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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他精神不错,医生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认为他已经可以吃一点流质食物。但护士拿来的东西味道着实不怎么样,马修斯强忍着吃下一半,实在是受不了,便皱着眉头宣布开会。他叫上希雅一起,介绍的时候只说这是“新任的卡迈拉侯爵”,却没有把“公爵夫人”这一头衔也一并说进去。军官们大多知道希雅是谁,少数几个尚不明白的,被旁人几个颜色使下来,低头看清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兰西陆军已对诺曼形成半包围态势,马修斯终于对军官们说明了自己的策略,并表示前一天几位高级将领已经领命离开诺曼,正式的战役即将打响。等他说完,希雅又简要地表达了卡迈拉对于叛军的态度,以及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希望元帅能准许我即刻动身。”她最后说道。
马修斯用手指抵住嘴角:“我不能。”
希雅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一个孕妇该去的地方。”
“马修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就算忘记我是你丈夫,”马修斯看着她,“作为指挥官,我也不可能派一个随时可能出状况的人上前线。”
希雅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这个顽固的……”
她说了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我怎么了,说下去啊。”马修斯的眼睛还停留在原处,并没有抬头看她的脸。
“马修斯……”她颤声道。
他的视线撇到她颤抖的手指,心一下子提起来:“你怎么了,希雅?”
她的表情除了强忍着的疼痛,还有一种隐约的愤怒,但却没有看向任何人,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腹部。
马修斯站起来,尽力去扶住她,连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希雅咬牙道:“我肚子痛。”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上卷就over了~~~
倒地打滚,求花求冒泡~~~~~
小妖骚男Jeremy Dufour,略带一点马修斯的感觉,少了几分忧郁和妩媚
海黛
午夜,诺曼又一次飘起了大雪。白色的迷雾纷纷扬扬,遮住了天空和大地。
这样的一个夜晚,注定是不安宁的。
战报一份份送达,攻击、防御、死伤,屏幕上的局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炮火声从天空传来,大地颤动,炮弹拖着轰鸣声擦过房顶,战机坠落,火球照亮夜空。
在战斗的中央,所有最高决定下达的地方,却是一个医院的产房。
从希雅第一次感到腹部坠痛之后,已经过去了快十二个小时。起初还只是一阵一阵的疼,马修斯扶她去了一间干净整齐的房间里时,她还试图给他讲笑话,说自己走起路来,颇像一只企鹅。等到了天色暗沉下来之后,她就完全笑不出来了。疼痛越来越剧烈,尽管没有亲身体验,但马修斯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希雅全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是汗,手指死死握着床的栏杆,仰起头,像是要把脖颈拉长。产科医生是公爵家族医院的主任医师,马修斯早安排他在诺曼以防自己的预感成真,此时竟真的派上用场,却让他有种难言的悲伤……
命运,或许真的是不可改变的。不管他做了多少,结果却还是……
不,他绝不退缩!
还有机会,他还有机会,她还有机会。
即便圣灵真的打破他所有的布置,他也绝不退缩!
文森在门口小声地叫了一声“元帅”,打断了马修斯的思绪。他走出房间,脚步虚浮,头脑有些昏沉,像是飘在半空中。护士在一旁焦虑地表示他应该休息,但现在根本不可能。胃里有一点不适的闷痛,但他甚至没有告诉医生。
会议室已经有些凌乱,马修斯看了看最新的情形,兰西人选择这样的时刻发起了总攻,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但大雪却不是。
在天气如此糟糕的雪夜里,能见度和信号都被/干扰,空军的作战力被压制到最小。
……即便圣灵打破他所有的布置……
“把以下几个坐标,发送到魏玛指挥部。”马修斯盯着地图,沉声道,“务必在凌晨三点以前摧毁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修斯喝了一点点医生为他配的营养液,胃里还是很不舒服,略带焦躁地在走廊里踱步。偶尔盯着战局给出指令,但多数时候,却会在希雅惨叫的第一时间蹿进房间里去,就像一只受惊的羚羊。跟在他身后的护士不得不跟他一起跑得飞快,因为她手上还有连接着他身体的吊瓶。马修斯握着希雅颤抖的手,在她痛到极点的时候把胳膊递过去让她咬,不然她会咬自己的手臂。
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这么坚强的人哭泣哀号?
