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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瑛想也不想就应了。只是他没想少女怎么知道他将要去临安?也没想一个深闺弱质足不出户,如何就知道哪里有什么庙什么祠?又有那么特别的簪子来着?
想想明天自己就要去往临安了,薛瑛倒舍不得太早回家。就陪着她一路走走停停,灯火在眼前晃动,繁华过,又散了……这般景象简直就是在梦里。
跟她说话的时候,见其总是时不时的望向天空。少年便问了,她说:“我想飞出去。”那一刻,她眼里闪烁的光比漫天烟花还要绚烂。少年看得呆了会儿,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
十二:誓词伴君飞(下)
翌日,是薛玉姊弟俩去往临安燕幽阁的日子。早起梳洗完后,薛宓已替他们准备打点了行囊。薛家三姑娘、四公子离开金陵是件不宜张扬的大事,所以送别的就薛宓、络纬两人。
秦婉两大弟子逐风、逐音已等候多时,各人话别一番后就起身了。
毕竟是初次离家,薛宓颇觉不舍。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渐渐就红了眼圈。在水云疏柳的大道上站了很久,落絮也飞满了她一身,直到络纬轻声提醒才转过神,独自向那座有着高高围墙的“铁城”走去。
官道上疾驰着快马。薛瑛从流苏帐里探出头来,对着那位面目有些冷、有些稚气的少女说:“我见过你!”
另外那名女子也是一袭黑衫,闻言回头笑道:“你们见过两次面呢!四公子难道忘了?”两次面?少年一怔,他只觉得对方似曾相识,可到底在哪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瞧他茫然的样子,女子一笑:“四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叫逐风,她是我师妹逐音,我们先时在白鹭洲见过一面,后来……在白鹭渡口公子应该见过我师妹。”
薛瑛怔住了,半晌后歉然一笑,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白鹭洲人多眼杂,他或许没注意,可白鹭渡口遭遇朱雀时是有那么一位少女站在大哥薛溟身边。“这可不能怪我!你们在金陵那么多天,在家我就没见你们!”
“我们在金陵一则等待公子康复好往燕幽一行,再则更要搜寻明月楼主风吟的下落,自然是不得闲的,没见过也属情理当中。”没人发现,提到风吟这个名字时,那个叫逐音的少女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么多天,无论官府还是薛家,布下天罗地网都没找到那尊‘佛爷’,看来是尸沉江底了。”
——佛爷?
薛瑛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道:“逐风姐姐……”“别乱叫人姐姐,你自己亲姐姐坐在你身边呢!”女子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在薛家姊弟离开金陵的时候,谢家之人也秘密展开了行动。这次,定国大将军黄河一役落败,各大门阀明里暗里的对薛家进行合围。然而,偷鸡不成,一些家族生怕薛家报复早已偃旗息鼓,各种倾轧之声都销声匿迹。更让人惊疑的是……谢家居然也在此之列!只是是否在等待时机掀起另一番波澜却无人得知……
那一年,是大冲嘉华二年,兵部侍郎兵谏当朝君主,两方铁甲对峙在帝都临安。雷鸣电闪,腥风血雨,十天后浑身浴血的男子独独带着幼女逃离,不知去向。
那一月,他将她遗弃在巨石阵边上,说了好些她听不懂的话,还说她将有自己的奇缘,有人会为她翻开人生崭新的一页。
那一天,神话般的女子神话般出现了,因太美,她误以为从天而降的女子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
那一刻,她将她带回一个叫燕幽阁的地方。让她的妹妹收她为徒,教她武功,养她成人……恩重如山!
然而,半个月前,白鹭洲一役惨败。她这枚十几年前无意中埋下的“暗子”渐渐有了她该有的分量。只是……无论偏向哪边,无论她怎样取舍,结局都注定无法完美。
薛家行馆外,杨柳树下,一袭黑衫融入浓浓夜色。往事一幕幕晃过,仿佛是一团团火焰炙烤着灵魂,那烈焰来自地狱深处,跳动着戏弄她的人生。到底该如何取舍?她都快绝望了。
四人行了几日,已到达苏州薛家行馆。他们都睡了,睡梦中寻找那一份喜欢或不喜欢的惊喜……只有她,三弟子逐音怎么也无法入眠,在黑暗里想着自己的故事。
月出于东山,渐渐照亮了她的眼睛。可那一瞬,她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拿手遮住了眼。
身侧草丛“簌簌”动了下,少女并未留意,以为只是寻常的虫子窜动。然而,那骚动的范围却渐渐扩大,一直蔓延到她的脚边。
少女双足一点,如云燕般掠起。与此同时,长剑铮然跃起,呼应着夜风轻轻低吟。再看时那片草丛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而事实从未发生。然而,正当她神经一松的时候,头顶树梢又动了。
“何方妖魔?滚出来!”少女大惊,一剑刺出,然而霍霍剑光里柳条断了,除此却再无别物。
似乎是受了惊吓,整片柳园都战栗颤抖起来。有个声音开始在园子里四处漂移,笑谑:“妖魔只应地狱有!姑娘竟有此雅兴喜将自己藏在黑暗里,何不与我一道前往?”
