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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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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尽了心思来讨她笑,似乎更是想努力弥补两人之间缺失的那么多年。这下恍然跟以前完全对调了立场,变成他不停的讲这些年怎么怎么的,然后她便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他说,偶尔有一两件趣事,她便笑一笑。
而不管他做了多少,似乎并没有一件烙进了白尔玉的心里,她依旧如同她刚进宫时那般忧虑,依旧犹豫不决,或者他更看的出她蹙眉头的次数越发多了。
某天白尔玉主动提出想去某个地方,他也没有拒绝。
对于她的所有要求,他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满足了,单纯的只是希望,能留下她而已。
那时天已经逐渐偏暖了,而那采薇苑里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构,似乎本来就比别处温度高些,他们进去时,地上绿白交错,已经隐隐长了些新草,而树上除了冬日也不凋落的花,其他的花枝上也是含苞待放。
白尔玉的脚步轻快起来,一直朝前快步走着,而司望溪却是漫不经心的在她身后跟着,唇线抿的僵直,没多说一句话。
她出来时忘记换雪靴,只穿了一双软底薄面的绣鞋,很快那鞋就被化掉的雪水给浸湿,她不得不暂时先找个地方休息下。
周遭僻静,周围并无可休息可坐之处,司望溪就近找到一块大的能当塌睡的大青石,把她引了过去。
他以为她只说休息,没想着她刚坐到石头上就开始脱鞋袜。寒风一吹,他看着都觉得冷,于是脸拉垮下来。
白尔玉看着他脸色泛青,赶紧解释道:“我鞋袜湿了,要是穿着,更容易着凉吧。”
“那就叫人送双干净的进来。”
白尔玉抬手拉住他恳求道:“别让他们进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要是有人进来了,我怕我又是说不出来了。”
他笔挺的站在她面前,只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此时苑子里有种奇妙的萧索感,正是残败,蜕变,新生的交替时,恍恍然带出许多莫名的希望来。他踏着绵软无声的草地走到她身边,一拂衣服下摆,将她那双嫩白如笋的脚包裹起来。
白尔玉的心像是被抽紧一样,从脚心到脚趾,一阵阵往上涌着温热,她试着想把脚缩回来,却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没谈起正经事,被他一吓,嘴里就胡诹乱扯了。
然后,他便听到她说:“你这高高的红墙,古老的绿瓦掩盖起来的囚笼,也只有这个地方好一点了。”
司望溪沉吟了片刻,好象早把那简单的一句揣摩的极其透彻,仅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明白了什么?”白尔玉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心想他这般料事如神。
司望溪神色有些疲惫,但语气依旧强硬:“既然过了这么多天,你还是决定要走,我不能留你。”
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不择手段也好,软禁起来也好,也要把她强留在身边,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耐心可以感动她。然而那天晚上,他望着她那张一如以往的睡颜,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他突然心悸。
有些东西本不愿去深究,他也不想再去回想,可是她为什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都没有死呢?当然,他在意的不是这些,兴许她是女鬼回来索命,他还越加高兴,偏偏她不是,她是那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与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息。
“不是的。。”
“不是什么?”他心里打了一个突,然后强忍住那些控制不住的冲撞。
她将自己的腿收了回来,腾在半空中,一双秋水荡漾的眼睛,全然是迷茫与彷徨,然而层层衣服褪下,婀娜躯体在仅剩的轻薄纱裙内若隐若现。
她吸了鼻子,但心跳还是快的无复以加。
“空山暮暮朝朝,到此际无魂可消。”
司望溪喉头有些发紧,原来白尔玉还是看到了那石碑上的刻字,脸上的神色变的严肃起来,他朝她靠近一步,握住她还在颤抖的手指:“你可是想清楚了。”
还没等她回答,他迫不及待的俯下身来吻她,又急又密,又狠又恨,如同洪水泛滥般,闸道一开,仅存的理智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一次又一次,以为失去,以为马上就要失去,然而又这么难以意料的夺了回来。
白尔玉觉得他像是一团火,灼烧她的一切,所到之处全被点燃,她全身冰冷的血液都活了起来,她试着用她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脖子,但是太生涩了,总是有些碍手碍脚。
尽管无限轻怜密爱,柔情万缕,她依旧透不过气来,几乎窒息掉。只知道在自己快要疼的昏厥过去那瞬间,他浑身颤抖的捧着自己的脸,眼睛红的发亮。。。
回去的时候,她光着脚丫在他臂弯里荡来荡去,白嫩嫩的藕臂把他肩箍的老紧,尽管他累的要死,但是还得把这老祖宗,太皇太后给背回去。
谁叫他这是欠她的?
