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些宝贝时,第一反应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些莫不都是你偷来的吧?”
当时他正不经意伸向边上一只鎏金白玉花瓶的手猛然一滞,接着嘴角便轻轻上扬,凤眼渐渐弯成两道好看的弧线,却止不住眼底忽然放出的光彩,悠然开口道:
“阿璃果然是有趣。若是告诉你这些皆是光明正大地讨来的,你可会信?”
我略一沉凝,回道:“我信。”
他的眼底的笑意更深,喃喃叹了一句“看来是没有白救你”之后,居然饶有兴致地说起他的宝贝来。
说实话,我对那些宝物着实提不起半点兴趣,唯独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元神会被囚在那只一点也不起眼的碧玉壶中,而不是其他那些看起来更为精致美丽的容器里呢?
可惜苏墨表示他也并不知晓,因为这只碧玉壶也是偶然从一位富家老爷的第三房夫人的陪嫁品中得来,得到的时候那位夫人已不幸身故,于是这玉壶的来历便成了谜。不过这碧玉壶倒是只货真价实的引魂壶,能收尽天下各种魂魄,若是掌握在别有用心之人手上,怕是要酿成大祸。
“那位夫人又是怎么死的呢?”当时的我又忍不住插嘴问道。
他轻轻咳了一声,顿了一顿,才道:“那位夫人是被怨灵害死的,应与那壶无关。”
最终,我还是没有发现与这壶有关的任何有价值线索。
那只玉壶至今一直被好好地放在地窖的一个角落里。
待到我回身进了里屋,正想收拾收拾睡下时,苏墨与小白已立在了门口。借着屋里的烛火,隐隐约约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听得苏墨有些急切地喊道:
“阿璃快过来一下,出事儿了。”
我一惊,急急地提了裙子跑过去,却看见苏墨缓缓踱进门,低着头坐到一张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拽着墨绿色外袍下摆的一角。
“莫非那妖物十分难缠?”我边跑边问道,待到终于在他身前站定,一旁的小白却弓了身子捂着嘴轻笑,脸上却尽是不屑。
我一脸疑惑地看向苏墨。他仍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角,蹙着眉头,我只好也跟着蹲下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手里紧紧拽着的衣摆——只见他慢慢放开了手心,露出衣摆的一端,然后缓缓说道:“阿璃,先头翻墙出来时,此处不小心刮破了。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补补?”
我差些没能稳住身子一屁股坐到地上,苏墨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下。
我一声不吭地站起身,然后低头对上了他一对似笑非笑的明亮眸子,半晌,挤出一个字;“好。”
身旁立即响起小白爽朗的笑声,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捂着嘴极力止住笑。接着便用十分不屑的语气说道:
“区区一只小妖,只要略施点小技,便可将它收服。”
“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有将它收服罗?”我冲着小白反问了一句。
“嗯,还需要准备点东西。”苏墨忽然开口了,“无瑕,明天你就去采些诛心草来。”
“为什么要我去?炙山附近的路可不太好走啊。”刚才还十分得意的小白立即瞪圆了眼,撅起嘴嚷道。
“我去也行,那你等我回来后替我磨成粉、捣碎后熬汁,再炼成药丸罢。”
“……我还是去采草罢。”
小白在第二天的中午便回来了,嘴里衔着几颗有黑色圆形果实的草。
之后,我便一直看着苏墨将那上面的黑色果子摘下,草叶丢进了装满水的瓦罐中熬煮。接着又取来一只小小的石磨,细细将那几颗果子磨碎成细细碎碎的黑色粉渣,再一并倒入煮沸的草汁中继续熬。等做完这一切时,他递给我一把小纸扇,眼帘半垂地吩咐道:“阿璃,看着火候,过一个时辰将炉子熄了后再来叫我,我现在要去睡一会儿。”
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他既要收了小白又要救我出来的真正原因了。
苏墨炼药用的一直是一尊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玉鼎。他说此鼎名为朔玉鼎,世上只得此一尊。我心不在焉地摸着色泽光润的雕花图案,脑中却想着那棺材铺的老板吃下这鼎里炼出的药后,脖子上的病能好不?
