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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坟墓应该便是那男女妖魅的巢穴了。进了坟墓,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延伸向何处,甬道周边的墙上用幽蓝夜光石镶嵌,又是诡谲飘渺的基调。
五识具开,小心翼翼且仔细的探查着玄玉的气息,竟是毫无音讯,却也无那两只妖魅的任何踪迹。难道是设了极强的结界?
不知不觉甬道已行至完毕,只见紫竹微倾,纱幔轻飞,宫灯袅袅,几如幻境,原来此处暗藏玄机,初在深林所见的才真是幻术所凝。
那张白玉雕割而成幽蓝宝石镶嵌的大床此时并无什么男女妖魅撕扯翻滚,却是发现玄玉拉耸着脑袋,周遭如梦似幻的景色更是衬出他如玉般的脸更加的苍白透明,肩胛骨被坎魂泪海海中生长的黑藤穿过,四肢被黑藤牵扯开锁在床柱上,血浸湿了他周边泛着灰光的黑羽,在昏黄的宫灯下透出一股血腥的妖异。
这是多大的仇意竟能如此残忍?!
玄玉已不似那日她布下火帘熏他烤他时哇哇乱叫,他的气息极弱,仔细探查才知他尚有一息。
暗暗渡点灵力助他醒转,她隐隐内疚的说:“我来晚了。”
他听见凤栖梧的秘音,似蝉翼缀着的睫毛抖了两抖,半睁开眼睛,唇语相告:“快离开。”
“我这是来救你!”说着便想用灵力断开黑藤,却听得玄玉疼得嘶了口气,她不敢再动,只能多输些灵力给他。血渐渐凝痂,气色也微微好转,也有了气力说话,他奉劝栖梧道:“不用管我。时间不多,你赶紧走。”
“不行,要救你……”
话还没说完,却听甬道那端传来了打斗之声,除了两只妖魅,却还有一股不弱的灵力余波袭来。只见玄玉面露喜色却又皱紧眉头满是担忧,想必是来救他的,而且关系还不浅。
“如何救你?”凤栖梧想趁着妖魅无法分身之际,救出玄玉。他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这黑藤是浸泡过万年泪海水的黑藤,盐水灌入伤口,看似伤其皮骨,实则痛其五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你解开,我已痛绝,又如何好救?你还是走吧!”玄玉几句话说得甚是艰难。
“走你个头啊走!除非救了你再走。”她耍起赖来。
玄玉见拗她不过,便说:“这黑藤已与我血脉相连食我精血,必须用相同的血脉打断。那外头打斗之人是我父亲,你在此只会增添麻烦!”
那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她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见那女妖逃进来,受了点小伤。她凶狠的拉扯着锁住玄玉肩胛骨的两根黑藤,一阵凄惨的叫声散布开来。她像一只残忍的恶魔凶狠的笑起来,声音早失魅惑,笑声穿过甬道,“哈哈,听着儿子受苦的声音,滋味如何?”
凤栖梧在她进来之前早已隐去身形立于紫竹密林中观察着这一切。玄玉凄厉的叫声让她顿觉自己的无力与渺小。
“也让你扶摇看看爱子是如何生不如死!哈哈!”
那女妖桀桀怪笑,一身红装扬飞,裙摆想血一样铺张开来。九条火红色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微微上翘,周身漫起血色光晕。这女妖竟是九尾绯狐!这绯狐修炼成九尾已是不易,若再经历万年,定有机缘成为绯火天狐。
玄玉的父亲已至洞口,眼见儿子受苦,眼睛早已盛满怒意布满血丝。他不时躲开男妖的攻击,又转而向绯狐吐出一股三昧真火。因为这场战斗导致紫竹林互相碰撞发出噗噗的响声,如一阵阵媚笑充斥着这片幽幽天地。
“扶摇,今日便要你为我儿偿命!”男妖向扶摇挥出一道渊虹。
只见一丝丝银发翻飞,一张脸俊美得不可方物,却透出一丝丝邪佞气息,早不似先前的柔情想待,尽管如此,却如何也提不起厌恶之情。
她猜他应该就是银魅邪虹了,早日在从天之上听闻神婢们议论银魅邪虹是如何如何的俊美,如何如何讨女人喜欢。这两日所见,也不愧传言:世间美男多为银魅,银魅之尊只此邪虹!
来不及犯花痴,一阵凄惨的痛叫声把思绪扯回,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玄玉被绯狐折磨得死去活来,必须有所行动才是!
