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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哲?”钱沛怔了怔,终於明白了这位前金吾卫将军为什麽会临阵倒戈。
他缓缓站直身子道:“这个女人的八字可真硬……”
话音未落,门外有个亲兵细声细气地唤道:“莫将军,宫里来人传旨。”
“都啥时候了,还传个狗屁圣旨,老子都三天没睡觉了!”莫大可骂骂咧咧,拍拍身上二品绣衣使总管官服上的灰,走出屋去。
约莫隔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回转屋里,不骂娘了,神色却相当古怪。
钱沛靠著椅背,两只脚交叉高跷,搁在摆满各种机密文书档案的公案上,漫不经心地问道:“老莫,皇帝深更半夜找你干什麽?”
“奇怪,”莫大可皱著眉道:“这家夥居然让老子陪郭清连夜前往东陵,开棺秘查老皇帝的死因。”
到底是个勤政高效的皇帝,只是太过迫不及待了点。钱沛笑了笑。
莫大可没心思陪钱沛耗下去了,说道:“老子这就要去找郭清,你该滚了!”
谁料老半天钱沛都没有应声。莫大可一怒,竖起浓眉瞪圆豹子眼就准备开骂。
然而连篇脏话冲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刹住。只见钱沛犹如泥塑,保持著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比莫大可还圆还大,傻呆呆瞪视著门外。
门外没人啊?莫大可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眼空荡荡的门口,怒冲冲转过头:钱沛就似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脸上没有半丝恶作剧得逞後的快意模样。
莫大可有点儿担心了,莫非这家夥伤势未愈,刚才被自己一通老拳揍成了脑震荡。他伸出巴掌在钱沛眼前晃了晃,唤道:“钱沛……裴潜……帅哥──”
这下,钱沛稍稍有了点儿反应。他散乱扩大的瞳孔重新开始聚焦,落在莫大可的脸上。
莫大可松口气,小心翼翼陪著笑脸道:“你有没有恶心,有没有头晕想吐?”
钱沛很肯定地点头,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绣衣使总署,直奔公主府。
灵堂里还有许多人,看到钱沛这个样子冲进来,先是愕然,随後是震惊。钱沛二话没说,重重一拳轰击在尧灵仙的棺椁盖上。
“砰!”光花四溅,一股巨力将钱沛往後抛弹。他这才觉察到,整具棺椁都有法阵结界保护,就是为了防备有居心不良之徒亵渎公主遗体。
他稳住身形,意识到这事不可蛮干,还得讲点儿技巧──双手按住棺椁盖向前猛推,气沈丹田舌绽春雷道:“开!”
就在棺椁盖即将被推开之际,一只手突然将它牢牢摁住,峨中玥喝道:“住手!”
其实不用她说,钱沛已经“住手”了。在短暂的错愕之後,庞观天、楚河汉、楚宏图等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钱沛死死按在了棺椁上。
“快放开老子!灵仙没死,她还有救!”钱沛急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庞观天等人怔了怔,齐齐向钱沛投去悲悯的目光。楚宏图叹了口气道:“老弟, 公主殿下是去了极乐世界。你接受或者不接受,她总是去了。”
“去你奶奶!”钱沛像是疯了一样,居然还想用脑袋顶开厚重的棺椁盖。
“他的奶奶不就是我的老娘?!”楚河汉愤然一掌,击昏了钱沛。
倒是楚宏图一点儿不生气,望著钱沛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年小嫚离开的时候,我也曾像他这样如痴如狂,痛不欲生……”
“找间屋子让这小子好好睡一觉。”楚河汉余怒未消,“宏图,你给我看紧了他!”
楚宏图拍胸脯道:“没问题!”横抱起钱沛的身子,迈开大步走出灵堂。
天亮後,钱沛被身边惊天动地的雷声炸醒。後脑勺上被楚河汉打过的地方兀自生疼,再加上昨晚一通狂灌烈酒,整个脑袋就像快要裂开来一般。
他试图坐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经脉受禁无法动弹。不用问,是楚河汉的杰作。
钱沛有些後悔,实在不该问候楚宏图奶奶──假如换成他姥姥,估计就没问题了。
他努力将视线往下移,便看见楚宏图双臂枕头半趴在床榻上呼噜连天睡得正香。
“楚舵主──”钱沛叫了几声,楚宏图却没半点儿反应。估计这时候除非有人拿刀架在这家夥的脖子上,否则谁也休想惊扰了他的美梦。
这就好,你睡你的,我干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钱沛凝神召唤风灵奴。
“想逃?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冷不丁熟睡中的楚宏图吼了一嗓子,吓了钱沛一大跳──这是哪种读心术,有够神奇,连睡著了都能读到别人的心思?
