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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避开花灵瑶的目光,回答道:“末将说的是五万红旗军将士共同心声。”
“隋远展。”花灵瑶第一次报出了中年男子的姓名,“可为什么这样的想法除了你以外,我从未听其他的红旗军将士提起过?”
隋远展恭谨道:“殿下明鉴,红旗军将士和云中山百姓都对您敬若天人,更对庞大帅奉若神明,虽然大伙儿隐约都有这样的念头,可又怕亵渎了公主殿下和庞大帅,这么多年来都是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花灵瑶静静听完,唇角逸出一抹淡然而矜持的笑意道:“那我还要谢你仗义执言。”
第八章 月黑风高夜
隋远展当然听得懂花灵瑶话里的讥讽之意,急道:“要不是大楚军兵临城下,舞阳城孤立无援危在旦夕,末将也不敢冒死进谏,公主殿下,难道您没听红旗军的将士们在抱怨么?”
花灵瑶问道:“抱怨什么?”
“抱怨陛下苟安海外,任由数十万云中军民置身水火殊死抗战,从来不闻不问,抱怨庞大帅力挽狂澜劳苦功高,却遭陛下身边的佞臣忌恨,谗言诽谤离间君臣。”
隋远展滔滔不绝道:“还抱怨将士们浴血奋战二十余年,光复大业遥遥无期,可有些人却犬马声色坐享其成,公主殿下您高高在上,又哪里晓得民怨沸腾军中怒怨?如果不是庞大帅赤胆忠心顾全大局,强行压下这些怨言怒气,不等大楚军攻到,舞阳城早已不战自败了。”
好口才,真是好口才,在家里头一定练过,裴潜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的说客,明明心里头想你死,可嘴上说的每句话听上去都像是打心眼里在为对方着想。
他醒悟到,这绝不是隋远展一个人的主意,当然,也不会是五万红旗军的意思,八九不离十是庞天硕人老心不老,要藉大楚军攻破阳平关的危局,逼宫花灵瑶。
想想做公主也不容易,一边被人供着一边被人算计,动不动就是为国为民,活得没一点自我,好像打从出生起就是要用来当牺牲品的。
说起来还是像自己这样当个小混混,日子过得会逍遥滋润许多,裴潜摸了摸背后的紫金匕首,并非想杀隋远展,而是有一股强烈的愿望,要让庞天硕进宫当太监。
花灵瑶漠然问道:“隋将军,这些话是庞元帅教你说的?”
隋远展摇头道:“庞大帅从未教过末将这些,更没在大伙面前表露这样的意思。”
花灵瑶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又怎晓得庞元帅有意要娶我为妻?”
隋远展呆了呆,讷讷道:“我们大伙儿都是这么想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大魏江山。”
花灵瑶徐徐道:“隋将军,希望在我的耐心消失之前,你能够自己走出慈光阁,今晚话题到此为止,我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以大魏军民的名义要挟皇室冒犯本宫。”
隋远展突然扑通跪倒,叫道:“公主殿下,末将死不足惜,只求您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寒了数万红旗军将士的心啊——”
花灵瑶冷冷看着隋远展声情并茂的演出,低喝道:“滚!”
隋远展慢慢抬起身,说道:“公主殿下,妳就真的不在乎这片硕果仅存的江山么?”
花灵瑶的面色微显苍白,从樱唇中吐出的却仍然是一模一样的那个字:“滚!”
甲胄轻响,隋远展霍然站起,森冷的脸庞上泛起一缕讥诮道:“告辞。”
隋远展阔步走出后花园后,花灵瑶怔怔伫立在凉亭里,倩影在月色下是如此的孤单。
正当裴潜在考虑要不要现身和花灵瑶相见之际,身旁的唐青瓷蓦然低叱,蓄势多时的娇躯像一道闪电般从荷花池里弹起,就是真正的豹子怕也赶不上她的速度。
人在空中,她的纤手已从大腿外侧掣出锋利森寒的匕首,看准花灵瑶的胸口刺去,自然,唐青瓷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杀死大魏国长公主。
这不是倒霉催的吗?裴潜望着唐青瓷跃出的背影,连叫她回来都来不及了。
“啪!”花灵瑶侧身出掌击飞匕首,目视唐青瓷低喝道:“妳是什么人?”
裴潜突然从唐青瓷身后冒出,一掌拍向花灵瑶道:“打劫的!”
