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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潜一愣道:“现在我是你主子,你得听我的!”百折不挠,又把手伸了过去。
可是很快,他就把手往回一甩,抽在了自个儿的脸上,叫道:“有蚊子!”
当然,深秋的上午屋子里是很难见到蚊子的。但是可以看到一柄淬毒的短刀,和水灵月用过的那柄一模一样的短刀,顶在了裴潜的小腹上。
“我很想你给我个机会,”花灵瑶声音比冰还冷,“让我杀了你。”
裴潜浑身僵硬,双手高举道:“我保证,今天一整天都不再对你动手动脚。”
花灵瑶的匕首往前探了探,逼得裴潜的肚子往里缩了缩,大气不敢出道:“那就加上明天、后天、大后天……”
花灵瑶摇摇头道:“做你该做的事。你还有二十八天。在这二十八天里,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你我之间,只有这么多。”匕首没入袖口消失不见。
裴潜如释重负,坐回椅子里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因为我们需要那张图纸还有配方。”花灵瑶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裴潜道:“为了山里的人,我必须来。段悯,我骗月儿说是因为青二伯中了你的剧毒,才不得不答应容你多活三十天。如果你不想死,就尽快将图纸和配方盗出。”
裴潜很想追问一句“我盗出以后你们又会怎样?”但脑子里却被另一个讯息给重重地震了下——敢情花灵瑶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当他是那个死鬼段悯。
更重要的是,似乎在她的理解里,红旗军已和段悯达成了用图纸配方换命的协议。这里头究竟有什么文章,裴潜更迷糊了。
不知道真相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花灵瑶,又或他们都被刻意蒙骗了?
“丢你娘的老鬼,老子不单要跟流云沙他们斗,还得跟自己人斗!”裴潜实在很后悔自己要价太低,早知如此那天就该直接提出让花灵瑶陪他上床的要求,量老鬼也不会答应,那就不必有眼下的麻烦事了。
“你马上帮我办件事。”裴潜揉搓太阳穴,抬头望着花灵瑶道:“去找老山羊借一头青骡,骑着它前往云中镇买点什么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原泰阳府三等绣衣使邓成志的祖宗三代都给我查明白,尤其要查清楚这死鬼的老爸是谁。”
花灵瑶没问裴潜为何急于调查邓成志的身世,只微愕道:“老山羊?”
裴潜一醒,失笑道:“就是兵院的内务总管和不醉。不是他把你带进来的么?”
花灵瑶像是没听懂裴潜的言外之意,却听懂了“老山羊”这个独有的绰号。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逝不见,面色又恢复了原先的木讷神气,颔首道:“我在天黑前赶回来。”
送走花灵瑶后,裴潜百无聊赖地翻开职司册,里头除了云中兵院左一道右一条的狗屁山规外,大半都是记述自己这个数艺堂副讲书的职司。
裴潜头疼的发现,副讲书这活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非但每旬要开堂讲学一次,还要负责月考、季考和年考事宜。每个月的初四,十四和二十四这三天,又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学生上门答疑解惑。
当然,报酬也不菲,一年合共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落进腰包。比得上在京的二品大官,可惜还不够在玉诗姑娘的香闺里睡上两宿。
他屈指一算,按照职司册上的安排,明天就得给那群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开堂讲学。可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天晓得到时候该讲些什么。
他合上职司册,定神将这一宿半天的遭遇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通,自言自语道:“裘火晟、流云沙、老山羊、祁淫妇还有费杂种……人人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偏只剩下老子靠的是棵歪脖子树。总算老鬼还有点儿良心,没把我的底细泄露给花灵瑶,也难为他替我圆谎了。”
想到这儿又狠狠道:“呸,他难为什么?不定拿着老子没花完的那几百两银子在哪家青楼里快活着呢。”
这么一想裴潜不由觉得最吃亏的还是自己。今晚说什么也得从花灵瑶那儿捞回本来。可这丫头连庐山真面目都不肯给自己瞧上一眼,逼急了难保不把那柄淬毒短刀捅进他的肚子里。
他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有了主意,晃晃悠悠走进了隔壁的书房。
很不错,书房和花灵瑶的厢房就隔了一层砖墙。裴潜从腰后摸出一把锥子,以专业的眼光做好定位后,小心翼翼地在墙壁上钻出了一个小孔。他凑近了撑大右眼往对面屋里瞅了瞅,正对着床榻和梳妆台。
然后他意兴不减,又溜达到后院把水房里里外外察看透彻,顺手又打了个洞。
办完正事,裴潜心满意足地去了趟恒月轩,连带早饭中饭一块儿吃了个饱,而后大笔一挥在柜台上赊账三两五钱,暗自道:“等一个月后老子飘然远去,你们就找老山羊要这笔账吧。谁让他告诉老子这儿能赊账的?”