就听楚宏图又自顾自道:“鼠辈,有种就再跟楚某大战三百合,杀啊……”
敢情他是在说梦话,钱沛心神小定。正在他要把包屠龙叫出来的当口,房门被人推开。叶罗闯了进来,手握紫金短刀冷然注视钱沛道:“我们之间还有笔账没了!”
“莫非是我送你的那柄紫金短刀?”钱沛暗暗叫苦,装糊涂道:“宝刀赠英雄,快把它收起来!千万别跟我客套──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刀给你!”叶罗将紫金短刀“咄”地声插入床板,距离钱沛的脑袋不足半尺远。
“有刺客!”楚宏图终於惊醒。到底是干了多年地下工作的红盟舵主,两眼还没睁开,一双铁掌已横扫千军朝身後打去。
叶罗微凛,撤步招架道:“楚舵主,是我!”“砰”地掌劲相撞,身子又往後一退。
楚宏图身躯微晃,睡眼惺忪地认出叶罗,纳闷道:“你拿刀乱轧想干嘛?”
“杀他!”叶罗回答得倒也爽快,猛地闪身避过楚宏图阻截,拔出紫金短刀斩落。
“那可不成!”楚宏图再次出手拦截。一柄明晃晃的宝刀就在钱沛的脑袋顶上来回翻舞,好几次只差几寸便削到了他的鼻子。
“这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楚宏图甫遇劲敌,杀得愈发兴起。不料腰上一麻被人突施冷箭禁制了经脉,身躯顿时无力软倒。
他本以为是叶罗搞的鬼,可後者也满面愤怒地瞪著自己,缓缓靠倒在床角。
“两位不好意思!”包屠龙风影一闪,退到床边。钱沛笑嘻嘻起身,说道:“世界需要和平,而我需要离开。”
钱沛推开房门,屋外,日上三竿,金灿灿的阳光差点晃花了他的眼睛。登时,钱沛脑海一片空白!
今天上午,尧灵仙的遗体将被送往大须弥山普济寺火化。
他必须阻止,否则一幕空前绝後的人间惨剧将不可避免!
可恨为啥当自己昨晚在尧灵仙的灵堂上难得一句一字全都是大实话时,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难道说,狼来了的故事已经普及到了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难怪啊,屋子里闹了半天都没见有谁进来,敢情全体人员都为尧灵仙送行去了!
钱沛手脚发凉,召过包屠龙腾身而起,用最快的速度飞向大须弥山。
然而在极远的地方,他就看见了一道黑滚滚的烟柱从大须弥山的山麓里升起。
钱沛眼前发黑,但还是看清楚了:那确实是普济寺中正在火化尧灵仙的棺椁。
仪式由太元圣母亲自主持,在京的高官权贵,乃至大楚的军方将领均有出席。
人们面色沈痛(至少表面如此),在低沈的诵经声中默默注视著泥金棺椁迅速化为灰烬。於是他们终於能够确信,曾经有一位亡国公主,她品貌双全,智勇无双,曾经创造了属於她的那份传奇,如今便在这熊熊大火中徐徐落幕。
於是,不管是恨她的,爱她的,仰慕她的还是嫉妒她的,亦终都如这烟随风而去。
在往後的日子里,“水仙公主”便成为了历史名词,供人唏嘘让人缅怀。
当钱沛感到喉咙口发甜的时候,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从大悲到大喜,又从大喜回到当下的绝望。原来人生如戏亦如梦,结局若是注定,能够体会的便只剩过程。所谓的殊途同归,酸甜苦辣咸,痴嗔怒喜悲,不外乎如是。
他勉强在空中稳住身形,就听见背後有个傲慢的嗓音在说道:“小心,别摔死了!”
这绝对不是什麽善意的提醒,更类似於一种恶毒的嘲讽与挖苦。光听这天籁般的嗓音,钱沛不必回头便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事实上,能够在未被发觉的情况下潜近到自己身後十丈之内的女人,不多,而心肠狠毒如斯的女人,更少。
第二口热血冲到嗓子眼,钱沛仰起头艰难地把它喝了下去。他转过脸,瞧见了居巫奇。
“如果你就这样摔死了,便再也不会感受到痛苦,所以你千万别死。你得活著, 让痛苦和悔恨像毒蛇一样,一天天噬咬你的内心,直到你发疯发狂,彻底崩溃。”
很难想象,如此怨毒的话她居然能用如此淡然的语气和缓地说出口。但居巫奇看起来并没有半点为难,她接著说道:“看来你也已经意识到,其实我并没有杀死你的尧灵仙。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便宜你和她了。”
钱沛道:“所以你就利用‘六道寂灭’造成她死亡的假象,还故意把遗体交还给我?”
