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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的身分,现在你们都明白了,我是一个昆仑奴的后裔,是一个天生的贱种,我不配接受任何女孩子的感情,更不配爱她们……”
许明非大声叫道:“什么是昆仑奴?”
慕容平苦笑一声道:
“庄主!你在江湖上闯了这么久,难道连昆仑奴都没听说过?”
许明非脸色一红道:“自然没听过,否则我就不会问你了!”
慕容平脸色一沉道:
“那你不妨回到青城山主那儿去问吧,他自然会告诉你的,只要你问明那三个字的意义后,你还愿意你的女儿跟我在一起,那时我自然会来找你们的。”
许明非冷笑一声道:
“你说得倒好听,你这一走之后,人海茫茫,叫我们上哪儿去找你?”
慕容平轻叹一声道:“你放心好了,世界狭窄得很,只要我不死,见面的机会还多得很呢!”
说完他回头一直向前走去。
许明非还想叫住他,但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看着他一迳走了。
慕容平的身形转到拐弯角上,一个人影拦住他,却是他们在山林外最初见到的樵夫胡大刚,两人交换了几句轻语,遂一齐隐入弯角后不见了。
许明非怔立片刻,才回头向决斗的广场走去。
青城山主已经不见了,王立明与凌一鸿等几个人也不见了,只有几个青衫人在打扫地上的血迹,连席久之的尸首都抬走了。
魏搏生一个人站在广场后的石堡门楼下等他。
见了他之后,连忙问道:“贤弟!你跟他说些什么?”
许明非叹了一口气道:“什么都没有说,顾兄呢?”
魏搏生用手一指道:“山主约我们往客厅中谈话,他先去了!”
许明非点点头道:“我们也去吧!我有许多事要问问清楚。”
二人踏入堡楼,有一个青衫少年引导着他们走向一问高大的厅房,只见青城山主与顾清芝面对面坐着。
他们进来后,青城山主立刻招呼他们坐下,挥手将旁边侍立的人都赶走了,然后才叹了一声道:
“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程度,那小子居然能接下我神剑三式中的前两招,若不是他自动要求罢手,我真不敢想像以后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许明非本想问问慕容平的身世底细,听青城山主如此一说,不禁诧异然道:
“山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城主叹了一声道:
“今天的情形各位看得很清楚,我手下的六姓家臣在王立明的策动下,都已存了不臣之心,所以还肯对我低头,完全是畏惧神剑三式之故,要是让他们见到神剑的全部精奥之处,立刻就会构思应付之法……”
魏搏生不禁问道:“这些人的桀傲之态,好像不是一天养成的,难道山主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吗?”
徐明非摇摇头道:
“山主也可以培养一部人作为死士与他们对抗呀!”
青城山主叹道:
“我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可是人才难求,好一点的人都被他搜罗去了,剩下一些庸才不堪造就,我也懒得去费心血,说也惭愧,偌大一片青城山堡中,就只有我们夫妇父女三人可以推心置腹,另外就是小女的贴身侍女与一个胡大刚还算忠心耿耿,以这样微薄的人力与他们抗衡,实在太弱了……”
魏搏生也是一叹道:“山主身为一山之尊,何至于如此……”
青城山主摇摇头道:
“正因为我是山主,为了维持身分的尊严,无法与底下人过分接近,才给了王立明可乘之机,我为了维护山堡秩序,不得不执法森严,而且王立明却利用他总监的职务,尽量示恩于人,人心自然而然地向着他了!
对于王立明的野心我不是不清楚,可就是拿他没办法,本来我一心培植慕容平,想利用他来抑制王立明,这小子的根骨气质都是上乘之选,可是他竟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许明非这时抓到机会,连忙问道:“山主,慕容平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青城山主黯然地道:“他是个昆仑奴,否则我便不会失去他了!”
“什么是昆仑奴?”
青城山主望了许明非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一问太少见多怪了!
顾清芝却轻轻地一叹道:
“昆仑奴在现世已经绝迹,恐怕除了皇室巨豪之家,还能找到一两个,一般的社会上对这个名词也很陌生了!”
