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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说,去哪都行啊,郑哥哥,我知道你喜欢笑,喜欢笑的人不应该会不知何去何从的。随缘常喜,郑哥哥,我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只要你想起我,你就该笑笑。
郑诗络笑了,他感觉到自己笑了,笑得无比的苍凉无比的惨淡。他感觉到自己笑了的时候,也渐渐感觉到了痛。身体上的痛开始啃食他了。他知道自己也和寒稀一道死了,但是,寒稀把他一个人留在了人世间。死去之后又回来,这个过程有多久呢?有一个轮回吧。郑诗络感到手上渐渐的有了些力气,他把插在胸口上的剑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
很痛,很痛,而且这个痛的过程很漫长。但是郑诗络并不在乎。对于一个曾经死过的人,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终于还是把剑拔出来了,剑身上有血,有他的血,也有寒稀的血。他把剑轻轻的放在了旁边,慢慢的那身自转过去。终于,他又看见寒稀了。
她安静的闭着眼睛,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就像一个睡着了的孩子。郑诗络一点一点的伸出手去,把她搂在了怀里。然后,他一点一点的搂着寒稀冰冷的身体往聆风楼的方向挪过去。寒稀曾经说过,要是她死了的话,就把她葬在那里,她要在那里看晚霞,看红叶,看风起风过,看云飞云散。他每挪动一下,他的胸口就狠狠的撕扯他一下。但是他不想停下来。他不会停下来的。
妹妹,你看,天边又燃烧起来了,那些红叶,不就是天火的灰烬吗?它们像蝴蝶一样在飞着。它们还有香气呢。
※※※
挽霞山庄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因为鬼教在灭掉挽霞山庄之后也跟着在江湖上消失了。人们本来就健忘,何况,这种健忘还是刻意的。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十年的就那么轻易的过去了,十年根本不够时光打一个盹。十年来,郑诗络又走过了许多地方。走走停停,没钱的时候,找个地方,或者给人抄抄写写,或者给人插秧收割。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不再像过去那么喜欢笑了,寒稀知道了,也许会不高兴的,不过,她应该也能体谅他吧。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偶遇,也许,他的生活就会这么过下去的。
那一年,他在一座无名的山上遇见了一位道士。道士看到他,就说,年轻人,跟我来悟道吧。郑诗络就问,道长,我早已经走过了生死轮回,你觉得我还要悟什么?道士说,我知道你已经超离了凡世,所以,你要悟的,就是怎样重返人间。郑诗络笑,又问,道长,所谓悟道,不是教人怎么从凡尘俗世里超脱出来吗?道士说,错了,真正的悟道,便是活在凡尘俗世之中,只有悟了的人,才能知道凡尘的真原。
于是郑诗络就跟着道士修道,道士传他武功和医术。习武济世,治病救人。道士说,这是从返人间的第一道功课。道长的道号叫在尘,道长一肚子的武学典籍。但是道长只是叫他记住这些典籍,记住里面记载的每一个招式。道长交给他的,只是一种打坐吐纳的功夫。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一门很高深的内功。为了练这门功夫,道长还把他带到了大雪山中,除了上山采药,就是每天站在风口上喝风饮雪,一去就是三年。三年中,每当郑诗络站在风口喝风的时候,道长却坐在山背面的石屋里用雪水煮茶细品。这多少有些让郑诗络不满想笑,道长久心平息和的说,年轻人,你的日子长着呢。
三年后,在尘道长把他交给了一个深山修行的老和尚。老和尚的法号渡忘,可他什么都没忘,尤其是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这时候郑诗络才知道在尘道长要他拼命记住那些武学典籍的原因了。郑诗络和渡忘大师谈论了一个月的武学,大师突然发现他竟然没有学过武功,惊叹之余,大师来了兴致,每天就催着他修习各种武功,然后来和他切磋。天下武功虽然学之不尽,但是汲取精华,郑诗络的武功可以说是日进千里。又过了三年,大师突然发现他竟然打不过郑诗络了。那天在落叶满地的山中,郑诗络以大师最得意的雷霆刀法和夕阳剑法以及虎咆功三次打败了大师。大师冥思三日,突然开怀大笑,又把郑诗络交给了一位老学究。
