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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不由滋疑起来,眼见两孩子一脸惶然颜色,要进屋里看个究竟,心中却是不忍,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斗然间,背后有人大声叱喝:“畜牲,你们好大胆,竟敢擅自离家,转投别派,辱没门楣太甚了!”
那声音正是葛衣人所发。这位紫府宫掌门人,方才与徒儿白衣姑娘,躲在石后,本拟待花妖骗出雪儿,把她制服了,再行现身,由两门尊长解决这椿梁子,不料走出来的不是雪儿,却是自己一双女儿。
嗣后女儿与花妖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同样滋疑起来,又见花妖欲进犹止,知他心中不忍,乃赶出来喝止女儿,好让花妖进屋里去。
两丑女本来跪在地上,一听叱喝,不由俱各变了颜色,飞身—跃而起,往后望时,但见自己爹爹偕同莹儿师姐,已影绰绰地站立当地,不由吓得全身颤抖,断续惊叫:“爹……
你老人家也来了!“
葛衣人面色一沉,又是一声断喝:“畜牲,你们知罪吗?”
要知紫府门规奇严,一双丑女年事虽轻,犯的过节却大,投别派,叛师门,按律乃要废去性命。
两丑女那会不知,抖索索地行前,跪下当地,哀然哭道:“孩儿们知罪了,但凭爹爹处罚!”
说着,涕泪交洒,哀伤不已。葛衣人一见也自黯然,却是强忍伤心,哼了一声问道:“你们知罪也不行,就是把你这两畜牲废了,也得说个明白,为何要叛师门改投别派之故?”
年事较长的一个,咽噎回答:“是俺姐妹一时胡涂,为师傅……不,为雪儿前辈甜言所惑,才到这儿来?”
葛衣人沉着气问:“她怎样使用甜言诱惑!”
那孩子又道:“当日雪儿前辈到了镇江俺家屋上,孩儿们出来应敌,不料才过十招,便给她克住了,事后辗转到昌兴县,在耿前辈墓前,她老人家把技业使给我姐姐及及莹儿师姐看,我们都心服。雪儿前辈当时说,只要你等好好听话。
她是愿意教给我们这般玩意,我等贪念大动,乃跟她到了吉特拉山,谁知她到了这儿,才说有要自立门户,迫着我姐妹投入她的门墙!“
小孩子不会撒谎,这般说来是被迫的,情有可原了,葛衣人颜色稍霁,瞧着一双女儿,沉吟道:“你们的话可真?”
姐妹两人齐声应道:“尊长面前,不敢诳语,爹如不信,可问问莹儿姐姐!”
一旁站着的白衣姑娘,急接嘴说道:“师傅,师妹所言全是实在,唉!这也难怪,她们年纪小,见识弱,又禁受不了唬吓!”
这时,花妖已知是时候了,乃出来打圆场,他拍拍葛衣人的肩膊,叫道:“算了吧,老弟,孩子无知,难为她们做甚,慢慢开导便是!”
却见葛衣人一端脸色,摇摇头道:“不然,我门门规素严,她姐妹虽是我的亲生女儿,年纪虽然轻,但也不马虎苟且!”
这几句话,可把两个丑女吓坏了,又是一阵不住价地叩头讨饶。
葛衣人冷冷地道:“也罢,看在花老前辈的面上,饶你姐妹这一遭。嗯,不过死罪可如恕,活罪难饶,就把你俩的武功废了罢!”
说着,骈指如戟,疾然便向两丑女的肩井穴处点去,说时迟,那时快,看,她俩姐妹多年修为,便要一旦毁在她爹手里。
却见花妖也不怠慢,大麻袖尖往上拂,呼地一声,打出一掌,罡风四激,恰恰与葛衣人伸出手指相碰。葛衣人运功指尖,非同小可,却可碎金裂铁,怎知一碰到花妖打来的掌风,两指蓦地一软,使不开劲来,这其间,和两女的肩井穴,相距不过咫尺。
葛衣人心中一震,急把指一甩,五指齐放,运劲在掌心之上,勉强向花妖掌风抵去。
随着一个跄踉,倒退数步,摇摇曳曳,运了好一回气,方克稳定身形。他叫道:“花老前辈,你为什么出手……”
花妖裂开嘴大笑起来,道:“老弟,我劝你不听,只好阻你下手,这有什么办法呢,女儿又是你的!”
葛衣人气呼呼地叫道:“老前辈好没道理,这么岂不宠坏了两个丫头?”
花妖摇头叹息,喟然道:“老弟有所不知,令媛天资极厚,毁了甚是可惜,要知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也是委实不易,切勿因一时之气,毁了有用之材,这对紫府宫并无益处!”
