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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长袍,戴着一顶青布软帽,瘦削的脸,淡淡的表情,颔下一缕长长的花白胡须。寒稀小心的一笑,道:“记得。”先生旁边还站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瘦瘦高高的,相貌平常,包着一块淡蓝色的方巾,看见寒稀看他,便微微一笑,他长相虽然寻常,可是这笑容却颇为淡逸超然,而他眼里闪过的一抹调皮,确是寒稀分明见过的。是的,这就是那个小哥哥,不过他长高了,长大了,若不是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她曾经熟悉的调皮,她险些认不出他的样子来。
叶天翔呵呵一笑道:“小四儿的记性倒好,先生离开我们家出去游历的时候,你才七岁呢。”
程先生抚须一笑,道:“东翁,我原说过,在几位公子小姐里面,四小姐的心智悟性是最高的。”
叶天翔笑道:“先生过奖了。四丫头,还不给先生磕个头。”
寒稀听了,连忙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给程先生磕了三个头,道:“学生寒稀,给先生磕头了。”
程先生摆了摆手,道:“四小姐快请起。适才听老爷说,小姐敏而好学,聪慧过人,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听老朽讲些辞章之学,音韵之论呢?”
寒稀站起身来,看到父亲正对她和蔼的微笑着,说道:“先生游历天下,此番路过我们家,我看你和小五都还不笨,就请先生在此盘桓数月,让你们再好好聆听先生的教诲,虽只数月,也必将受用终身。”寒稀突然明白,父亲平时看似对他们都不闻不问的,但是他们心里想些什么,原来父亲全都知道。她觉得心中一暖,笑道:“多谢爹爹,孩儿一定会用心的。”
程先生便问道:“老朽听说小姐喜欢诗律,就先考考你。敢问有唐一代,小姐以为何人之诗可称为尊?”
寒稀想了一想,答道:“王摩诘之空灵,李太白之仙逸,杜工部之沉顿,李长吉之奇诡,李义山之遥深,更有一孤篇以盖全唐的张若虚,唐人诗篇数万,各领风骚,弟子以为,实难以有谁言尊。”
程先生哈哈一笑,扭头对叶天翔道:“东翁,小姐这般年纪,便有此见解,很不寻常啊。”
叶天翔满意的笑了,道:“小女孩胡言乱语,贻笑大方了。先生,我们只是山野江湖之家,不识四书五经,不通音律诗词。只是这两个孩儿都不比寻常人要笨,就让他们学些东西,长些见识也好。只是有劳先生费心了。至于能不能学有所成,却也无需强求。”
程先生道:“东翁此言差矣。前边几位公子小姐资质亦远胜于常人,不过心在武而不喜文罢了。四小姐和五公子秉赋更是过人,乃难寻之璞玉。只可惜,小姐不能参加科考,不然我这学生跟随我多年,也不定能考得过小姐啊。”
叶天翔道:“那就劳烦先生多加指点了。叶某还有些杂事要办,请恕不能久陪。西苑清秋阁原先就是先生屈尊之所,数年来我叫下人勤加打扫,先生过去尽管自便即可。若有所需,就吩咐下人去办。小四,小五,你们要用心读书,知道吗?”寒稀和弟弟浩男都道:“知道了。”叶天翔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看姐弟俩,脸上充满了慈爱之色。寒稀无由的感到心里有些难过,便道:“爹爹,孩儿陪您走一程。”叶天翔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寒稀陪着父亲走出兰心斋,过回廊,穿紫竹林。叶天翔道:“好了,小四,你回去吧。不过,虽然要读书,功夫也别丢了,我们叶家,始终是武林中人。”寒稀点了点头答应了,又道:“对了,爹。”她很小心的问道:“二哥他,究竟犯了什么错啊?”