逐音凝神细听,对方武功并不高,好几次都给自己探出了藏身所在。然而,似乎真的没有形体,自己几番纵跃都抓不住“它”。
少女心里一突一突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斥道:“还不快出来!”
“不必着急,该来的总是会来——”呆板而没有起伏的音调,冷冷的竟不似生人之话。“喏!我在这儿呢!”
那样的话让少女全身一颤,陡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一“怪”仿佛天外飞“妖”般凭空降落。那物事全身缟素,白衣麻履,一条绳子拴着脖子,挂在树梢上随风摆荡,那脸随着幅度起落急速扩大又缩小,仿佛要挨到她脸上。死灰色的皮肉一块块剥落,眼珠滚出了眼眶,挂在两边颊上,如两个肉瘤。殷红的舌头惯性般滑出口齿,正一滴一滴地流着紫青色液滴。
“你好!”忽见那物诡异一笑,机械般地吐出几字。
“啊?!”少女失声尖叫,全身器官几乎警觉到发麻。即使少时家变,习惯于头颅离开脖颈时那一瞬鲜血的倾泻,可又何曾见过这般怪事了?然而,恐惧中少女并没有拔腿就跑,反而迎着“鬼怪”方向剑剑劈落。
——因为害怕上天就会悲悯、会发善心让你逃离那一场浩劫了?因为逃离,这一切就将远去,就不用面对了吗?
不!从来都不是这样!十几年前,那双清澈的眼睛曾目睹了怎样的一切?如狼似虎的兵士将她的族人一个个砍翻在地,血肉模糊。她曾记得那一天的夕阳是多么多么的美好,只是……那样血色的洇染却“美”得让人流泪,当然——也让人一夜之间长大!血肉、淤泥之间再也分不出彼此……就如眼前,那“鬼怪”在剑下如腐土般腐落。
月色婆娑,一切都可以看见,却又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记得当年……
然而,就在此刻,有什么耀住了她的眼。剑光如梦,剑意爱怜,有人轻轻挑开她脸上罩的黑纱,也在那一刻月色无遗地尽情倾泻在她颊上。她一惊——光对她来说是如此的不习惯!猝然遭袭,少女横肘反击,一击不中,长剑立时连削带刺。那么多年过去,心依旧灼痛,但是她已经懂得如何杀人,如何保护自己!
然而,剑光与月光互相辉映,光影离合的一瞬间,少女却看清了对方的脸。秀气到带了女子的魔气,明眸亮如寒星。少年摁着她的手肘,笑道:“逐音,是我!”
“四公子?”少女惊魂未定,起伏的气息难以平定。
“是啊!”少年笑道,啧啧称赞,“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怎能整天罩着面纱?应该多见见光才对!”
“那也不干你的事!”少女冷哼一声,将面纱依旧罩回去。转过头,方才那“怪物”被她砍得稀烂,只有一颗头颅依旧在风中摆荡。嘴唇翕动,吐出一个个平板的音符:“姑娘,你应该多见见光!姑娘,你应该多见见光!”
