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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仙连忙道:
“奴婢不敢存这种侮渎宫主的心思,只是今天第一次奉宫主的命出来娱宾,假如未达成使命……”
刘三策已经知道她困难的原因了,假如今天自己再拒绝下去,这两个女子将来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只得拖出旁边的空椅道:“姑娘!请坐!”
仙仙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谢谢老爷!妹子!你也上来呀!”
另一个女子稍微年青一点,也在二十七八之间,一手提着胡琴,一手拈着檀板,走过来一福道:“奴家弱弱即见宫主与列位老爷!”
翠湖宫主手指金北固身旁的位子道:“在那边坐下吧!小心侍候!”
弱弱极不情愿地过去,金北固从来没有经过这一套,慌忙摇手拒绝道:
“不!不!慕容老弟那边比较宽。”
其实这是张四方桌,翠湖宫主与他们三人各据一方,每人身边都有一张空椅子,他这个推辞的借口实在不高明。
弱弱倒是很听话连忙移身欲行,翠湖宫主一笑道:
“金先生这一举倒是正合她的心意,姐儿爱俏,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慕容大侠一定比你年青英俊些吧……”
金北固干笑一声道:
“这是自然了,在下是个粗人,若是与慕容老弟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丰采相比,简直成笑话了!”
翠湖宫主道:
“你不说我也明白,慕容大侠艳闻频传,珠玉在胸,瓦砾岂有颜色,你把这个老太婆推给他,岂不是要他的命?”
慕容平微笑道:
“宫主这就说错了,第一这位姑娘并不老,第二在下从未涉足花丛,倒是颇想藉机见识一番。”
翠湖宫主哦了一声道:“大侠有此雅兴,我倒是为难了,再也找不到能与大侠相匹的绝色佳人为伴。”
慕容平道:“不必找,这位姑娘就是人间绝色。”
翠湖宫主咬咬嘴唇道:
“她能得大侠看重,想来一定有点可取之处,可是金先生一人无伴,岂不是太冷落了吗?”
金北固连忙道:“没关系!在下习惯……”
翠湖宫主摇头道:
“金先生的习惯是一会事,我这个做主人的却不能作如此想,可是此刻又找不到别的人,看来只有我自己客串一下……”
金北固一惊叫道:“什么!宫主你……”
翠湖宫主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人生如梦,任何事情都经历一下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再说我跟她们学了两三年,对于侑酒娱客的手段颇有一点心德,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大可以在金先生身上试验试验!”
金北固急得摇手道:“这个金某当不起。”
翠湖宫主庄然道:“难道我瞎得连当歌楼酒妓都不够资格吗?”
金北固连忙拱手道:“宫主言重了,在下只是不敢冒犯。”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这个宫主是自封的,你大可以把我当普通女人,甚至于就当个歌妓好了!”
金北固逼得只好说实话道:
“在下实在不敢,宫主乃无双天人,在下连宫主的面都不敢正视一下,怎当得宫主如此相待?”
翠湖宫主笑笑道:“这一说我竟是找不到主顾了!”
弱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
“宫主还是坐在慕容相公这一边吧,奴婢侍候金老爷。”
慕容平正待拒绝,弱弱与仙仙都用乞怜的眼光看看他,连飘云也在做手势,叫他不要固执。
翠湖宫主微笑道:
“慕容大侠已经知道我是蛇蝎为心,恐怕不敢招惹我吧?”
慕容平只得笑笑道:
“宫主说得太客气了,在下只是觉得太委曲了宫主。”
翠湖宫主笑道:
“没有的事,我也是个女人,凡是女人能从事的行业,我又何能例外?从现在起,我就不是翠湖宫主了,我也该取个花名,仙仙!你说我该叫什么好些?”
仙仙慑然不敢为答,飘云在船头笑道:
“宫主!您就用第一个字重叠,叫做翠翠吧!”
翠湖宫主大笑道:
“好!翠翠,而且我小时的乳名就叫翠翠,这简直太巧合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到秦淮河上去挂个名牌。”
弱弱笑着道:
“宫主要是去的话,秦准河的水都会溢到峰上来了,女人会为了您而羞惭得跳下河里去,男人会争着您失神而掉下河去,六朝金粉的石头城,会被天下挤着前来的男人而踏平了。”
翠湖宫主含笑拿起她面前的檀板,向慕容平一福道:
“翠翠侍候相公一段俚曲,请相公示下!”
