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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得笔挺,“仙子的气泽太特殊,但瞧着仙子小心绕开小仙的属地,小仙便悄悄跟在仙子的身后。”
我垂了眉眼,有些懊丧,偏偏翻书的时候,没好好看看怎么才能敛去全身的气泽。
尔年说,“仙子怕是只身出了东海,仙子还是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些,早些回东海吧!”
我笑了笑,“我不过是出来散散心,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太闷……”我假装只是随口问道,“这王府,竟是怎么一回事?”
尔年愣了愣,半响才笑道,“不过是国之易主罢了,陈都至此便不再姓陈了。”
“可,公子俊虽是皇子,却从来不理政事,易主关他王府什么事?”
尔年回头,“敌国将万千兵士齐齐列在陈都城楼之下,第二日晚,六皇子府邸走水,不知何处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在来得及救火之前就把什么都烧没了,第三日清晨,陈国国主不战而降,城门大开,他亲自捧着自己的玉玺送给了敌国将军,倒是把城池完整地保了下来。”
我在想,陈俊,他会做这种事情么,将自己的王府烧掉?
尔年回头看着我,摊摊手,唇角勾着一个刁钻的角度,似有些许看透世风的意味,“这就是为什么一座沦陷了的都城,却只有六皇子府变成了一堆废墟。”他顿了顿,瞧向我,“倒总算,给这个苍凉的国度带来一丝颜色,让人铭记,这是个死过一次的城池。”
“废墟里什么都烧焦了,分辨不出谁是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然,却始终不见他那位传言荣宠至极已有身孕的侧妃,有孕总是好分辨些。后来有人传言,大火前三天的时候,有位车夫看见公子俊将他的侧妃带离了都城。”
我有些僵硬,抬起头想找找我院子里那棵长得甚好的老槐树,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怕是烧枯了,随着风一吹便没了吧。
尔年递过一块手帕,“仙子哭了?”
我接过来,按在眼睛上,“没有。”
尔年顿了顿,“那仙子这是……”
我睁着眼睛瞧着覆在眼睛上的帕子,“只是眼睛有些小恙,长久遭风吹,有些疼罢了。”
良久,尔年说道,“仙子还是早些回东海吧!”
“嗯,这就回去了。”我应道,抬手摘下帕子,别过脸,“这就回去了。”
这才起身,先尔年一步走开了,良久,我顿了脚步,未回头,“你不要跟着我了,我再笨,走过几遍的路还是认得的。”
“那,仙子保重。”
身后再也没有脚步声了。仰着头,我不想哭,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止住这泪水。
他是远古神祗,什么都预料得到,把我扔在山头,原来竟是为了躲这大火之灾么?
可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我遇上了这场大火,我虽然肚子大些,但手脚总算灵便,难道我不会跑么?况且,我本就是仙胎,这场火也不见得会难住我。
他明明知道这些,却不问我,便随随便便把我扔到山头……躲大火,那又怎么样?
金乌新出,橙色的光芒斜斜铺过来,你曾对我说,明早一起看日出。明明说好一起看日出的,我还在,可是,你呢?
你呢?
即使你骗了我,可我,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你,我还,真是傻啊……
信步不知走了多久,竟还真走到了东海边,可见,我总还不是傻到一无是处……
我扯出一抹苦笑,抬脚走过去,却不想竟闯进了一座仙障里。
仙障里漫天的黑云和黑乎乎的海面是一个颜色,似是暗里使力互相隔空压着,中间留出低低一溜,是翻滚着的暗黑色海面,暗涛汹涌,三丈高白|花花的波浪互相拍击着,打在海岸上,像是要将海岸拍出个大洞来。
积得厚厚的黑云里接连不断地击出一道道似要撕破黑云的闪电,伴着轰隆隆不断的雷声,黑云之下怕是东海和扶桑国,不知怎的打起来了吧?他们倒是还算有良心,晓得设个仙障。
我转了个身,这些跟我无甚关系,我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良可?”突突兀兀,像是梦境。
我的全身似乎要因了这个熟悉到再也不能的名字而僵硬了,半响,我才收回那只已然迈出仙障的那只脚。
“良可,是我。你是不是不愿看到我?”
