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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之处乃在镇江,故葛衣人格外留心,行行重行行。
黄昏晌晚时分,来到一处墟集,苏浙一带乃中原心脏之地,文物风俗,极是鼎盛吕明,所有墟集,多属热闹大市?这墟集的名堂豪气中带点怪味,叫做聚龙墟,葛衣人向旁人一打听,心念怦然动了,他寻思:“往常江湖上人传言,聚龙墟多江湖人物出没,特别是帮会中人,何不小住几天,反正回到镇江家中,睹物思女,也是无益!”
主意一打定,便急奔向墟上而来。这墟也委实够大,茶肆酒帘,店房马厩,一应俱全,这时正当散集当儿,人如潮涌,纷纷携带买卖交易各物,赋归附近四乡梓里。葛衣人在人群中缓缓行走,他的心中是想先找一个干净店房,安身落宿再说,待明儿再向集上打听,忽地眼中一亮,在人群中闪出一个徐娘半老女子,瞳如剪水,貌可羞花,美丽中庄丽肃穆,一看是个正派女子。
霎忽间,一个异样的念头掠上了葛衣人的脑际,他觉得这女子的面貌好熟,像在什么地方瞧过,再细看,只见她盈盈莲步,去势缓慢而实疾如飘,用的竟上乘轻移步,他不由吃了一惊。
要知葛衣人乃武林之宗,轻易他是瞧不上眼的,然而这女子的身形步法,竟可与本门的迷宗步法争一日之短长,岂不可怪,是什么来路呢?
这念头,使他忍不住看了又看,眼睁睁地看个不停。这时,那女子也似已惊觉,她既身怀绝技,自是耳聪目灵,葛衣人这番做作,她哪会不知,她也不自觉地回眸一顾,倏地,一阵惊异的颜色掠上了脸庞,她只对他微微一笑,便已俯首疾走,加速脚程。
葛衣人越看越不对劲,但在闹市中他不敢过分着露痕迹,只一味跟在后面,要知迷宗步独步武林,那女子的轻功再俏,也难与其抗衡。他与她总保持一段距离,葛衣人既不超前,也不落后。
那女子觉察葛衣人在跟缀她,心中似有点发毛,越走越远,不消片刻,竟已远离市集,到了乡郊之所。
葛衣人心中想道:“这女人莫非就住在墟集附近村落?”
然而,这一带人烟灭绝,因为那女子已脚程如飞,攀上一处大岭,在江苏境内,虽无巨脉,如关外西陲般高不可仰,但这一带的山脉,说小可也不小。
葛衣人一发动了老兴,冷冷暗笑道:“你能躲过我的跟缀?再学十年也不能够!”
但有一事令他费解,当前这女子不是心虚,便是不怀好意,要素常里的闺女,见有男子汉老是吊在后面,不加以严词斥责,也是避之若浼,但当前此人,却大异其趣,时不时回眸露笑,虽然从她的笑容上看,绝非淫冶无德。
一路反覆寻思,一路跟着瞎跑,不知不觉已近山岭,这其间,葛衣人反而忐忑不安起来。须知他乃一派掌门,武林成名人物,夤夜跟着一个女的,步入荒山野岭,问心虽无愧,但将来传到江湖,将作如何交代。
想到这儿,真要打其退堂鼓,不再跟了,而脚步上也不觉放缓,由得前面那女子飞遁而去。
正当他拟回头之际,蓦地又有一个念头敲着心扉。他寻思:“不,我一定要探个水落石出,为女儿安危下落,不能轻易抛掉机会,此女面善得很,而又不肯招呼,行动也诡异无伦,看来其中必有跷蹊!”
一念之转,又再向前赶路,但看前途那女子影子,已迅速没入夜色茫茫之中,再也瞧不到什么,不由跌足悔道:“坏了,若给她躲脱了,底蕴探求不出,反惹夤夜吊膀子之坏名声!”
想到这里,迷宗步最精妙的脚程扫数使出,葛衣人是何等人,早间在后悠闲跟着,不过相让对方,此际一展身手,当真如风驰电掣,顷间已履峰巅。
这夜恰是月杪,又值天阴,星月无光,绝顶之处,风号有如野鬼夜啼,正合了“月黑风高”的景象。
葛衣人是练过功的人,具有夜眼功夫,急睁开运神向四下里瞧,可也怪道,竟是不见那女子踪迹,再向各处仔细察看一番。
在昏黑中,只见丛林阴郁,黑压压地一大片,他以为那女子已没入丛林,凭他这副身手,对这丛林自是不惧,加以在此夜静更深时刻,女子孤身到这所在,心中益发狐疑。葛衣人也不加以思索,穿林便进,过了顿饭光景,偌大的这片森林,都给他仔细地搜了个遍,还是不曾发现对方,再看丛林之后,山外有山,竟是陡壁千仞,比这巅峰又不知高上数倍,除了这片大陡壁外,别无下山之路。
葛衣人既知对方躲不了哪儿去,必藏在这绝顶之处,也不着忙,到处搜索,连所有石缝山洞,只要有可疑的地方都看过去,可是毫无结果。
又过了一个时辰光景,葛衣人也觉有点乏了,索性拣了一块大青石坐下,心中琢磨:“真邪门,那女子莫非有隐身之术,或者真个攀上后面陡壁之上?”