叶天翔停下步子,问:“你知道什么了?”寒稀道:“爷爷说,二哥犯了错,被关到后山的密室里了。”叶天翔又问道:“是吗?爷爷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寒稀道:“就在刚才啊。爷爷去找孩儿过招来着。”“老爷子……”叶天翔苦笑道:“没什么,你二哥常惹事,你也知道的,别担心了。对了,小四,现在先生回来了,不过不会呆太久,你可要好好学了。”寒稀道:“知道了。谢谢爹。”叶天翔道:“怎么,跟爹还这么客气?嗯,看来是我平时过于严厉了。”
寒稀笑道:“也不是,其实我平时也没怎么看见爹爹发过火,不过听哥哥姐姐们说得多了,看到爹,就总有些害怕。”叶天翔哈哈一笑,道:“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成天给我惹麻烦,我不凶一些怎么能镇得住他们?好在你大哥已经成家了,也收了性子了。老三也是时候给她找个婆家了,现在对头痛的就是你二哥。好了,你去先生那里吧,也不用学得太苦,毕竟,你也考不了状元。”
寒稀回到兰心斋,看见只有程先生的弟子一个人在里面,看到她,便道:“老师和公子已经先去清秋阁了,留我在此等候小姐。”寒稀看了看他,依稀看到小时候一起读书时那个多少有些顽劣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是郑哥哥吗?”那少年一笑,道:“小姐还记得我。”寒稀也笑道:“我记得啊,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并不叫我小姐。”她又想了想,道:“我记得那时候我叫你郑哥哥,你就叫我妹妹的。”那少年笑道:“你记性真好。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寒稀道:“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你说你叫郑诗络,歌诗的诗,脉络的络,诗之脉络是也。郑哥哥,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比我两个哥哥都高,可是小的时候你比我三姐还矮一截呢。”郑诗络道:“我长大了嘛。”寒稀又问:“郑哥哥,你跟了先生这么久,学问一定很深吧?”
寒稀看着郑诗络,满心都是笑容,这个年幼时的小哥哥又回来了,真是让她喜出望外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郑诗络往西苑的清秋阁走去。一路上,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她想知道郑诗络和先生这些年来都去过些什么地方,都见过些什么人,她从来就没有走出过挽霞山庄,她太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了。她的两个哥哥倒是经常给她讲一些外面江湖中的是非恩怨,可是她不喜欢听那些。她已经有两个哥哥了,可是她还是更喜欢这个郑哥哥一些,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他和他的两个哥哥不一样,很不一样。
挽霞山庄很大,层层叠叠,隐没在山腰一片茂密的枫树林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亭台楼阁,多少回廊水榭。叶家在这里已经经历了几代人,差不多也上百年了。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庄中横贯而过,水流蜿蜒曲折,将山庄划分成了几块。其中最恬静的莫过于西苑。穿蓝溪廊,便踏上一条长长的青石小径,小径直往山上去,越往上越是清幽,到红笺岩突然一转,就是西苑了。西苑独立于山庄西侧,一面依山,三面悬空,视线豁然开朗,远山绿水,景色美不胜收。
寒稀和郑诗络走到红笺岩的时候,雨突然下得大了起来。他们都没带雨伞,好在红笺岩上有一座木亭,便进入亭中避雨。这座木亭全用树木搭建而成,不用一砖一瓦,亭盖用的是树皮,从里面看去,木纹交错,别有一番韵味。此时大雨滂沱,放眼望去,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雨幕之中。
寒稀道:“郑哥哥,这座木亭是我和哥哥姐姐自己动手盖的,花了不少心血呢。”郑诗络看着前面岩石上刻着的几个字,问道:“红笺岩?这名字是你取的吧?字写得清瘦俊逸,也是你写的?”
寒稀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吟道:“丹诚寸心难自比,写在红笺方寸纸。寄与春风伴落花,仿佛随风绿杨里。窗中暗读人不知,剪破红绡裁作诗,还怕香风易飘荡,自令青鸟口衔之。诗中……”读到这里,突然不肯读下去了。郑诗络微微一笑,接着吟道:“诗中报郎含隐语,郎知暗到花深处。三五月明当户时,与郎相见花间路。这是李绅的《莺莺歌》,哎,你诗读得挺杂的啊。可是,小妹妹,你懂这诗的意思吗?”
说实话,寒稀对这些诗词多数是半懂不懂的,只是无端的觉得好,就记在了心里。平时她自己吟诵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这时有个少年站在身边,又是旧时相识,她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有些诗句无论如何是不能随便读出来了,郑诗络这一问,她便觉得脸上一热,双颊早就红了。但是她又怕郑诗络看轻了自己,就辩解道:“李绅诗主张继承诗经、汉乐府之制,与元、白相近,长诗成就更不在元、白之下。其《伯劳歌》之后一年,元稹才写出《李娃行》,又一年,白居易才作《长恨歌》,更有《悯农》之绝唱。听你的语气,似乎颇不以为然,是吗?”