“我一直记着呢,这次回去我也要洗床单!”她发狠似的去咬他脖子。
司望溪听出了她那句戏谑中的怪异,步履刹那僵住,他叫她抱紧自己,然后腾开一只手反方向去摸她的脸。
果然触手湿滑。
司望溪压抑了很久,才吐出一句:“小玉,我对不起你。”
“反正你欠我太多了,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得还我,”白尔玉半是心酸半是认真,她很清楚他就是她的业障,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的迷失了自己。
司望溪步履沉重的背着她继续往前走,对于刚才她那个要求,他没有半分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好,下辈子,我一定还你,我们先说好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背着她又朝前走了几步后,司望溪语态轻松的率先打破僵局,她被他带动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的年少时的种种,但又都默契的闭口不谈龙奉雪出现以后的不开心,两人各自心内滋味难述,但又都强颜欢笑。
突然间,白尔玉又发了问:“对了,你的手好了?”
他的左手曾经被豺狼的利牙截断了筋脉,好在调理之后还是恢复了知觉,不然那只手就真废了。
“不比从前灵活罢了,你知道我以前是用惯了左手的,”他说完,语调突然一转:“其实饮食起居没有什么问题,嗯,包括那个,也没问题。”
“哪个?”白尔玉趴在他背上,努力地想了又想。
模模糊糊地,好象就明白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其实她上次就知道他手没问题了,想到这里,她脸一红,歪着他又往脸上用力一亲,口里依旧不依不饶道:“你就是个混蛋,就只知道欺负我。”
这一亲亲的司望溪一个神清气爽,但他仍装着满腹委屈的样子说:“明明是你来招惹我欺负你的,现在又要骂我混蛋。早知道欺负了你还得被你骂,还得在筋疲力竭的时候把你背回去,就不该上你的当的。”
白尔玉本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偏偏被他曲解成那个意思,少经人事的她哪经得起这般逗趣。
嘴上讨不到便宜的她半恼半羞便要去拧他耳朵,顿时两人扭做了一团。
只听得“晃当“一声,一个紫手炉滚到司望溪脚边,白尔玉不过随意顺着抬了一下头,脸刷的一下变的煞白。她的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深入五脏六腑的炙热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即便是她可以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却不代表她能够原谅。如果不见面,自然可以自欺欺人的继续忽略下去,但现在的她不想再容忍,只想直接杀了她。
司望溪察觉到背上她情绪的变化,赶紧拉住了她发凉的手。
与此同时,脸色也一样惨白如纸,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胧姒,正目光咄咄的死盯着白尔玉的脸看。
“嗯,你在这里?”司望溪问胧姒,同时按住急忙想从他背上跳下的白尔玉,示意她稍安勿躁。
随同胧姒而来的女官们面面相觑。
不管怎么说,那女子见到女王不行礼怎么都不合规矩,不由开始质疑大人背上女子的身份,大家心里便渐渐有了底了,大约这位姑娘就是大人的救命恩人萧姑娘吧。
胧姒毕竟是知礼守纪之人,再是满腹疑虑,也把那不安给强压了下去,但脸色越发难看了。
司望溪脸上堆着客气的笑,盯着她那肚子看了一眼,微笑着说:“你身子也大了,平日还是多注意些吧。”
然后背着白尔玉离开了,也没多向任何人解释她的身份。
胧姒凝视着司望溪的背影,神情似有几分触动,良久以后才移动已经僵直的身子她朝自己寝殿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心急火燎。刚踏进寝殿的大门,就叫袅嫣将大门紧关,说有人求见就说她身体不适。
袅嫣刚将手上的事办妥,便听的大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她赶紧跑进去一手夺下胧姒手中的玉如意,然后抱住她。
“他还是忘不了她,他果然还是忘不了她,所以连找个人来代替,都要一模一样的。”
胧姒近乎失控,搜肠剐肚的摔所有眼见之处的东西,袅嫣不能去想她为何突然大怒,即便她很清楚,她只是抱住胧姒一遍一遍对她说:“为了您肚子里的小王子,为了您肚子里的小王子。”
胧姒缓缓停下了动作,瘫软的滑倒在地,她捂着肚子泪眼汪汪的望着袅嫣痛苦喘息着:“袅嫣,我好想母妃,我好想母妃,谁来救救我……”
回去以后白尔玉也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司望溪好哄好说,她都不理人。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已经精疲力竭。