他心中明白,以那女子的技业,攀上后面陡壁并非难事,不过他不上那片陡壁,并非胆怯不敢上去,而是如果那女子真个有心逗他,自然不会遽尔逃去,时值黑夜,上了陡壁也未必便能找到,索性在这儿坐到天亮,好歹再登陡壁搜它一搜!
他的心念方歇,陡然间,陡壁之上,有女子吃吃笑声,那声音如银铃乍摇,悦耳之极,但用的竟是上乘内功,“传音入密”功劲传出,在这山风虎虎中,凝而不散,足征其人内力之强。
葛衣人怔了一怔,不觉朝那陡壁望去,但见在壁缘上站着一条窈窕身影,那人不是刚才的女子,还有谁来?
笑声一收,那女子已然开腔:“紫府宫的宗师,怎地跟到此处便不跟啦,这儿又没吃人的大虫,老前辈怕什么来!”
不止行踪诡异,言语也诡异无伦,揆她话里意思,带着讥讽,但又于礼无亏,称呼他做“老前辈”的。
葛衣人不但武功卓绝,为人也极有修养,轻易不会动怒,他哈哈一声朗笑,用的也是本门迷宗内劲发出。
笑声未已,已闻那少女的嗓音渗了进去,叫道:“紫府宫的技业果然名不虚传!”
清晰玲珑,字字真切,葛衣人心头不由微微一震,那女子的功力竟能与其分庭抗礼?
葛衣人笑了一阵,说道:“姑娘高姓芳名?与在下有何过节,却要戏弄老夫!”
那女子又是格格一阵笑,叫道:“老前辈此话何来,小女子好端端地在集上走路,老前辈却老是跟着,而且跟到这人烟渺绝之所,小女子还说戏弄你?”
这倒是实话,葛衣人虽然洁心无愧,却也为之语塞。楞了半晌,才呐呐道:“那么,现在老夫不跟了,姑娘反使激将,却是为何?”
那少女笑答:“老前辈既然跟来了,好歹咱们就一论武功如何?”
竟是挑战当场,以葛衣人的身份技业,哪把这无名女子放在眼底。心中微微有气,想到:“料不到在此荒僻之所,竟有人敢指名向紫府门挑战,而且挑战者乃是一个弱质女子,莫非自己女儿与这女子身上有些干系?”
但他仍然忍耐下去,淡淡地答道:“老夫因姑娘来路怪异,一时好奇,才跟你到这儿来,别无歹意。姑娘要与老夫论技,本是好极了,只怕手重些伤姑娘不美,我们又无过节,何必如此呢!”
他一半顾全身份,一半也是试探。却听那女子笑道:“我也知老前辈并无歹念,紫府宫代出英豪,焉有不肖之徒,何况身为掌门。哈,我们不但没有过节,且有渊源,彼此原是熟人,何妨较量较量!”
越说越奇,既无过节,又是熟人,那又何必比量?
葛衣人不觉皱眉问:“老夫的来历,姑娘已然一语道破啦,但姑娘高姓芳名,却未曾赐教。你所说彼此原是熟人之话不假,我初见姑娘时便觉面善得很,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恕老夫眼拙了!”
那女子又是一连串地笑,她问:“老前辈可曾去过蛇岛,可曾与花老前辈邂逅?”
此语一出,葛衣人不由大悟,前尘影事,历历如在眼前,虽然距今已近二十五载,但那女子面貌态度,依稀倒还认得。她不是花妖的徒弟雪儿么?
一念及此,不由又是一惊,初睹雪儿之时,技业和他相去还远,但不料二十五年后,竟敢指名挑战。
同时,更使他不解的是,对方既是故人,相见只有以礼相待,就不该拿他来开玩笑,诱至此处,声声要求比划!
他想了半晌,才慢慢地答道:“我想出来了,姑娘莫非是雪儿姑娘,既是雪儿姑娘,老夫更是不敢造次,和姑娘动手!”
顿了一顿,他又问:“令师花前辈可好?令堂赛前辈想来无恙?”
雪儿见对方一再容忍,且以礼相待,不敢过分相逼,只得答道:“家母已经仙逝十年,家师托庇粗安,与晚辈同来中原,不过却不在此山中,你放心好了!”
