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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咱们的压力不费吹灰之力减了半数有余。淡若堂主所说的‘其三’不知杨某说对没有？”
第四十五章 开宗创派
更新时间200678 13：54：00 字数：3439
所谓绵江水患，不过只是下了一场暴雨，冲毁了几间河岸上的草屋，传说要发大水，附近的老百姓托儿带女跑到山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雨过天晴。受灾的人家也不过是被冲坏了地板，冲丢了几双鞋子。这几户人家正在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咒骂县太爷把河堤修得不牢靠得时候，突然传出消息，水派掌门博一笑和一个关外来的商贾杨天，给这几户所谓的灾民捐了一万两银子，正派人统计各家冲垮了几栋房子，冲丢了几头牲口，冲倒了几棵树……这下灾民们可忙开了，连夜开始盖小房子，然后推dao，剩下满地废墟；或者在月光下挖坑栽树苗，然后再踢断，弄得遍地枝叶。从官府统计的数字来看，受灾面积一夜之间扩大了一倍有余，几里之外的地方也声称被洪水冲走了两双草鞋。
按照惯例，这一万两银子由官府出面组织了一个“绵江抗洪赈灾委员会”的临时机构，由一个叫蓝焰的年轻公子负责，介绍的时候，县令说这位蓝公子乐善好施、公正不阿，在瑞金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请他出面主持。后来风亦偷偷告诉我，这个蓝公子是县太爷的内弟，自古官场都是这个道理，谁也不会觉得不正常。
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江西水派掌门博一笑，中等身材，玄色长袍，脸色阴沉，目光如炬，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自有一番龙头老大的英雄气概。我在心里把他和尘妃暗暗比较，一个是独霸一方的乱世枭雄，一个更像弱不禁风的小女人；一个给我的感觉是雄才大略、吞天并地，一个给我的感觉是被逼到无路可退，惹人怜惜。我不仅暗暗摇头苦笑，把神刀门交给淡若，自己回家相夫教子岂不更好？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一下一旁的淡若，他也正在含笑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狡黠地眨了眨眼镜。我的心里突然一动，暗骂自己是个笨蛋，见到漂亮女人就会乱了方寸，鬼才相信统领神刀门这么多年，还能和博一笑周旋的女人只适合回家哄孩子，不过尘妃哄孩子的本事确实厉害，现在就有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被当成孩子哄得冲在直面水派的第一线上……
可能是组织这种活动的经历多了，蓝焰从容有度，把赈灾仪式搞得井井有条，县太爷慰问、博一笑致辞、我也有发言讲话的机会，然后按照损失数目由蓝焰发放赈灾银两。我初步计算了一下，尽管老百姓家家虚报，但由于准备时间较短，仓促之间不能盖出许多房子，也不能种下许多树，所以银子只能发放不足三千两，从蓝焰微微翘起的嘴角就能看出，这次大发横财，县太爷的脸上也一副油光光的样子，看来也会得到一个大红包。官府收了贿赂暗自高兴，老百姓得了银子欢天喜地，博一笑成全了名声得意洋洋，在这件皆大欢喜的赈灾活动中，恐怕最委屈的就是尘妃了。尘妃和博一笑不同，博一笑这些年横行瑞金，无论黑白两道都插上一脚，捐出来的钱财不过是九牛一毛，相当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尘妃的银子却都是神刀门的弟兄打打杀杀用命换来的，这五千两银子的背后，没准就是几个客死他乡的冤魂。
发放了银子，众人都处在激动状态，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向蓝焰提出想再说几句。蓝焰见惯了这种阵仗，经常有人做了好事就自吹自擂起来没完没了，但讨厌归讨厌，毕竟这些人是出了钱的，不好拂逆，所以含笑引导我来到前台，并嘱咐我时间紧迫，一定要长话短说。
“咳咳——”我先清了清嗓子，这是这种场合必须做的动作，不先咳嗽一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但如果咳嗽时间久了，别人又会怀疑你有肺痨，所以咳嗽要掌握尺度。
灾民都知道这些赈灾的银子有一半是我给的，所以听到我的咳嗽声，都礼貌地注视过来。我连忙摆了几个很做作的造型，然后开始放开喉咙讲话：“瑞金的老表，在下是关外来的买卖人，今天联合博一笑大侠在此赈灾，无非是想证明，行走江湖也好，经营生意也罢，都希望国泰民安，都同情民生疾苦！古语有云：‘英雄所见略同’，今日在下和博一笑大侠一见如故，先是联手赈济灾民，然后将一起见证江西武林的又一个盛举……”
