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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忙答应。师父极少开坛论道,在她印象中曾听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她入门那年,那时她对诸多道法的认知还很浅薄,很多东西并不理解,甚至闻所未闻,整个过程的印象只有师父在高高讲坛上侃侃而谈,底下人都听得聚精会神,只有她是看师父的样子看得如痴如醉。第二次开坛时她已十四岁,听过之后自觉获益良多,颇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的感觉。师父每一次开坛都是仙界盛事,这一次又有幸听师父讲道,自是不能错过。
小鱼去穿了鞋袜正想随后出门,又听南苎在身后道:“昨日忘了跟你说,有件东西,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直到今日才好拿出来给你看。”
小鱼回身问是什么,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一旁书案上摆着一个红色锦盒,口中问:“可是这个?”未等回答,人已跑过去翻看。
南苎道:“看看可合身。”
小鱼听到这话,猜想是师父给自己准备的衣服,启开锦盒,一霎那间霞光万丈,满室生辉,小鱼等那光芒消褪了些,才定睛去看,却是一套九天云霞织就的红色喜服,凤冠霞帔,钿璎累累,流光溢彩,胜似霓虹。看那精工细作,绝非一日之功。
小鱼长大了嘴,抬头看南苎:“师父,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
“一年前便已托织女备下,只是那时尚未完工,也没料到你会匆忙离去,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师父……都记得?”
“如何能忘?”
“可……可我用了法术,师父也未躲避。”
“我戴着璇玑指环,你的遗忘术对我不起作用。”南苎有些黯然。
“鱼儿,那时只是有些自卑,不想牵连师父,被人指点,只是后来,师父后来为何不来找鱼儿?”
“一直在你左右,虽未现身,却也从未离开过。只是担心你还未准备好,不想被你再次拒绝……”
小鱼低头,摸着那身喜服,泪水渐渐漫上来,凝成大颗泪珠滴落。南苎走过来,抬手拭去小鱼的泪水。
“鱼儿一直想问师父一件事,师父不怕外人闲言么?”
“你未嫁,我未娶,既然两情相悦,便是天经地义。虽说你我是师徒,可错只在为师自律不严,和鱼儿无关,你无需害怕。好在并没有天规天条说师徒不得婚配,若真有天谴,我便全数挡了,这许多修为,不用岂非可惜。”
“可鱼儿这堕仙印记还未完全褪去,师父不怕有朝一日我再度入魔么?”
“仙魔本一体,善恶本无根,仙魔转换也只在一念之间。天地万物负阴而抱阳,人人皆如是,有修仙千载一朝成魔者,亦有入了魔道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者,只要明心见性,不失本我,即便误入魔道,依然可以回归正道。鱼儿秉性善良,只要放开心结,多行正道,这印记自会逐日消褪,你没注意到现在已经很浅了么?”
“师父这样一通长篇大论,该留在讲坛上说才是,却让鱼儿单独受教了。”小鱼没了顾虑,长出了一口气,破涕为笑。
“这就觉得我啰嗦了,以后听我说教的日子还长着呢。”南苎笑道。
小鱼道:“徒儿怎敢说师父您老人家啰嗦。”
“叫夫君,还有,不许说我老。”南苎笑着转身去换衣衫准备出门,小鱼接过外袍,像普通人家的妇人为夫君更衣一样站在南苎身前,帮他系好衣袍,一边系着,一边笑。
南苎问她笑什么,小鱼抿嘴又笑,半天后方嗫嚅道:“师父忽然变作了夫君,叫起来怪怪的。”
“那便称我表字——境离。”
“可是……还是习惯叫师父……”
“都随你。”
“鱼儿在想,师父此前可曾经历过尘世劫,又是怎样的劫难?”
“历过三次,一次是人间帝王,一次少年早夭,还一次自小便入僧门。”
“原来如此。”
南苎不解,却也未再多问。已经有两个小道士远远恭候在院中,小鱼从窗中看到,连忙将南苎推至门口,自己躲在门后,等南苎随那二人出了院子,才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悄悄出门。刚一出门,便撞见无悔一脸坏笑候在门外。小鱼知其来意,假装淡定却免不了耳根飞红,挠挠头扯谎道:“其实,我们只是闲聊了一阵,后来实在乏了,我就睡了。”
无悔自然不信,知道小鱼在拿话搪塞自己,便道:“不许骗我,快从实招来。仙尊功夫如何?”