慕容平也只得装做地道:
“随便姑娘高兴好了,任何曲子出自姑娘之口都是好听的,不过请姑娘唱的时候先招呼一声,我们好把耳朵塞起来。”
翠湖宫主一怔道:“我的歌这样不堪入耳吗?”
慕容平大笑道:“不是!是姑娘的歌喉太动听了,假如不塞住耳朵,我们的魂都会被勾走了!”
翠湖宫主嫣然一笑,漫启朱唇,轻点檀板唱道:
“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想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唱完后,放下檀板笑道:“市井里巷之谣,不足污清听。”
几个人全呆了,一声不响,只有慕容平端起杯子道:
“好!出谷新莺不如也,我要浮一大白!”
翠湖宫主幽幽地道:“你只有这一句批评?”
慕容平含笑道:“闻声不如见面,见面大胜闻声!”
翠湖宫主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平手指呆如木鸡的刘三策与金北固道:
“你看他们两个人都被你的歌声迷过去了,足见你这一曲大为成功,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翠湖宫主神色一变道:“我的确不懂。”
慕容平大笑道:“你不懂的是我为什么没像他们一样发呆是吗?”
翠湖宫主的神色又变了一下,咬咬嘴唇道:
“不错!我不相信你这个人真是木头做的,否则你就不会跟那么多的女孩子搭上关系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抵抗我天音魔曲的威力?”
慕容平微笑道:“那只怪你选错了曲子,布错了幻景。”
翠湖宫主一脸疑色道:“你能再说得明白一点吗?”
慕容平手指四周道:“这一片湖光水色,都是假的吧?”
翠湖宫主恨恨地道:“当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慕容平点点头道:
“不错!一开始我也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没有想到它是假的,假如你始终顺着这个情景发展下去,我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入迷,因为它们太自然了,刘三策说什么你就幻化什么。”
翠湖宫主愠然道:
“我天魔幻景的最大作用就是顺着人的心思而布局,因时而制宜,随心而化景,指手而成局。”
慕容平笑道:“那么我们此刻究竟身在何处呢?”
翠湖宫主似乎一怔道:“你还不知道?”
慕容平点头道:“说老实话我的确是不晓得。”
翠湖宫主似乎不相信地道:
“这就奇怪了,假如你不知身在何处,分明已经受了药力的影响,为什么我的天音魔曲不能使你身入其境呢?”
慕容平笑笑道:“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翠湖宫主沉吟良久才道:“好吧!在我的寝宫里。”
慕容平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寝宫中的哪一部份?”
翠湖宫主道:
“自然是我的居卧之处,也就是你经过书房后所到达的地方,我相信你还能记得那个地方吧?”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是那个小庭院吗?”
翠湖宫主道:
“不错!那个地方有花有草,有山有山,虽然都是假的,可是对一个没有眼睛的人说起来,却已经是整个世界。”
慕容平一惊道:“你就睡在那个地方?”
翠湖宫主笑道:
“有什么不可以,那是最美的一个地方,我不用眼睛也能够体验到你们的世界是什么一副情景,在我睡梦之中,我可以神游天地,随心之所止,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多美的境界。”
慕容平怔怔道:“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离开那个地方过?”
翠湖宫主格格娇笑道:
“是的!就是那一片小天地里,我可以将大千世界都搬到眼前,与你们一起享受,视觉给我的缺憾都弥补全了,你们眼中见到的湖光山色,明月花香,我用心灵的眼睛也能同样地体验,这很有意思吧?你们这些有眼睛的人竟然被我这个瞎子引进到不用眼睛的世界里来。”
慕容平长叹一声道:“这的确太神奇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翠湖宫主笑道:“很简单,不过是一点迷药而已。”
慕容平似乎有点不信,翠湖宫主又道:
“你放心好了,这种迷药的作用对人没有别的影响,只是使人进入到精神恍惚的状态,使精神与肉体分开,完全处身于幻想的境界,平时你得不列的东西,此刻完全可以得到了,从心所欲,有求必应。”
慕容平道:
“我明白了,这是从天山传入的海芙蓉膏,可以麻醉人的知觉,你怎么会染上这种毒癖的?”
翠湖宫主道:“你怎么能用毒癖两个字,这不是毒药呀!”