裴潜回到寓所,又有人把他的官服腰牌和一应用具都送了过来,整整齐齐摆放在职司册旁。左右裴潜的院门都不上锁,谁想来都是欢迎之至——至于祁舞婷这位色艺双全的姑奶奶,段副讲书觉得还是敬谢不敏为妙。
熬到天快黑的时候,花灵瑶如期回返。裴潜一边关门,一边问道:“有结果了?”
花灵瑶点点头,回答道:“邓成志的父亲是黄原府绣衣使主办邓绝,不过……”
听到邓成志的老爸居然是官居正四品,手掌生杀大权的黄原府绣衣使主办,裴潜顿时对祁舞婷钦佩不已,真不晓得她是怎么勾搭上这位邓大主办的。
花灵瑶继续说道:“不过我在查阅了其他相关资料后发现,可能不是。”
“不是邓绝,那他岂不是戴了绿帽子?”裴潜一愣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花灵瑶徐徐道:“当朝二品镇南将军,你的老仇人费德乐。”
裴潜好悬没坐瘫在椅子里,终于明白费德兴为何不依不饶要找自己麻烦——大后天的斗法,他不是要赢自己,而是要杀!
说不定,段悯是知情的,所以故意毒杀一个不起眼的三等绣衣使,让费德乐断子绝孙,给他的死鬼老爸出口恶气。
他是爽了,可自己却惨大了。裴潜忍不住又要揉太阳穴,吐口气道:“花姑娘,你不会搞错吧?”
花灵瑶面容一整,冷冷道:“我很希望自己搞错,让你三天后死得不明不白!”
裴潜打了个哆嗦,却恶狠狠道:“谁怕谁?跟我玩毒,姓费的还嫩点儿!”
花灵瑶不理他的色厉内荏,推门出屋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裴潜追到门口,问道:“喂,你来回跑了上百里,不洗个澡再睡吗?”
花灵瑶进了自己的屋中,漠然道:“你看我像是没洗漱过的样子么?”
裴潜呆了呆,心道:“奇了,她是在哪儿洗漱的,难道是在老山羊家里?哎呦不好,这下岂不是让这老家伙中饱私囊了?”联想昨晚窗外的事,裴潜愈发觉得吃了大亏,忙拿起桌上的职司册奔入书房。
他耐心等了会儿,才蹑手蹑足凑到墙根边,偷眼通过小孔往对面张望。
厢房里花灵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在小腹前结成一个极为古怪的法印,双目微合头顶冒起淡淡的青烟。
让裴潜失望的是,她并未除去脸上的易容,看来这个小孔是白挖了。
正在他沮丧之际,突然对面床上的花灵瑶消失不见了。
“砰!”书房的门被花灵瑶推开。她的眸中隐有一丝怒意,可是看见屋里的情景又不禁一怔。裴潜靠坐墙边,手捧职司册正对准从小孔里射来的烛光聚精会神地吟读,只怕比十年寒窗的穷秀才还要用功三分。
“段大人,以你的身家似乎犯不着凿壁偷光吧?”花灵瑶站在门口,冷冷问道。
裴潜从容自若地放下书,笑道:“是瑶花啊,差点吓到我了。我这不是想节省点儿,多攒些钱将来请你转捐给山里吗?这样我良心上也会好受些。”
“你的钱沾满血腥,”花灵瑶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说道:“没人愿意收。”
裴潜飞快接口道:“那我偷来的图纸和配方,你们又为何非要不可?”
花灵瑶一时语塞,沉默须臾道:“我很好奇,你和我所了解的段悯怎么像两个人。”
裴潜心头一凛,就听花灵瑶道:“除了这儿,还有哪里?”
裴潜看了看小孔,很老实地道:“没有了,要不你一处处仔细察看?”
