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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就是鬼面,这个名字从我进入万柳山庄就跟着我了,我的主上是柳飞扬,他可人人敬重的武林盟主,正派的大英雄。”吴yin天冷哼了一声,揪起那张皱褶的面皮,“看看他都在我身上做了些什么残忍的事情,我这张鬼面就是拜他所赐!”
杨乐天仿佛被这张鬼面震住了,玄魂剑挡在胸前,摆出了防守的姿势,脚下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直至大腿撞到床沿,方才觉醒过来,“哼,什么正派盟主,表面上假仁假义,背地里都是心邪恶毒的魔头,吴铭如是,想不到柳飞扬也如是!”
“嗯。”身后的飞鸟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好似在应和着杨乐天。
“义弟?”杨乐天惊诧地向床上一瞥,但见飞鸟脸上的黑气正在徐徐消退,连那乌黑的嘴唇上也有了少许红润之sè。
义弟醒了?!
杨乐天低头看看仍握在自己手中的解药,向吴yin天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吴yin天茫然抬头,蓦地皱起了眉,眉骨处并排有五道深浅不一的疤痕,这么一纵,更似个魔鬼。
第八章 浴火重生
“这解药的确是真的。”吴yin天话说到一半,舌头已经僵住,那寒冷的剑锋又顶上他柔软的脖颈。
这时,床上的人再次短促地哼了一声。
“义弟!”真真切切地呼唤响在耳边,飞鸟嘴唇微张,吐出一个字:“水。”
“水?”杨乐天四下环顾,一共看到两个茶盏,地上一个支离破碎,桌上一个安然摆放。桌上的那杯盏里,确是有半杯茶水的。
“那水能喝么?”杨乐天自言自语。这一切,还保持着那ri落花临走时的状态,尽管杨乐天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有谁来过,但是这水……他不敢给飞鸟喝,说不准桌上的就是半杯毒茶。
“水……”他的兄弟还在轻轻唤着那个字,气息微弱。
吴yin天在白刃之下,默不作声,他也看见了那杯茶,而他想的刚好和杨乐天相反——那杯茶是不是真的有毒,落花当ri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解药还没吃人救醒了。他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落花解答。
当吴yin天的目光移回杨乐天时,杨乐天疯狂的举动,便不仅仅是令他震惊,而是震撼。但见杨乐天举着左臂,攥着拳头,鲜红的血从他手腕的动脉处涌出,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滑落至飞鸟的嘴里。
杨乐天这个疯子!竟然在用自己的血喂食他的兄弟。
不多时,杨乐天的脸sè迅速苍白下去,连持剑的右手也颤抖起来。其实,那右手的腕骨在王墓中断裂,根本还没来得及恢复,此刻又失了血,能忍痛坚持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了,更何况是小小的颤抖,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在虚张声势,做给吴yin天看罢了。
“小心你的剑……”吴yin天胆怯地出声,他毕竟还是怕死的。
杨乐天冷笑一声:“玄魂剑今ri不想杀人,识相的就快滚!”剑锋一偏,他用持剑的手肘撞向吴yin天的肩头。
吴yin天跌撞几步,暗中松了口气,悻悻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罩在头上。临走前,他还不忘瞅瞅那柄银光闪闪的宝剑,有些不甘心地踏出了门口。
“伏魔刀……”
听见床榻上的人发出微不可闻的几个字,杨乐天皱了皱眉,俯下身,“你说什么?”
“伏魔刀……”飞鸟再次说出来,杨乐天恍然大悟,想夺步去追吴yin天,但在此时,那口憋在喉咙里许久的血,不受控制地喷发了。
瞬间,飞鸟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也正是这东西,令他的神智陡然清明。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他熟悉的人——他的大哥杨乐天。
“大哥!”飞鸟喊了出来,却发现大哥满嘴鲜血,不仅是大哥的嘴里,还有自己的身上、脸上,都是那些温热的液体,鲜红夺目。
那都是大哥的血么?!
