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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了!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蠪侄怒不可遏,对方显然是知道自己性格多疑,所以才故意让他瞧见那一点殷红,此刻凑过去,才闻到那爪子按在墙壁上根本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反而传来一阵淡淡的胭脂香味。
恼羞成怒的蠪侄再不犹豫,一路往猎物逃脱的方向追踪而去。因为彼此都显出了原形,蠪侄的体形偏大,从后面穷追不舍的堵截着华荣。
然而,在两头异兽都相继消失在黑暗尽头之后,一双眼睛却在暗中陡然亮了起来。束发用的蓝色发带在风中飘扬着,而紧随他身后的随从却吓得胆颤心惊。
不时回过头来的华荣心中一阵焦急,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而蠪侄显然在人间呆的时间比她更久,占尽地利,一路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华荣法力不足,长时间的逃亡已经耗去了她大半的体力,蠪侄看准时机,趁着华荣喘息的刹那,毫不犹豫的在空中一个猛扑,狠狠的咬住了华荣的后腿。
“嘶!”华荣仰起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她本能的回过身试图推开蠪侄,却不想一爪正好划过对方的眼睛,蠪侄吃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被咬伤了后腿,华荣根本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就在那时,依稀却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那一声锐利的尖啸曳空而来,最后洞穿了那头蠪侄的心脏。华荣暗暗吃了一惊,那箭上附着着惊人的灵力,是人类的力量。九尾狐素来聪慧,几乎是刹那之间,华荣便用尽最后一点法力将蠪侄的尸身变成了寻常的猞猁。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疲倦了。她耗尽了力量,此刻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然而却听得见有人慢慢走近的脚步声,最终停留在自己身边,那人俯下身来将她抱起,华荣便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而彼时,漫天星辰在黑夜中沉浮,只闻得到来人身上一点淡淡的沉水香。
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被蠪侄咬伤的前腿隐隐作痛,华荣勉力睁开眼睛,她的前肢正被人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旁边的瓷碗中盛着绿色的草药汁,见她睁开眼睛,对方温柔的对她笑了笑,然后再将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绑好。
华荣四处打量了一眼,这应该是他的卧室,桌子上摆放这茶壶和瓷杯,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有未曾画完的一副傲雪寒梅图,放下的万字纹纱帐将明晃晃的日光遮去了大半,一室的光影便显得斑驳而沉稳起来,
而华荣,她此刻便躺在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上。眼前的男人……不,或许应该称他为男孩才对。他才十四五岁左右,长长的头发还未曾梳起,只是随便用束发的木簪子在头顶松松的团成一个馒头似的小包。
他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衫,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床榻的边沿,低着头为她将纱布仔细的绑好。他的眉眼很清润,一些跃动的日光在脸上不安份的晃动着,鼻梁高挺,然而唇形却像是女子,微微的薄。华荣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在青丘山的一处小溪旁休憩的样子,那里有连绵不绝的桃花,一年四季都在绽放永不枯萎。然而那些桃花却时时都在凋零,一阵微风袭来,便吹得漫天桃花纷纷如雨。
那些绯红的花瓣在空中盘旋着,最后又转着圈的落到溪水中,一路往东方去了。有时在那里躺得久了,起来还要先抖落一身的桃花。
听人说,妲己从前最喜欢的便是桃花,然而已经修成仙位的九尾娘娘,究竟为什么还要在青丘山种那么多桃花,却再也无人知道了。
那样安逸美好的时光,恰如此刻这陌生少年眉梢一段沉静的风姿。
他看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华荣的脑袋,低声说,“没事了,你的伤不算严重。”华荣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并不算重,这个少年竟然一箭射死了蠪侄,这才是她真正想不明白的事。