血流淌下来,但他却像毫无知觉。比起她的痛苦,这些算得了什么?
马修斯简直在恨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了,如果不是她,希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痛苦!
但他知道,最可恨的人,是他自己。
在某一个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想要跪在希雅的脚下哭泣,想要道歉,就像是从深远的睡梦中猛然惊醒。马修斯突然明白,自己一直生活在未来,在未来对于此刻的某一个特定的回忆里,活在遥远的地方,却孤零零抛下她一个人守候在此时此地。多少年了,当他面对她的时候,只是在面对一份梦境中的回忆。
就像是无病呻吟的少女,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深切悲痛和爱恋。却毫不顾忌自己正在伤害身畔那个深爱的人。
他想说:我错了,亲爱的,对不起。
但是他不敢。
如果他没有如此沉溺于未来,那么他们的生活会充满快乐,直到此刻。
但是他却浪费了太多的“现在”。
——直到此刻。
太晚了吗?
裹着血的小肉团,红彤彤的,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婴儿面部肿胀,眼睛都睁不开,被医生拎着双腿,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发出响亮的哭声。
“是个女孩!”医生如此说道,“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孩。”
马修斯吻着希雅的手指,说:“宝贝,你太棒了。”
希雅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她让医生把海黛抱过来,轻轻摸了一下婴儿的小脸。孩子睁开一只眼睛,似乎瞥了她一眼,又闭了起来。
“她在看我呢!”希雅惊喜地叫道,“你看到了吗,马修斯?”
“嗯。”
“跟你一样的黑眼睛。”她说,“还有黑头发,还有鼻子的弧度。她真漂亮,简直就是你的翻版,这真不公平。”
马修斯看了孩子一眼,完全没觉得漂亮,只觉得可恶。
她注定出生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生产不仅伤害希雅,而且耗尽了她的体力。
“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他凑到她耳边说着,“生一个棕头发蓝眼睛的小男孩。”
“一个像我的男孩?”她笑了,“那一定很帅。”
“你愿意,我可舍不得。”他咬着嘴唇,“我看着都觉得痛。”
希雅说:“看到她,我觉得值。”
“你想好这个孩子的名字了吗?”
“海黛。”希雅看着他的眼睛,说:“她叫海黛。”
马修斯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头发:“是个很美的名字。”
“我好累……我要睡一会。”希雅闭上眼睛,“如果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叫醒我。”
“我会的。”
凌晨三点过后,马修斯又一次给出了新的攻击命令。文森传达完命令,见会议室没有别人,忍不住又小声问道:“元帅,您之前说的关于侯爵大人……”
“怎么了?”
“我是帝国军人,难道您真的怀疑我的忠诚?”
“文森。”马修斯抬起头,直直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去,“忠诚是一个虚词,有时候为了达到我们的目的,需要特殊的手段。更何况我所说的任务是有前提的——最危急的状况下,这意味着前面所有的安排都失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阁下。”
“她就是我的命。”马修斯说,“我相信她的眼光,我也相信你。文森先生,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文森有些不忍看他的表情,年轻人的脸上有一种苍老的绝望,瞳孔中蒙了一层黯淡的雾气,只在最深处,留了一点火光。
如此微弱,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
“是,阁下。”
“我请求你,保护她。”
希雅不是被马修斯叫醒的,而是被医院的震动惊醒的。
天色蒙蒙亮时,一枚炮弹落在极近的地方,玻璃都被冲击波震碎,幸而没有人受重伤。马修斯的座位离窗口最近,后背和手臂都被擦破,一面让医生处理,一面示意继续开会。卡迈拉叛军从五点开始攻打机场,不过是一个突击连队的兵力,却已经打得机场近千名守军一退再退。
“请您准许摧毁机场。”
“不行!机场是多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随便放弃?”
“没有机场我们的补给从哪里来?援兵如何抵达诺曼?”
“难道少将的意思是要拱手让给叛军!”
