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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能进来!听见没有?这是掌门交代的!”负责看守的弟子好像和外边的人起了争执,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为了青城荣誉……打死他!”“这条疯狗……我的月银都没有了……我是丁组的啊,我对岳中巅什么都没做啊!”“岳中巅怎么了。我们骂归骂,他凭什么对华山友人下毒手?”“千里鸿写了我的名字……我苦练为了什么。让我进去!我要咬死他!”
“我告诉你们两个看守……全青城的弟子几乎都要来找他算账,你们拦也拦不住!”
“你们这么多人进去,把他打死了。我他妈的怎么向掌门交代?你们以为我们不想抽死他?想打,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来呀……”看守好像抽出了长剑,和人群对骂着。
人群一直不散,屋子外边吵翻了天,两个小窗里有人“嗵嗵”地往里砸石子。把铁棂子都打出了火花。屋外的看守在外面大叫起来:“你们要是给我添麻烦,乙组和你们没完!”
正在这个时候,送饭的来了,几个人也跟着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王天逸的好朋友——青城伙房的马老实师父。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提着精美的食盒,而是右手提着一个木桶,木桶里是满满的米饭,左手拿着一把木头饭勺。他的脸色通红,捏着饭勺的手不停地抖动,身后跟着冲进来的三四个弟子也是气如牛喘,看到王天逸眼睛都红了。
他们打开牢笼。一群人冲了进来,马老实重重地把桶甩在地上,对面靠墙坐着的王天逸努力睁开了肿胀的眼皮,看到满面怒色的马老实,问道:“老马,你……”
话音未落,已经被一个甲组弟子揪住发髻拖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咬牙切齿的丙组弟子一躬腰一拳打在了跪在地上的王天逸耳后,他的拳头上立刻沾上了血迹。王天逸耳朵被打破了。
“你他妈的!”开门的看守是乙组弟子,他一脚把那丙组弟子踹倒了,接着抽了一个重重的耳光,大吼道,“他妈的!一人一拳他就死了!死了,掌门不找我吗?”
王天逸额头靠在地上,他刚刚跪在地上勉力直起头来,眼前模模糊糊地显现出了马老实那油光满面的脸,那是一张典型的厨子脸,但没等他看清楚,一物呼啸而来,脑门挨了一下重击,王天逸闷哼一声,头又被磕在了地上。
打他的是一个饭勺。木头的饭勺。勺把紧紧地握在马老实手里。
王天逸努力把头抬起来,眼里都是吃惊:“马师父,你……”束等他问完,马老实怒不可遏地高高举起了饭勺,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敲在了王天逸头上。王天逸的头又一次磕在马老实脚下。
“把他的头给我抬起来!”马老实怒吼起来。
王天逸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好像要掉了——双臂被人拉住了,头发被死命地朝后拉去。他想反抗,但他无力反抗。他跪在地上,痛苦而又绝望地仰起了血肉模糊的头颅,面前是因为愤怒变得通红的马老实的脸,他再也不像平日那个老实巴交的厨子,他好似一头愤怒的雄狮。怒吼着,挥舞着饭勺疯狂地抽打着王天逸的脸。
“扑!”“扑!”“扑!”一下又一下,鲜血溅了出来,饭勺上粘的再也不是饭粒,而是黏稠的血滴。
“都是你这个以下犯上的狗东西!”马老实的白色围裙上好像被泼了一坛辣酱,溅满了王天逸的鲜血。他一边抽一边怒吼着:“你这个灾星!就是因为和你走得近,被人告发了!我被解雇了!你个狗东西,我认得你吗!我和你走的近?近?近?近?……”
马老实像发了癫痫一般,嘴里反复叫着“近”,每叫一次,饭勺就重重打在王天逸脸上,每一次饭勺抽上去,那脸就好像是一个烂柿子被踩出了一溜红色汁液,伴随着王天逸无力的呻吟在铁笼里四溅开来。
不知打了多长时间,马老实呼呼地喘着粗气,他挥身大汗淋漓,饭勺的木把像火炭一样灼烧着他的手心,那里都被这木把磨破了。
“老马,你够了吗?”牢外两个看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行了行了,你也出够气了。”“马老实,你够厉害啊,真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啊!”拉住王天逸胳膊的弟子笑着说道,而他手里的王天逸已经满头是血,紧闭着双唇。浑身哆嗦。
“痛快痛快!”老马掀起红色的围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额头立刻多了一丝血痕,“妈的,总算出了口恶气!你们说,我和这狗有什么关系?”