不料此时居然有客上门来买药材,既要了几两九尾猫的骨粉又要了一罐鲛人鱼膏。忙活了半天,直到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沉甸甸的置于掌心,才喜滋滋地想着,改天要去一趟朱雀巷的天工绣坊,让秀莲姐帮忙在苏墨那件刮破了的袍子上绣个好看的图样。
“苏墨,刚才那人买了猫骨粉和鲛人膏,你猜猜他要拿去做甚么呢?”我直接推开苏墨的房门,边走边说道。那厢正半倚在床边翻着本旧书,眼睑半垂,见我进来,却始终不抬一下,仿佛手里的书才是精彩。
见他没有动静,我又兀自说起来,“我猜他应该是想保存心上人的尸骨,说不定哪天等元神找回来了就能救活了……你说,若是元神被打散了是不是救不回来了呢?亦或是肉身不在了是不是也无法得救呢?”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原来的肉身,心里莫名一痛,便低了头没再言语。
苏墨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复又淡淡说道:“那是只蛇妖。”
“什么?你说刚才的客人是蛇妖?”我瞪大了眼睛,连忙转身想回到柜台。
“不过他给的银子是货真价实的,放心。”
“哦。”其实一听到是妖,心下第一反应便是怀疑那银子的来历,不料苏墨早已看穿,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这才只跟了他三个月竟已沾得如此爱财的习气,于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对了,那个诛心草炼得怎么样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怕是炉子早已烧干了。”
“……”
他斜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搁在黑檀木矮几上的朔玉鼎,道:“再过十二个时辰便可练成药丸。”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小的玉鼎散发着柔和碧绿的光芒,忍不住伸手摸去,却不料被烫得缩回了手。
“呀!”我连忙不停吹着被烫疼的手指。
苏墨的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炼成之时,玉鼎则会变得冰凉。”
“这诛心草到底如何克制那妖物呢?”
“常人沾上半点,即刻丧失心智,如同妖魔般生出无限贪欲,惟有吞噬一切的念头,此谓‘诛心’”。
“可,这和人家脖子上的瘤子有甚么关系?”
苏墨顿了一顿,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随意说道:
“阿璃,捉妖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罢,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哦。”
第三天的晚上,苏墨带我去了棺材铺所在的柱子巷。柳家的铺子就在巷口,整条巷子又窄又深,似乎就只这一家棺材铺开着,其余皆是高高的围墙,我立在棺材铺门口,偏头往巷子里瞧了又瞧,却是一片黑漆漆看不见巷尾。
“换做是你,可愿不愿住在棺材铺的附近?”苏墨随意地抱着手臂,立在我身后问道。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轻轻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说道:“进去看看罢。”
于是我上前轻轻扣了扣略有些旧的木门。
良久,才有人出来开了门。
还是那肤色黝黑的柳夫人陈玉芳,夜色中更加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唯独一双眼在看到立在我身后的苏墨以后,忽然放出些许期待的神采来。
“苏大夫,您可是终于来了。赶紧进来看看罢,这些天又肿得更厉害了。” 柳夫人急急地引着我们穿过店堂,进了里屋。借着手中昏暗的烛火,沿途我匆匆打量了一眼棺材铺的店堂。
宽敞的厅堂里,靠墙整整齐齐地竖着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棺材,有些已经上了漆,各种木制及雕花,似乎应有尽有。
只是,之前在那妇人身上见过的黑气却不在其中。
等见到那位躺在床上脖颈乌黑且肿得不像话的中年男子,我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他双目紧闭,额头上密布汗珠,表情扭曲,想来应是疼痛万分。再细看他高高隆起的颈部,外面的皮肉已被撑得极薄,隐约可见里面有黑色的事物在皮下缓缓蠕动……
“从昨天下午开始,便是这幅模样了,到现在为止,半句话也没同我说,啥也吃不下去,再这么下去……唉!” 柳夫人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层笼罩在他周身的黑色邪气,在苏墨缓缓踱近后,居然隐隐褪去了些,我稍稍放下心来,转过头来望着苏墨。
而此时的苏墨面上却毫无任何表情,半眯着双眼看着那只巨大的瘤子,一言不发。
那柳夫人见苏墨看了半天却不说半句话,当下有些忍不住了,连忙低声说道:“苏、苏大夫。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治好我家相公啊。诊金方面,您尽管开口便是。”
她在说完这话后,屋里依旧是一片寂静,偶尔听到一两声床上的男子轻微的呻吟。
我也只好站在苏墨边上不出声,默默地看着那越变越少的黑气,心里大约已有了谱。
再不过片刻功夫,那黑气已褪去了七八分。中年男子的神情平静下来,缓缓睁开眼,十分艰难地偏过头来对着苏墨,哑着嗓子喊了声:“苏大夫……”
“南哥!南哥你终于能睁眼啦,你看见苏大夫了对么?你看见我了么?” 柳夫人立即扑到了床边,握住那汉子的手颤声喊道。
那汉子只微微瞧了一眼柳陈氏,便又别过眼去,略略点了下头。
“柳夫人。”苏墨转过身来对着柳陈氏,正色道。
“苏大夫您说。”
“你家相公确实是中了邪,苏某能够治好,但是想同您要一件东西,作为诊金。”听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皆是光明正大讨来的”那句话。
“只要我们家有的,您尽管说。”
“不知柳夫人是否听过流云龙纹环?”