“我要杀了她,为陆叔叔他们报仇。”她低头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眶一红,鼻子发酸。
“小玉,不要伤害胧姒。”
那种钻心的疼又开始侵蚀着她,再看着眼前的司望溪,她一阵恶寒。
司望溪脸上挂着笑,仰头柔柔的看着她:“如果你硬要杀胧姒,你先杀了我。”
眼前的一幕已经震惊的她说不出话来,她用力的咬着下唇,狠的咬出一条血印子来。
司望溪知道她痛,当初进退两难的局面再次提上了台面,他也很是挣扎。但是这么多年以后,他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犹豫不决,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司望溪将温热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小玉,我知道你恨,小玉,就当再为我牺牲一次。胧姒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我无法看着她不好,也无法看着她死,如果你任然无法释怀的话,你就杀我泄愤吧……”
白尔玉手抽了回来,声音哽咽:“你还叫我怎么牺牲,陆叔叔他们待我如己出,可我却成了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就因为你,因为你一二再,再而三的,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我已经不奢望他们能原谅我了,可是你还叫我怎么牺牲?”
当初陆叔叔他们死的那一幕惨象她没有看到,她庆幸没有看到,所以才能厚颜无耻的原谅了自己。
司望溪知道自己的要求对白尔玉来说有多么不公平,他将她搂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的抱着,双眼因忧郁而湿润:“如果他们要恨,就让他们来恨我。如果下辈子他们要复仇,就让他们来找我,全都让我来还,你什么都不要想,全都交给我。”
他抱住她的头,手指插进她的长发,然后抬头吻她。
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缓慢的,优雅的,哀伤的,亲吻着……
突然有宫女跑进来报女王身体不适,司望溪依依不舍的松开白尔玉,然后神色复杂的盯着那个报信的宫女。
白尔玉心中亦是如同倒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但她明白他的为难,又怕他说出来自己心里难受,于是轻轻的把他推开了。
倒是心有灵犀,司望溪很快明白她那个动作的隐藏含义,他摸了摸她的头,事到如今,再多的言语也不过是搪塞,他也没多说什么,是说:“我会早点回来。”
白尔玉倚着门栏,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衣角消失在视线中,她的心一直都是摇摇欲坠的,好像找不到支点。
贴身女官端来一盆温水,说是该洗手了,白尔玉虽然不懂这些宫廷规矩,但也依言照办。
她挽起衣袖,一抹红的刺眼的绳结便掉了出来,松松垮垮的挂在手腕上。
白尔玉看到那根绳结,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一惊。
女官姑姑见她神色怪异,还以为是伺候有什么不妥帖,连忙请罪,白尔玉赶紧解释不关她的事,并拜托她帮自己找些纸和笔来。
那些女官做事很利索,很快找了最好的狼毫笔来。
站在桌前又是铺纸又是研磨的,很是大费周章的伺候着。
而白尔玉看着那张白白的宣纸,时而蹙眉,时而咬唇,墨是砚里沾了一次又一次,但笔尖不过始终落不下纸。
斟酌了很久,她占用了小小的食指长短空白,煞费苦心的写了两个字:
安,好。
本想写“安然”二字的,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却在最后关头毅然将“安然”改成了“安好”。
对他百般宠溺的紫霄师父,一定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白尔玉将那一小行字给撕了下来,又好心拜托女官姑姑帮她找一只鸽子来,然后把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这才俯下身来凑在信鸽耳边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自然是有办法,让这信鸽只听她一人的话,并一路专心的把东西送到她想告知的人手上去,望着朝着越飞越高的信鸽,白尔玉心中还是有些发渗。她虽然万分确定紫霄师父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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