许明非立刻道:
“正是,顾兄饱读诗书,一定知道得很清楚,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顾清芝道:
“兄弟也只是在书上读到前人的纪载,略知一二,只怕语焉不详……”
说完他整顿一下思绪,才继续道:
“大唐盛世,威挟海外,更因为船舶之建造技术进步,与胡人通市,昆仑奴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输入中华……”
许明非莫名其妙地道:“难道这是一种商品?”
顾清芝笑笑道:
“许兄说得不错,的是确是一种商品,不过这商品却是活生生的人!”
许明非一瞪眼睛道:“人?”
青城山主点点头道:“自然是人,要不然又怎么牵扯上慕容平?”
许明非好像是明白了一点,直着眼发怔。
顾清芝继续道:
“那是一种奇异的人种,其肤如漆,其齿如贝,目若亮星,身具异禀,纵跳如猿,可就是智力特低,因此才会被其他人掳之为奴,唐时的昆仑奴多半是用来作为筵席上的舞优,就因为他们身轻如燕,舞姿别具风味,那时一个昆仑奴的身价很高,只有贵官巨室才养得起,昆仑奴中还曾出过一位大剑侠,唐人小说中就有昆仑记……”
许明非呆了半晌才道:
“那慕容平也是一个昆仑奴了?他的长相似乎与我们并无两样……”
青城山主道:
“顾大侠把昆仑奴的来历讲得很清楚,我也不必饶舌,慕容平的远祖,就是一个昆仑奴,先曾祖从一个西域胡商那儿买来之后,十分宠爱,送他一个姓曰慕容,这个姓氏源于胡族,同时把一个侍婢赐之为妻,生下的子女就一直留在寒家作为家奴,几代下来,血流渐渐同化,慕容平的父亲也是娶了一个汉婢,生下慕容平后,他的父母都死了,慕容平是从小就跟着拙荆长大的,我见他根骨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对他的栽培不遗余力,甚至于视之若亲子,谁知他到了二十二岁那一年,竟然……”
说到这儿,他忽而止口不言,可是其他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着他,好像十分关切这件事情。
青城山主变得十分生气地道:“他竟向我提出一个混帐的要求!”
许明非立刻道:“他可是要求与郡主结姻?”
青城山主怔然道:“许大侠怎么知道的?”
许明非叹了一口气道:
“慕容平在敝庄上曾透露过他钟情于一个女孩子,只限于身分无法结合……我们来到宝山之后,见到郡主仙姿玉容,自然不难猜到。”
青城山主怒道:
“这小子真是忘恩负义,我是爱惜他的人才,才对他那样优容,他竟敢存有那种混帐的思想,我只有一个女儿,珍若掌珠,连王立明都不配作隅,他是什么东西……”
顾清芝轻轻一叹道:
“山主请恕在下说句放肆的话,郡主一定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否则他那个人相当自重,绝不会冒昧对山主提出那种不情之请。”
青城山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顾清芝又叹息着道:
“山主无须为这件事感到难堪,女儿大了,我们这些做父亲的就管不了了,小女与许兄令嫒对慕容平的情形,山主是看见的……”
青城山主脸色略微好了一点,摇摇头叹道:
“小女自幼与他一起成长,对他不避形迹,间或有之,可是我一直以为他自己也该知道一点分寸。”
大家都不开口了,因为底下的话很难继续。
最后还是魏搏生道:“后来慕容平离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青城山主想想才道:
“慕容平对我提出那个混帐要求来,被我大骂了一场,而且还将他逐到前山去做苦工,谁知……”
顾清芝道:“他又偷偷回来去探望郡主?”
青城山主脸色又变了一变,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
“说起来真丢脸到了极点,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自动去看他。”
顾清芝与许明非都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因此反而陪着他作了一声长叹。
青城山主又道:“那时王立明对小女颇有意,自然看不下这个情形,乃找了他一个错处,更将他处以极刑,结果却为拙荆所反对。”
顾清芝忽而问道:“山主之意又如何呢?”
青城山主叹了一口气道:
“王立明想除去慕容平的目的并不仅为嫉妒,他也明白我尽力造就慕容平的用意是为了对付他,所以我不能由着他趁心如意,可是王立明又抓住他犯错的实据,以致于我也无法包庇他,唯一的办法是闯过五老联手剑阵,脱离山籍……”
许明非连忙问道:“他可曾闯过去?”
青城山主摇摇头道:“以他当时的能为,根本无法闯过去。”
顾清芝微笑道:“所以山主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
青城山主望了他一眼道:“顾大侠怎么知道的?”
