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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武兴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与其说磕,倒不如说是砸下来的,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冲,微弱地道:“这一点孩儿恕难从命。我和雨燕真心相爱,岂能将她弃之不顾。”此话一出,殿下几人心中均是怦怦乱跳,因为在天神教从来没有人胆敢违背神尊的命令,陆峰一向疾言厉sè,这么做的后果谁能难以想象。
“难道你连义父的话也不听了么?”陆峰语气加重几分,分明给了青龙辩驳的机会。
夜里欢暗暗心焦:“青龙啊青龙,违抗义父,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但他不敢再有小动作,只能渴望地盯着青龙,可僵持片刻后,江武兴仍低头不答。
第六章 残酷刑罚
“既然如此,从此青龙便不再是青龙!”
陆峰蓦地脸sè大变,呼的一掌将江武兴击翻出去。
江武兴身受重伤,毫无招架之力,重重地撞到殿柱之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人软得就像一个棉絮枕头,缓缓滑坐到地上,后背的柱子上印出一道长长的血迹。他身子一歪,伏瘫在地,青丝遮面,一动不动。
陆峰重新靠上宝座,抬起手,向杨乐天微微示意,“杨乐天,你诛杀师父诸葛云,足显你对本尊的衷心。以后这青龙坛就是你的,你就是天神教的青龙护法。”
“多谢神尊提拔。”捡着这个天大的便宜,杨乐天却是喜不上来,青龙这位子可是块烫手的山芋,杨乐天如坐针毡。但他的复仇之路也算迈进了一大步,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喜事。
杨乐天话音未落,夜里欢突然跪倒:“义父,既然江武兴他已经不是青龙,也业已受到惩罚,望义父就此放过他。”
“没那么便宜,义父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个忤逆之徒。”柳飞仪柳眉一扬。
“够了。”陆峰望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江武兴,脸sè愈加yin沉,大手扣在宝座扶手之上,心中已有了主意,迟疑片刻后,下了最后的宣判:“杨乐天,你且将这畜生上衣去了,赤膊绑到神魔崖顶受风雪侵蚀,不得进饮食。如果他能熬得过三ri,就放他离开天神教,从此以后可不听本尊号令,教中人等也不得阻拦追杀。”
殿下几人骤闻如此惨烈的刑罚,皆心中作惧,不敢再发一言。
便在这时,大殿上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义父这是要赶我出教?”原来,江武兴还没晕死过去,他听到陆峰此言,如遭电击,咬着稀烂的嘴唇,道出这么绝望的一句。
陆峰微微吃惊,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你若有命离开神魔崖,从此便不准再回天神教。”
杨乐天心中一荡:“能活着离开天神教,就必须熬过这三ri?江武兴如今鞭伤在外,吃了一掌又震伤了心肺,还要在风雪中三ri,不吃不喝,陆峰岂不是要他受尽煎熬至死?他毕竟是陆峰养育多年的孩儿,陆峰怎么能这般残忍,你倒不如现在一掌劈死他,还折磨他做什么?”
他不由得感到阵阵心寒,犹如冬ri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但眼下他还要硬着头皮做帮凶,于是杨乐天和夜里欢一起把江武兴拖出了总坛。
神魔崖顶,风雪不止。
琳儿还坐在崖顶发呆,她本生得柔美如玉,此刻在冰晶白雪的映shè下,整个人更是灿然生光。遥遥望见两个面如霜雪的男人架着一个伤重之人蹒跚行来,直到近前,琳儿才认出那重伤之人竟是青龙。
“琳儿,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回青龙坛去吧。”杨乐天淡淡地吩咐。
“不,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杨乐天点头,“好,你等我一会儿,一起走。”
琳儿知道他要办事,不便插手,只得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江武兴内功不弱,冬ri里也仅穿了一件青衫缎袍。可那衣服和着血都烂在了肉里,尽管只在户外暴露了片刻,可因天气极冷,衣服都已被鲜血死死地冻在了伤口上,并不容易扒去。
但这是神尊的命令,杨乐天只得心下作狠,连皮带肉地撕扯。伤口登时再度裂开,涌出几大股鲜血,疼得江武兴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抽搐了一阵,急急吸了几口凉气。琳儿立刻别过头,眼眶发酸,这鲜血淋淋的场面令她不敢直视。
神魔崖顶,毫无树木遮拦,周遭一片突兀,以至于风雪极大,寒风怒号。
江武兴被绑在十字刑架之上,双手被缚,上身,整个人被戳在崖顶傲雪凌霜,任凭风雪肆虐。
“可以走了。”杨乐天冷冷地道。
“就这样走了?青龙他……这难道又是陆峰做的?”琳儿不禁心疼怜惜青龙的惨境。
杨乐天点点头。
这时,远处忽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香香来了。”琳儿回头。
“夜哥哥……夜哥哥!”香香边唤着边向崖顶奔来。待到近前,笑声戛然而止,香香瞪圆了眼睛,失惊地问:“这是谁啊?怎么伤成这样?”