末一句话含有小觑葛衣人之意,他心中虽感不快,却为对方与己乃极有渊源的人,想当日莫非花妖及时前赴蛇岛相救,怕他难活至今天。
当下,葛衣人呵呵地朗笑了一阵,说道:“老夫不比了,就此请别,后会有期,倘遇尊师之时,祈代老夫问安!”
葛衣人身形才动,壁缘上那女子振吭呼道:“老前辈慢行,听我说去!”
他怔了怔,果然停步不前,那女子嘻嘻笑道:“你不比量,你不要女儿啦!”
这话当真石破天惊,葛衣人身如电触,心上一震,仰首喝道:“雪儿,你敢戏弄老夫?”
究竟葛衣怎样寻得女儿?他是否真要和雪儿比划武功?下集自有分解。
第二十九回 花妖绝技
前此,葛衣人屡受戏弄,并不动怒,原是念及故旧恩义渊源,不欲和一个后辈计较,但一提女儿之事,他岂能当做等闲。
他心下寻思:“果然与女儿失踪有关!”
只是他并不明白,和花妖这一派只有交厚之谊,却无半点过节,兀是猜不透雪儿为什么要掳其女儿,使他丢脸难堪。这个时候,他对一双女儿安全,反而放下心来,他料如女儿在雪儿手中,必不致死,他是个沉毅的人,绝不会立刻动手,和雪儿拼命。
却听雪儿格格一阵笑过后,说道:“素闻紫府宫技业非凡,前此年稚,虽曾目睹,不甚了了。两月前偶至镇江,本欲一访前辈高人,讨教几招,不意老前辈已经出门,幸令媛在家。哈,闻名不如见面,紫府宫技业,不过尔尔!”
说到他一双女儿时,竟是言语模糊,葛衣人心中一气,叱喝道:“这么说来,小女是在姑娘手上啦,不知姑娘这般做法,意欲如何?”
雪儿笑道:“只想激老前辈前来赐教而已。我若不请令媛羁留几天,料老前辈必不屑与我过招!”
“来!”雪儿叫道:“要女儿的上来!”
葛衣人气极而笑,哈哈一声长笑,身形一飘,已沿陡壁冉冉而升,口中说:“若不教训教训你这晚辈,还道我紫府宫可欺哩。罢了!日后若有机缘见了花前辈,他也必会体谅老夫苦衷!”
大约不过半盏茶光景,葛衣人已然登上陡壁,陡壁暮云沉沉,一片灰黑。雪儿在他登上之时,已然疾退到陡壁场中。
葛衣人放眼四望,好半晌,才开口:“雪儿,你一定要邀老夫比划!”
他的耐性可到达惊人程度。雪儿答道:“不比划我何必费这心思请老前辈抵此!”
葛衣人咬了一下牙,长叹一声:“你既苦苦相迫,老夫只好奉陪了,不过……”
他仰首向雪儿望去,突然目中精光激射,脸色一沉,陡喝一声:“你把我的女儿藏在那里,快说!”
雪儿嘻嘻笑道:“反正死不了,我也没有亏待她们,你愁什么?”
这时,葛衣人已微微动怒,眼神暴射,彷如闪电,咬牙道:“好,你这丫头,目无尊长,欺负上门喇,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语已,又问:“雪儿,你想比量什么,胜了败了又怎样?你说!”
雪儿胸有成竹,立刻接上了腔道:“久仰贵门以内功精纯,八手神功妙不可测,小女子要讨教的正是这般技业。老前辈若能在我手里胜了,自把令媛交还,包保毫发无损,否则,请老前辈克日返回唐古拉山,永远不许足履中土半步。”
雪儿傲慢无伦,绝不把当前这位高人放在眼里,抑且事情大出意外,葛衣人委实猜不透自己与花派有何过不去的恩怨,致使雪儿如此做法。
只见他气往上冲,仰天打了个哈哈,叫道:“好,老夫倒要领教领教!”
跨进两步,一声断喝:“丫头,你来吧!”
雪儿面无惧色,一长身也已到了葛衣人跟前,葛衣人身为前辈,不好意思先动手,冷冷道:“你就进招吧!”
雪儿在吃吃笑中,已然欺身疾上,用的掌法平常,正是花派的起码功夫。
葛衣人心中一异,来者不善,他也不敢怠慢,当下缓缓的推出双掌,冷笑一声:“教你见识见识紫府门的八手神功!”
两袖飘飘,八手神功己然亮出。
但见掌影如网,宛如有十六只手齐动,分向雪儿身上十六道要穴同时拂到。
要知迷宗技业,乃集万功之宗,且妙在诡异迅速,每有使对手措手不及之感。再说,以葛衣人的功力,使开自然倍形凌厉,锐不可当。
这时葛衣人用的只有五成真力,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