葛衣人俯首不语,意已稍宽,花妖又说下去:“俗语有律无可恕,情有可原的话,两孩子既是被迫,就得从权处理,这叫做情有可恕了。”
他咽了一口气,又道:“这样吧,等这儿的事一了,把她俩带回紫府宫,交给她们的娘管教,妇人家教道孩子较做爹爹的要细心些!”
至此,葛衣人只好顺水推舟,恨恨地骂道:“便宜了你这两个小畜牲,起来吧!还不向花老前辈谢谢活命之德!”
两丑女又向花妖叩头谢了。
花妖呵呵大笑道:“别多礼,别多礼!”
麻袍一拂,便将两人带起,问道:“孩子,你们还认我这个祖师爷不?老夫便是雪儿的师傅,人称花妖便是!”
竟是自我引道,两丑女一听,不由都叫起来:“你是花老前辈,再晚有眼无珠,失敬了!”
她俩随雪儿习艺时,常听雪儿谈过她的师傅花妖,乃当今武林无敌的顶儿尖儿高人。两女孩既然对雪儿敬服万分,对她的师傅自是视为神明,虔敬不已,讵意闻名不如见面,乃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
不说两孩子小心灵中觉得意外,且说花妖又揄挪了她姐妹道:“还说什么失敬,你这两个丫头,刚才还要打我呢!”
姐妹俩连称:“不敢!”
花妖这才转入正题,问起她姐妹两人为何要拼死阻拦他进屋的缘故。
那年幼的孩子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雪儿前辈临下岭前,殷殷告诫俺姐妹紧看门户,说不许放任何人进屋里去,因为里面藏有两般与本门极有关系的物事!”
此语一出,花妖不由吃了一惊,心念怦然而动,暗忖:“莫非那丫头偷了俺的至宝跑到这儿!”
他越想越觉有此可能,雪儿胆敢自立门户,开宗立柜,必有所恃,素常里每派肇创,定挟一二绝技,这些绝技都有秘芨,雪儿门派自称无相,料也必以无相神掌秘芨为镇门之宝了。
想了一会,他悄然对葛衣人道:“老弟,我料那丫头必然偷了我的两部秘芨离开凶禽岛,可恨我一时大意,不曾发觉!”
葛衣人问道:“我也是这般猜测,不过,秘芨既属重要之物,老前辈怎好随便,能给雪儿轻易偷去。”
花妖苦笑道:“我那里会随便慢藏,若是外人,要偷这两般秘芨,纵使通天本领,也难如愿,奈何这丫头是本门中人,所以才能垂手而得!”
葛衣人诧然道:“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妖乃将原委说出。原来花妖这两部秘芨也的确没有慢藏诲盗。他乃放在凶禽岛上一处猫鹰最多聚居的石洞里,石洞之外,都是猫鹰巢穴,这位武林奇人,且曲意教导那些扁毛畜牲看守秘芨,如此收藏,果非外人所能觊觎。
殊料雪儿乃本门弟子,平日和她师傅一般,也与那些扁畜玩惯了,在猫鹰眼中,她和花妖一样,不啻是岛上几个主人之一,所以,当她离开时,才得悄悄前往偷盗,到吉岭来妄自尊大,自立门户。
花妖把原委说出,又道:“既抵此处,好歹进屋里搜搜说不定两般秘芨,便是藏在这儿!”
葛衣人不答,却问他的女儿道:“你可知道雪儿前辈把两般物事藏在什么地方?”
丑女一幌着脑袋,答道:“不知道,因为雪儿前辈从来不曾和女儿说过,女儿也不敢问她,不过女儿心中却有猜疑,所谓要紧物事,必是藏在静室之内。”
葛衣人皱眉道:“你怎地知道这些!”
那孩子又道:“女儿到吉岭来已逾两月多了,在此几十天中,女儿每晚必见雪儿前辈要到静室中去一两个时辰!”
花妖大笑搭腔道:“这有什么稀奇,静室乃设来调元运功之所,上静室乃为行功。孩子,难道你这个也不懂得?”
孩子霎了一眼,小脑袋直幌,说道:“若是单为行功,不提也罢,就是当她进了静室之内,怪事便出现了,女儿曾偷听到,房里竟有嘶嘶叫嚷,不类人声,却像虫叫。而且那静室虽为练功之所,但素常里却给雪儿前辈封闭,重门紧锁,同时,她还告诫门下人等,千万别到里面,否则必致自丧了性命,看去这地方诡异无伦!”
丑女的话刚歇,白衣姑娘已然叫道:“师妹的话不错,雪前辈也是这般告诫过晚辈的!”
花妖和葛衣人也不再问,带了三个晚辈,举步便向屋里跨进。
到得屋里,倒不曾发现什么可疑地方,但见地方简陋中带上幽致,疏窗木椅,竹床草褥,极之朴实,正合高人修为之慨。
葛衣人环视一周,笑对花妖道:“老前辈,令徒虽狂妄,却是正派!”