不料,苏墨这一句淡淡地开口,柳夫人与她相公的脸上同时闪过一瞬间异色。
只见那柳夫人略略瞪了眼,有些惊讶道:“你、你如何知晓……这玉环的事情?!”
片刻,似是明白失言,她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一时面上表情甚是尴尬。
苏墨仿若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原先并不知晓,是一位自称‘如燕’的姑娘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我瞥见那躺着的汉子面色又是一白。
“如燕?”柳夫人一脸疑惑。
“不错。她说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无意中被你们借走了,便委托我帮她讨回来。”
“胡扯!咱们家根本不认识什么叫做如燕的姑娘,更没有借走过任何东西!”她粗鲁地一拂袖子,有些恼怒地说道。
苏墨淡淡一笑,垂了眸,无比惋惜道:
“如此,那苏某便告辞了。”
语毕,竟起身作势欲走。
这一动作引得躺在床上的汉子一阵呻吟,身子也不住颤抖起来。
那柳夫人又矮身扑了上去,紧抓住自家男人的手,目色担忧。
柳老板面色如土,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颈间的大瘤却并无异动。见此情景,我偏头看了看苏墨冷漠的侧脸,便上前对着她低声劝道:“夫人,苏大夫要的诊金,绝对值得救回你家相公。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罢。”
柳夫人面露犹豫之色,极为小心地瞧了一眼苏墨,又立即收回目光转到我身上,最后再看向了她的相公。
不料,躺在床上的柳老板却十分吃力地开口了。
“阿芳,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苏大夫说。”
“南哥,你……” 柳夫人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脸。
“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饿,想喝些稀粥,你帮我去煮一碗来吧。”
柳夫人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跑出去煮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魇雀(三)
苏墨坐了回去,我亦找了张凳子坐下,凝神看着他们。
此时柳老板的脸色已好了很多,缓缓倚着床头坐直了身体,我有点担忧地紧紧盯住那只巨大的瘤子,看着它沉甸甸地垂了下来,瞬间,里头似乎有东西动了动。
来之前的路上,苏墨曾简单地告诉我,柳老板的脖子里住的妖物名叫魇雀,若是收了可用来制成厉害的兵器。
我说,你不是炼药的吗,怎么改行做武器了?
他却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我二哥有件中意的兵器上缺了个装饰,想让我帮他寻寻。”
我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模糊地记起苏墨的二哥大约是个甚么模样,便随口道:“你家二哥可真花哨。”
不料,苏墨的脚步猛地一滞,低头看了我半晌,才幽幽地开口道:“你的记性倒是好得很。”
说罢,便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只好讪讪一笑,硬生生将原先还想打听那只妖物的话头给咽下肚,默默地跟了上去。
听柳老板断断续续地描述病情,我打了个哈欠,有些走神。于是便琢磨起方才苏墨的言行。
虽说他的举止向来都是有些反复的,可能是由于提起了他的二哥,大约是我的点评令他觉得有不爽之处,故而才临时翻脸。由此推断他同他二哥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忽然,听到柳老板冷不防问了一句:“苏大夫也曾见过如燕姑娘?”
顿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