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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鹰哈哈一笑:“哦?是么?京冥,我要跟你说的是,如今我们还在同一条船上,你最好想清楚再翻船,免得大家都上不了岸。”
“这么说你承认了?”京冥眸子忽的一闪。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京冥。”火鹰的声音略略低了些:“只可惜事情未必和你想的一样。真正的聪明人是要学会装糊涂的……”
京冥深深吸了口初冬的寒气,火鹰说的不错,无论他如何猜想,现在揭开所有的谜底,结束所有的交易还是早了一点。或许……只是因为涉及澜沧的利益吧,涉及到她,自己永远不能做到绝对的冷静。
“我答应你。”火鹰似乎看透了京冥的犹豫:“至少绝不伤害到她。”
“好,一言为定。”京冥立即回答。
“你们在说什么?”霍澜沧奇道,她一向也以心思缜密著称,但是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她的推理显然有些不够用。
“没什么。”火鹰和京冥同时说道,又一起微笑起来。
“你说什么?他是杨磏龙?那又怎么样?”小屋里,传来了杜镕钧的吼叫声。
京冥忍不住摇了摇头,对女孩子这样候,只怕会适得其反。
“不行!你不能再留在这里……跟我走!”杜镕钧继续叫着,接着是诺颜的惊叫声。
京冥看了看火鹰,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他心中那个女子的地位——但是失败了,火鹰丝毫不动声色,静静站着。
一声苍老的低吼声,接着就听见杜镕钧道:“岳父……好,方伯父,你说什么?”
“你!你们!”杜镕钧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我走就是了!我迟早会胜过那个什么不知廉耻的什么龙的!”
他捂着右臂,忽然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从三人身边经过。霍澜沧一惊,随后追了过去,叫道:“你别乱跑,这里到处都是埋伏!”
“不知廉耻的什么龙?”京冥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杨磏龙,不是不知廉耻的什么龙。”火鹰回笑了下:“我要是你,就一定不会还留在这里……我听说,右手去了金陵。”
“金陵?他又去惹谁的麻烦?”京冥实在不想回忆那个如同附骨之蛆的家伙,好像不要了自己的命,他就活得不安稳一样。
“我听说,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你和一个叫碧岫的女人关系很不一般……”火鹰看着他,意味深长。
“什么?”京冥的脸色一下子全变了:“不可能……碧岫,连你也不知道碧岫的……”
“我还听说……这个消息是杜镕钧告诉另外一个女人的。”火鹰随口道。京冥额头上几乎有汗,他当然明白,火鹰口里的“听说”都是千真万确的机密,他决不是随口胡说的人。
只是现在、只是现在……右手已经到了哪里?京冥缓缓吐出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惊恐:“右手他……他什么时候走的?”
“恐怕已经到了秦淮河了。”火鹰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救她?”京冥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我们铁肩帮的人。”火鹰的声音冰冷而绝望:“更何况,金陵一带的分舵早被那个家伙毁的差不多了,我不能冒险暴露其他的兄弟。”
京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你也不用这么绝望”,火鹰安慰了一句,如此无力: “右手忽然放过她,也不一定。”
京冥摇了摇头,他太了解碧岫,那是个爱憎分明如同冰火的女子,右手不亮身份则已,一旦亮了身份,就决没有第二条路的。
“我去金陵。”京冥说话一向简单了当。
“送死么?”火鹰皱眉:“你也知道自己和右手的差距……金陵分舵现在也群龙无首,根本帮不上你。”
“我……”京冥愕然。
“服了第几次轮回散了?”火鹰的目光锐利如炬:“你当真以为自己的命不值钱?不折腾掉不心甘情愿?”
京冥霍然抬头,看着这个锐利深沉的男子,不知他何以能看透自己的本心。他究竟是敌是友?要救自己还是要除掉自己?京冥又一次对适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走,跟我走。”火鹰似乎忽然下了什么决定,他今天难得的多话:“我把第八层‘乾坤通达’的心法教给你。”
京冥眼睛一亮,火鹰跟着微笑了:“我们有言在先的……不是么?”