郑诗络见到老先生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程夫子,先生姓莫,名知道。莫先生真的什么都知道,他带着郑诗络周游天下,从辽东走到云南,从东海走到敦煌,地理名人,典故历史,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给郑诗络娓娓道来。尤其是那些武林典故,说起来就像说书一样。他们一起走了两年,先生说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撰写一本“武林史记”。郑诗络知道先生需要安静,便一个人走开了。
十年踪迹十年心,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个缥缈的梦境。似真似假,亦真亦假。
只是,郑诗络又开始了独自漂游的生活。
这一天,郑诗络到了西安府。长安古都,数百年辉煌终成云烟过眼,长安如此,又有何处不是如此?可是长安虽然早已没落,毕竟是昔日的帝都,王朝气象,散于寻常巷陌。郑诗络信步而走,今宵借宿谁家?随缘而定。
走过了大半个长安城,郑诗络走进西面城郊一个荒废的大院里。从门前的一对大石狮子就看得出来,这儿曾经的主人也该是显赫一时。
暮色苍苍。
郑诗络一走进大院里,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烤肉的香味。大院里升着几堆篝火,火边围满了人。那些人正在烤着色泽鲜美的牛羊肉,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还唱着歌。那是郑诗络听不懂的歌谣。但是从他们的服饰上,郑诗络看得出他们西边回鹘人的后裔。自唐以来,这些人就常在长安出入了。他们唱着歌,歌中中还时有掌声和欢笑。看起来,他们真是一群快乐的人。郑诗络就不知道,究竟是烤肉的香气,还是那欢快的歌声把他吸引过来的。
郑诗络穿着一身破旧的蓝布长袍,两腮长着短短的胡子,咋一看,和那些人还有几分相像呢。他们看见了他,就招呼他坐到火边,吃肉喝酒。郑诗络往西最远就到过敦煌,不过他对西边那些马背上的民族的热情好客,是早有耳闻的。看来,就算到了中土,他们也改变不了他们民族的习性。郑诗络也不客气,这些年来虽然都是跟着出家人修行,但是他的酒量好像是天生的,他也喜欢透了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感觉。看着他这么豪爽,那些人也不时的拍他的肩,笑着对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手中提着一把刀,他不喜欢用剑。他有两把剑,一把是寒稀送他的白霜剑,另一把则是曾经把他和寒稀穿在一起的普通的剑。这两把剑,一把缠在腰间,一把包好背着,他从来就没有用过这两把剑。他的刀也是自己打的,跟一个铁匠学了些手艺,就打了这把刀,长四尺五寸,宽两寸,刀身笔直,刀背极厚。这是一把模样有些难看,也看不出什么光泽的刀。不过那也总算是把刀。
吃饱喝足,那些人就开始比武取乐。他们在篝火中间围出了一个圈来,分成了两半,一边推出一人来比试,旁边的人则丢些小钱下个彩头。这些人的武功和中原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不大讲究路数,注重的只是准确和凶狠。用的当然都是木刀,不过,他们佩在腰间的,都是一种半圆形的弯刀。郑诗络看过很多史书,知道这种弯刀来自西边的大食。当年波斯被大食所攻,波斯国王向唐朝求援,唐军劳师远征,败在了这样的弯刀之下。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些人和当年的大食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也许,只能在他们的刀法中看到当年凶悍的大食人的血脉吧。
饮酒烤肉之外,这些人似乎更喜欢比武较力。其中有一个武士的武功相当出色,他偶尔出手,都是轻松取胜。打到后来,众人就推出四人同时来和他较量。这人满脸的胡须,看起来该有三四十岁了,可是从他的神情看来,又有着二十出头的血气方刚。四个人和他打,他也只是放声大笑,喝一口酒就下了场。稀里哗啦的一阵,胜得比先前还要来得痛快。
郑诗络跟着众人鼓了鼓掌,那人却走到了他面前,用一口相当标准的官话说道:“听说你们汉人的武功非常了不起,我看你像是个会武功的人,来和我比试比试,敢吗?我们赌五十两银子。”
第十三章朱雀门前路
郑诗络微微一笑,道:“我可没那么多银子。”那人道:“那没关系,你输了,喝酒五袋,我输了,给你银子。”郑诗络哈哈一笑道:“那我不是左右都占便宜了?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哪位借我一把木刀?”