一众人马上称是。
马老实狠狠把那桶饭砸在王天逸面前,叫道:“来之前,所有的伙房师父都往里面吐了唾沫,来!尝尝大家的口水,你这个臭混蛋!”
一群人都狂笑起来,人人都好像解了一口气。
王天逸被两个人拉开胳膊,十字形跪在地上,忍着脑后发髻的剧痛,他绝望地睁开眼皮,满面的血污非常黏稠,眼皮一睁开,眼前立刻一片红色的雾,红雾中间是马老实,但决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老实巴交的马老实,他喃喃地说道:“马老实,你……”
看王天逸还敢说话,马老实不由得怒从心起。他扔下鲜血斑斑的饭勺,解开腰带对着他提来的饭桶里面撤起尿来,嘴里大叫道:“唾沫还不够!让你这狗种尝尝尿泡饭!”
“哗哗”声音中,王天逸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难以想象面前这个往自己饭里撒尿的人何以痛恨自己至此,不仅是他,包括身边这些人,他们前些天还是他的亲兄热弟,要唯自己马首是瞻。而且,他们昨天以前不是还痛恨岳中巅,痛恨华山吗?不是还把自己如英雄一般抛向空中吗?而仅仅十二个时辰不到,何以人人都成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王天逸什么也说不出。“我怎么了?!”马老实好像就等着王天逸鸣不平,他猛地扭过身子,带着臊味的液体没头没脑朝着王天逸浇了过来,王天逸惊恐地叫了起来,扭动着头想躲过这可怕的侮辱。
但几个同门用脚狠狠地踩住了他的身体,让马老实臊臭又温热的尿液无情地浇上了他的脸。冲开了他满脸的血迹。
王天逸哭了。人群散去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的脸贴在肮脏的地上,十指深深地抠进了地上的泥土里。
如同死了一样。
“哈哈,”胡不斩狂笑起来,“直娘贼,真是开了眼了!昨天还叫英雄。今天就往脸上撒尿!小贼,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天色已经转黑,看守吃了晚饭回来,看牢里饭桶未动一毫,转头对另一个笑道:“这家伙两天没吃饭,没想到今天那马厨子如此狼,往他饭里撒尿,估计这狗东西又得饿一天了,哈哈!”
“莫要饿死了连累我们!”另外一人说道。“啧,哪有那么容易饿死?赶紧把那桶东西扔了吧,臭死。”他的同门点头称是,拿出钥匙就要开锁,但锁开了一半,他愣住了,似乎看见了这世上最难以置信的事。
趴在地上的王天逸动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了一条胳膊,把身体摇摇晃晃地撑了起来,血迹干了混着泥土给他脸上罩上了一层污秽的面具,喉咙里因为用力和剧痛发出了兽般的嘶声。他一只手撑起了上半身,一只手朝那个臊臭的饭桶伸了出去。
好像衰弱得连支撑上半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支撑身体的那只手臂崩塌了,但另只手却仍不顾一切向前伸了出去,如此渴望,如此用力,就好像是沙漠中行将渴死的旅人朝最后一桶水扑去。
木桶倾倒了,里面的米饭已经被泡成了黏糊糊的黄色糊糊,散发着恶臭的糊糊倒在了王天逸的头上,顺着他的头发流满了他的脸。这是尿泡过的食物,气味和形状让人见之欲呕,狗都不吃。
但王天逸吃了。不仅吃了,而且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有筷子、没有勺子,王天逸如狗一样把饭倒在地上,一捧又一捧地放进嘴里,咕咕地吞咽着,他的喉头咕噜咕噜地蠕动着,身体因为嘴里的剧烈吞咽而在地上打着摆子,头发上、脸上、身体上沾满了这黏糊糊的东西。
他越吃越快,越吃越似癫狂,把他能看见能触到的所有的散发着恶臭的糊状物都送进了嘴里,疯狂地吞咽着。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呆了,两个青城弟子的嘴大张着,好像被冻成了冰雕。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胡不斩也呆若木鸡,伏在地上的王天逸每发出一声吞咽的声音,他浑身就哆嗦一下。
“哇……”目瞪口呆的李师兄醒过神来,猛地转身扶住牢门,弓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往门外跑,另一个的状况也是一样,“呕”“呕”地呕吐着跑了出去,狂吐的声音持续了良久。
胡不斩也捂住了嘴,呜呜作声。
等两人吐完,回屋点上了油灯,那边王天逸已经吃完了大半桶尿泡过的食物,倚坐在墙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得可怕,牢笼里一片狼藉。饭和尿的味道混成了浓烈的恶臭,弥漫在小小的斗室里。
“你……你……这疯狗……”两个青城弟子指着地上的王天逸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
说完这句话,没人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寂静了很久很久,突然,李师兄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王天逸,朝身边的师弟说道:“这……这狗疯了,他……他连马厨子的尿都吃了!这个贱货!哈哈,多有趣啊!师弟,明天我们和同门说,哈哈哈!”
