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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老太太六十大寿,缪昌期位高权重,朝野上下来拜寿的自然不计其数,缪家的各路亲戚,也纷纷赶到,欢喜一堂。
左光斗与缪昌期同为东林党高官,为老太君请了一个戏班子,表演杂耍。朝中要员在旁,一干人等自然表演得分外卖力,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忽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了出来,大叫道:“舅舅!舅舅!”缪昌期一惊,连忙走过去,搂着他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小男孩指着左光斗的女儿左薰道:“舅舅,她欺负我!”
缪昌期温言道:“怎么了?小孩子家别胡闹哦。”男孩指着左薰道:“她说我是野种!”整个缪家忽然静了下来。
原来,就在五年前,缪昌期不知从何处带回一女子,声称是他的远房堂妹,从此住在家中。然而这女子竟还带着一个没几个月大的男婴,却没有丈夫。众人心知肚明,这必是缪昌期在外头养的女人。可缪夫人并非蛮不讲理,甚至几次提出让缪昌期娶这女子过门,反倒是缪昌期始终不同意,叫人不解。缪家上下,也很是瞧不起这女人。
但瞧不起终究只是心里,毕竟缪昌期待母子俩极好,有谁会当众驳缪昌期的面子?然而小孩子家不懂,左光斗之女随口骂来,小男孩虽然知道不是好话,却也不明其意,竟当众将这禁忌之言说了出来。
缪昌期脸色微微有些发青,瞪着左光斗,问道:“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左光斗摇头道:“我从没教左薰说过这种话。”缪昌期想来也是如此,收回目光,轻轻抚摸男孩的头,柔声道:“别生气,到后头陪你娘去,我待会来看你们。”
左光斗则愤怒异常,拉过左薰,怒道:“这种骂人的话,你从哪学来的?”左薰一脸无辜,怯生生道:“是外头一个叔叔教我说的……”左光斗冷哼一声,抬手一个耳光:“还敢骗人?”左薰嚎啕大哭起来。
缪昌期见所有人都在看这里的笑话,赶忙拉了拉左光斗衣角,还没劝解,外头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只见魏忠贤率领一干东厂高手冲了进来。左薰一下停了哭声,指着魏忠贤大叫道:“是他,就是他让我说的!”缪昌期脸色一寒,看着来人道:“魏公公,你今天来是什么目的?”
魏忠贤笑嘻嘻道:“我说错了吗?这个小孩本来就是野种!”又鞠一躬,道:“咱家今日来,是为老太太拜寿的。”手一挥,立刻有人抬进了一口大棺材,以及挽联、灵牌、寿衣等等,倒似乎缪家今天压根就是办丧事的。
老太太气得面红耳赤,东林党人也都怒了起来。魏忠贤却不理睬众人,一步步走到男孩面前,拍拍他的脑袋道:“你知道你爹是谁吗?小野种?”此事虽然人人皆知,但当众点出,还是大削缪昌期的面子。岂料忽然手指传来剧痛,竟已被男孩咬在嘴里。
魏忠贤痛得龇牙咧嘴,男孩满脸怨毒之色,拼死不肯松口。众人都看得呆了,东厂之人也没来得及救援。魏忠贤剧痛钻心,重重两个耳光将男孩扇开,捂着手指跑回来,大叫道:“快,把那个狗崽子给我杀了!”
东厂大尉魏广微走上前去,冷冷道:“缪昌期,你的家人袭击东厂厂公,宫中秉笔太监,论罪当诛!你还不交出人来!”
缪昌期冷笑道:“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魏忠贤,你今天想要动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魏广微一声大喝,一群东厂厂卫站出,缪昌期拍了拍手,大批官差从后院冲了过来,双方百多余人,形成对峙之势。
杨涟是东林党之首,老成持重,站起道:“魏公公,今天是缪老太太的大寿,你无论如何也不该来捣乱。这里毕竟是缪府,我们的人占了多数,魏公公,你还是先退去吧。”这话倒是不假。一眼看去东厂厂卫约莫四、五十人,然而东林党的官差足有将近百人,双方若真是开战,东厂决计讨不了好。
魏忠贤按着手指,一口口倒抽凉气,但闻言还是冷笑道:“那可未必。”转身冲着院外叫道:“刑部密探,进来吧!”
“哗啦啦”一群人从墙外跃入,步伐整齐,落地竟没有先后之分。任谁都能看出,这批人武功精强,远非寻常官差、厂卫可比。东林党人一下乱了起来,听魏忠贤口气,这些人竟是天下闻名的刑部密探。刑部密探个个武功厉害,看这人数,魏忠贤竟调出了京城中所有密探,凭这些人,血洗缪府都不在话下。
缪昌期涩声道:“魏忠贤,你怎敢调动刑部人马?”魏忠贤笑吟吟道:“田海旺早将刑部密探归入东厂,如今他有事离开京城,我代为指挥,有何不可?”
