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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霁回头想跑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双腿一软就跌落在地。
身后的化音早已停止了攻击,而眼前,身着海棠红衣裳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弓,一支蕴含着必杀的灵力箭对准了玉霁的咽喉,随时都有可能穿透。
她哪里像不通灵力,不会术法的样子?玉霁不禁在冷笑,唇边已经溢出血:“宁鸢仙子……”
“公主好记性,倒没有忘记我。”宁鸢收了弓箭,孤高临下地望着玉霁,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玉霁回头看了一眼化音,见她也是摊倒在地,脸上泪痕清晰。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继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疼痛再一次轰然蔓延全身时,玉霁被迫睁眼,大叫了一声,这一叫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玉霁扑倒在地,一口血啐了出来。
十天前,宁鸢用修颜花更换了她的容貌,随便排了个罪名便将她送到了司刑御。玉霁手足被钳仙锁贯穿,根本连发声都困难,更别提运用灵力逃出。
熟悉的脚步声纷至沓来,玉霁冷笑一声,抬头,果见一袭海棠红。
“你今天来晚了。”每天两次动刑的时候,宁鸢都会准时来,好像是来观礼一眼,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玉霁将嘴里的血咽回肚,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冷声道。
“唔……”宁鸢尖利的长指甲拂过玉霁的手腕,只是轻轻一划,却让玉霁感觉仿佛有无数尖刺刺进身体一般。她的身体上没有一点被用过酷刑的痕迹,还是一样的白皙如雪,可只要一碰就能她的肌肤上留下清晰的凹陷。
“我阿爹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玉霁勉强撑起身子,声音已虚弱不堪。
“放心。你阿爹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你只是一个假的公主,真的兰寂公主安安分分地呆在丹穴山,没有会相信你说的话。”
“什么温柔贤惠,什么不懂术法,你根本就是在骗大家。”玉霁缓慢地,渐渐加重了语气。
“那又如何?”宁鸢的眼里出现了狠色,“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如果是,咳,是为了墨琊,你大可不必如此。”玉霁伤感地凝视着她,停顿片刻,认真地说,“在昆仑,他怎么对我的你也看见了,咳,委实不用如此……”
宁鸢脸色微微变了变,忽地一声长笑:“哈,可笑。我当然知道殿下不喜欢你!可我就是不要你嫁给他!”
“这是……天帝的旨意。”玉霁嘴角牵动,似乎快要难以支撑。
“没关系,”宁鸢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得意,“等出嫁的前一天,兰寂公主就会留书自尽……说她不愿意嫁给墨琊殿下。”
“你,咳,你不可以,这关乎、关乎朱雀全族的性命……”玉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受刑的地方也开始剧痛。
“啧啧。说的真是大义凛然,等朱雀灭族了,我会送你一起去陪他们——你的子民们。”宁鸢笑盈盈地从身旁的侍女手中接过一颗缁色的光球,在阴森残酷司刑御里,她的脸更显狰狞诡异,“我今日来迟了,该看的还没看到呢……”
玉霁的眼中本能地生出惧意,下意识地想要缩起身体。宁鸢一手托着光球另一只手开始施法,紧接着,无数细密的蛊虫从光球里飞出来,飞到玉霁的身上,从她的肌肤里隐进去,很快消失不见。
原本凝脂般的皮肤在一瞬之后尽数变黑,全身每一根骨头里都有千万只蛊虫在咬噬,玉霁感到自己的灵魂也会被消磨殆尽。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仍不得缓解,终于无法自抑地发出叫喊,在地上打起滚来。
玉霁渐渐静了下来,并不是因为疼痛的缓解,而是麻木,不一会儿,玉霁所在的地方已积出了一片小小的血洼。
“这叫焚血蛊。等把你身上的精血一点一点吃干净后,就会自己出来。不过你放心,你不会这么轻易死的,我会让人用仙灵帮你恢复精血,然后再放焚血蛊……”
后面的,玉霁已经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
、酒难忘,茶难舍
月夜,上弦月。
这一回,玉霁不知道宁鸢是怎么离开的。她的双手被牢牢绑在刑架上,脚尖悬起,身上汗如雨下,却始终紧咬着下唇,直到渗出鲜红的血液。
还有七天。
最后大婚的期限。
玉霁努力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宁鸢刚走不久。出了司刑御才发现无边的夜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袭来,上弦月挂在树梢,疏星渐起,风中还带着残忍的血腥味。
宁鸢停下脚步,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痛起来。每一次,她在给玉霁施刑的时候,心里都会极其地难过。她告诉玉霁,她知道墨琊不喜欢玉霁,也不知道是骗了玉霁,还是在安慰自己。
