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晨清露重,东方刚刚破晓。徐徐清风,竹香阵阵。
轸走上木台,眼见墨琊盘膝而坐,面前的棋局刚刚开始。
君臣有别。轸行礼,恭敬而不谄媚:“参见殿下。”
墨琊并未回头,黑白的玉子在指尖翻覆,隐约间有种翻手可生死人,覆手能肉白骨的气势。
“王来得早,同我下一盘棋如何?”
轸望向棋局,觉得自己在这个小辈面前竟然是落了后风,不禁感叹时光易逝,岁月易老:“不敢推辞。”
此刻,在两个男人之间,眼前的这一盘棋更像是可征战四野、逐鹿天下的大千世界。
“听说白之一族的前族长仙逝了?”墨琊走了一子,从容自若。
轸跟进,并不回答,而是忽然道:“不知殿下意在何处?”越过墨琊的身后看着玉霁所在的厢房,轸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这个女儿啊总是让他操心。
墨琊先放黑子,冷静道:“绥靖四海。”
再拈白字,放下,轸看着墨琊不由赞叹其少年壮志,望着棋盘,问道:“那殿下认为此局何解?”
“先封锁,再切断。”言简意赅。
“可,纵使切断也不一定能够以围剿、杀戮之势成局。”指缝夹棋,轸开始沉思。
墨琊胸有成竹地放下一子:“分权制衡,才能更有利吃棋。”
轸一愕。
“王不是想不到,而是因为……”
“阿爹!”玉霁一觉醒来就看到久未谋面的轸,欣喜不已,叫了出来。
墨琊风轻云淡一笑,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王,禄厚民怨,位尊君恨。勿要,以情乱心。”
轸双眉一皱,已知箭在弦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玉霁探头看了看棋局,虽然未精棋艺,可也看得出白子已被重重围困,步步紧逼。
墨琊黑子落,胜。
轸反倒释然一笑,起身行了一个礼,眼中有深意:“殿下好棋艺。”
墨琊亦是起身回礼:“承让。”
“阿爹,你什么时候来的?”玉霁拉着轸,觉得他眼中有疲意,倏然有些心酸。
“来了好一会儿了。你啊,没有司仪姑姑盯着,就不知礼数,哪能睡到现在才醒?”轸打着她的头,轻声斥责。
玉霁干笑了两声,看了墨琊一眼,把轸拉到一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阿爹,天帝不会一道指令就把我困死在这儿了吧?”
还没等轸纠正她话里的“不规矩”,玉霁又说:“好阿爹,最近外边儿有没有哪家公主、王子庆生什么的,就算是死了办丧的那种能凑热闹也行,我都快给憋死了。”
轸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果然是从小惯坏的,没一点天妃的样子,什么叫别人家死了办丧她还一脸兴奋的样子……
墨琊在一旁早就听见玉霁这些不着边儿的话,握成拳的手掩在嘴边微微咳嗽一声,掩去了笑意:“公主殿下可想去人间走走?”
矜持了一下,玉霁抿下唇,遮住欣喜:“殿下觉得好就好。”
轸摇头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玉霁跟着墨琊在人间走动,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吃喝玩乐。自己以前来的那几个时辰充其量也就能勉强算得上是浪费时间。
墨琊一身素衣也能穿出华丽高雅的感觉,眉眼温润,气度儒雅,十分出众。这让换做男装的玉霁往他身旁一戳感觉就像是书童……明明自己长得也不差的,玉霁郁闷!