听我说到此处，博一笑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向我微微一笑问道：“杨先生有何高见？博某人愿闻其详。”
我再次清了清喉咙说：“瑞金有在下的一个老朋友，就是神刀门的门主尘妃女侠，当年我们在关外相识，促膝长谈了三天三夜，食则同席、寝则同……这个先不说，就说我们一见如故，于是结拜为异姓兄妹联袂行侠仗义，也像今天和博大侠这样一起做了许多善事，那时候我们就曾有君子协定，有朝一日解散了神刀门，也堂堂正正创立一个名门正派，和博大侠一道维护武林正义，造福江西百姓，今日赈济灾民就是这个宏伟规划的第一步。所谓选日不如撞日，恰逢今日博大侠和水派的英雄豪杰都在，就当个见证人，日后共同协助朝廷稳定一方治安，如何？”
就算博一笑再怎么机变，也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手，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转瞬即逝，换上一张笑脸拱手说道：“难得杨先生和尘掌门如此抬爱，这等造福一方的善举博某愿附骥尾，但不知神刀门解散之后，杨先生要和尘掌门创一个什么样的门派呢？”
“博大侠此言差矣，神刀门解散以后，门下弟子愿留则留，愿走则走，重新规章建制，在下只不过算一个小小的谋臣，一手创立门派的人还是尘妃，有请尘妃女侠！众位乡亲请鼓掌！”
来领取赈灾银两的老百姓们根本不清楚这些江湖的事情，也不知道我的来历，但既然站在县太爷的身边吆五喝六地讲话，又和恶名远播的博一笑称兄道弟，而且看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又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一打眼就知道不是个善主儿，所以就算我是个坏人，也是个惹不起的坏人，想到这里纷纷开始听我的吩咐鼓掌欢迎尘妃。
尘妃学着我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江西神刀门本来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帮派，不过是一群流离失所的老表聚在一起找一点营生，维持一家生计，如今皇上勤政，政治清明知县大人励精图治、治理有方、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有余粮、户户盖新房，我们这些江湖草莽也不该啸聚山林，而应该用一身武艺为百姓做一些事情，为知县大人为担一些忧愁。故而杨兄的建议正应和了我们这些江湖儿女的心愿，这神刀门，从今天开始就散了，我们有新的门派了！”
博一笑从牙缝里阴阴地笑了一声：“江湖上有不成条文的规矩，成立门派都要有个依靠，我博某人兴起于绵江岸边，故而名曰水派，不知尘掌门的依靠又是什么呢？”
我不待尘妃答话，摇头晃脑地接口说道：“这种旁支末节的小事自然不需必派掌门来回答，作为派中谋臣，由杨某回答足矣。江湖门派多如穴中蝼蚁，好似水畔蚊虫，或者依山，或者傍水，本派所靠的却并非这些，而是知县大人。”
我话一出口，举座震惊，武林上的帮会无论黑白，或多或少都和官府有一定牵连，坐地分赃的时候从来不敢少了官府的一份，但却是第一次有江湖帮派自称拿官府当靠山的。有些事情可以说，却不可以做；还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可以说。我把这种事情公然说了出来，在场的无论是朝廷命官还是江湖豪侠，甚至普通百姓，都觉得匪夷所思。
我无视这些人的错愕，继续侃侃而谈：“素闻知县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采堪比李杜，学问直追程朱，在下向往已久，历览本派前事种种，失之于争强斗狠，颇有不服王化之处，如今改旗易帜，当思弃旧图新，不履旧时之辙，故而以练武为末节，推习文为重点，既然有一个‘文’字，拜知县大人为靠山有何不可？”
“文？你说你们神刀门要弃武从文？”博一笑失口惊呼。
“哈哈哈哈——”尘妃一阵长笑：“来日我等如果在知县大人的教诲下高中了状元、榜眼、探花，还望博大侠不要嫉妒才好！长话短说，从今天开始，开始，神刀门烟消云散，我们放下刀、拿起笔，成立一家书院，名号曰——文园！”
我扯过记载赈灾名录的那幅白绢，在背面振笔写下几行文字，力透纸背、遒劲有力，风亦昂首阔步走上前来，朗声念道：
