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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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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手拦住他,侧过头来和白尔玉说话:“你既然明白我是染了瘟疫的,你应该离我远点?”
白尔玉有些奇怪,转念想了想回答她说:“因为我是神仙啊,神仙怎么会得病?”
司望溪微微一颔首,微笑时两个酒窝陷了进去,因为白尔玉没有,所以白尔玉老想拿食指去戳戳。
“小妹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白尔玉的眼神闪烁了片刻,悻悻然把不安分的手圈到身后。
“说吧说吧。”
他浅浅一笑:“不知道小妹妹识不识路,能不能带我的朋友去曳城呢?”
白尔玉把目光转向他身边毫发无伤的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同伴,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看了半天没觉突兀有异,又回过头来看少年。
“曳城不远啊,只需两天的路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带他去,他自己不是有腿吗?”她说,她的计划里又没有去曳城,多懒得跑一趟啊。
“可是他不认识路。”
他轻声强调了一下重点,说完后就着手背咳嗽了两声。
白尔玉看着他死死扣着他朋友的手腕,指骨因大力而苍白,难得的,心中萌发了点点善意。
白尔玉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又道:“虽然没有要带他去的理由,但好象也没有不带他去的理由呢。所以,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还以为需要商谈很久的他被她突然的一口答应而倍感意外,他朝着她声音的方向,空洞的眼神落了过去:“那就要多谢你了,只是您的大恩大德今生是无以为报,只能,来世衔草结环。”
“草?”
前面的大概意思她还是懂,不过草跟报恩有什么关系,况且不就是帮忙送个人没扯到大恩大德那么严重吧?
她皱着眉头挥挥手:“我不喜欢吃草,我又不是牛!那我现在就带他走吧。可是你要跟我们一起么?虽然我觉得你熬不过今晚。”
司望溪抬起头来,来面对着白尔玉又洋溢着漫漫的笑容:“我就在这里就好,没事。”
他的那位一直唯唯诺诺神色不定的同伴终于失去了控制,扑上前来跪在他面前大哭:“少爷,我不能走”
白尔玉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太高兴的微笑,但还是轻拍着同伴的背,施以宽慰。
“你把东西带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死了便是。”
那样淡淡的语气有着与生俱来不可否决的力量,连白尔玉的心也莫名其妙被小小撞击了下。
他的同伴终于松开了他,即便是哭的那般难看,即便是依依不舍的厉害。
“那就拜托你了。”这一句是对白尔玉说的。
白尔玉点点头,又将自己身上的水与食物分了一半放在他面前,然后装作随口说说的样子:“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死,我就救你!”
她怕他不信,再次重复:“我是神仙!”
“好啊!”好似并不意外白尔玉会这么做,他安静的靠着树干,将食物聚拢到身边,向她保证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白尔玉耳朵竖了起来,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笑了一下,发完一连贯的傻,她才转身拉过猪兔子,叫他的同伴上马。
同伴仰着头一脸不屑,小有不满道:“你以为我是乡下的,没骑过马不见过驴子?”
“谁跟你说是驴子的!”
小玉火气一下冒起来,居然敢把陆叔叔送它的红棕烈马叫成驴子,太不给气了。
她狠狠给了少年同伴后脑搔一巴掌,随即转了个身走到猪兔子身边,凑在它耳边嘟哝了一长串古怪又没逻辑的话。
“你可看清楚了,什么是驴子什么是马!”
她拉过猪兔子的脸朝着他们。
司望溪自然是看不到了,但是听着那响亮的响鼻声,心中很是诧异,而同伴眼珠子都快震惊的掉下来,他跑到猪兔子面前对着它的脸左瞅右瞅上瞅下瞅,越瞅越傻眼。
难道自己先前真的是看错了?不是吧?不是吧?
他求助似的望向他们家少爷,后来才想起他们家少爷眼睛看不见。
(猪兔子看着那张不明所以的青稚脸庞傲娇的喷了口热气,吊长眼睛仰天嘶鸣,它问小玉:你确定要我载这个白痴吗?)
“这下可看清楚了,到底是我分不清楚还是你分不清楚?”她盛气凌人的叉着腰数落他。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不上马!”