想不明白,便留下来自己查清楚吧。追根问底不是狐狸的性格,但华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她也并不是真的在乎为什么眼前的人能一箭射死蠪侄这样的妖兽,她仅仅……仅仅只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因为,她还欠他一盒胭脂。
从此,她便成了他豢养的宠物,日日陪着这个瘦弱的少年,看着他受人欺辱,看着他表面藏拙在师傅面前被打手心,暗地里却已经写得一手文采华章。他的不甘、无奈、委屈……她统统都知道。
或许就在这一刻,她便再也不是那个在山野之间自由奔走的女子了,不再肆无忌惮的使用法术,也不再羡慕羽化飞仙的那一日,转眼之间,她已经努力修出人身,但求有那么一刻,他会牵起她的手,从此并肩温暖这孤独的一生。
红烛黯淡,飘忽的风从窗外倒卷进来,吹得一层层薄纱犹如扑腾着欲飞的鹦鹉,然而终究是欲飞却又不得了。
符晓伸出手颤抖着抚过华荣的脸庞,一双眼竟也有几分泛红,然而,他终究只是轻轻别过头去,不敢看她此刻的眼神,过了许久,直到手掌上再也感受不出一丁点的温度,他才知道,许是真的大限已到了,“华荣,这一世,便当是我对不起你吧。如果不是前几日进宫的道人说,你原身乃是青丘山的狐妖,吃了你的心脏,我便可逆天改命,再活上几十年……我,我真的从未想过要杀你,”
第六章
“那个人说,吃了我的心,便能让你继续活下去?”仿佛那男子的话在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华荣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然而……她静静握住的那双手却忽然抽了出来,只有衣袖上的一缕金丝冷冷扫过她的手腕,“华荣,你……好好歇着吧。”
那一袭身影终究是渐渐走的远了,华荣微微阖上的双眼内情绪波动,然而,勉力想说些什么,眼前却如潮水一般袭来一阵黑暗。
“符晓,就算你吃了我,也不过是徒劳啊……”那一句低声的喃喃,最终还是随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袭白衣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一双琉璃般透明的眼睛和自己的主人一起眺望着远方。
“颐言,若她肯回到青丘山,不出半载的时间,楚王一定会离世,到时她的劫难自然也就消了。”苏璎敛眉,感慨了一声,“楚王前几日四处求取名医,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了,然而……瞒得那样好,世上都说楚王最宠爱华妃,然而他最爱的女子,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心底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这样才有趣不是么?”被唤作颐言的长尾猫轻笑出来,声音倒是出人意料的娇俏可爱,“或许楚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怕她知道了伤心才一直将消息瞒了下去吧。”
“是么?”苏璎唇角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颐言柔顺蓬松的毛发,“我倒觉得,真相或许会比这个更有意思呐。”
“然而,真相往往却最是让人觉得不堪。”
苏璎怔了怔,眼底的笑意倏然便退了,只余下一片望不见底的悲凉。颐言也沉默了下来,只是默默将头靠在了主人的怀中。
空气仿佛是一湖凝固的池水,被看不见的石子骤然打乱了平静,犹如水波一般扭动的纹路在眼前无声无息的绽开,苏璎抬起腿,一步步的走进了混沌的空气里,刹那间便消失了踪迹。
“华荣……”轻轻推开了长春殿的宫门,却出乎意料的一片冷寂。苏璎疑惑的皱眉,手一松,颐言已经好奇的跳了下去,它从未来过王宫,东看看西瞧瞧,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她们原本便是约好了的,在日落时分,如果华荣仍旧没有改变心意,那么苏璎将亲自带着铜镜进入王宫,为她逆天改命延续那个男子的性命。然而此刻此刻,长春殿内竟然空无一人?!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环视四周,铜镜前还散落着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桌子上的茶水早就冷透了,只留下淡淡的一点碧螺春的香味。
然而似是被那茶香所牵引,苏璎走上前去,将紫砂壶端了起来凑在鼻尖,茶香淡淡,却始终叫人心底有所不适。掀开茶壶,半壶茶水颜色潋滟,但是隔着浓浓的一堆茶叶,分明却有一堆沉淀的不明物体掩藏其中。那是,符纸烧成灰烬后的残渣?!
“好奇怪的气味……”颐言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一跃跳进苏璎的怀中,一个劲的嘟哝道,“王宫里到处都有镇邪的东西,连我都觉得十分不适,亏她还在这里熬了这么些年。”
“你自然觉得不适,这里……”苏璎蹙眉,她的声音依然沉静清冷,然而颐言却听出了那极力压抑着的怒气,“这宫中不止有镇压妖邪之物,恐怕半柱香之前,还曾有人在此地起过祭坛!”