铁四胡同的一处小院里埋着几个神秘的石室,神秘到只有两个人知道。火鹰的手里捧着一杯淡绿的酒,看着京冥背上惨不忍睹的伤口,怔怔地发呆。
合作也有了七八年了,从心里说他十分欣赏这个年轻人,同他一样的隐忍淡定,又似乎一样的对生命绝望,他们有着类似黑暗的过去,还有着……同样没有将来的将来。
昔日京冥带着波斯明教的密功心法而来,只可惜薄薄的小册子,前一半是波斯文,后一半却是用极其晦涩难懂的古汉语篆文写成。京冥在成长的岁月里,一边苦练前五层心法,一边找来大堆古籍密典,研究文字,推演心法,但是一字成误,满盘皆输,强攻第六层的时候,竟然走火入魔,险些成为废人。
也就是在那一年,杨磏龙和霍家父女联手经营铁肩帮,杨磏龙目光何等独到,一眼就看出京冥身怀绝技而自苦,两个少年一拍即合,杨磏龙替他译出后四层心法,二人互相护法,同练玄功,互通有无。但是不知为什么,杨磏龙的武功忽然突飞猛进起来,京冥看得吃惊无比,又无可奈何,最近一两年里,二人互有怨怼,悟出的行功心法,也各自藏私起来,京冥的进步顿时慢了下来
“视心之道,非强力,非逆天,非倒行,丹田之力有尽,而百脉皆为丹田;心力未必心生,无魔处皆生心力。正逆之道,互行互辅,互为君臣,可达天听。”火鹰缓缓念道:“灭三奇,小周天自分六仪,五音为戊,五念为已,肝火为庚,百骸为辛,气脉为壬,心思为癸,六甲同隐,咄!”
一直苦求内力的滋长,却没有想过内力未必发由丹田,京冥按照火鹰的指教收敛六仪,以百脉为丹田,六十四路阴阳之气在体内汇合融聚,渐渐忘记了何处是穴道,何处是五脏,只有内视的无垠宇宙,缓缓滋生着新的周天,祥和而大欢喜。
好一个京冥,悟性确实极高!火鹰欣慰地看着他转为祥和的面孔,却又开始扭曲痛苦,嘴唇轻轻蠕动着,火鹰皱了皱眉,凑过去听时,他喊的正是:
“澜沧……”
第八层的心法已经到了洞明生死轮回的境界,难道,他还是忘不了霍澜沧?火鹰愣了愣,这两个人,前世别是有什么孽缘吧!
他的嘴角微微带了嘲讽——也不知他自己打通这一关的时候,念念的会是谁的名字。
京冥脸色越来越青,火鹰再不犹豫,一步上前,捏开了他的下巴,将手中的酒倾入京冥口中,然后一掌击在他天灵之上,运功助他。
“什么酒?”京冥缓缓吐了口气,火鹰知道他八十一路小周天已轮回完毕。
“我也不知道,既然这一路心法叫做‘乾坤通达’,这杯酒也不妨叫做‘天地乾坤酒’。”火鹰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原来你和我都不是靠自己心力就能冲破玄关的人。”京冥苦笑。
“谁规定一定要用笨办法冲破玄关的?”火鹰笑笑,做出这杯酒来,他确实也费了极大心思,他本来就是机巧之人,不是修道之人。
“火鹰,不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京冥还是不解,“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你我不妨再干几杯。”
“哈哈!哈哈!”火鹰冷笑道:“天地乾坤酒,你以为自己还有几杯的量么?”
京冥微有些尴尬,不服气道:“我没量,你有么?你又是几杯的量?”