慕容平厉声道:
“不错!这东西不能毒死人,可是我知道它有一种习惯性,一旦尝过之后,便永远无法戒除,终生需要它,终至于慢慢蚀尽精力,沦于永劫不复之境,一般的民间把它称做鸦片,是当作烟草在火上熔化吸食。”
翠湖宫主笑道:
“那只是简单的用法,我将它们再加以精炼,取其精华,淘其渣滓,成为一种细小的粉末,小小的一撮,即含有三四斤的剂量……”
慕容平叹道:
“由此可见你的毒瘾是如何之深了,你知道这要化费多少代价?你一天的消耗,将是十口之家,终岁之食。”
翠湖宫主冷笑道:“笑话!你怕我负担不起?”
慕容平摇头道:
“这不是负担的问题,而是你饮鸩止渴,等于在戕杀自己的生命,除了自渐消沉与加速衰老外,你还得到什么?”
翠湖宫主漠然地道:“满足!一种征服我缺憾的满足!”
慕容平笑笑道:
“那只是虚幻的满足,每当你从幻梦中醒来的时候,我相信你的空虚与寂寞会令你觉得痛苦。”
翠湖宫主以更冷的声音道:
“像我这样的人,一天中有片刻的满足就很够了,我还能奢望更多吗?除了虚幻的消足,我还有什么可求的?”
慕容平不禁默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回答她。
翠湖宫主低声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该你说了!”
慕容平淡淡地道: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在什么时候给我服下的迷药?”
翠湖宫主道:“在你第一杯喝下的茶里面。”
慕容平点点头道:
“我想也是那杯茶在作怪,因为从那杯茶下肚后,我感到斗志消沉,渐渐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
翠湖宫主微异道:“斗志?什么斗志?”
慕容平一笑道:
“你邀我进来时,就告诉我说这是一项挑战,我心里始终记住这句话,处处都存了警觉之念。”
翠湖宫主笑道:“可是那一杯忘忧露已发生作用了。”
慕容平道:
“不错!那迷药很厉害,使我有一段时间忘却了本性,跟随着你所布下的幻境沉迷下去,然而因为一切都太趁心了,使我怀疑目前的一切是否真有可能。”
翠湖宫主连忙道:
“为什么不可能?虽然湖光山色、明月莲花是幻景,然而你口中吃的酒菜,眼前接触到的人物却是真的。”
慕容平笑道:“不错!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幸亏你的一曲情歌,反而将我惊醒了!”
翠湖宫主一怔道:
“胡说!这一曲民歌是我用天音魔曲的功夫唱出来的,这两个老家伙就是受了歌曲的影响,身入其境,还以为他们就是那个春情荡漾的怨女所盼的意中良人呢,你看看那副丑态,各抱着一个老妖怪,在大做其缠绵的风流梦呢!”
果然刘三策与金北固都执着仙仙与弱弱的手,贴着脸颊,如醉如迷,慕容平见了一叹,轻喟道:
“人非太上,孰能忘情,他们被你一杯迷药已经灌得六神无主了,更哪堪你以绮曲为引佳人为动呢?”
翠湖宫主愠然道:
“他们不过是碰着两个歌妓,就耐不住本性的流露,我却是亲自对你度曲,你反而无动于衷,是你的定力比他们深呢?还是我的姿容比不上这两个老妖精,故而使你看不上眼呢?”
慕容平笑道:
“都不是,我的定力也许还不如他们,你的姿容更不用说了,问题出在你的歌上,也出在你安排的情境上。”
翠湖宫主不信道:“胡说!我相信两者都已天衣无缝了!”
慕容平笑道:
“不错!湖上秋莲确已引人入胜,只怪你心切求速,一曲清歌,反而把我从幻境中引出迷梦。”
翠湖宫主仍是悻悻地道:“难道我的天音魔曲竟成了觉迷警钟了?”
慕容平笑道:
“是的!你对时不对景,才给了我一记棒喝,此时此景,你如清歌一曲采莲谣,我非入迷不可,你偏偏卖弄风情,唱了这么一首绮曲,第一个漏子就是‘听蕉声,一阵阵细雨下’,四面荷花,一片湖水,何处可以植芭蕉?这句就先给我感到情与景不合,心头就有点不对味的意思。”
翠湖宫主呆了一呆才道:
“这的确是我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