藏在深处的有趣小巷墨琊也如识途老马一般。带着玉霁穿街而过,熟稔地跟街道上摆摊儿的老夫妻打招呼,碰到哪家的小孩儿就从兜儿里掏出一把糖来散出去……
“喂,你不是第一次来了吧?”玉霁望着墨琊,好奇地问。
墨琊但笑不语。领着玉霁走到一个气派非凡的酒楼前面。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朱红的廊柱华美壮丽,上出重霄,下临无地。
“跟我来。”
入其中,嘈杂人音不绝于耳。
“这里是……赌场啊……”玉霁睁大眼,环视一周,各种赌戏名目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在这里的大多是一郑千金的富家子,仿佛千金的输赢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墨琊缓步在其中穿行,玉霁随后。
她以为自己私下凡间的事于青龙天族那些严苛的规矩来说已经是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过。如今再看看眼前这位走得云淡风轻、不惹尘埃的男子,才知道自己果然是天真了。
墨琊与生俱来的孤独与叛逆并不比她少,反而尤甚。他可以在人间j□j裸地显示自己的反叛,可以在这样香艳到j□j、刺激到血腥的地方释放真正的自己。
这里没有青龙族的殿下,没有朱雀族的公主。只有一群赌客而已,众生皆如此。
“你不赌啊?”玉霁东瞧瞧西看看,早已心痒不已,可墨琊就是不开始动手。
“不急。”墨琊面不改色,找了一处坐下。
玉霁在场中悠闲地瞎逛。斗鸡走狗、麻将围棋、六博蹴鞠……其实比这些更精彩的应该是各位赌客的表情:开局之前,赌客们紧张地盯着桌子,小心缓慢地呼吸着,大气不敢出,好像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就会改变宿命似的。指尖颤颤悠悠地扶着桌角,迟疑不决地捏着手里的几锭银子,下注之后眼睛又惊惶不宁地看向另一个方向,生怕心手不对,下错了注。开局的一瞬间,双手颤抖着,身子前移,大家都争抢着想做第一个看到输赢的人。终于,输赢已定。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面如土灰仍不改悔意,继续下赌;有的人欣喜之余却暗自嗟叹。
玉霁跟着众人随走随赌,虽然没有正经玩儿过,但也靠着运气赢了不少。正兀自乱晃着,突然间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抬头向二楼看去,人间烟火,笙歌四起,并无异样。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怎么了?”墨琊已走进身侧。
“琊,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特别的味道?”清醇的香气扑面而来,玉霁忍不住问道。
墨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还没回答,玉霁已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她的脸上神情变化莫测,由疑惑到恍然,由震惊到不安。
玉霁莫名地抖了一下,再次抬头巡视四周,看得仔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个人就在这里!
“公主殿下?”墨琊小声提醒。
玉霁似乎并未听见,神色间惊疑不定,呐呐道:“不可能的……”
方才清醇香气更浓郁了些。
突然间,仿佛是在耳边响起的,一个柔媚至骨的声音,酥酥麻麻惹人心痒:“这位爷,好生俊俏……”
玉霁身子一僵,不安地转过身子,呆滞的目光终于落在对面的人的身上。
慵慵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平白惹得人犯困。唇边若有若无的笑花儿似的妩媚动人,两道眸子弯成细细的月牙儿,金色的双瞳闪闪烁烁,带着十足十的魅惑。
玉霁看得呆了,直到墨琊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才反应过来。
墨琊以为玉霁是因为对方那张妖娆媚气的脸才一时呆住,心中忽地有些不悦,也不知这股无名火是从哪里来的。
玉霁张着口,脱口而出的名字梗在喉咙里,眼看着那男子飘也似的来到她身侧。墨琊往前一步想要挡住他的步子,却不知被他如何闪了过去,竟是已经来到玉霁旁边,墨琊神色渐渐沉静下来。
“这位爷……”一贯轻佻的语气。玉霁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会说出点儿什么来,等他话音完全落下才松了口气,“这位爷想玩点儿什么?”
玉霁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墨琊将玉霁拉到自己身后,泰然一笑:“家弟第一次出门,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兄台海涵。”
并不回答墨琊的话。那男子只是弯着双眼看着玉霁,继而抿嘴一笑,朝着她无限佻达地说:“记好了。我叫凌。”
玉霁顿时如五雷轰顶般。原本还想着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而现在一切皆成定局。
果然是他!闻歌坊里那个放荡不羁的凌,一脸妖冶娇媚诱哄她喝下青田酒的凌,还有现在站在她面前连墨琊也可以无视的凌。
凌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递给玉霁:“要不要尝尝,爷。”
玉霁迟疑地看向墨琊,他并没有看过来,反而是以一种看戏的姿态打量着凌。再看凌,一双媚眼似笑非笑,玉霁终是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涌了上来,玉霁眉头一皱,并不吃惊:“青田酒。”
凌笑出声来:“忘情好醉青田酒,日落西山客忘归。喝一口,只怕忘不掉了吧,爷。”
凌的声音柔柔媚媚,弄得玉霁的心怦怦直跳。
似乎是不忍打扰两人之间独有的暧昧气氛,墨琊开口时,带了一些生硬的歉意:“凌公子好兴致,赌一把如何?”他的语气里有着一种敢赌就不会输的气势。
凌的眼角更弯了些。
二人雅赌,以弈相博。
“既然是赌局,没有赌筹怎么玩?”凌笑得清澈而妖娆。
“那你说,以什么作筹?”墨琊不失礼貌地回答。
凌柔柔的目光落在玉霁身上,她低头往后缩了缩,总觉得那样的眼神让她无法招架。
墨琊看穿他的心思,用洞悉肺腑的的目光逼视他,面上仍谦谦有礼:“换个赌筹。”
凌噗嗤一笑,露出玩味的神色:“不知这位爷可许了人家?”