挥出一指幻香拂影,绯狐暗自一惊,扶摇和邪虹也向凤栖梧看去。她信步游天般接近玄玉,还不忘故作镇定的与绯狐银魅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那绯狐自知她是来救玄玉的,也不多说,挥袖欲攻。她也知自己力不能敌,因介于她神的背景,绯狐这十招里头没有一招是毙命的,她在手下留情。她想,只要自己牵扯住绯狐,玄玉也就能喘上几口气,不必再受那黑藤勒骨之痛。
、第十章 念奴阿爹
扶摇趁银魅邪虹走神的刹那,避开虹芒,手上忽然渗满鲜血立马将勒紧玄玉肩胛骨的两根黑藤齐齐斩断。来不及斩断其他,那银魅已经跟了上来招招欲取玄玉性命,口中喃着:“今日便让这黑毛与我儿陪葬!也让你尝尝丧子之痛!”
扶摇本有能耐与银魅一拼高低,却因刚替玄玉砍断黑藤,血脉之力尚未恢复,现又替玄玉挡过几芒,气势明显开始落于下风。
凤栖梧这边更是一边倒的趋势,那绯狐有所忌惮并不重伤于她,可却压制着她翻不了身。这么下去谁也走不出这坟墓,遑论救鸟了!她气急起来:“今日便和你拼了!”说着便使出浑身解数,凡是知晓的术法口诀全都一股脑的使了出来。
“劝你少管闲事!”绯狐大喝。
绯狐见她五花八门的招数使得有模有样,不由提起了几分心神对付,嘴里还怨毒的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神又如何!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这小丫头片子!”
“噗!”那绯狐着实厉害,没过许久她终是灵力殆尽,脑袋发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娘亲!”
念奴怎么来了?幻觉了么?手被牢牢握住,小孩儿独有的轻柔触觉,真是念奴。眼前白光一现,似乎看到一张清俊异常微翕眉心但仍是不羁的脸。“怎么这么像连朔?”她迷迷糊糊中呢喃了一句。
耳边回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也太经不起吓了。”
似乎回到那日瑶池初见,言语里漾起浅浅笑意。身边忽感传来一阵醉人却让人想抗拒却抗拒不了的夕罂花香,而后再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醒来时,已是暮色斑驳,凤栖梧发现自己竟身在一处雅致小屋。绛色柔纱卷裹,香炉燃起袅袅熏香。用梨木镂空雕花的床榻虽不显奢华,却别有一番简致气韵。身下手工缝制的精致浅蓝色锦被如水色铺漾开来,而她身穿与这锦被同种质地同种色系的衣裳,竟如同是从这锦被里走出来一般。
头似乎还有些晕,却立时反应过来玄玉、扶摇还在那处坟墓里,念奴好像也在。再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闯出房间,却是让她惊在门前。
无尽的海域,苍穹露出夕颜,水面一片金光,船身周边水波荡起。船头上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背对着她。
男神身着云纹点缀的碧色长衫,黑发如墨简单束起,风姿翩然羽化而登仙,背影洋溢着似拥有全世界般的卓然自信,他手握玉笛,一曲轻柔笛乐,仿佛冬日里融入一缕暖阳,炎夏里拂过一丝清风。
小孩便是月白镶银的锦服,两只小辫子一翘一翘煞是可爱。
这幅美景,和谐的让她实在不忍心打扰。
“小辫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娘亲”。
凤栖梧晃过神来:“那个,玄玉他们呢?”
“黑毛被黄毛带走啦!”小辫子欢喜的蹦蹦跳跳来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小辫子口中的黄毛应该是那扶摇。
无事便好。
此时那男神转过身子望向她,眼里泛起不羁笑意,目光里似融了一层清墨,干净深沉却似能包容一切,卓然自信。似乎还多了一层瑶池初见时并未有的一种东西,好似柔情。
“好些了么?”竟是关心的话语。他似发现自己与往日有些不同,忽觉有些尴尬的把眼神转向了别处。
她心中微微一惊,不过随即释然,他虽有些傲然不羁,但骨子里也算是温柔体贴之人。那日她瑶池成年,喝多了瑶池之水醉倒昏厥,貌似也是他细心照顾的自己。虽不似今日这般直白的问出口来,但那次他守护她三日,为她准备衣裳,也算是极为尽心了。
“我哪有那般金贵?好得差不多了你看。”为了掩饰这稍稍的尴尬,她双臂抻开,作势转了个圈,却一个步子没站稳,向旁边倒了下去。
眼睛闭上,预期的五官撞地没有发生,鼻子里却盈满了那男神想拒不能拒的醉人夕罂花香。他左手揽住了栖梧的腰,右手扯着她的手臂。凤栖梧看着那张清俊的脸近在咫尺,澈目盈唇,墨眉正鼻。
眼神不小心对视,她的脸刷的便火热起来。该死的,眼睛也不知该往哪放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想不起要结束此时尴尬的姿势。
“阿爹阿娘,你们是在玩妖精打架吗?”妖精打架?她头脑里显出那日绯狐银魅在白玉雕割的床上纠缠,脸不由更红了。
连朔轻柔扶起她调笑道:“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心率那般紊乱。”
她也只能呵呵干笑两声缓解内心的尴尬,刚刚的确心跳晃过了几拍。
原以为这尴尬就这么过去,不料这男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特特的抓着念奴问:“念奴给阿爹解释解释,什么是妖精打架?”