顾清芝叹了一声道:“山主请恕我直言,据我的观察,山主对慕容平的喜爱程度,并不下于别人……”
青城山主也叹道:“顾大侠见事如烛,我也不必否认了,慕容平是我一手造就的,虽然我恨他,实在也舍不得毁了他,只想将他驱逐离山,使他与小女不再见面……所以我指定了闯阵必需在暗室中进行,那暗室有两道门,一出一入,由五老镇守其中,室中完全不透光,我利用地形,替他挡过了一招,使他安全地通过了……”
顾清芝又问道:“那五人都没有发现吗?”
青城山主道:
“他们只知道暗中有人相助,却提不出证据,自是无话可说,但是王立明恐怕已经知道是我了……我那天遗失了一块剑穗上的玉饰,落在王立明手中,只不知他为何隐而不宣。”
顾清芝笑笑道:
“王立明早生异志,一直深藏不现,固然是畏惧山主的神剑三式,但是他顾忌失去郡主的好感,恐怕也有相当成分。”
青城山主怒道:“那是他在作梦!”
顾清芝道:“他留住那剑饰秘而不宣,就是为着要挟山主之用。”
青城山主哼了一声道:
“今天听他的口气我也明白了,这一点还是吓不到我,我宁可放弃这一片基业,也不会受他的要胁。”
顾清芝想想道:“目前他受了伤,一时还不会有什么举动,但是他总有一天会野心毕露的。”
青城山主冷笑一声道:
“我想到了,所以才留下各位,尚有借重之处!”
顾清芝微异道:“山主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之处?”
青城山主摆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谈,我们还须好好商量一下……”
许明非却因为慕容平之事尚未听完,忙又问道:
“慕容平又订下两年之约是为了什么?”
青城山主一笑道:
“这倒是他有志气的地方,他受了我的帮助才闯过五老剑阵,口中虽不能明言,心中却不服气,故而去临去之际,留言两年之后,必定再回来,重创五老剑阵,而且还要会一会王立明的七煞剑,他居然都做到了。
这两年他在外面历练,当真还学到了一点东西……唉!他为什么会是昆仑奴呢?否则我就不会再受王立明的气了!”
说到后来,他居然有些伤感之意……
许明非与顾清芝对望一眼,心中萌起同样的感惶。
只有魏搏生忽地眉头一动道:
“山主若是真爱惜他,何必还去计较这些呢?慕容平几乎没有昆仑奴的血统了,他的皮肤虽然黑一点,可是中原人还有比他更黑的……”
青城山主却慎重地摇摇头道:
“不行!贱奴终究是贱奴,我只有一个女儿,青城山的基业要靠她传下去,将来她的孩子也要继承这个位子……”
魏搏生道:“血统之遗传,累世而淡,也许到了他们的下一代,根本与常人无异……”
青城山主一叹道:
“魏大侠可能还不知道,昆仑奴的后人中尽有洁白如玉者,却无法根除他们骨头上的色素……”
许明非诧然道:“昆仑奴的骨头是黑的?”
顾清芝点头叹道:
“不错!这是昆仑奴的特征,而且是永世不会变的,记得我还看过一段文字说,有一个昆仑奴,娶汉女为妇,生子白皙似母,人疑其妇不贞,昆仑奴乃拔刀杀了那个孩子,见骨殖尽乌,乃悔恨无已……”
青城山主愤然道:
“假如有一天青城山主落到一个黑骨的杂种身上,叫我如何向泉下的祖先交代!”
这一下大家都默然了,每个人都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突然有一个青衣的侍者,匆匆地奔了进来叫道:“启禀山主!不好了,郡主带了两个丫头,冲过待月峰的警卫线出山去了!”
第一卷 青城山堡第 十 章 苗地求药
青城山主脸色一阵急变,连忙叫道:“什么!她出去干什么?”
青衣侍者嗫嚅半晌,才递过一张纸笺道:“这是郡主留下来的……”
青城山主一把抢了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地题了几句短诗:
“心随离人远!身似浮萍寄,
信誓犹在耳,奈何轻相乘,
堂上负亲恩,寸纸言儿意!
此去穷天涯,白头永不离……”
青城山主的双手瑟瑟地抖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