那人跟旁边的人要了一把木刀,掷给了郑诗络,道:“来吧。”郑诗络点了点头,道:“请。”
那人也不多话,手中的木刀发出一声呼啸,一刀便已劈到郑诗络的面前。郑诗络叫声来得好,侧身让过,手中的木刀以一式少林刀法中的“普渡众生”,沿着对手的刀锋抹过去。这本是很普通的刀法,但是在他使来,却相当的快捷实用。那人也道了一声好,跟着收刀变招,以更快的速度砍向郑诗络左肋。郑诗络不退反进,手中的刀直取对手面门。那人大叫有意思,回手挡了一招,跟着也出新招。两人来来往往,都把刀使得极快。一时间众人之听到木刀相撞发出的“笃笃”之声,至于他们的刀法招式,却越看越是眼花。再后来,就连他们的身影都不大分得清楚了。这场比试太过精彩,看得他们都忘了鼓掌喝彩。
郑诗络一口气换了六套刀法,天下闻名的怒雷刀法,烈火刀法等,都被他使了出来,数百招中没有一招重复的。渡忘大师他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了如指掌,尤其是刀法。郑诗络不但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武功招式,更了解了其中的破解之法,还学了不少反推之法。是以每每一套武功到了他手上,都会变成三套甚至更多。如果是以性命相拼,他自然会用上其中最为精髓的部分。但是这种比武过招,却不怕招数过于繁复,他还可以从中创出不少新招来。
那人的刀法套路不像郑诗络那么多,但是一套招数,第二次使出来时便和第一次有些不同,第三次又和第二次有所区别。是以一路打下来,他的招数也是层出不穷。
一连打了好几百招,郑诗络突然哈哈一笑,收刀退开,抱拳道:“兄台,承让了。”
那人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上,留下了木刀擦过的泥痕。最令他吃惊的是,那些泥痕显然是郑诗络在打斗过程进退中抽空用木刀在地上抹上去的。他惊叹一声道:“好厉害!阁下数百招无一招重复,武学之渊博,真令人叹为观止。”
郑诗络摇头笑道:“这是些花巧东西,不如兄台的刀法简洁实用。如是性命相拼,兄台有好几次中途收招,想来都是致命之处了。”
那人笑道:“阁下明察秋毫,在下真是佩服之至啊。在下哥哈察尔,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郑诗络道:“客气了,在下郑诗络。”
哥哈察尔上前拍了拍郑诗络的肩膀,笑道:“郑兄弟好生叫我佩服。来呀,把我们最好的酒拿来,把我们最好的羊烤上,我要和郑兄弟痛饮到天明。”
于是重新加柴添火,坐在火边痛饮了起来。
茫茫人海中,要遇到一个投缘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郑诗络遇上了。哥哈察尔是个豪爽的人,豪爽又不失精明。他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汉文,能做出一手好文章。哥哈察尔告诉郑诗络,他从拿儿干河边的叶尔羌来,可是来到中原,走了一圈,才发现中原朝廷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盛,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路途太远的话,自己带一支叶尔羌骑兵东来,一定能横行千里。
郑诗络听得一阵苦笑。如今的朝廷,朝纲不振,内官专权,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而且东有倭寇连年侵扰,北有鞑靼时常南犯,中央朝廷也没有什么法子。也难怪哥哈察尔要生轻视之心了。
不过,哥哈察尔说,他其实是很向往中原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朝廷虽然朝着日落西山的方向走去了,但是民间的诗词文赋一点也不比过去那些朝代要差。只不过唐宋盛名,无法超越罢了。他还说到了酒楼书场的说书人,本来想请一位说书人到他们草原上给他部落里的人说说三国故事,不过他们大多不通汉文,这事弄不成。
最后说到武林。哥哈察尔说,这个武林和朝廷很像——勾心斗角,党同伐异。他在草原从未听说过什么门派之别,正邪之分,一语盖之,朝廷乱,江湖更乱。
“郑兄,”长谈一夜,天也快亮了,哥哈察尔重又给郑诗络递上了一只装满烈酒的牛皮酒袋,道:“此次都来,实令我大失所望。我也见过不少号称武林高手的人了,要么名不副实,要么目空一切,没有一位达到郑兄这样的境界。依在下看来,郑兄在江湖中大有可为。只要郑兄愿意,大可以聚啸山林,带一帮兄弟打出一片天下来。”
郑诗络淡淡一笑道:“在下习惯了四海为家,漂泊无依。哪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