自玉霁一出现,虽然他和玉霁说话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带着些漠不关心的冷漠,可是他看她的表情会变得非常温柔。
他可以假装不在乎,却在她睡熟的时候为她题诗作画,墨黑的眼睛里透出愉悦的笑意;他可以表现出不关心,却在她离开的时候,眼中遮不住的失落和忧伤。
她看书发呆的时候,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嘴边带着宁鸢从未见过的笑。他知道她的口味,每日的饭菜都是他亲自做的,却不让她知道。他为她处理一切,还告诉她是别人解决的。他故意气走她,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玉霁看不见的,感受不到的。宁鸢却是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百年的相处,却敌不过一个玉霁的百日。
他对玉霁越好,她就越恨。就好像一支箭穿透了她的心,血一点点溅在身上,疼到无法呼吸,就算是委曲求全他也可以置之不理。他的眼里、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她而已。
宁鸢的眼暗了下来,忽然笑了笑,喃喃道:“就算做不了你心里的人,我也要做唯一一个可以站在你身边的人!”
司刑御外的野草年复一年地生长,略带青涩的芬芳里有血腥的气息。月光下,一个孤单的身影,悄悄走近了这片土地。
玉霁悠悠醒来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有些模糊不清,直到眼前走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勉强抬头,却觉得委实无力,只能听到一些声音而已。
“我带你出去。”熟悉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语调。玉霁一阵愣神间,手脚上的禁咒已经被解开了,她想说什么,一开口顿时觉得口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别说话。”那人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轻轻触摸玉霁的脉搏,继而脸色一变,输了些灵气给她。
玉霁心中震惊,身体里真真实实传进来的并不是仙灵,而是妖灵!那人把她背在背上,待走出门口,忽然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是谁?竟敢擅闯司刑御!来人呐!”玉霁听出是被宁鸢收买了的女司。
“凌苍。”
“凌苍?!”女司不由地后退了两步,这个名字就像他的目光一样,金色的眼眸冷而锐利。女司想起什么,似是不可置信般低语,“不可能,你怎么会……”
突然间就没了声音。她想要说的,显然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可是一个死人如何说话呢?玉霁在凌苍的背上,没有感觉到他出手,而眼前的人已经倒下,连致命的伤口都找不到。
凌苍?玉霁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此时的她本就不适合思考,只能安静地匍匐在他背上听周围发生的一切。
此刻的司刑御似乎成了自古以来最热闹的时候。司刑御全部的人出动,只是为了阻挡一个人而已。而他,一路走来,脸上仍然是全无表情,一双眼冷漠、残酷,踏着众人的鲜血走出司刑御。
风轻轻地吹着,月光照在他脸上有一种诡异的妖媚。无论司刑御的人使出什么样的阵法,他都能从容应对,好像这些阵法本来就是他创的一样,一丝一毫之间已看出破绽。
宁鸢并未走远,看到司刑御上火光流动,仙法之术大盛,空气中的血腥味还在不断地加深,却丝毫听不见一丁点儿打斗声。
回到司刑御时,已经是一片惨状。
所有的人都乱成一团,并未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霎时间已经有多人被夺去性命。司刑御的内外不断有血流出,在地上飘成一朵朵鲜丽的花,只有少数人死前发出短促的不甘和疑惑声回荡在苍穹间。
终于,堆尸成山。只有几个司刑御的高手从最外面冲了出去,身上依然带着伤。
宁鸢心中急跳,这样厉害的法术,别说是自己没有见到过,就算是听说的也少有。在记忆中,唯一可能出现这样的场面就是……
宁鸢摇了摇头,消除自己这些荒唐的想法。随即祭出弓箭,准备随时迎敌。
还以为会是什么几十几百人的大阵势才会让司刑御折损了这么多的高手。然而,当看到凌苍背着玉霁独身一人走出来的时候,宁鸢脸上除了震惊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拉弓,射箭。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漫天的箭雨朝着他飞速而去,只是一阵风声,还来不及看清,凌苍已经轻描淡写的闪了过去。
他看着她,眼中寒光闪动。宁鸢心中一凉,下意识地掠出数丈外。恰好跑过一个司刑御的人,被宁鸢抓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眼中止不住的恐惧与慌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是谁!”宁鸢震住那人的心神,又问。
那人似乎平缓了些,只是依然颤抖着:“是凌苍!是他回来了……唔!”