“祭坛?”颐言困惑的看着苏璎,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捕捉到了些什么,这宫里除了华荣能日日忍受辟邪之物引起的不适,恐怕也没有别的妖物肯入宫长住,既然还特意在长春殿内立起祭坛,那要对付的妖物究竟是谁,此时已然不言而喻。
“难道……”颐言天赋异禀,对气味更是十分敏锐,那么这股在空气里迟迟不散的血腥味,究竟又是谁的?
颐言用毛茸茸的脑袋碰了碰苏璎,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外走。
那是御膳房的位置,她随手施了一个隐身法术,便抱着颐言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然而御膳房内也是出奇的寂静,几个人围在一个炉灶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火候。
“小心着点,你们几个兔崽子,这可是羽林将军送来的东西,王上今晚指名要吃的东西,要是做坏了,咱家倒是要看看你们的狗头还要不要了!”领头的内监施施然的走了过来,一面小心的叮咛嘱咐,一边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
苏璎皱了皱眉,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奇异的肉香,几个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砂锅,一股股铺面而来的香气就是从沸腾的砂锅内散发出来。
然而看着那一罐紫砂锅,苏璎的心却像是沉进了无底的深渊。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么?
她转身离去,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颐言一路在前面指引着方向。然而就在它急速的跑进一个小小的房间之后,颐言的脚步就再也无法挪动了。触目所及,是一具雪白的狐狸尸身,那上面斑斑血迹还在,地面上凝固的血液如细小的蛇一般蜿蜒。那是一只半人高大的狐狸,黑漆漆的眼睛还睁着,雪白的皮毛上溅了一身的血液,心脏早已被人挖了出来,只剩胸口上一个拳头大的可怖伤口。
即便是这幅模样,苏璎还是一眼便认出来……这边是昨日还明妍亮丽的那个女子,此时此刻,却连一点生气都已经没有了。
苏璎面色苍白,原本虚握的手心上,一面镜子渐渐显露了全貌。巴掌大的铜镜上似乎布满了灰尘,根本无法倒映出任何东西的影子。然而苏璎手腕一转,那面镜子直直对着地面上狐狸的尸身,竟然发出了淡淡的五彩光斑。
一束浅浅的光束照在胸口的伤疤处,只见一个淡淡的影子在光束中扭曲变形,最终幻化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华荣惘然的抬起头环视四周,窗外斜阳将逝,天边的云霞锦缎也早已被夜幕蚕食了大半,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窗遥望自己曾居住过的长春殿,也早已在暮色中被吞噬了飞檐屋宇,这一切,竟真的像是隔了一世那么遥远。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璎蹙眉,眼中的神色复杂。
华荣的嘴角露出一缕苦笑,她仰起头,略略将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那些前尘往事,此刻竟似全成了别人的故事,一句一句,都像是呼啸的狂风,在她空荡荡的胸腔里发出空洞的回响,然而伸出手去,不过只是握住一把虚无的空气。
“你如今这个样子……”苏璎长叹了一口气,一手扣着的嵌各色珠玉镂刻花纹的青铜镜子也静静收了起来,“真是孽障。”
“难道,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么?”华荣的眼神一直空洞若死,然而见到苏璎将那么镜子收了起来,却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要救他?”颐言再也忍不住,恨恨出声。
然而华荣只是看定了苏璎,惨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其实真的是个好的君王,天下动荡,他一力护持楚国劳心劳力,假如不是雄图霸业未成,他……他或许是真心要与我白头到老。”
这一刻,不止颐言色变,连苏璎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怎么会到这种地步?苏璎眼光一转,就在不远处,楚王剖开了她的心脏拿去熬煮汤药,她自己的尸身还摆在原地,这个女子竟然还要问自己,有没有法子再救那个男人?
她心底……究竟隐藏着怎样执着的心念和复杂的情愫!
“靠着这面铜镜,我原本可以施展秘法泰山府君祭,沟通阴阳两界将你当做祭品,这样便可一命抵一命,让那个男人再继续苟延残喘几十年。然而事到如今,华荣,连你自己都已经死了,不久后便要再入轮回,如何再施展泰山府君祭?”
“哈,原来……都不过是命数罢了。”怔怔的,有两滴泪从眼眶里倏然滑落。她如今都已成了一缕幽魂,然而却哭出犹如血珠一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