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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乱世称雄,可不是按部就班、谋略高超便得成功的,要知道普天之下能人辈出,不过三个臭皮匠,岂能赢得一堆诸葛亮?
重八原先就一无所有。
父母病死无钱下葬,任土石流随意掩埋,为了果腹偷生,躲进庙里敲木鱼当和尚,人家也不要,将他轰了出来。
大不了,就让这乱世洪流将他淹没吧。
但只要他手中还有筹码,他便要一次赌大小,赢了获利,输了重来。
“我要继续当内鬼,只不过,这次要反过来。”重八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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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大会前几天,七索跟红中在林子里练武说笑。
红中的剑法在丐帮几位善使剑的九袋长老指点下,颇有进境。只是红中内力薄弱,只靠着剑法和速度,实在没有太大威力,七索便教红中他与君宝领悟出的呼吸吐纳道理,缓则刚,刚则柔。虽然进展缓慢,但七索明白这功夫急不得,却终究能发挥巨大威力。
“太极兄!双手恢复得如何?”重八笑笑,在远处打着招呼。
“恢复?多亏你家老大,这双手只怕比以前还要管用哩!”七索哈哈一笑。
这话倒是真的,七索以往虽在慢拳太极拳中领悟到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的妙理,但自从被方丈点破“柔与刚的胜负,仍在于功力深浅的基本问题”之阙漏后,就一直无法突破对“最强的刚”的畏惧迷思。
而现在学了降龙十八掌的一掌一腿,全身真气可以至刚纯阳,威力更胜以往,若能刚柔兼济,将以柔克刚的太极拳与以刚碎柔的降龙掌融会贯通,一定能另辟蹊径,功力倍长。
但说到将太极与降龙融会贯通,简直就是无法想像的怪题目,七索也只是随意想想,并不认为自己真能找出答案。
以后找聪明的君宝问问看吧?或许这才是七索心底的盘算。
“太极兄,这些天瞧你们练功练得勤,不敢打扰,但一直想找你聊两句。”重八说,肩上的袋子已经到了四只,简直是拉人的高手。
“你去说话吧,我一个人练剑行了。”红中说,满身香汗。
七索于是迎上去,留下红中独自在林间习练慢拳吐纳。
“你那两个七爷八爷兄弟呢?”七索问,他们三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
“帮主正命他们比划哩,依我看,我那姓常的兄弟要强上一些。”重八笑笑,七索点头同意。
重八与七索看似随意走着,实则在重八的导引下,避开了林间长老护卫最多之处,来到那日君宝与灵雪练剑的瀑布旁,让瀑布巨大的声响掩盖了两人的谈话。
七索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重八的用意。
两人坐在瀑布旁,吃着大西瓜。
“太极兄,你我一见如故,对我们三兄弟又是恩重如山,有件事,我不想瞒你。”重八开门见山,对七索这种人来说,迂回铺陈只是浪费时间。
“嗯,赵大哥要你劝我当帮主吗?”七索话才说完,却又觉得不可能。
赵大明那家伙横看竖看,都不是行事娘气之辈,要说便直说了。
“不,不是那样的。”重八摇摇头,看着手中的西瓜。
“那你说吧,我不跟别人说就是。”七索吃得满脸是子。
“我是白莲教派来打探丐帮消息的内鬼,像我这样的探子,帮里只怕还有十几个。应该说,现在武林中各大门派,都有白莲教的内鬼在里头。”重八看着七索坦白,没有闪避他的眼睛。
“嗯,那也没什么。”七索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或者,他根本不感兴趣。
重八笑了出来,又增添了对七索的几分好感。
这样的人,要对他用心机,谁都会感到内疚,谁都会觉得多余。
“自遇到了你,我就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开始想干点大事。”重八老实说,“鞑子欺我汉族太甚,我汉族勇士是鞑子兵的十倍,若能团结大家齐心合力,复兴汉族指日可待。将鞑子赶出关,救我民族,才是我大好男儿的作为。”
七索正缺一个奋斗的方向,听到此言,不禁动容。
他想到了说书老师傅的两条断腿,想到了自己曾住过文丞相养老的柴房。
“说来说去,还是要我当帮主不可?这叫缘木求鱼。”七索直言。
“如果只干自己愿意干的事,又岂能称作英雄?”重八不讳言。
“哇,这样也行。”七索失笑,的确很难反驳。
“当丐帮帮主跟驱逐鞑虏是两回事,但当了头头儿,办起事来就不是那么难。如今丐帮欠缺领头人物,白莲教的势力就更加难以控制了,大局未明,我们汉人千万不能自己分裂,徒给鞑子翻身机会。”重八道。