花灵瑶深深望了裴潜一眼,这目光就似直透到他做贼心虚的心底,说道:“我去烧水,你也该洗个澡了。”
裴潜像是被踩住了猫尾巴,一蹦多高道:“不敢劳动玉驾,我自己烧。”
花灵瑶似笑非笑地盯着裴潜不语。裴潜一摊双手无奈道:“这回真的没有了。”
花灵瑶却猛然警醒到,自己居然是在对一个叛贼露出了笑容。而这叛贼就在几天前还凌辱了水灵月。她的笑意渐转寒冷,再不说话转身回屋。
裴潜怏怏地站起身,为自己的大计失败而懊丧。直到很后面的某一天,他才知道就在当日不到四个时辰里,花灵瑶在云中山里往返千里,两度穿越红旗军与朝廷大军的封锁线,才取回了救他一命的宝贵情报。
只是裴潜知道,这天夜里他睡得很舒坦,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有谁来行刺自己。因为,就在隔壁屋里住着一个想亲自动手杀他的少女。
◇◇◇◇
第二天清早,裴潜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他顺手一甩,恼怒道:“别闹,老子还没睡醒呢!”猛感手腕一阵剧痛,才“啊呀”大叫睁开了惺忪睡眼。
老天爷,他的那只贼手就在距离花灵瑶胸口堪堪一寸远的地方被她紧紧扼住。而对方的眼神显然预示着将有风暴发生。
他急忙恶人先告状,一骨碌起身叫道:“你干什么,大清早不让人睡觉?”
花灵瑶松开裴潜的手,说道:“今天轮到你开堂讲学,不要迟到。”
裴潜顿时记起,他得好为人师一回了,打了个哈欠道:“怪事,你怎么知道?”
花灵瑶淡然道:“你的职司册我也看过,这样才好监督你不会行差踏错。”
裴潜低声咕哝了几句,目送花灵瑶背影出门。他来到热气腾腾的铜盆前,刚要洗漱,却听花灵瑶在屋外道:“你不该睡的。”
“嗯?”裴潜气不打一处来道:“到底谁是谁的主子?你这丫头管天管地,还管老子睡觉放屁?”
花灵瑶丝毫不动怒,回答道:“至少从前的你每晚都会打坐炼气,用功很勤。据说你为报父仇,曾经立誓不剃胡须。”
裴潜不言语了,继续埋头洗漱,发现自己纯属没事找事,请回来了一位碰不得骂不得的小姑奶奶,还外带一堆麻烦。
吃过恒源选伙计送来的早饭,裴潜也懒得和花灵瑶打招呼,将一身从五品官服穿戴齐整,两手空空摇摇晃晃就去开堂讲学了。来到数艺堂的门外,裴潜立时被里头的阵仗给镇住了。足足两三百莘莘学子济济一堂,打闹的说笑的,还有啃玉米棒嗑瓜子的,男男女女混作一团,比青楼里的花厅还要热闹十倍。
这些学生看见裴潜进来,也不起身问候,只当是打哪儿溜进来一条野狗似的。
裴潜也不在意,笑呵呵走到授课的桌案前,眼光一扫居然发现堂主大人就坐在一众学子里,对四周的喧哗不闻不问,只盯着自己发笑。
裴潜很想挥起一记老拳把这张笑脸打扁,最终还是很有涵养地自我介绍道:“各位,我是新来的数艺堂副讲书,姓段——往后你们可以叫我段先生。”
不料底下立刻有人叫道:“是不是断头鬼的那个断啊?”
跟着有一个人高声辩驳道:“什么耳朵呀你,明明先生说的是短命鬼的短!”
顿时数艺堂里像是开了锅,有起哄的有怪叫的,其中也不乏女生的尖叫声。
裴潜笑嘻嘻地靠坐在桌案后头,一点儿也不为师道尊严受损而感到难堪。对他来说,这些公子哥儿的吵闹起哄比起自己跟老鬼之间的师徒斗争,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放到盘子里都算不上菜。
他暗骂道:“丢你娘的,还真被你们给说准了。那姓段的可不是个短命鬼么?”目光寻索那些叫嚷得最起劲的学生。果不出其所料,有几个贵族弟子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偷眼望向捻须微笑置身事外的费德兴。
一见这几个家伙和费德兴眉来眼去,裴潜顿时怒不可遏,寻思道:“十有八九这姓费的狗杂种是把所有的兵院学生都找来,在这儿专等着看老子的笑话了。你想跟老子玩阴的,老子偏跟你玩阳的!”
他拍拍桌案,嗓门不高不低没啥底气地叫道:“肃——静——”
底下的学生看这新来的段副讲书脾气温吞性情和善,更是闹得凶了。
这时候裴潜已找准了下手对象,他慢悠悠站起身,往坐在第四排当中的一个瘦高个少年走去。此人衣着光鲜神气活现,一瞧就是官宦家子弟。旁边聚了一群狐朋狗友跺脚拍桌子,见到裴潜走过来也不害怕。
裴潜眼角余光扫到费德兴,这家伙正幸灾乐祸地躲在一旁不声不响。
裴潜背着手走到那个瘦高个少年的身边,弯下腰和颜悦色道:“别闹了,好不好?”
瘦高个少年更加以为裴潜好欺负,放肆地做出个夸张怪脸道:“哈哈,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