香香不等他人回答,自己弯下腰去看,一眼便见到江武兴那张肿胀低垂的面庞,“不……”她吓得掩口退了两步,脸上转瞬间苍白,连忙躲到夜里欢身后。
“这……这不是江大哥么?怎么……怎么被折磨成这样?”
夜里欢拍拍香香肩头,安慰着:“不用怕,他只要能熬过这三ri,就可脱离苦海。”
香香寒心酸鼻,竟抓着夜里欢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呜咽:“这么冷的天,江大哥光着身子,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太可怜啦!”
香香埋头哭了一阵,忽然抬起头,不顾一切地扑到刑架边,去解江武兴手上的束缚,“我要回去给江大哥医治,夜哥哥,夜哥哥快把人放下来!”
“不行。”杨乐天倏地按住缚在江武兴手腕上的粗麻绳结,冷冷的口气:“这可是你爹的命令,谁能违抗。”
“是啦,武兴正是违抗了你爹的旨意,才落得如此下场。”夜里欢过来拉开了香香。
“我这就去找我爹理论去,让他放了江大哥。”香香忿忿不平,带着哭音一溜烟地跑掉了。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
这风雪肆虐了一天,冰雪将江武兴周身整个包裹起来,俨然成了一座冰雕。他身子早已僵直,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个全身黑衣之人踏着夜幕而来,悄行举步。待转到江武兴身后,便一掌击在他的背上,顿时,一股热流便源源不断的贯入了冰人的全身。
这股热流自幽门,经石关、商取,下至四满、气穴,直抵横骨。
“兄弟,你一定要撑住。”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冷漠,隐隐还夹着一丝绝望。
那个冰人瞬间动了,然,也只是微微张开了嘴唇:“我、还、没、死……”
黑衣人jing神一震,他自己都不知道唇边已泛出了罕见的笑意,“好,你一定能熬过这三天。”
推功过穴,黑衣人将意念全部集中在这一掌之上,理顺气息,徐徐推入江武兴体内。
耗了一炷香的时间,江武兴渐渐面泛血sè,幽幽缓了过来。
“多谢玄武兄仗义相助。”江武兴有气无力地感激。
“不必。天神教中,我就你这一个兄弟,兄弟有难,岂能见死不救。”夜里欢收了功,用袖口拭了拭额头上的涔涔汗水。
“兄弟?”江武兴倍感荣幸,轻叹:“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冷血动物,不想何时把我当兄弟了。”
夜里欢嘴角稍扬,在明亮的雪夜中,绽放出他那难得一见的微笑。
雪天的夜空被反shè得格外明亮,窗子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
琳儿虚掩上窗棂,转身向着桌案上的烛台走去。杨乐天也跟着她走过来,突然从后面揽住她的纤腰,“琳儿,这烛光和你一样美,别熄了。”
琳儿绯红流颊,柔声道:“好,反正我也全无困意。不过,你肩头伤势未愈,倒是应该早些休息。”
“可惜我也全无倦意,想到今ri老贼对青龙如此残酷无情,我就郁闷难纾。”杨乐天在琳儿耳边轻喃,最后还加上一口沉重的叹息。
琳儿知道那叹息是发自内心的,而她的感受也是一样,同时还多了一些自怜。毕竟江武兴是陆峰一手抚养栽培,如今陆峰却能那么狠心残忍的对他;而自己虽是陆峰的亲生骨肉,但这连感情都没有的血脉相连又有何用?