七索点点头,听多故事的他也熟悉这样的语句。
“如果太极兄愿意担当重任,小弟甘心回白莲教,表面上擒功而回,实则为太极兄当内鬼,我们两个相互呼应,汉人势力团结不散,大事指日可待。”重八话中之意,是将七索看作答允了。
“你小小年纪,竟能想到这么奇奇怪怪的地步,真该把你写进子安的故事里,当个白面书生鬼才相公。走一步是一步,总是不负我心就得。倒是你,也不一定要去当什么内鬼不内鬼的,听起来很危险,你若瞧着不对就尽管闪开吧。”七索叹道,算是答允了。
重八紧紧握住七索的双手,激动不已,那份交心之情自也感染到了感情丰富的七索。
“如果重八你不嫌弃,我俩此刻搓土为香,结拜兄弟,学他个义结金兰如何?”七索想起子安故事里的水浒英雄,整天没事就是搞结拜,搞到最后尾大不掉,足足拜了一百零八条好汉。
此刻七索心情激荡,便生起了这个念头。
重八又惊又喜,也不废话,当下朝七索磕起了响头。
七索吓了一大跳,赶紧飞快磕了回去。
两人不断磕过来磕过去,足足磕了百多个才满身是汗住手。
“你一直管我叫太极,其实我本名叫七索。你是重八,我是七索,我另一个好兄弟侠名叫三丰,咱们名字里头都有数字,自然也是要用数字来排名的,三丰大哥,我二哥,你三哥,你那两个跟班也排进去的话,那便是四弟跟五弟了。”七索滔滔不绝说道。
重八点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结拜了兄弟,心情都是大好,重八在瀑布边继续聊着天下大事,并逐一将他所知道的各帮各派的情况、朝廷的兵力部署,都简单地跟七索说了一遍。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丐帮对你心服口服,你这帮主才当得实至名归,说的话才有斤两。”重八的口气很兴奋。
“那要怎么做好?”七索直言,如果当个人人等闲视之的帮主,必定无味至极。
要干,当然得体面些。
“干件大事,越大越好。现在距英雄大会尚有九天,我们用三天寻找下手目标,再用三天干件大事,最后三天内这件大事自然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分毫不差。”重八眼睛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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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白,万里无云。
热河大山谷,皇家猎场。秋黄的大草原,草比人长,大风不断掠过。
窸窸窣窣,呼呼托托,不安静的山谷,一片的肃杀。
但那肃杀却不是来自长草里藏着的猛虎野兽或是飞禽巨蟒,而是来自远方两千多人的冷眼注视。
这两千多双眼睛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将这十里猎场里的所有猛兽逼赶到这片枯黄山谷,等待至高无上的皇帝一箭又一箭,将它们天决。
精锐。
两支全副武装、身披犀甲的千人队守卫在蒙古皇帝妥(A5)帖睦尔旁,人高马壮,军容严整,个个手持长枪铁钩,眼神如鹰,不愧是驰骋万里的蒙古铁骑的最强。
这些骁勇善战的铁骑全是王保保亲自挑选的好手,贴身保护着统驭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版图的皇帝。
更远处兼有两个万人队就近扎营,但那两个万人队久未经战,马肥人呆,这正是王保保要带着亲军护驾的原因。
祟动。
两只野豹正玩弄着一只受伤的瞪羚,彼此追逐嬉戏,使得长草晃动的方向与风悖反,暴露了形迹。
“常听得人家说,将军武功盖世,治军铁血,跟朕比比看射箭如何?”年轻的皇帝说话已颇有架势。
“皇上先请。”王保保笑道,连“微臣不敢”、“传言都是谬赞”这样的自谦都省了。
“为何?”皇帝微笑,弯弓搭箭,瞄准了野兔。
“皇上射得了两只豹子,臣便射得一只,皇上射得一百只猛虎,臣便勉力追上九十九只。”王保保气宇轩昂,话中承认箭术无敌天下,却又自认不敢赢过当今圣上。
一番话不卑不亢,锋芒毕露,说得亲军大感威风。
“倘若朕一只都射不到呢?难道将军便要跟着失手出丑?”皇帝笑笑,不以王保保的骄傲为忤。
蒙古人在马上打下天下,对真正的英雄一向敬重。
“绝无可能。”王保保不知哪来的自信。
“是吗?朕看未必。”皇帝哈哈一笑,拉满弓。
两只豹子兀自耍弄着遍体鳞伤的瞪羚,浑不知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皇帝嘴角上扬,弓满箭出。
此箭去势凌厉,方向却略偏上扬,多半要划过草原,直射入林。
王保保快速绝伦弯弓搭箭,轻喝一声,一枝较寻常羽箭重、厚、长的铁箭迅即破空而出。
不愧是当今蒙古第一将军的箭!