郑诗络笑道:“不要乱给我加罪名,我有这意思吗?”寒稀道:“那你说我读诗读得很杂又是什么意思?还加了个‘小’字,难道几年不见,我倒变小了?”女孩儿伶牙俐齿,字句必较,郑诗络只是笑笑,并不与她较真的。
寒稀其实倒挺怕郑诗络和她较真,要是争论下去,她可没有信心能占得上风。不知道为什么,郑诗络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是寒稀就觉得他比自己强上许多。几年不见,她觉得这个郑哥哥很不一样了,可是哪儿不一样呢,她又说不出来。好像感觉有点远了,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可是又有另外一层东西在吸引着她。这时候她看见雨越下越大,天色却越来越暗,不禁有些发愁,道:“唉呀,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很久啊?”郑诗络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寒稀道:“当然有了。天就要黑了,肚子也饿了。这里比较偏僻,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找来,你说是不是问题呢?”郑诗络想了一想,道:“你在这等我。”也不等寒稀答话,抬脚就走进了雨中。寒稀急忙喊了他几声,他也没有答应,在雨中走得慢悠悠的,好似闲庭信步。寒稀甚至还听到他在雨中唱道:“阴雨淹吾驾,浮云笑此生。有诗酬岁月,无梦到功名!”
寒稀就有些发愣,好像这一幕情景她许多年前就看到过。是多少年前呢?她不知道,也许是几个轮回之前。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尽管她知道事实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第三章三生石上旧精魂
过了一会儿,寒稀从痴愣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她看见红笺岩那边,郑诗络已经走了回来。令她忍俊不禁的是,他竟然是顶着一张方桌回来的。寒稀顿时一乐,就笑开了,笑声清清脆脆的,被雨水一洗,更显得明净透亮。等到郑诗络走近了,寒稀喊道:“郑哥哥,你顶张桌子干什么呀?”
郑诗络答道:“我找不到伞。”寒稀更是笑开了,说道:“那是你傻呀,这么大的西苑,怎么会找不到伞?”郑诗络道:“你将就些吧。这桌子这么大,难道不比油纸伞强?”寒稀不住的摇头,笑道:“说得满有道理的。不过,我看今天也晚了,我就不去清秋阁了。你直接送我回夜紫楼吧,就是我住的地方。”
“夜紫楼?角声漫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你对李长吉倒情有独钟啊。我以为你住的地方不是叫珠泪阁也该叫玉烟台的,没想到你把自己住的地方当塞上边关了。”
郑诗络顶着桌子站在木亭外边,雨打在桌面上劈劈啪啪的水花四溅仿佛撒落珍珠一般。
寒稀看着他得意的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比如说要是现在我跟你打一架,你多半打不过我。”郑诗络道:“好好的我干嘛要和你打架?再说了,你是女孩儿,我怎么也不会同你打啊。”寒稀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就想告诉你,别老是小瞧我。”郑诗络摇头道:“又给我乱加罪名,我什么时候小瞧你了?”
寒稀看着郑诗络浑身已经湿透了,心想要是让他把自己送回夜紫楼再回清秋阁,一去一来至少要大半个时辰,天又冷,他准得生病。便道:“算了,我也不要你送我了。你快回清秋阁去吧,待会我叫蝴蝶给你送碗姜汤去。”郑诗络道:“笑话,我还能让你一个人淋着雨回去?”
寒稀嫣然一笑,双足一点,身子已经翩然飞上一段树梢,再借助树梢的弹力,施展他们家传的轻功,仿佛青鸟一般,转眼间就去得远了。她并不是想在郑诗络面前卖弄武功,只不过怕说不过他,而且她心情很好,就有种想飞的冲动。
但是寒稀差点惹出了祸来。她还没有越过蓝溪廊,突然就感到两股寒风一左一右分袭而来。她知道是暗器,手上没有兵刃来搁挡,也不敢伸手去接,情急之中拔下头上的两枚发针一掷,“叮”、“叮”两声弹飞了暗器,人也落下了地来。而她一落地,一刀一剑也如影随形的跟来。寒稀也来不及说明身份,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来应付。她没有兵刃,不敢以硬碰硬,只得使出九虚一实的秋叶掌法来应对,将自己整个人隐藏在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掌风之中。她的掌风一起,暗中袭击她的两人便停了起来,其中一人喊道:“是四小姐!”
寒稀也赶紧停下来,强压着剧烈心跳的紧张情绪,只是头发散乱,情形颇为狼狈。她看清了暗处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