于是乎她捂着脸赶紧逃离了现场。今日真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成念奴的阿爹了?
“念奴;过来。”凤栖梧板着一副嘴脸唤在船上不停窜来窜去的小辫子。念奴瞅着她,灵敏的发觉她的异样,甚乖的往她怀里使劲蹭了蹭,贴心的问:“念奴是不是惹娘亲生气了?”
她轻声且咬牙地问:“他是你父神?”眼睛不时瞟向在船舷处独自浅酌的连朔。他微微浅笑,只当没听见。
“他是我阿爹。”念奴努努小嘴,还骄傲的扬起脖子。
初初这女娃认她做娘亲,她心里也算是欢喜的,今日又冒出个阿爹来,难免今后又冒出什么三姑六婆!这娘亲虽当得有那么些意思,且念奴也是极有灵气的小姑娘,但她自知这种便宜不能乱捡,想到自己毕竟是一介未婚女神,还是矜持点好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阿爹?而且我这娘亲也是你乱认的。”她急忙道,“前几天急事缠身没找你问清楚。如今我且问你,可还记得自家爹娘的模样?”
“我已不记得爹娘的容貌。可你就是我娘亲,你救了我。”小辫子见凤栖梧不愿认她又有吸鼻子啜泣的趋势。
就因为救了她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这孩子!
、第十一章 伤情记忆
“阿爹也是我的阿爹,他在深林古墓里的救了娘亲。”她一边用手抹去快要掉下的眼泪,一边啜泣着说:“我记得阿爹很疼娘亲的。呜呜呜呜。”
听完这句话她安心了不少,应该不是她父神。
阿爹很疼阿娘?
她眼睛不由自主向连朔瞟了一眼,这一眼不瞟还好,只见连朔早已向这边望来。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不羁之人,便会以为他此刻的笑里蕴满了情意。
她不知该作何表情,便只能强装威武的瞪了回去。连朔无言,仅仅是嘴角微翘,浑然不在意的转过了视线。
而这女娃不明不白认谁都是阿爹娘亲的,早已忘却了过往,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娘亲不要不认我。”
念奴一把鼻涕一把泪蹭在凤栖梧怀里,她拗不过小女娃,便只能说:“娘亲认你就是,但必须答应娘亲一个要求。”
小辫子抬起头用那泪汪汪的眼睛看她,实在于心不忍。
“往后在人前必须叫栖梧姐姐,不能叫娘亲阿娘之类的。可以么?”毕竟还年轻,今后还有嫁人呐。
“那阿爹能叫阿爹吗?”小辫子眨眨灵气的大眼睛,以期得到许可。
“这,这个问题,还是问他自己吧。”她也不好出主意,心想自己跟他本就没什么多大的交情。
连朔如果此时知晓她如此想法,肯定是要跳脚的,并且还要特特训她一顿:“我可是帮你一次救你一次,就这么在心里撇清关系了?没良心的家伙!”
小辫子蹦跳的跑了过去,她装做毫不搭理他们的对话,五识早已探出。只听小辫子天真的问:“阿爹,我能在人前叫你阿爹吗?”
连朔笑道:“你想在人前叫我什么?”
“叫阿爹。”小辫子甜甜的说着并蹭进连朔怀里。小辫子亲密的靠着他,竟觉得他没有了拒人之外的族君威压,周身只剩恰好不腻的温柔,似一缕清风撩过。
“那就这么叫吧,”连朔摸了摸小辫子的头,关切道:“风大,去里头休息。我与你娘亲有话要商量。”
跟谁商量?跟我商量吗?反应过来是有话要跟她说,立马便端正了不自觉歪着偷听的身姿。小辫子钻进船舱时眼里向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这年头的孩子估计早熟,竟想歪了。
“七七,你过来。”
他叫她栖栖她还真不太习惯。这让她想起了悔叔。小时候贪玩,好奇跑到从天界外,闯入坤元深林,当时偷了异兽重明鸟的五彩蛋,不料却遭到重明鸟的袭击,当时悔叔及时相救,捡回一命。离上次坤元一别也有七千多年未曾见过他,不知他过得怎样了。
“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