飞鸟抱住倒过来的杨乐天,一时间愣住了。
“你感觉好些了么?”杨乐天勉力起身,他怎么能压在一个病人身上。然,那个病人也坐了起来,舔舔唇齿、咽咽口水,到处都是腥甜的铁锈味道,他很快意识到了那是血,全都是血。
余光掠过,飞鸟找到了这些血的源头——那条深深的血口,如花一般地点缀在杨乐天的腕间。
“大哥……”飞鸟伸手抓向那只受伤的手腕,想看看大哥的伤势,却被杨乐天轻巧地避开。
“没关系的,不疼的。”杨乐天淡淡地道。
“不疼?”飞鸟不可思议地瞪着杨乐天。
杨乐天苦笑:“比起你为大哥流的血,大哥为你流的这些,简直不值一提,何必放在心上。”
飞鸟神sè一黯,没有说话,随手扯下一块衣角,递给了杨乐天,“喏,包扎一下,你不让我动,你自己来。”
“呵……”杨乐天蓦然笑了,右手接过那块布,笨拙地向左手腕间胡乱一绕。
“哎,你看吧,你两只手还没有我一只手灵活!”飞鸟看得急了,抓住杨乐天那只右腕一甩,从他手中抢回布条,仔细地将布条缠绕在他右腕间的伤口上。
飞鸟一直低着头细心包扎,却没有注意到杨乐天越拧越紧的眉头和额上冒出的豆大汗珠。直到一滴温热透明的东西跌到自己的手背上,飞鸟这才抬头,猛见到杨乐天那张痛苦得有些扭曲了的脸,惊讶地问:“你怎么了,大哥?”
“没……没事。”杨乐天用身子的力量推开了飞鸟,转过身,坐在榻边大口地喘息。两只无力的手垂落在床边,左腕间的血仍未止,殷红的颜sè渐渐浸染了白sè的布条。卸去内力,右手的骨裂处再次断开,稍一拢指,便有嚓嚓的脆响,五根手指如同枯枝般地僵直脆弱。
“还说没事,你快躺下吧。”飞鸟压着杨乐天的肩头,把他生生地按在了床上。
纷乱的发丝从颈间滑下,飞鸟又是一惊,大哥那脖颈处五个清晰的指洞,虽是结了痂,却是深深凹陷。
皱着眉,飞鸟迫不及待地问:“你这一身的伤,都是怎么搞的,你这个样子了还来救我?”
“唉,此事说来话长,寻王府被抄,王爷被问斩,我作为香香的姐夫不能坐视不理。”杨乐天失血过多实在虚弱,半闭着眼睛把近ri有关寻王爷的事情和飞鸟简要叙述了,提到夜闯王陵时,又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妇人,身形快如鬼魅,一双利爪咄咄逼人,绝非寻常的武功,摸不到门路,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杨乐天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珍贵的夜明珠,眼神微聚,叹息:“这颗珠子不知道能不能为王爷……咳……平反。”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口齿已极为含糊,一口血从洁白的齿缝里如喷泉似地涌出来,手上的夜明珠还没来得及挪开,迷雾般的血便覆盖了整枚珠子。
“大哥!”飞鸟紧张地唤了一声,眼珠却突然凝住,目光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他手指着珠子,翕动着唇:“大哥,这珠子……”
只在眨眼之间,珠子上的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是雨滴落入了干涸的泥土,转瞬被吸收殆尽,甚至没有痕迹。
倏地,那枚珠子陡然跳跃起来,离开了杨乐天的手掌,飞起一尺来高,通体散发的光已不再似平ri皎月般的银辉,而是一种迥异妖艳的红sè,红得如地狱中的烈焰,血泊中的玫瑰。
杨乐天和飞鸟俱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烁烁发光的红球,一时间无以言语。
“嗖——”那颗珠子陡然飞掠到杨乐天的头顶,飞鸟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啊!”他叫了一声,迅速将手抽回,摊开一看,掌心之内瞬间鼓涨起来几个热泡。
然而,杨乐天却仿佛被什么力量压制住身体,不得动弹,唯有两只黑sè的瞳仁正随着那个红球缓缓移动。
红球悬浮在空中,散发出的光越来越明,最后亮得竟令二人无法睁眼。待那团光亮到极致之时,倏然拨开一线,好像乌云密布过后的天光重现,红得如朱砂一般的光从杨乐天的头顶笼罩了下来,一直覆盖到他的脚趾。
“呃……”床上的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全身的热血也随着如沸水般滚了起来,迅速流入受损的五脏六腑,那些带着病灶的五脏,仿佛如久旱逢甘霖的庄稼,以极快的速度吸收着血液中莫名的能量,而那能量来源正是眼前这颗赤红的珠子。
眼睛已经完全闭合了,待再睁开时,杨乐天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出了躯壳,不多时,那灵魂兜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然而,回到他体内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副灵魂。
是的,他的灵魂重生了,带着完好的五脏和新鲜的血液,回到了那副俊美的外壳。珠子的光亮也熄灭了,恢复了往昔的清光,而那清光中有红sè的小虫在珠体下自在游曳,一条条仿若细线。
“当!”珠子如铁球般地砸向地面,滚了几滚,咕隆隆滚向床下,砰地撞上了床腿,静止不动了。
“幻、魄、珠!”深吸了一口气,杨乐天清楚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用手撑床,一跃而起,不仅是手腕间的断骨和割伤不再痛了,连身体也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强健之态。
“这个就是武林中争夺的风风火火的幻魄珠?”飞鸟感受着掌心热泡带来的火灼般的痛,目不可信盯着滚落床脚的那颗夜明珠——不,应该是幻魄珠!