“我们能打赢的,用低杀伤的武器空投就可以。”
“阁下,请您看清楚,外面还在下雪,谁能看清那些特种兵在什么地方!难道您去空投吗?”
这混乱的争吵让马修斯的胃又在隐隐作痛。他用手支着脸颊,一语不发。
终于到了这里——诺曼机场。
一步一步。
终于……
“我去。”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希雅。
她很苍白,印象中希雅从来没有这么白的肤色,嘴唇上一丁点血色也没有。人还带着些浮肿,但衣服已经换成了军装。
“元帅,他们不是叛军,卡迈拉特种部队有着非常严格的服从制度,因为我们经常要执行特殊任务。叛变的只有比利一个人,我能让卡迈拉军回到瓦尔特。”她说道,“请您允许我去。”
麻木。
他从未想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梦魇就在眼前,真真切切。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出戏,他是个演员,一个称职的演员,他要把每一句台词都说完。
胃里一阵阵绞痛,比中枪时还痛,就像是有人用带着倒刺的刀在里面捅。他的声音在发抖:“别离开我,希雅。”
“我必须去。”
她走路的时候姿势还有些奇怪,却毫不迟疑地扛起身旁的重机枪。
“求求你,别去。”
“马修斯!如果保不住机场,我们都要死在这,你知道的!”
“……我知道。”
“你是元帅!拿出点指挥官的模样来!”她大声说道。
“我是你丈夫。”他站起来,脚像是踩在冰水里,只有心口还有一丝热气,支撑着他把话说完,“我不能让我刚生完孩子的妻子去那种地方。”
希雅看着他,突然把枪放下,绕过宽大的桌子,走到他面前,狠狠抱住他。
她的身体有点发烫,也或许是他太过于冰冷。
“答应我,照顾好海黛。”
马修斯从她的肩头看过去,那个婴儿被柔软干净的布包裹起来,在护士怀中睡得正香。
他的心一直沉下去,沉下去。世界仿佛变得昏沉而黑暗,只剩下血腥气和寒冷。
她是如此温暖,却无法融化他的冰冷。
别走!
别离开我!
求求你别走!
他完全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爵或者元帅了,他只是她的小男孩——她即将抛弃的小男孩。
那些疯狂的嘶喊终于都沉寂下来,他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麻木的心脏被另一种力量充斥了,那个蛰伏在他心底的恶魔,终于在她面前也苏醒了,伸着绿色的舌头,往外溢着毒汁。他亲吻希雅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不能答应你,宝贝。”
她松开手,惊诧地瞪圆了眼睛:“什么?”
“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会责怪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她,你不会是现在这个状况。”
希雅完全愣住了,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想明白马修斯的逻辑,气得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到他脸上。马修斯白净的右脸很快就微微发红,并很明显有肿起来的趋势。
她几乎是在尖叫:“你这混蛋,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我不但说得出,我还做得到。”马修斯眯起眼睛,似乎对脸上的疼痛全无感觉,语气平淡得近乎于冷酷,“希雅,如果你爱海黛,就不要去。”
尾声(上卷完)
五月的天鹅堡,又一次下起太阳雨。
阴霾的乌云罩在圣心大教堂的顶端,水珠纷纷落下,润湿了玫瑰花窗和飞扶壁。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过来,雨滴仿佛昂贵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又落在地上粉碎开来。
距离诺曼战役已经过去了快半年,庆祝胜利的舞会和狂欢,已经不知有过多少场,而等一切都沉淀下来,便到了悼念烈士的时刻。诺曼战役纪念碑设在中央公园的一角,距离圣心大教堂的墓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干干净净的白色大理石,切割成简洁的长方形,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战死者和失踪者的姓名,旁侧是略微下凹的碧绿草坡。石碑只有一人高,却很长,足有几十米,那些名字之后,还有大片大片的空白,毫无疑问是预示着战争尚未终结。这个设计曾引起很大争议,但最终,却得到了帝国元帅的认同。
身着黑衣的人们站在草地上,静静等待着纪念仪式的开始。他们大多是烈士的家属,也有一些是军人,带着伤病到此怀念同僚,每人的手中都拿着白色的百合花。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