“是,是。。”
他们上马以后猪兔子绕着少年倚靠的树走了一圈,便朝着曳城的方向撒腿奔腾开来,很快人跟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厚重尘灰中命悬一线的少年。
司望溪把自己的身子朝上提了提,随手挥掉刚才放在腿上的水袋,食物。
轻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剑穗来,反复磨蹭着。
“我回来了!”
赶在第三天快到傍晚的时候,她气喘吁吁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找到树下已经晕死过去的少年。
白尔玉紧张的把手指放在他的鼻息试了试,幸好还有气,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
她取下脖子上的天珠,就着化在水里喂了他喝,那珠子是从紫霄的丹药盒子里偷出来的,因为觉得颜色好看所以系了条绳子一直挂在脖子上。
紫霄亲自做出的药,对凡人来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除了不能长生不老直接升天做神仙以外似乎是解百毒治百病的,果不其然,服下药后,少年气色逐渐红润,不过却久久不见苏醒过来。
红日西去,月上柳梢。
白尔玉抱着双膝坐在火堆前拿树枝拨弄着火堆,时不时的看看躺在一边少年的恢复情况。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的,她试过用和猪兔子玩猜左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不过很快就因为失去新鲜感而腻歪。
因着实在没事做,她拿水壶里的水打湿了丝帕,跳到少年的身边帮他擦脸。
她帮他擦脸的时候,像是对待一件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不过仔细算来,即便是她对待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也从未见的这般的重视下细。
反复的擦了三次,那张本来清俊的脸终于重见了天日。
白尔玉仔细打量着那张洁净而明朗的脸,介于曾经看过紫霄惊为天人的样貌,她自认为她的审美观极具苛刻,普通人的样貌就不大容易入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紫霄以外,她的辨美标准一贯有点奇怪。
若要她选从长相清秀的十三叔,满脸横肉的黑面八叔,以及邪魅贵气的六叔中选出一个最好看的来,她一定会选择黑面八叔。
在她的论断里,粗犷不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大力杀人的,才叫男人,清秀纤细的男人全都是娘娘腔。
所以,在白尔玉眼里,帮中外号第一美男的十三叔其实就是个丑八怪。
于是,此时这个司望溪原本那张挺耐看的脸,对白尔玉来说也叫丑的惨不忍睹。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个道理白尔玉还是懂的,虽然她为眼前这个好心的哥哥长的不好看的事实感到惋惜,但仍旧没有拿异样的态度去歧视他。同时,她还在努力的寻找他的闪光点。
其实司望溪的五官都算不上特别特别精致,可搭配在一起,有一种恰倒好处的协调感,像是偏于女性的柔和感完美的与男子汉的强硬气质糅合在一起。
还有,他的眉眼,其实像足了紫霄。
前面说过,紫霄是白尔玉承认过的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不过极其戏剧性的是六年的时光早已经磨光了她关于他的记忆,而他的样貌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此刻,在她心里,紫霄二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虽然紫霄这人已经是个虚幻的影子了,她也并非意识到司望溪的眉眼像足了紫霄,却是情不自禁的低头去吻了吻司望溪那双特别让她有好感的眼睛,吻过之后,白尔玉心中一阵发慌,一种奇怪的酸涩味道溢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闷闷的?”她捂着胸口自己问自己,一脸不爽。
熟不知,本欲睁眼的司望溪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美事,吓的暂时不敢睁眼了。
玩够了司望溪后,白尔玉百无聊赖的将丝帕朝空中随便一吹,顺便伸了有个懒腰,手往下探,摸到自己肚子空空的,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很久没吃东西了。
吃,这可是绝对重要的事,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件事最来的上心。
她立马跳回自己先前的位置,张罗起自己的晚餐。
司望溪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只是偏过头去,偷偷的看她。
他看着她正忙着盖叶子,扇火,吹气,烤地瓜的动作麻利又熟练。
司望溪越发觉得她有点意思,脸上笑意渐浓,却一直缄默着没有惊动她。
地瓜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摸索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玉顾不得还未烧完的柴禾还冒着火星,心急火燎的卷起袖子准备刨灰。
司望溪在一边看得直蹙眉,没有办法,便装咳嗽先转移掉她的注意力。
“咳咳,咳……水,水。。”
白尔玉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抱起水袋跑到他身边,捧着他的头往他嘴里送水。
“哎,慢些。”
他喝的有些急,她知道喝的太急对身体不好,于是一只手捏着水壶的口子,另一只手绕了过去抱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的把水引给他喝。
等他喝足了,她又学着记忆里紫霄照顾自己的样子,绕到他身后跪坐下来,双手轮着他背,从上往下磨蹭顺气。
司望溪浓密的眼睫不停的抖动,突然有点郁闷。
他又不是吃结食了,哪需得用顺气?