缪昌期脸色一下惨白,左光斗、杨涟等人也掌心发汗。田海旺虽然明面上入了东厂,但也不会刻意得罪东林书院。可今日魏忠贤钻了田海旺离京的空子,东厂大举来犯,形势万分危急。
魏忠贤哈哈大笑道:“缪昌期谋害今上和太子,更当众唆使这个小野种袭击本公公。诸位刑部密探,将缪家所有人抓住,押往天牢。谁敢阻拦,格杀勿论!”看这模样,魏忠贤当了不少时日的东厂厂公,居然也脱去了当日的猥琐,颇有些独当一面的味道。
刑部密探四散而开,向屋内走去。缪昌期等人见他们指挥得法,行动整齐,每个人都是武功了得,心中叹道:“为何我东林党始终教不出这等人马?今日大势去矣!”
忽然后堂蹿出一人,大喝道:“谁敢进来?”
魏忠贤见那人一身家丁服饰,嘲笑道:“怎么,一个缪家的狗奴才也敢翻天了?”
正文 第三十章 化危解难
家仆理也不理魏忠贤,身子一挺,高声道:“刑部密探,听我号令!”声如虎啸龙吟,不少人立刻认出,这人竟是陈谦卫!
魏忠贤脸色大变,叫道:“你……你不是去岭南了吗?”陈谦卫笑笑:“去了,不过又回来了。”
刑部密探大多是正义之士,虽不愿对付东林党,但早习惯了服从命令,因此魏忠贤令出,众密探便即赶到。然而此刻陈谦卫既出,当然是听这个真正的密探统领,东厂之令,再无效力。
陈谦卫目光扫过,问道:“王操呢?”密探中有人答道:“魏忠贤召他进宫,之后说他强奸宫女,打入天牢。如今已死在狱中……”众多刑部密探脸上露出悲愤之色,魏忠贤脸色却苍白了起来。
陈谦卫瞳孔一下紧缩了起来,盯着魏忠贤,森然道:“王操之案,证据何在?”魏忠贤强撑道:“人证齐全,何况本公公也是秉公执法,将他关入天牢,谁知道他竟会自尽?”陈谦卫强自忍耐怒火,寒声道:“此事日后再追究,东厂的人,现在给我滚出去!”
魏广微是东厂大尉、镇抚,地位尊崇,见陈谦卫如此呼喝,心头大怒,骂道:“田海旺早已将刑部密探归入东厂,如今便应该听督主号令!”陈谦卫冷笑道:“你看大家听谁的?所有东厂之人,立即滚出缪家,否则就地格杀!”三十多名刑部密探,竟没有半点犹豫,一齐答道:“得令!”语音雄壮,极含愤怒,也有喜悦。
魏忠贤脸色大变,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嗫嚅道:“陈……陈谦卫,咱们走着瞧,这个小野种袭击本公公,论罪该杀!你们……你们都是包庇凶犯……”陈谦卫喝问道:“袭击秉笔太监有罪,但魏忠贤你带人擅闯本朝二品大员府邸,又该当何罪?”魏忠贤道:“陛下说了我们可以自行解决,何来罪过?”
陈谦卫笑道:“既然如此,圣旨何在?”魏忠贤一时语塞,明熹宗终日做木活,登基近十年从未颁布过一道圣旨,魏忠贤又怎能拿到?魏广微大喝道:“缪昌期在京城外竹林装神弄鬼,意图加害今上,我东厂是替天行道!”陈谦卫笑眯眯道:“你们说有鬼,那抓来看看?”
魏忠贤忙道:“你自己看到的,还用多说?”陈谦卫微笑着道:“是啊,我亲眼看见魏公公在林子里装鬼。”东厂众人难以抗辩,面面相觑。
陈谦卫大喝道:“东厂之人若再不退出此地,所有刑部密探,动手格杀!”魏忠贤哇哇大叫道:“刑部密探,拿下缪昌期、陈谦卫,助我东厂者,官升三阶,赏纹银一千两!”