只见后箭去势劲急,直追皇帝前箭,带起一股风压,竟将底下枯黄长草狠狠压低,甚至削开,几尾干草甚至还破散开来。
“好!”皇帝惊叹。
那后箭不止追上了前箭,雷电般的风压还逼得前箭往下一歪,皇帝原本射高了的箭,立即贯入最大的那头豹子脑里。而王保保的后箭直直前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受伤的瞪羚愣了一愣,看着脑门爆开的花豹圆瞠双目,缓缓倒下。
剩下的花豹惊吼一声,吓得抛下瞪羚四处乱窜,不时张望探察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敌人,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将军好箭法!”皇帝拍手大赞。
两千亲军立即就地顿步,大喝威风,声势何其惊人。
这一顿地,不只那头受惊慌乱的花豹立即伏在地上不敢乱动,隐匿在山谷里的几头猛狮也发出恐惧的低吼,几只雀鸟呀呀怪叫,漫无章法地飞出山谷。
王保保将军却毫无骄傲之色。
他没看见他那后箭的最终着落。
他很在意。
王保保的箭法天下无双,眼力更是天赋异秉,有百里碎花针之称,要是他没算错,那柄箭现在应该插在一头白额虎的眼珠子上。
但箭消失了,无声无息,好像被神秘的山谷给悄悄吞没似的。
“怪了。”王保保皱眉,不等皇帝开口,又搭上了一箭。
“将军可是要射杀那头花豹?”皇帝失笑,实在不觉得宰杀那头受惊的花豹,有什么乐趣可言。
“臣是想打头大白虎献给圣上,祝皇上龙体安泰,国靖民安。”王保保有口无心,箭头瞄准了那正警戒四方的白额虎。不射,他心底会老实不痛快。
这箭与方才那一箭又有不同,箭尾装上特制铁爪,足以带起更霸道的尾劲。
“哪来的大白虎?”皇帝还在狐疑,王保保猛箭出手!
锐不可当的天下第一箭!
风压有如龙卷,霸道地激开挡在前头的所有干草,一时漫天飞黄。
“好!”
几乎,两千双眼睛在心底同时赞道。
铁箭的尾劲发出呜呜声响,生了厉鬼的眼睛,领着闪闪发亮的追命箭头。
锐利的风扎得白额虎脸上的毛都竖了起来,白额虎愣了一下。
那锐箭已经到了它的鼻头前三寸。
王保保也呆了一下。
因为那铁箭不仅没有令白额虎脑浆迸裂,反而硬生生停在半空,然后居然以极快的速度倒退,倒退,再倒退,向皇帝的方向奔来!
那铁箭抓在一只大手里!
那大手长在一头比野兽还要像野兽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生了一双快似疾风的腿,还有一对天真无邪、兴奋火热的眼睛!
“真是好箭!差点就要抓不住啦!”
太极,七索!
“护驾!”王保保惊极大吼。
纵使没有人及时察觉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随时贯彻命令是一种严肃的反应。
两千枝箭同时瞄准了底下的山谷。
不必寻找什么可疑的、移动的黑点,第一时间就朝两千个方向射出,最暴力的压制!
“狗皇帝!今天吃饭了没!”
七索大吼,刚猛的内力将朝气十足的招呼,直喷到皇帝的脸上。
七索左手持一面厚重大铁盾,右手抓着两枝原本应该深深插在白额虎头上的铁箭。
狂奔。狂奔。狂奔。
两千枝羽箭飞掠在大山谷里,像一朵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的云。
“最好是吃饱啦!”
七索右手奋力一掷,适才王保保射出的两枝箭立即以惊人的力道射向谷顶,与那两千枝羽箭错身而过,朝皇帝方向轰来!
皇帝惊呼,王保保还来不及搭箭相抗,那两箭便呼啸逼来。
一名参将中箭倒地,一匹黑马也跟着弯倒。
七索的暗器天分奇差,这一掷力道虽强,但偏得乱七八糟,那倒霉的参将与那匹中箭弯倒的黑马都离皇帝老远,一人一马还隔了三丈。
“狗皇帝好狗运,真不愧是天赐良缘!”
七索并不气馁,兀自乱用成语,左手持大铁盾运劲乱舞,轻轻松松震开了射向自己的十几枝羽箭,脚步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