花灵瑶怔了怔,眼眸里情不自禁地焕发异彩,举掌相迎道:“原来是个小毛贼。”
双掌相交,裴潜立足不稳撞向唐青瓷的怀里,唐青瓷没想到大魏长公主修为居然如此惊人,微微变色。
裴潜毫不客气地藉势把她撞翻在地,低低惊呼道:“妳先撤,我掩护。”
唐青瓷被死死压在身下,气得粉脸煞白,眼睁睁看着花灵瑶说多快有多快地迅速靠近,手起掌落拍在自己额头上,眼前一黑立刻昏了过去。
这时园外的黄衣卫听到动静飞速赶来,扬声叫道:“公主殿下!”
裴潜骨碌碌就地翻滚,哧溜钻进花灵瑶的裙底,说道:“事急从权,借光——”
花灵瑶又羞又气,拿裴潜没办法,对十余名赶来扩驾的黄衣卫道:“有刺客企图行刺,已被我制服,你们将她软禁起来,我稍后要亲自审问。”她顿了顿接着道:“我要独自待上一会儿,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入内。”
黄衣卫躬身领命,架起昏迷的唐青瓷走出后花园,花灵瑶久久不见裴潜动静,秀眉微蹙道:“他们都走远了,你还不出来?”
裴潜没动,小声问道:“我藏在这里头会不会更安全?”
花灵瑶抬后脚跟往裴潜的脑门上飞踹道:“无赖。”
裴潜一个后滚翻从裙底溜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道:“青的,紫的……”
花灵瑶一愣,旋即醒悟到这混蛋报出的居然是自己身上所穿亵衣的颜色,禁不住玉颊飞红,翻身出掌劈向裴潜胸口。
裴潜灵巧躲过,翻上凉亭栏上一坐,笑嘻嘻道:“娘子别来无恙否?”
不知什么缘故,看到这贼眉鼠眼的家伙,花灵瑶沉重的心情变得松弛许多,她紧绷着俏脸,收起心里头由衷发出的微笑,问道:“你鬼鬼祟祟溜到舞阳城里来干什么,身边的那位姑娘又是什么人?”
裴潜没回答,认认真真地审视花灵瑶片刻,颓然叹道:“妳怎么就一点不吃醋呢?”
花灵瑶彻底败退,连耳垂都红了起来,低声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召侍卫进来将你五花大绑了游街示众。”
裴潜精神一振,急忙说道:“记得一定要收费,前排贵点儿后排可以便宜些,对了,老人小孩半价美女免费,得来的银子咱们五五分帐,准能小赚一票。”
花灵瑶强忍笑意,脸一沉道:“你再不从实招来,我让你脑袋和身子也五五分帐。”
“妳不是玩真的吧?”裴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摸脖子,当下将自己遭唐胤伯暗算,与唐青瓷逃亡到舞阳城的遭遇简单说了。
当然,途中的那些香艳之事裴潜守口如瓶,想着事关唐大小姐的贞操清誉,也就不必拿出来显摆了,说完了,他又道:“现在轮到妳告诉我,为什么大张旗鼓地进城?”
“其实三天前我就已经回到舞阳城,一直隐居在古剑潭。”花灵瑶也不隐瞒,回答道:“阳平关失守的消息传来,城中人心惶惶,必须有人站出来鼓舞士气。”
裴潜嘿然道:“做人要低调,懂么?树大招风,而且招来的都是他娘的妖风。”
花灵瑶眉宇微凝忧色,问道:“你刚才都听见隋远展说的了?”
“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裴潜恶狠狠道:“丢你娘,敢跟老子抢老婆。”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花灵瑶浅嗔薄怒道:“庞天硕是红旗军的首脑人物,万一他的心思发生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裴潜眨眨眼歪歪脑袋一声不响地瞅着她,像是问:“那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昨晚埋伏在乱石岗要抓自己和唐青瓷的是隋远展;处决献城投降的潘高寿的是隋远展;苦口婆心劝花灵瑶下嫁庞天硕的,还是这个混蛋。
裴潜把几件事串在一起,这里头大有文章。
他不相信隋远展如同表现出的那样忧国忧民大义凛然,更不相信凭这家伙一个人的意思,就敢逼宫花灵瑶。
可眼下公主不急,他这个跟公主扯不上什么亲近关系的人又急什么?没好处的事,傻瓜才干。
花灵瑶暗叹一声,缓缓说道:“假如隋远展就是昨晚要抓你们的人,那他很可能已和唐胤伯连成一气,庞天硕有没有卷入其中尚未可知,如果舞阳城告破,云中山将面临灭顶之灾……”
裴潜没心没肺地悠然吟诵道:“古语云“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花灵瑶真的很想很想一脚把他踹回荷花池里,低声道:“唐胤伯也好晋王也罢,已经成为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为什么不连手自保?”
裴潜习惯性地竖起三根手指头,清清嗓子道:“首先,老子自问没那么大本事能扭转乾坤;其次,我孤家寡人无牵无挂,随时可以卷铺盖走人;最后……”他想了半天,却实在找不到第三条理由,于是肃容道:“我是忠臣。”
花灵瑶啼笑皆非,说道:“那你可否也听一听我的理由呢?”