花妖慨然道:“这丫头本其冰雪之资,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才肇今日之祸,别的倒没有什么邪恶!”
一旋头,笑笑对丑女问:“孩子,静室在那儿?”
丑女回道:“就在屋后!”
葛衣人向前走去,口里嚷道:“咱们就瞧瞧去!”
精舍不宽,却是甚深,花妖遥看屋后,在尽头处,果有一间方横丈许大小的房子,这间房子好怪道,与前面的迥然异趣,是用一种乌溜溜的东西搭成的,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觉光芒四溢,乌黑中耀着金彩,不由吃惊道:“怪啊!这是什么东西搭成的?”
葛衣人此时已然走近屋旁,端相了半晌,忽地咦了一声道:“雪儿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东西!这是八荒门二怪的玩意啊!”
花妖也已走近,听了这话,益是惊疑不已,偶然用手轻轻敲着,竟是铿然有声,皱眉叫道:“非铜非铁,老弟那是什么物事,怎会是八荒门的玩意?”
葛衣人解释道:“这种东西,乃是五金之英,既不是铜,也并非铁,是把五金用纯阴罡气,吸炼而成。这种物事最是坚韧,刀枪不入,即使宝刀利剑,也奈他不得。昔年八荒中人玄冰美人桑龙姑,便是用此物将史三娘幽困在天姥之北,一线天中,炼这邪物,法出八荒,但不知雪儿从何得到,莫非与玄冰美人搭上了?”
原来如此,花妖百忧俱集,悔不当初,收了这么一个不肖徒,一想到这见,心中不由大恚,运劲在掌,发力便向门扇撞去。
以花妖的功劲,掌力何等历害,但听蓬然一声巨响过后,好端的一间精舍,已然坍塌下来,竹柱横飞,茅叶飘扬,乱七八糟地堆满一地,但那五金之英搭成的房子,摇摇幌幌,倒了下去,屋子是给打歪了,但却没有破烂,原来那房子连底子也是五金之英铸成的。
花妖想道:“此物果然厉害!”
再细细揣摹,但见密密并无门户可入,葛衣人沉吟半晌,对花妖道:“老前辈,雪儿在什么学得如此精巧心思,料其中必有机钮!”
花妖全神贯注在端详屋子上,漫然答道:“我也是这般猜的,等我找了!”
他用手轻轻抚着,按着,弹着,捺着,好半晌兀是不见端倪,那间房子就如一只无缝的盒子,随便倒置翻动,只是牢不可破,无论花妖用的是阴力阳劲,总是拿它没法,又找不到机掣所在。
弄了顿饭光景,花妖已然绝望,长叹一声:“要弄开这房子,看来非找到那丫头不可了!”
葛衣人却不气馁,笑着对花妖道:“老前辈别焦急,咱们再细细检视,好歹寻出端倪!”
说着,随手把那盒子般的房子端正放好,敲敲打打,两丑女和白衣姑娘也随侍在侧,帮着琢磨,大约过一两盏茶光景,陡闻一丑女叫道:“爹爹,机关找到了!”
葛衣人一怔,放眼望去,但见他的女儿正指向一处,正在房顶一角,他定睛一看,光滑无痕,机关怎会便在那儿,不由问道:“你看出什么痕迹?”
丑女笑笑道:“这所房子,虽然到处平滑,但此处却益见平滑,女儿想那机关,也许便此处!”
她一语道破,审视之下,也觉有理,正待伸手向那平滑之点摸去,忽觉背后有人急捉他的臂儿,不由回头一望,问道:“花前辈,你怎么啦?”
捉他臂儿的人,不错正是花妖,花妖龇牙一笑道:“老弟,老弟,你怎地这般冒失!那丫头既有如此精巧心思,即使机关给咱找到,房里料必藏下厉害毒物,藉以看守宝物!”
不说犹可,一说倒使葛衣人惕然起来。要知花妖本身,就曾利用凶猛无伦猫鹰,以资守衙秘芨,而且葛衣人也想起刚才他女儿说静室之内的怪事来!
花妖挥挥手,教三个小辈退下,然后对葛衣人道:“老弟,让我来试试看!”
葛衣人依言退过一边,但见花妖疾然把手一伸,呼地便向那平滑之处点去。
可也怪道,那地方给花妖一点上,随在呼然一响,蓦地房门洞开,花妖大喜过望,嚷道:“老弟,咱两老大倒不如孩子们的心眼机伶!”
话犹未已,乍见门内乌光一闪,随听白衣姑娘骇然大呼:“玄玄子,玄玄子!”
幸而那数缕乌光,来势虽疾,却没有途中所见那般快捷,同时,花妖早已瞧料到雪儿必有异物放在房中,以资守衙,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