叩关相访,继一想暮夜私窥,径作不速之客,太不合理,况且锦囊之言也应在明日与他相见。林、余二人到了前边不见自己,难免担心,虽然禁法埋伏是句虚言,毕竟早回去好,等到与余、林二人商妥,明日专诚来见此人为是。想到这里正待回身,忽听峰后“哎呀”一声惊叫,听出是余独受了重伤呼痛之声,心中大吃一惊,身不由己,一个“飞燕投怀”之势,循声往楼下纵去。两下相隔不过十多丈,一两纵便自赶到,隐隐闻得地下余独强忍负痛之声,定睛往前一看,那地方竟是双鬟所说的火穴,穴并不深,隐隐有青烟冒起,知余独必是误落了穴中为火烧伤,否则一两丈高的坑,他的身手一纵即上,这里既无埋伏,又无人见,他那般英雄气概、刚毅性情的人怎会如此忍受不住:况又为寻自己而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便入火穴同死也所不辞。这念头似电一般转过,跑到穴前要跳,猛然情急智生,想起日月珠功能辟火,应变匆匆,不暇再计别的,一手取珠,身子便往下跳,珠光照处,穴底青烟果然四散,再看余独伏卧穴心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