杨乐天点了点头,走过去拾起宝珠,此时的幻魄珠已不再烫手,而是像雪一样冰凉,珠中那些清晰可见的红sè‘小虫’乖乖地蛰伏着,一动不动。
回过身,杨乐天的脸上带着狂喜的笑,因为他终于摆脱了病魔的困扰,可以和琳儿白首偕老了。
他定定地看着手中之物,连指甲都颤抖起来,这次不是因为手上的伤,而是缘于他从心底涌现出来激动,正如瀑布飞流直下激起的磅礴水浪,撞击着那颗早已因病而死的心。
“想不到这幻魄珠的开启之法居然是——鲜血!”
“鲜血……”飞鸟喃喃,听到这句话,他内心好像突然间被压上了什么重物,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憎恨,他不是最讨厌这种红sè的液体么,粘稠恶心,令人厌恶,怎么这东西还可以用来救人的么?
“义弟,别愣着了,大哥已完全康复了,该替我高兴才对。”杨乐天拍上飞鸟的肩头,对着那张僵硬的脸,朗声笑着。
“对,对,大哥说的是,高兴,该高兴啊!”飞鸟有些木讷地点头,旋即便真的开心起来,也拍了拍杨乐天,“走,我们去喝酒庆祝一下!”
“喝酒?好,只不过……你的毒是否真的解了。”
飞鸟苦笑:“当然,不,其实我根本没有中毒……”顿了顿,想起了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低头一叹:“算了,不说我了,咱们走吧。”
“嗯,走吧。”杨乐天笑了笑,看出了飞鸟的难言之隐,也无谓揭人疮疤。
二人迈步出了门口,飞鸟却突然驻足,看着惊疑回身的杨乐天,微笑:“大哥,上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是否可以真的重生?”
第九章 一品花酒
重生,顾名思义就是重新再活一遍,从出生时再活,从未入世事之时再活,你还是你,带着重生之前的经验,把做错的事换一种方式重新再做一遍,让未来的自己不会后悔。但是,对于杨乐天来说,这一点显然不切实际,杀了就是杀了,死了的人不可能复活,而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弥补。
天气很冷,不过却有一轮高高的ri头悬在头顶,温暖着那些被冰露凝住的世间万物,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
站在如此温暖的阳光下,杨乐天的心也如一块刚出炉的烤红薯一样,滚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兄弟,低头,若有所思,复又抬头看定他,那种义无反顾地东西在仿佛是刻在了飞鸟的眸子里,如此的坚持和倔强。
叹了一口气,杨乐天重重地点头,又重重地说了三个字:“我会的。”
“真的?”希望的光,在飞鸟的眸中亮了起来,“你说了,便是在兄弟面前立下了誓,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杨乐天一字一顿地说出,淡淡的,却是无比坚定。
“走吧!喝酒去!”飞鸟雀跃着,真如小鸟一般飞上了天,也是,他本来就是飞鸟,只不过,很久没有在蔚蓝的天空中展翅翱翔了。
“好!”杨乐天开怀一笑,望了望头顶的天空,果然是无比蔚蓝。
干凉的空气中带着馨香的味道,街上的人们多是身着朴素粗衣的百姓,但到了杨乐天的眼里,却都像是穿了绸衣锦缎,光彩照人。那些人脸上洋溢的笑意,似乎都是在为了他的重生而高兴。他很满足地向街头乞丐的破碗里掷出铜板,很喜悦地看着低低高高的酒肆茶楼,甚至是街上打把势卖艺的江湖草莽他都愿意上前指点一二。
飞鸟也为杨乐天高兴,一路上和大哥说说笑笑,能听到杨乐天亲口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仿佛也获得了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难以言喻的狂喜挂在脸上,酒还没有喝,飞鸟就已经步履不稳,脚底像踩了棉花,人都轻飘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