我低头瞧着自己露在外面的绣鞋尖儿,颤着指尖儿隔着薄薄的衣料抚|上怀里的折扇,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待我想明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转过身。
他一切如旧,一袭青衫,长身玉立,挺拔如松,险险地立在一朵浪尖上,却怎么也不会濡湿他的衣角。
我曾经设想过千万次——我们将会怎样相遇,我要怎样才能让自己不要太失态,却,不曾想,竟这么快,这么让人不知所措。
纵然身后如何波浪纵横,他依旧是那么让人安心,眼底蒸腾起雾气,我已然分不清这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光滑过指尖的平淡流年里,还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再见面的沧桑无措里。
“良可,今日我到东海去寻你,他们说你不告而别,已经离开了,”他苦笑一声,“知道你不会走远,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我抬手拭去脸上四溢的水泽,“你,你怎么才来?”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中带着溢满的委屈,我真是看不起自己。
他朝着我伸着他的胳膊,我想我是笑了,什么也不顾。
“别!别过去!”
耳边是簌簌的风声,我还没有触及陈俊的指尖,胸口却猛然一痛,穿胸透背,漫天的凉,驻满心房,他的衣角轻轻落在前方一丈处,我瞧见他的唇角掀起一个弧度。
身后安涵急慌慌的声音格外清晰,我撑着身子,转过身,瞧见安涵赤红色的眸子,和似是贯注了他全身力气的直直逼过来的长剑。
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将自己全身的力气攒到左手上,左手一抬便紧紧握住了那即将错过我的剑刃。
他的剑使得好,势如破竹,剑刃一寸寸磨过我紧握剑刃的指骨,透过去的剑刃上像是被刷了一层赤红,掌心里又是一片黏|腻,我却一丝也不觉得痛。
安涵怕是没想到我会出手,然,一刻前的我也不会想到。
我低头瞧着依旧穿在我胸口,随着我的呼吸不断打着颤的长剑,我咧了咧嘴角,“别,别……”
欺近的安涵他凤眸倏然圆睁,只一瞬里,便将已然散出去的凌厉剑气硬生生收了回去,我瞧见他嘴角溢出一道赤红,怕是遭到了猛然收回去的剑气的反噬,我微微张了张唇,轻声轻语。
“她,不过是爱你罢了……”
是啊,那不是帝俊,果然不是帝俊,我怎么会看不清?她是茗桑啊,她扮的陈俊一点也不像,眉眼处一点也不像……
我也不知道,我的脚下,竟是扶桑大帝亲自摆下的五行八卦阵。
我再也站不住,一个趔趄便跌落下云头,安涵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些,我瞧见自己沾上稀稀落落血色的素色广袖险险地拂过他白净的指尖。
耳边,风声猎猎,一如昨昔。
、第五十八章 三生幻境
【小引子】
幽冥十二司外,有一条长长的忘川河。
忘川河两岸至阴至寒的泥土上长满了血红色艳美的曼珠沙华,花开叶落,花谢叶发,花叶两重,从不相见。
十六抟曼珠沙华腐烂的花泥,十六捧血黄色的忘川河水,便可在这九宫八卦阵里造出个三生幻境。
扶桑大帝最是擅长这三生幻境。
上上下下数不清的万年里,但凡进得三生幻境的人,除了扶桑大帝亲自以自己的生血做引子,引他们出来,还从来不曾有人人能闯出来过。
然,上上下下数不清的神仙,却没有哪个不晓得,扶桑大帝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拿他的生血做引子,但凡有史可证的次数摞起来,满打满算怕也不够一只手来数。
【正文】
我像是被狠命拍出去的一块软泥,四四方方瘫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缓了许久许久,才能勉强拽起一口气来。
黑黢黢的四周,不见血黄色的忘川河水,我四面望了望,无比凄凉,这,怕是一处幻境……
方才,安涵不是不曾扑下云头来,可是在猎猎寒风里,被风鼓起的袍袖处,他的指尖和我的指尖,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不远不近,像是宿命开的一个玩笑。
胸前的剑柄处飞出一条细长的血线,一滴不落的血珠全部贯在了安涵白净的衣服上。