“不错, 这样你就可以亲手杀死她!”居巫奇微微一笑道:“差点忘了说,直到被火化的时候,她的各处感官都与常人无异。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而已。”
“死婆娘,贱货!”钱沛红著眼掣动天下刀向居巫奇冲去,似乎完全没考虑这麽做是在找死。他的潜意识里,甚至有那麽一丝渴望:就让居巫奇杀了自己,也许那反倒是一种解脱。否则往後千百个深夜里,在他的眼前乃至脑海中将会不断浮现起尧灵仙被活活烧死的惨状!
“呼──”包屠龙与天罚长老如同两大门神,一左一右先於钱沛攻向了居巫奇。
居巫奇可是一点没有要跟钱沛玩命的意思,她身影翩若惊鸿往後飞退,冷冷说道:“看你失魂落魄,生不如死的样子,真是一种绝妙享受!”
余音嫋嫋,她的身影已在十数里之外。钱沛在後催动风灵奴与火灵奴穷追不舍。
明明只需一回身就能将那小子置於死地,居巫奇却偏偏不这麽做。钱沛愤怒愈盛,模样越疯狂,她的心里就越能感受到一缕兴奋与快意。
自从开始修炼六道轮回神功,她就很少能够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随著魔功日深,她的七情六欲亦逐渐褪淡,直至心冷如冰,再不能泛起半点波澜。
今天,她终於从钱沛的疯狂里感受到了刺激,也获得了久违的快乐,那为何不让他多活几天?
在奔逐出两百多里地以後,钱沛的视线里到底还是失去了居巫奇的踪迹。
他不甘地又追出一程,这才在一道无名的山梁上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
他双手撑地半跪著,眼前一阵亮一阵暗,犹如黑夜与白昼正不停地交替更迭。伴随著嗡嗡的耳鸣,世界变得不存在。
此时的太阳已升上中天,尧灵仙的法事也该行将结束。但钱沛已然没有勇气回返普济寺。他呆呆地低头看著山梁下方的万丈深渊,那里云雾缭绕不知深有几许,任谁摔下去都将永得解脱。
“如果你想跳,我会陪你跳。反正死不了,玩玩儿也好。”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钱沛没理她。那女子徐步走到他的身旁,又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宣传下刚才的事迹──一一口气追杀居巫奇两百多里,天下好像没两个人能够办到。”
钱沛终於慢慢抬起了头望向来人。无疑,眼前站立的又是位绝世美女。但此时此刻在钱沛的眼里,惟有尧灵仙那最後依依不舍的匆匆一瞥。
他龇牙咧嘴地冲著玉罗娇僵硬地笑著,沙哑的声音问道:“要不我们打赌?”
玉罗娇怔了下,不由自主地反问道:“什麽?”
钱沛缓缓地展开双臂,身子如一羽大鸟冲天而起,然後向山谷直直栽了下去。山岚扑面而来,钱沛想象自己正在天空中自由地展翅!翔。但他并没有施展御风术,有什麽理由不让自己的身躯自由落下,拥抱大地?生无可恋,无生可恋,何不乘风归去。
都说人是天和地种的庄稼,从土里长出来,最後又会回到土里去。这就叫叶落归根。云层突收,底下的幽谷逐渐变得清晰。郁郁葱葱的林木在视野里飞速放大,很快两者间的距离已不到十丈。
八、六、四……钱沛眯缝起眼睛注视下方,不断精确测算出距离上的变化。
蓦然腰间发紧,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将他的身躯往上拉升。
“这家夥真想死?”玉罗娇到底还是出手了,千红链扯住钱沛的腰部遽然收缩。
可是钱沛下坠的力道著实太强,以至於玉罗娇非但没能拽住这家夥,反而被他拖得加速下沈。“喀喇喇”娇躯撞断茂密的树枝,玉罗娇一边运气护体,一边竭力掣动千红链。如果钱沛真的摔死了,自己的解药找谁人要去?
她的明眸焦灼地在林间巡视,很快她放下心来。钱沛没有摔死,千红链缠绕在他的腰上,绕过粗壮的枝桠,就像秋千一样优游晃荡。
钱沛毫发无损,只当自己玩过一次蹦极,瞅著玉罗娇道:“你干嘛救我?”
“不知好歹的家夥!”玉罗娇抖动千红链,将钱沛狠狠甩向山岩。她暗暗发誓, 只等身上的剧毒解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家夥丢下山崖!
钱沛顺著山岩滑落,他突然猜著了玉罗娇的来意,唇角牵起一丝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