连宁鸢也感觉到那人身上突然袭来的重压。滴滴鲜血,从他身上满布开来,刹那间,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荡开!
风依旧温柔地吹着,神惊鬼愁的杀意在夹杂其中。随风散落出无数的花瓣,悄悄落下,沾惹地上的血,化作触目惊心又艳丽的红花。
宁鸢把那个人反手掷出去,逃之夭夭。
玉霁在迷茫中嗅到浓重的血腥,以为是自己身上发出的,觉得自己的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伏在凌苍背上,不觉喊出一个字:“琊……”
血。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耳边,鬼哭神泣的呼啸纷乱交错着。玉霁感觉在剧烈的痛楚中,不断地有灵力输入。
一只温暖的手在她身上查看,迷糊之间,她只觉得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气味在周围萦绕。一股暖流把她从沉睡中唤醒,清醒过来后,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就听见有人在说话:“洛。洛。”
“水……”她动了动嘴,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嘶哑。
“好!我去拿!”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来,喝水。”
有一双手将她小心扶起,玉霁下意识地凑过去喝,清水流入喉咙,让身体渐渐有了力气,她动了一下身子,喝完水又昏了过去。
不知道又睡了过久。只是依稀感觉始终有人在旁边守护着,和她说话。那个人,是凌苍吗?宛如回荡在遥远天边的铃音,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温柔地轻声唤她洛。将她从深深的梦境中唤回,也将她从沉沉的回忆里唤醒。
在耳边的声音缓缓地传到心里,前世的记忆抽丝剥茧,在坠落之后如繁星升起。
一声叹息,一声默然。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角已经有泪珠滑落,不知是哭前一世短暂的旧梦,还是哭这一世廉价的时光?
“你醒了。”
“还有几天?”她闭上眼,觉得有些无力。
凌苍轻轻叹了口气:“你何必执着呢?”
“还有几天。”
“你不能……”
“还有几天!”
“三天。”
玉霁睁开眼,人却呆住,心中混乱无比。她支起身子,终于看到他。
一双金色的眼,一张柔媚的脸。
凌苍,凌。
“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她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哀。
凌苍温婉而锐利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就更不该回去了!和我离开这里,洛。”
“我不要!”她不再让他有说下去的机会,回看他时,眼中坚定不移,“凌苍,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可想清楚了?”
“我的身后是整个朱雀族!”她望着他,语气坚决。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好笑了……”他柔和的目光依旧盯着她。
“我,无法背弃朱雀。”
“你到底是不能背弃朱雀,”他停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还是不能离开他?”
玉霁突然心乱如麻,沉默少时,道:“凌苍。现在不是两千年前,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他坐在床边,不再是那副轻佻的模样,郑重其事地扶着她的肩:“别说什么没有未来的话,洛。我们脚下的路就是未来。”
玉霁苦笑一声,微微低着头,细长的睫毛掩盖住自己纤细敏感的心思,轻轻道:“一杯糖水,每次只喝一点点,然后添水。一开始你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但很久以后,你会慢慢忘记糖水的味道。那种在味蕾上跳跃的甜只在回忆里出现,而面前原来是糖水的这杯水,就算你不喜欢喝也没有办法离弃,因为它已经成为你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