众多密探一时踯躅不前。虽说东厂一向与刑部为敌,此次魏忠贤又害死了王操,无人愿意为他效力,但升官发财却是人人向往。刑部密探大多已卖命了大半辈子,想图个飞黄腾达,给家人一个好日子,也属正常。
杨涟是东林党首,年纪较长,见刑部密探左右为难,当下站出来,道:“魏公公,今天确实是这小孩儿鲁莽,老夫给你陪个不是。你带人离开,诸位密探则回刑部别院。倘若大家动手,今天死伤必定不少,实非老夫所愿。”
杨涟位高权重,说出的话也极有分量。魏忠贤得了面子,自忖即便刑部密探有半数相助,也未必敌得过陈谦卫的武功,当下道:“杨大人言重了,咱家就告辞。”带领众人离开。
缪昌期见敌人离开,长舒了一口气,走上前道:“陈统领,今日多谢了。”陈谦卫点了点头,看着咬了魏忠贤的小男孩,面上露出古怪神色。缪昌期略觉尴尬,将男孩拉开,指着上座道:“今日陈统领功不可没,请坐吧。”
陈谦卫魂不守舍,呆呆坐下。缪昌期问道:“未知陈统领为何会赶来救援?”陈谦卫一脸沉思表情,却不作答。缪昌期又问一遍,陈谦卫依旧不语。左光斗眉头皱了皱,提高声音道:“陈统领?”
陈谦卫一下回过神来,连忙道:“对不起,那个男孩是哪家的孩子?”众人互相望望,都没了言语。缪昌期倒是无所谓,淡淡道:“那是舍妹的儿子。”陈谦卫奇道:“缪大人还有妹妹?”
缪昌期干咳一声,道:“那是我一个远房堂妹,近几年才住到我这里。”陈谦卫掐指算算,自语道:“年龄差不多……”看缪昌期一脸疑惑,道:“不知缪大人这位远方堂妹,可方便一见吗?”话刚出口,立觉不妥。缪昌期的堂妹,自然也是大家闺秀,虽然嫁过人,但怎么可能随便抛头露面?
眼见众人窃窃私语,脸上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陈谦卫自嘲地笑了笑,又道:“恕在下莽撞。不知可否请缪大人的堂妹夫出来相见?”他本以为这般说法应当再无问题,岂料更是犯了大戒。众人哗然,心中都道:“陈谦卫胡言乱语,这下缪昌期面子丢大了。”
缪昌期微微有些生气,但陈谦卫有援手之恩,此番询问也是不知底细,并非故意羞辱,当下抚了抚胡须,道:“实不相瞒,堂妹夫已经离世,具体情况,稍后自会向陈统领说明。”陈谦卫还想继续追问,但眼看所有人都神气古怪,缪昌期则不想多谈,只得点点头,不再说话。
杨涟端起酒杯,道:“陈统领年轻有为,今日全仗你逃脱大难,老夫敬你。”陈谦卫面对这当朝最有权势之人,可半点不敢怠慢,忙举杯饮尽。缪昌期又问道:“不知陈统领何以知道东厂阴谋,又何以穿着我缪家衣服?”
陈谦卫笑道:“如今岭南有件大事,江湖中的高手都汇聚到那里。在下凑巧得知,东厂想借此机会调动刑部密探,袭击缪大人府宅,便连忙赶了回来。可是缪家守卫森严,在下只能偷了一套家丁服饰,躲在屋里。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缪昌期大笑道:“岂敢岂敢,今日我只有感谢的份。”
陈谦卫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辞了,有的事情,回来再请缪大人作答。”缪昌期惊道:“才来便走?好歹在这儿住一晚。”杨涟、左光斗等人也纷纷出言挽留。陈谦卫摇头道:“岭南一带确有要事,在下现在赶回恐怕已经晚了。事关重大,既然缪家已经没有危险,那在下也应该再去岭南。”缪昌期沉吟道:“那我也不拦你。不过我有匹千里马,是进贡之物,圣上赏给了我,你既然时日不够,便先骑去。”陈谦卫大喜道:“多谢!”当下脱去家丁服饰,与众人告别。
此日已是八月二十五,距离九月初一的武林大会不过六日。岭南廉州离京城足有三千多里,陈谦卫来时跑死了几匹马,仍然用了整整十日,而今赶回,确实是有些来不及了。好在缪昌期所赠之马神骏非凡,陈谦卫打马狂奔半日,便施展轻功,与马同行,给马儿充裕的休息时间,一人一马,行得也当真快。
陈谦卫从岭南赶回京城,成功救援,还要多亏文辛雨。原来文辛雨假意投靠阴魔后,很快得知了阴魔带走田海旺,让魏忠贤带领刑部密探对付缪昌期的讯息,连忙告知陈谦卫。两人一番商议,决定文辛雨留下监视阴魔,陈谦卫回京。于是便有了后事。
此刻陈谦卫骑在马上,心中殊不平静。先前在缪府看到的男孩,虽然虎头虎脑,看起来甚是可爱,但陈谦卫却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别样的俊雅,甚至是秀丽。不知缘何,陈谦卫见了他便胸中阵阵刺痛,那感觉有些难过,又有些怀念,好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