这一说,旁边的师弟终于清醒了,他也大笑起来,震耳的大笑在斗室里轰然作响。王天逸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侧脸如刀削一般冷酷,毫无表情地被嘲笑,好像这一切根本和他毫无关系。
青城的弟子在大笑,胡不斩却没有笑。不仅没有笑,他连一声都没吭,再也不像平日大大咧咧地躺在王天逸身边,他坐直了身体,把身体的正面对正了王天逸,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王天逸,这种眼神不是嘲笑,也不是惊奇。而是慎重至极,里面还带着一丝恐惧。
对胡不斩这个杀手而言,这种眼神只有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面对最危险的高手时,才可能出现。这种高手可能要他的命。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胡不斩在心里对面前那个藏在黑影里的人说道。王天逸吃了那么可怕的东西,青城弟子觉得可笑,而胡不斩却只感到寒毛倒竖。对面这个家伙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黑色气息,让他浑身的每块肌肉都感到了危险——这是杀手的直觉。
“这个人能杀了自己!”胡不斩的直觉这样说道。
胡不斩很自负,他骄傲的不是谁也杀不了他,而是他对谁都不惧怕。但对面这个死狗一般的人,却让他从心里感到恐惧——他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他平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对面的王天逸始终一动不动地靠墙坐着,胡不斩慢慢地面对着他躺下,手合了起来枕在头边,不情愿地把眼睛闭了起来,身体弓得像一张弓,全身都竭力感觉着对面的声息。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还醒着,否则会有危险。
青城弟子很高兴,他们两个指着王天逸说了很久,一直折腾到夜深人静,困意才来了。师弟出去小解了,没了说话的人,李姓师兄坐在椅子上立刻像磕头虫一样点起了头,太累了。
“李师兄,把这个桶抬出去吧,好难闻。”王天逸低低地叫道,吃了东西的他,中气充足了很多。“狗种!知道难闻,你还吃得那么香?真是天生的贱!”李师兄一边说,一边笑着站起来开门。
王天逸好像浑身都被打散了,站都站不起来,就手脚并用地爬到桶边,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去推那桶,好像想帮李师兄把桶拿走。
“看你那熊样!”李师兄看着像条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王天逸,笑骂起来,“前几日风光的时候想不到今天吧?”他懒懒地走了过去。一只手捏住鼻子,一边弯腰去提那桶把。
王天逸跪在地上还低着头,他的眼睛没有看李师兄。
他的眼睛看的是油灯下李师兄的影子!他斜着头,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影子越来越大。
猛地,王天逸动了,绝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跪地的他猛然间弹起了上半身,被铁镣锁在一起的双拳带着一股腥风朝李师兄面门射去。迅猛得如同一条伏在草地深处的毒蛇。
细细的黑影猛地从王天逸双拳之间的狭小空隙里电射而出,无声无息,但快得像是一支黑色弩箭,直飙敌人眉心!
中!
这条黑色的毒蛇咬中了眉心,李师兄的脑袋好像被铁锤砸了一下,后仰的速度急剧加快,快得几乎要把他脖子折断,一点血迹从他眉心溅到空中。“当啷”一声脆响,黑色小蛇已被王天逸收回了手里,却是腕上的黑色铁链!
就是这铁链,好似让王天逸的手臂又长了八分,一击得手!四肢跪地、两手被锁、离敌人还有两步距离,打倒敌人?这是不可能的!但这不可能的任务却被完成了!
先发得手,但并非是胜利,王天逸的身体在继续完成致命攻击。
双腿弹直,力量大得把他跪地的身体如投矛一般朝头高高后仰的敌人射去,身体撞在一起。但一个混乱,一个有序。
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