他黑发飞扬,眸子依旧血红,好似下一秒钟就要燃着,一声,又一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在风声里。
一瞬间里,我觉得,我还不能死。
眼看将将要握着的时候,一条三尺宽的白绫却直降而下,紧紧缠在了安涵的腰里,他蓦然顿在原处,凤眸圆睁。
于我而言,却像是瞬间被推开了千百丈,眼风里,那白绫的另一端紧紧地握在三丈外茗桑的手里,她的脸色苍白如雪……
闭了闭眼,手指抚上自己的心口,却不见血淋淋的泥泞,我起身,双脚踩在无尽的黑暗里,低头却瞧见自己完好全然不见血迹的素色衣衫。
我想:这若不是一处幻境,便是,我已经死了……
抬眼处,远处好似有亮光,越来越明亮,我抬脚朝着那光亮慢慢踱过去。
还不曾走开,从远处来的亮光像是一条长龙瞬间飞袭过来,一大片一大片地开始亮起来,光亮一刻也不曾停留地向我的身后飞过去。
色彩像是被人晕染开,转瞬间,身边拔起一棵棵嶙峋的梅树,又像是原本就隐在阴影中,我瞧见,一朵朵红梅傲雪凌霜,落寞了夜色。
这,是九天上王母的花园。
是我曾经守了三千年的地方。
一晃眼,鼻端竟绕了几丝酒香,垂首,眼前竟多了道人影……
他一袭青衣,席地坐在一株草珠前,屈着一条腿,支起的膝盖上搁着他拎着酒坛子的手肘子,他仰首灌一口酒,嘴里沉吟一声,“阿素……”
是他,是他……
我太不争气,眼眶子一热,便模糊了全部,我捂着嘴,膝盖一软退了一步,这是幻境么?还是我已经死了?……
若是死了,若是死了……
吧嗒!怀中掉出个东西。
我有些慌神,慌忙抬眼看向眼前的帝俊,他恍若未闻,还是重复着,喝酒,沉吟,一声声,彻骨断肠,像是利刃,一刀刀剜在我的心口上……
我看着掉在地上的折扇,抬起袖子抹一把泪,抬眼不经意瞧见他身后的一株长得正好草珠……
我慢慢跪坐在地上,抬手捡起躺在地上被摔得半开的折扇,拍去尘土,收好放回胸前,抚上自己的肚子,我——没有身孕。
“你若是有心,便还记得你要受劫那一晚,有个醉酒的人,在你脸前头。”
这是在过去——我还未和他相识的过去。
“因为仙元太碎,饶是他也没有办法修复,所以他一直将那小陶瓮佩在身上,那晚,我循着他的气息,循到他,瞧着他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便一脚踢碎了那陶瓮。”
“我想,安素没的时候,心里怕是存着一丝一缕的执念,没有随着散去,却被帝俊给收在了陶瓮里。”
陆压道君的一句一句,像是一记记重锤,闷闷地敲在我胸口。
他的脚边,我的脸前,确然有一枚小小的白色陶瓮,在夜色里泛着银色的流光。
很好看的陶瓮。
里面是他曾经爱过的安素上仙……
忽然,脑海里一道闪电劈下。这,若是在我们的过去里,若是我能保住这枚小陶瓮,那我的过去会不会被改写?
若是那样,那我就不会遇到他,便也不会这般痛苦……
我看着眼前的帝俊,如果不曾遇见,你也不会负了她,你的安素。
我听到了空气撕裂的声音,眼底闯进一角灰袍,是陆压道君,我不顾一切地朝着陆压道君扑了过去……
然,却像是失手碰碎了瓷瓶……
周遭的一切像是作在墙上唯美的壁画,却开始一片片撕裂,剥离,碎片无声地掉在我的脚边,身上,迸溅起的碎瓷片像是下雨天里的雨滴,还泛起点点晶莹的光……
这不是过去,是幻境。
我,真的没办法改变……
捂着脸,指缝里是一大片水泽,我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我是在哪里?
到底是在哪里?
谁,能来救救我……
不知多久。
“大人,大人……”
是一位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像夏日里头的黄鹂,我抬起头,周遭里已然是漫天的淡紫色的紫阳花,漫天的淡紫色不知从哪里铺过来,也不知道要伸向哪里……
“大人,大人,你总算回来了……!看,这是西西找人给我搭的秋千!”
铺天盖地的淡紫色里一棵突兀地老槐树下,一位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拽着一位紫色衣袍的公子的广袖一角,姑娘背对着我,纤纤玉指拉着秋千,烂漫又绚烂。
姑娘回头看向那位公子,扬起的笑脸,有些——刺眼。
我怔在一片不属于我的紫阳花里,那姑娘的容颜同我梳妆时在镜子里看到的容颜一模一样。
眉眼同那丹青里描的一身喜服的新娘一模一样。
那紫衣公子一手懒懒地摇着折扇,一手藏在广袖里,背在身后,他说,“只要你喜欢,就好。”
是他们,这在他们的过去里,我怎会在这里?
我闭上眼,背过脸,不去看那姑娘明丽的笑靥,不去看那紫衣的帝俊一脸宠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