身后的白尔玉好心的问他:“嘿,你是不是好点了?”
司望溪挺直了腰背坐了起来,他坐着转过身来朝她恭敬一鞠躬:“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
他倒没想这发自肺腑的感激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眼瞅见着眼前这小姑娘脸上晴转多云,晴转多云后就是电闪雷鸣了,她尖着嗓子又吵又闹:“谁是小姑娘啊,谁是小姑娘!谁是小姑娘!”
司望溪捂着耳朵吸了一口气,这时候还不忘继续逗她:“你不是小姑娘难道还是小兄弟,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兄弟不做小姑娘,还真是可惜了。”
白尔玉依旧不依不饶:“当然不,我不是公子,可是我比你大!”
她红着脖子鼓起腮帮子时,真像是个丸子,司望溪好容易才忍住揉她的冲动。
同时他不介怀的报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我虚岁十四,你确定你比我大?”
白尔玉当然确定她比他大,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我年纪可是有……”白尔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紧跟着差点就把自己的真实年纪给报了出来。
然后眉头一耷拉,吐着舌头心不甘情不愿道:“也是十四!”
“你真的也十四岁?”
不管从语气,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说,都能看出他一点不相信。
“真的十四岁!”白尔玉的脸红的快滴血了,但依旧死撑。
司望溪见她一本正经,大起较真之意,竟毫不客气的追问道:“哦?那你几月出生的?”
“八月!”
“那你比我小,我二月生的。”他笑盈盈的,两个酒窝又显了出来。
“不对,是你比我小,”小玉一本正经的反驳他 “八比二大,我就比你大。”
“什么什么?”
白尔玉被他这么目瞪口呆的一瞪,心里一下子惶惶的,也有些把握不住。
还没有人仔细教过她此八非彼八,此二非彼二。
司望溪见她还一脸深仇大恨的模样数着手指,明白了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笑?”她有些气恼,不高兴的去推他,同时又继续垂眉数着手指:“八,应该是比二大吧?”
虽然她说的非常对,八的确是比二大。
司望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他不否认他对这个生的挺俊俏,但想法举动总觉得有些古里古怪的丫头很有好感。
他握住她还在计算的手,把脸凑到她耳边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是啊是啊,你说的很对,八比二大,别再纳闷了。”
在以后的相处中,他倒是教了她很多东西,她倒再也没犯那样的傻,很久以后白尔玉常常怀念那段日子,他拉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的样子,教自己学鞭子的样子,教自己画画的样子。

第三章 梦好难留 诗残莫续
两个狼狈的孩子天刚亮就骑着猪兔子赶去了临城落脚。
经过路上的攀谈,白尔玉才知道司望溪的眼睛失明,并非因为瘟疫,而是中毒了,而比较戏剧性的情节,白尔玉在救回他的同时,也医治好了他的眼睛。
“那你的眼睛失明了多久呢?”
他们刚找到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准备住进去。
“两间上房,”司望溪先把定金递给掌柜的,随后才回答白尔玉的问题:“其实也不算太久,你看,我不仅欠了你一条命,还欠了你一双眼睛。”
因为他提到了眼睛,于是白尔玉会下意识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发现他的眼睛好似春风拂过冰面后化开的湖水,柔而风韵。
白尔玉觉得这样真好,他的眼睛那么漂亮,要是失明了,就太可惜了。
他们各自回房间收拾了一下,还没等司望溪喝两口水,白尔玉就砰砰的跑来敲门,要他跟她上街玩去。
司望溪没有拒绝,跟着蹦蹦跳跳的白尔玉下了楼,一路上白尔玉很自来熟的缠上他的胳臂,唧唧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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