“延应景命，奄四海以宅尊，必有美名，绍百王而纪统，肇从隆古，匪独我家。且唐之为言浩荡也，尧以之而著称；虞之为言乐也，舜因之而作号。驯至禹兴而汤造，互名夏大而殷中，世降以还，事殊非古，虽乘时而有国，不以义而称制。为秦为汉者，著从初起之地名；曰隋曰唐者，因即所封之爵邑。今海内烽烟四举，江西群雄逐鹿，千古文风之境，侠女尘妃握乾符而起瑞金，欲以神武而争帝图，复兴文化，重整山河。振两汉奇文风采，书唐宋大气诗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方不惘书剑人生，遂建号曰“文园”。兹大冶流形于庶品，孰名资始之功？予一派底宁于江西，尤切体仁之要。事从因革，道协天人，于戏！称义而名，故匪为之溢美，孚休惟永，尚不负于投艰。嘉与敷天，共隆大号！”
第四十六章 左翼南下
更新时间2006711 19：38：00 字数：3249
文园成立以后，我毫不理会博一笑的动作，开始大兴土木，真的盖起书院来，又请了退隐的翰林学士来客座讲学，大肆推崇知县大人的才学人品，然后利用这种关系四处巧立名目，聚敛商贾资助。因为知县大人通过内弟蓝焰的渠道得了许多好处，对我的行为非但不予制止，反而处处行些方便，这样一来我更加肆无忌惮，只要不危及水派博一笑的的利益，便任意妄为，很快文园就钱粮足备，也招纳了一些高手，虽然还是不能与水派一较高下，但至少有拚个鱼死网破的能力，博一笑也不得不费些心思来关注这个眼皮底下所谓的书院。打破这种和谐的人不是博一笑，也不是神秘的冰之谷，而是风亦。
“杨天！”风亦站在我的对面：“我们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金陵道上。”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不是兄弟？”风亦掩盖不住脸上的怒气。
“当然是，肝胆相照。”我还是不把事情点破，反而提起往事：“金陵道上我们和江南武林盟的华车周旋，逃得一条小命；斜阳楼上同舟共济、出生入死，灭了江南武林盟；绵江河畔智斗博一笑，创下这文园……那一次不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做兄弟，就该这般肝胆相照！”
“兄弟……”风亦被我貌似凛然正气的铮铮誓言打动了，怒气汹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换成一脸困惑、一脸彷徨，“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让我如何选择？”
我按捺住心底就要爆发的狂笑说：“愚兄倒是有个两全之策。”
“杨兄请讲！”风亦听说我有了计策，立刻喜上眉梢。
我沉吟了一番，低声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此乃古来难两全之事，贤弟胸怀大度，又情深意切，何不把衣服改成手套……”说罢我仰天大笑而去。
“手套？手套？手足？手套？……对炮鬼！杨天！捏咩时间得罪挑尼（江西方言：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在风亦的骂声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中却没有了方才那种戏谑的心境，仿佛又回到几年前，在大光明顶，左翼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拔剑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杀不了我，不是因为武功，而是因为我相信他。风亦也是一样，他也杀不了我，哪怕他已经暴跳如雷。
“杨天！”风亦在门外叫我的名字，非常不友善。我的心里一痛，难道又是来找我决斗的？
门外站着三个人，风亦和一个独臂壮汉，在独臂壮汉的背后是一个面色枯黄的女人。
“杨天，这两个人从东北来，说认得你，不晓得是不是你又勾引了别人的老婆，害的人家跑到江西来找你拼命！”风亦说完扭头走出房门，一路自言自语：“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干出这么笨的事情！杨天！憋翻翻差！迟早揭穿你！”
然后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这是谁惹咱们风堂主生这么大的气啊？”
风亦吞回了刚要出口的一句脏话，回答道：“风亦见过淡若姐姐，那杨天……”
淡若截住他的话头，很大声地说：“缘聚缘散都是命里注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就算杨大侠不来，你也一样得不到，不过……不过杨大侠确实该收敛些了，好多兄弟都觉得过分呢！”淡若说完拉着风亦去喝酒，我看了一眼来找我的两个东北人，老脸一红，尴尬地笑笑说：“风亦天真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