“少来。”裴潜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别搬那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糊弄老子。”
“这回不是糊弄。”花灵瑶摇头道:“你不是刚说过,有人要跟你抢什么来着的?”
登时,裴潜听到一千只,不、是一千万只百灵鸟在自己的耳边欢声歌唱,他心里乐开了花,明知花灵瑶还是在糊弄自己,可还是美孜孜的,但脸上却充满了困惑,皱着眉头道:“我一穷二白,有啥好抢的?”
花灵瑶忍无可忍,说道:“好,我这就去找庞天硕,告诉他同意了这桩婚事。”
裴潜稳笃笃坐在栏杆上,说道:“还是我帮妳去说吧,哪有大姑娘家自己厚着脸皮上门的?顺道我也帮妳瞅瞅庞天硕的洞房准备得如何,公主出嫁总得隆重点。”
花灵瑶唇角渐渐逸出一丝浅笑,说道:“也好,那我便去古剑潭拜见师尊,告诉她这天大的喜讯,嗯,还有青二伯,听了也一定会代我欢喜。”
裴潜指指外边,不以为然道:“长公主夜游古剑潭,大伙儿一定会争相目睹。”
花灵瑶明白裴潜话里的意思,说道:“我会有办法,你不是说:做人要低调么?”
裴潜笑了起来,从栏杆上跳下拍了拍屁股道:“照顾好我带来的那个妞儿,说不准过两天妳还会请她做伴娘呢。”
不理花灵瑶瞪了他一眼,裴潜却在苦思冥想道:“妳说我该请谁做老子的伴郎?要没老子年轻,比老子难看,脑筋也不没老子灵光的那种……”忽然他欣喜地抬起头望着花灵瑶道:“妳说庞天硕好不好?”
从大魏皇宫到挽澜元帅府只有短短几步路远,比起冷清的皇宫,入夜后的元帅府依旧人声鼎沸,身穿各色服饰的文武官员川流不息,纷纷入内禀报各处的军情民情,又领着庞天硕的命令迅速退出贯彻落实。
但这丝毫没有干扰到挽澜元帅府的防卫力量。
在帅府四周不仅有箭楼进行高空监视,还有数以百计的红色灯笼串悬浮在元帅府上空,将半边夜幕照得彤红,哪怕飞过一只蚊子都会十分醒目。
这时候前厅的军情会议刚好告一段落,庞天硕便偕着守候多时的外甥隋远展,走进南书房稍事歇息。
他显然不到七十岁,最多最多也就六十七、八岁的样子,满头白发银髯飘展,一身威武的金盔金甲配以淡金色的大氅,走到哪里都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庞天硕的妻儿老小早在起事之前就被朝廷满门抄斩,此后始终没有续弦,所以他和大楚有不共戴天之仇,而隋远展已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两人关门落座,隋远展向老者道:“舅舅,我已经见过尧灵仙。”
庞天硕低低“思”了声,问道:“她答应了么?”
隋远展回答道:“她非但没有答应,还要我立刻滚出慈光阁。”
庞天硕不以为意地笑笑,说道:“意料中事,我早说过你的想法不靠谱。”
隋远展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也猜到她不可能答应,所以早早就想好了上中下三策,请舅舅权衡定夺。”
“下策是明天一早献城投降,藉助楚军的力量除掉尧灵仙、青照闲等人。”看到庞天硕皱了下眉,隋远展也晓得他对这条下策不甚满意,接着道:“中策是霸王硬上弓强娶尧灵仙,将大魏皇权收入囊中。”
庞天硕沉吟不语,似乎在盘算这条计策的可行性,而后问道:“上策呢?”
隋远展凑近身子,徐徐说道:“明天一早以商议退敌之策为名,把尧灵仙、青照闲等人骗入元帅府一网成擒,剩下一个古剑潭的雪中寒独木难支,到时候舅舅掌控大局进退自如,便能坐等朝廷的特使上门招安。”
庞天硕的眼睛闪了闪,冷不丁问道:“远展,偷开阳平关放进楚军的,是你吧?”
隋远展怔了怔,望见庞天硕右手已按住刀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庞天硕木无表情,说道:“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可青照闲已派人开始暗中调查。”
隋远展一咬牙说道:“舅舅,大势所趋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只要咱们拿住尧灵仙控制舞阳城,手头上就有了和大楚朝廷周旋的底牌。”
庞天硕微露怒意,徐徐道:“假如阳平关还在,我的手上就不会只这一张底牌。”
隋远展急道:“舅舅,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只想让您下定决心莫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