少女惊得退了一步,拿剑的手竟微微有些发颤。脸色惨淡,贝齿轻轻噬着下唇唇瓣。然而,仿佛为了解开她的迷团,“扑簌”一声飞出一只鹦鹉,停在附近的枝桠上,用爪子整理毛羽,仍旧呶呶不休……
少年哈哈大笑:“没想到区区一件羊皮就将你唬成这样!阿姨的三大弟子也不怎样!”原来,方才那怪物只是薛瑛将羊皮稍微“人化”了下,而那鹦鹉是他前日在路上买的。
夜里,薛瑛一时睡不着觉,就起来到处逛逛。然而,无意中见少女将自己藏在柳园里。黑暗中,他甚至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有意替对方解闷,自己本身也爱玩,少年就想了这么个把戏来搏她一笑。
少女在原地呆了好久,怔怔看着少年。然而,盯着盯着又红了眼圈。半晌后,一语不发地走了。
十三:月影东山露(上)
“喂!只是逗你玩,不能生气呀!”少年有些急了,追着少女的脚步解释。
少女匆匆转出柳园,并不作理。回到薛家行馆,“哐当”一声阖上门扉。少年拍了几下门,不见搭理,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高烧的红烛早已因残败而熄灭,三姐薛玉也已睡了。
薛瑛在她身侧躺下,只觉一阵淡淡的香甜袭来。就着月光只见佳人香腮如玉,玉颊生辉,口鼻间呼出的气息如蕙如兰,淡而清新。那一刻,少年心如鹿撞,不敢再看,只将头歪一边睡了。金陵那座繁华的城池里,不知娘睡了没有?还有……谢家的那小姑娘又怎样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梵音阵阵,似丝竹管弦之音,又似人声吟哦。忽远忽近,带着穿透人心同时又让人觉得很不安的神秘力量。
薛瑛顿时惊起,半点睡意也没了,有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然而,他看了看睡梦中的少女,又感放心不下。只是,纱窗上“及时”晃过一个人影,让少年再也顾不了这许多。
街上静悄悄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极长。前方一个小小的黑影如跳丸般疾闪而去,身手敏捷,腰身起承转轴间隐然有女子的袅娜之态。少年加足脚力跟着,然而,距离终是渐渐拉大了。前方是一堵女墙,只见那人一溜烟儿跃过,至此彻底离开了少年的视线。
到了城外,半是旷野,半是山石树木,目之所及却失去了来人的踪迹。只是那奇异的音韵反而清晰了,当下少年便循着方向找去。半轮明月挂在天际,隐隐映射出远方层峦叠嶂,雾霭缭绕。
不多时,来到了一条小溪边,但觉水气清新,未濯手已先有冰凉沁骨的感觉。少年正想洗把脸,便俯下身去掬了水。水中映着明月,也映着自己,少年微微一笑,然而在往脸上敷去之前,见上游溪水上有一点火光袅袅而下。少年先是一惊,仔细一看,方才打破迷团,原来不过是一盏河灯。接着,便又有许多河灯相继漂流而下,如溪水般潺媛,非常美丽,蔚为壮观。
是谁在夜里放河灯呢?天下水流都是连成一脉的,故此不管是溪流小河,还是江海湖泊,都有其共同相连之处。就算看似遥遥相对,其内里总有千丝万缕的纠葛干系,剪不断理还乱。
他们江南人都有一个故老相传的美言,只要心里想了,念了……思念远方的亲人,朋友或是情人。山川相拒、相隔,不能相对时,大可以放一个河灯在水上,心里默默祷告,远方的人就一定会感应到。就象是那一轮皓月,我今在看,知你那边必相同,正所谓“千里共婵娟”!
沿着溪流的上游方向,声音越发清晰了,然而少年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再往前走了段路,迂回的溪流猛然一转,露出前方好大一块空地。然而,一轮弯弯的残月下,无数身穿白袍的人在顶礼膜拜。机械般地起伏着,口中吐出一个个古怪的音符,那样奇异的唱腔仿佛是在超度亡灵。
薛瑛呼吸陡然一窒,赶紧闪身都一株古树后。那片白色海洋的中间,是一座红色花瓣堆砌成的高台,那些有着血一样颜色的瓣叶细而长,正是流行在南疆的曼朱沙华。也称彼岸花。高台上,默然坐着一人,看不清面容,然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不敢仰视。
——拜月。那一瞬间,少年脑中浮现的只有这两字。
那个统治南疆的神秘教派,一直带着奇异的色彩,与毒物、死灵联系在一起。可现在居然在中原要地出现?这是否又代表某种深层次的意义?
溪流上,那样美丽的河灯在他们南疆称为“冥舟”。往来黄泉上的冥舟,专门收容迷途的孤魂游魄,重引回六道轮回的……
忽然之间,少年一阵心悸,转身悄然离开。往回走了一段路,忽然传来呼喝打斗之声,少年就加快了脚步。远远站着,只见月下三道人影交错着来往,身法都极快。
“陪来、陪来!臭婆娘,别想跑!”其中两人异口同声地咒骂,杀红了眼。而另外一人正是逐音,身法轻灵,剑势飘忽。并不多话,眉目沉静,应对着两人的合围。终是得了秦婉真传的人,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只是临敌经验少,每遇险招。
薛瑛暗奇,怎么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