火鹰轻轻扔开酒杯,一字字道:“一杯,和你一样……也只是一杯而已。天地入酒,无论是谁,也只能喝得了一杯的。”
京冥知道他一向喜欢故弄玄虚,也只好听着。火鹰继续说:“其实只是极其强烈的麻醉剂和致幻剂,我也是从你的轮回散那里得来的灵感……至少可以让你暂时忘了心里的名字,练过这一关。如果你愿意……可以称为‘忘情酒’,不过我嫌这名字太婆婆妈妈了。”
好一个天地乾坤……好一个忘情!京冥看着火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火鹰也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
京冥心中忽然对火鹰又生了一丝敬意,自己冲关成功是靠他的护法指点,而他自己却是硬碰硬成功的,想着他一个人在密室喝下不知多少剂量的迷幻剂,成功的可能性极低,而只要和他料想的不对,就是死路一条。
“火鹰,你也是贱命一条啊,你也靠忘情才能活到今天啊……没想到,没想到。”京冥嘿嘿冷笑起来,酒精和迷幻剂的作用依然未曾褪去。
火鹰脸色一变,一指点上了他的穴道:“你喝多了……”他轻轻说。
没有喝多吧……一杯……彼此的量都仅仅是一杯罢了。
中卷 第十六章 权且浪花中睡
北国乍起的寒风里,杜镕钧和霍澜沧还在争论着爱恨,京冥和火鹰依旧沉醉于情仇,烟波浩淼的秦淮河,却已渐渐平息了一场波澜。
那个女人啊……右手站在河边,衣衫残破,面孔黑败,还在感慨着适才的一幕……
这本来是个明媚鲜艳的早晨,江如玄玉,水似琉璃。
秦淮河上的画舫一夜笙歌,此时还没有挑起珠帘。清晨的薄雾如同美人酒醉后的眼波,葱葱茏茏地抛了满船。
碧岫姑娘正解散了长发,洗净胭脂,想要休息。昨晚和金陵三位公子大行百花令,也不知吃了多少杯酒下肚,只觉头重脚轻,身子酥软地举不起步来。
一个妖冶冰冷的声音总是在耳边回荡:“姑娘们,你们唱吧,笑吧,你们总也逃不过我这一天的,这是风尘女子的宿命——”
“姑娘,先擦把脸吧……姑娘……”小丫鬟的声音和记忆里女人的冰冷纠缠在一起,碧岫的头慢慢痛了起来——不知是从多久以前开始,每每酒醉,就会听见这无情的诅咒,让她在歌舞升平的长夜畏惧不已。躲不过了么?难道她走得也不过是前人的旧路,也免不了从风月场狼狈褪去?
如果真是如此,她也可算是非常不幸了——毕竟,这些年,她活得太清醒。
一样是毁灭的命运,清醒的活着是不是上天的折磨?
碧岫用力揉着鬓角,丝毫不在意一头秀丽的长发——昨夜,是她十九岁的生辰,那是秦淮女子最灿烂最骄傲的年龄。
但是,之后呢?
她忘不了自己第一天被带上流云画舫的时刻,一个穿着水红衫子的女子用世上最得意也是最阴毒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伥鬼望着虎口里的行人。
这诅咒……也是那时候埋下的吧?
“姑娘……”小丫鬟听她喃喃地咕哝,大声问着:“你说什么?”
“京冥!京冥!”碧岫忽然清楚而大声地喊了出来:“带我走——”她没有哭,两行泪水却乍不及防地滑入了鬓角,将菱花绣枕浸得透湿。
门边正在收拾她卸下妆奁的妈妈愣了愣,双手一乍,将小丫鬟们一起赶了出去。
这女子呵……是自己手里经过的第三个花魁了。也是最骄傲,最镇定,最有主见的一个,但是酒醉后的样子还是和别的姑娘一般无二,从良、从良、得配良人,是多少女儿们毕生的梦想?
等碧岫姑娘出了门,就把这流云画舫和流云楼卖了吧,自己也是将近花甲的人了,该享享清福了……
挑开帘子,那妈妈却嗳呦一声叫了出来,门外,站着个高大冷漠的年轻男子,眼光里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让她害怕不已。
“公子……公子是?”老妇人慌慌张张看了依旧躺在床上流泪的碧岫一眼:“现在还不开舱,公子晚些时候再来吧!”
那年轻男子向前迈了一步,年迈的妇人竟然一屁股坐倒在地,双腿也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她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了,只是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一个秦淮河的鸨母,自然不知道,那叫做“杀气”。
这个年轻人,正是右手。
没有错了,刚才他已经听得真真切切——床上的女人在大声喊着京冥!就凭这声喊叫,他已经可以要了她的命。
潮红的面颊,酒气冲天,有传说中那样的美貌么?右手更不再怜惜,轻轻拿起一边的酒壶,对准碧岫的脸,浇了下去。
“公子有话好说——”那妈妈刚刚颠着奔上来,已被右手反手一个耳光打了出去——是死是活他甚至懒得再看一眼。
酒水涌进了碧岫的鼻腔,她用力地咳嗽起来,费劲地张开了眼睛。那一刻,右手忽然明白了这个女子何以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她睁眼的那一瞬,实在是美的不可方物。
即使捧来世间所有的珠宝,在这样的眸子面前,也必然会黯然失色;即使是摘下天上所有的星辰,在这样的眸子面前,也一样会黯淡无光。右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沉醉的烟花女子,如何会有这样的一双明眸,似乎看尽烟火,未染风尘。
“你是……你是……”碧岫用力地皱起眉,扭过头,要躲避淋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