玉霁的脸瞬间煞红。
没注意到棋盘两边的人已经眼神交战了数十回。都是聪明人,一个早已看出玉霁非男儿身,一个早已知晓对方绝非善类,甚至觉非人类。
博弈,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劫循环
棋艺角逐场大多在安静、清雅的地方进行,或者相约至寓所。而墨琊和凌角逐的地方倒是选得奇特——赌坊。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四周的噪音也是冲冠双耳。然而这些丝毫不影响对弈的两人,有点儿众人皆浑我独清的味道。
一个远望若清风明月,君子乾朗,承德载物,自有澹澹高士之风姿;一个近观似兰芝玉树,半掩半开,流目生娇,别具灼华桃夭之风韵。
一天已经过去,两人依旧未分出胜负。然后,另一个夜晚也在寂然的时光中来了又走。
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渐渐地他们对弈的时间越久,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放弃隔壁五花八门的赌戏,围到墨琊和凌的棋桌旁边。
原来的吵闹声也逐渐被替代,众人安静地盯着场中的博弈。
墨琊依旧执黑。让凌执白先走,也没有落下风,很快便将优势拉平。墨琊重于技巧,凌侧于应变,两人一来一往之间时有妙手,令人赞叹。
观棋的人也由一些登徒赌客换成了真正懂弈的棋者。大多是从茶肆里听来这里有人下了三天三夜还未见分晓,特特赶来一观奇景。
战况时紧时松,偏偏对弈的两人处变不惊,反而是观棋的人随时为他们捏着汗,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下棋的人。
站在玉霁身旁的大叔用肘子推了推玉霁:“小哥儿,你是这位公子的小厮吧?”
玉霁打了个哈欠,无奈道:“我不是……”
没还等她解释完,大叔又特别羡慕地说:“哎哟,小哥儿真是好福气啊,跟了个这么厉害的公子!”
“我说了我不……”
“哎哎,你家公子娶亲了没啊?”另一边,一个大娘打断她的话,兴致勃勃地问道。
玉霁不知如何作答,酝酿了一下,正待出口,一群大妈又围了过来,碍于双方对弈需静,都小声地问。
“你家公子多大年纪了?”
“是哪里人?家住哪里?”
“家里做什么的?”
“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治病史啊?”
“娶亲了也没关系,长得这么俊,让我女儿做小我也愿意!”最后一个大妈拍板总结。
玉霁汗了一把,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女人的两大嗜好:做媒和做娘。敢情这些大姑大婶不是来看棋的,是来相人的。
但凡看上去顺眼的,家境不错人还老实的都逃不开她们的视线和舌头。一旦听说你没主,就开始不厌其烦地各种献计献策,哪家姑娘口齿不溜,哪家小伙眼歪嘴斜她们都知道得比户部的官员都清楚。
“停!打住!”玉霁一挥手,周围聒噪的大娘们终于乖乖住嘴。
那边,棋局吃紧,黑子四路皆被重重围住,又轮到墨琊落子。千钧一发的一刻,若是一步有虞,便是棋毁全局,凌占了上风,墨琊颓势已显,所有人都屏息想看墨琊此子落在何处。
墨琊拈子,却不放下,好像在等什么。
这边,玉霁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我们家公子是没娶亲,”大妈们都松了口气,紧接着玉霁又煞有其事地说,“但是!我家公子不喜欢女人!”
众大妈哗然,无不带着一种遗憾的眼神看向墨琊。
墨琊的眼神依旧盯着棋盘,只是眼角多了一丝柔和,继而落子。
“好啊!”马上就有人呼道,“好一个一字解双证!以局化局,借险还险!”
凌随即执白一点,开路困黑,反破攻黑。
黑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