沉吟了许久,琳儿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忽道:“其实我倒是觉得陆峰未必全由你所说。”
“为何?”杨乐天惊诧,脱手松开了她的腰。
“你想陆峰武功高深莫测,如你所说那殿上一掌足可当场要了江武兴的命。可他没这么做,而是要让他再受折磨,表面上他这么做是在惩罚江武兴,但也有可能陆峰是想借此让江武兴脱离魔教,能够名正言顺的与吴家大小姐缔结连理。”
“哼,那老贼会有这么好心?”杨乐天摇摇头。
琳儿向前踱了两步,“我倒觉得陆峰此举是有意成全,只可怜那江武兴为了这段爱情的付出,最后不知道能否有命见到我雨燕姐姐。”
杨乐天反驳:“江武兴被凌虐至此,怎会有生机可言。那老贼分明就是残忍,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你不要再为那老贼说好话,我不想听。”
琳儿理屈词穷,她理解杨乐天的心情,也怜惜江武兴的境遇,不禁心生凄凉,悲叹:“不知道现在江武兴如何了?不如我们去神魔崖顶看看。”
“我也正有此意。”杨乐天点头,看定琳儿,“但不是我们,琳儿你留下。我准备拿些水和食物过去,不过这么做就等同于违抗神尊,太过冒险,我不能让你陪我冒险。”
“不,其实不该去的人是你。我不是天神教的人,陆峰拿我没办法。”琳儿说这话时底气十足,就凭她是陆峰的女儿。
突然间,杨乐天伸手在琳儿肩胛上一戳,当即封住她两个穴道,令琳儿动弹不得,厉sè道:“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言罢,杨乐天随手从桌上拿了些糕点和水,吹熄了蜡烛,独自步出青龙坛。
杨乐天正行至一半,隐约传来言语之声。他放慢脚步,缓缓踱了过去,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轻轻扶起一片枯枝,杨乐天藏身树后,竟然见到神尊陆峰,细细看来,还有白虎杨云仇在场。
但闻杨云仇语声高昂:“为何义父要封那杨乐天为青龙,他才加入我教不久,难以服众。”
“恐怕是你心存不服。”
“对,孩儿就第一个不服。”
陆峰沉声一喝:“你以为你能打得过那杨乐天么?”
“那就要较量一番了,孩儿绝对不会输。”
“自不量力!那杨乐天身怀烟雨六绝的绝世神功,如今只因他内力不足,难以驾驭烟雨六绝顶层的武功招式,但若假以时ri,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陆峰一甩袍袖,背过身去,抬眼望着空中飘零下落的雪片,“况且……杨乐天他替本尊除去了心腹大患。”
瞬间,陆峰的眸中闪出了如雪片一样的白光,“哼,诸葛云这个老匹夫,有我陆峰在,就不允许他活在世上!”
第七章 兄弟情义
“咔”一声轻响,眼前的枯叶因不堪积雪的重压,从根部折断,“扑簌簌”落在了雪堆里。
杨乐天一怔,向下压低了半个身子。
空中又飘来了那个威严的声音,显然,叶子的折断没有引起陆峰的主意。
杨乐天再次向那二人看去,杨云仇在雪中追问:“义父当年不是夺了他的掌门之位,才将剑门重组成立如今的天神教的,那当初为何没有马上结果了他?”
陆峰眼光一厉,“你说的没错,本尊的确应该在二十年前就杀了他。但当年因为疼惜师妹沈妙龄,一念之仁,放虎回山。他诸葛云当年办事回来就抛弃了怀有身孕的师妹,令师妹悲痛yu绝。本尊当年一气之下,偷偷将他和妙龄的女儿卖去了青楼,以解我心头之恨……”
杨乐天蓦地惊觉:“陆峰说他把诸葛云和妙龄的女儿卖去青楼?琳儿可是说她自幼跟着母亲妙龄仙姑。难道刚才陆峰口中的那个身孕才是琳儿?”
猛然间,他又忆起:“师父好像提及过此事,说他奉命办事半年未归,妻子却无故怀孕,这腹中孩儿不是师父的亲生骨肉。换言之,琳儿不是诸葛云的亲生女儿!怪不得昨ri在崖顶,琳儿对我的道歉显得漠不关心。那琳儿的生父究竟是谁?她为何一直不否认师父是他的父亲?”
莫说是杨乐天疑问颇多,这边杨云仇听得也是一头雾水。
这时,又闻杨云仇道:“义父所言甚是。”
“对于新任青龙你可是还有质疑?”
“孩儿心悦诚服,谨遵义父指令。”杨云仇一躬身。
杨乐天谨慎小心,直等他们二人各自离去后,才继续朝着崖顶行去。行至崖顶,远远望见一个雪人,杨乐天快行疾步来到雪人身前,那人头倏地一动,抖落了一片积雪。杨乐天心下窃喜,脱口道:“你还没死?”
“我江武兴哪那么容易死?”江武兴抬起头。
杨乐天见他不仅没有ri薄西山,反而气sè转红,jing神焕发,惊讶地问:“这里风雪交加,你伤重至此,不仅没死,居然还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