小鱼急忙捂住无悔的嘴,脸上烧红难褪,两人笑闹一阵,直到旁边侧目,无悔才算作罢。此时已能从后院听到前殿人声鼎沸,看来场面不小,两人在山中安静了数日,都想看看热闹,便携手绕至偏殿,从回廊中向外看,果然前殿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这是次公开论道,十方观的帖子一经发出,短短数日便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到场的人数数不胜数,场面丝毫不逊于见微山大会。不仅看台上座无虚席,空中也是端坐蒲团者如云。
这一次论道较前两次内容更为博大精深,南苎兼纳百家之长,大道三千,到了他这里竟都有独到见解,另人闻之耳目一新,由衷叹服。无悔是第一次看见南苎如此展露雄辩之才,不禁叹道:“这样智慧超群之人,小鱼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腕降服他的。”不待小鱼回答,又道:“现在看,他也就只有一个弱点了。”
“是什么?”小鱼躲在廊下目不转睛看着师父,随口问。
“就是你啊,傻瓜。”无悔道。若真的有人敢与南苎为敌,只怕小鱼会被当做挟制他的一个利器。但愿只是自己多虑,无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暗自责怪自己吃多了苦,就总把旁人看得和自己一样多灾多难。
这次开坛原本定的是一个时辰,最后众人却都不舍退场,不断有人提问,一延再延,又延了近一个时辰,已过午时,礼官鸣鼓敲钟,众人才安静下来,礼官刚要宣布大会结束,南苎却抬手制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南苎起身环视四周,台下再度鸦雀无声,静待其发言。南苎似越过众人看到了小鱼,几不可察的微微向她一笑,便错开眼神。随后沉声说道:“诸位且留步,在下最后还有几句话要讲,首先感谢东道主紫阳真人和十方观诸位道长费心筹办此次盛会,其次要感谢诸位仙友不辞辛苦远道来此赴会,借此机会,在下亦要宣布一件私事,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下孤身千载,亦不能免俗,下月中秋节后三日便是本人大喜之日,届时将在见微山知微殿设宴款待诸位仙友,请柬随后寄出,还望诸位赏光与在下同贺,至于新娘是何人,诸位稍后便知。” 说罢抱拳躬身向台下深施一礼,起身还禁不住笑着瞥了下台下闻言便已面红耳赤用了隐身术躲起来的小鱼。
此言一出,众仙哗然,一边向南苎贺喜,一边纷纷猜测会是谁能不声不响俘获了这位享有六界第一才俊之称的南苎仙尊。众仙交头接耳,终于有人眼尖注意到了南苎笑看的方向,亦发现了用了隐身术却又被无悔揪出来的小鱼,于是目光再度聚焦,小鱼已然无处可避。众人心下了然,毕竟这对师徒的绯闻由来已久,看来终于是要修成正果了。
小鱼见隐身不成,正待回头要走,南苎已飞身过来,众人自动让开道路,礼官高声宣布大会到此结束。南苎贴近小鱼道:“随我来。”负手在后飘飘驾云离去,余下众人依旧在后翘首观望,议论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问天谷(一)
小鱼随南苎驾云而去,无悔又落得孤单一人,站在廊下,抱着怀中傅悔,望着那二人远去的背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大会结束,众人却还未散去,各自聚成三三两两的小圈子在观中各处闲谈,无悔谁也不认识,只得独自朝后院自己房间走去,走着走着,便隐约感觉身后有人尾随而来。
这一路她虽有小鱼南苎保护,依旧免不了提心吊胆,处处谨小慎微,稍有不对,便察觉得出来。又走了两步,来到一处假山石附近,无悔假意观望花草,站住回头瞥了一眼,并无可疑之人尾随,心想也许又是自己在胡乱疑神疑鬼,便又继续往自己住宿的厢房走去。
傅戎隐了身,就站在久石无悔身后不远处,看着无悔停下四处观望,他便也停下,无悔继续走,他便跟在身后,并不急着现身。
前院喧闹,后院却依旧十分安静,不见半个人影,久石无悔心神不宁地走回房间,没有察觉到傅戎正静悄悄地尾随在自己身后。傅悔已经睡着了,久石无悔将女儿轻轻放到榻上,坐在床前脚踏上握住傅悔幼小的手,又端详了一阵才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端起茶壶走出房门去柴房添水。
仲秋的气温已经有些凉意,无悔迅速端着滚热的茶壶回到卧房,推开门先看床上的无悔是否依然安睡,此时才发现床前竟多了一个黑衣人——傅戎正像自己刚才一样侧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手握着傅悔的小手,面带微笑,静静凝望。听到推门声,才慢慢回过头来,盯着紧张得浑身哆嗦的久石无悔,手指放在唇前做出嘘声的手势。
无悔强作镇定,将茶盘放回桌上,扶着桌子,压低声音问:“你来做什么?”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他把女儿抢走。
作为女人,她还是会忍不住幻想有一天傅戎能够回心转意,抛开一切,跟着她一起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平凡的日子,像个尽职的父亲一样,和她一起把女儿养大。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只能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绝对不可能成真。女儿现在是她的一切,她要确保这个幼小的生命能够安稳健康地长大,就必须抛开这些幻想。傅戎不可信,不可依靠,她必须时时刻刻这样提醒自己,把曾经的爱意全部封存起来,藏到心底一个角落里再不碰触。
傅戎似乎并不在意无悔此刻对自己显露出来的敌意,他将女儿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看着那小小婴儿的眉眼,满眼慈爱,“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这小家伙长得很像我。你给她取了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悔字。”无悔不知道傅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一时有些困惑。眼前的他,从神态上看,几乎就是自己梦想的那个样子,一个漂亮的男人,一个温柔地丈夫,一个慈爱的父亲,可这必定又是他的伪装。无悔心里暗想,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让他伪装成这幅摸样来哄骗自己?
傅悔闭着眼睛在襁褓中蹬了蹬小脚,久石无悔从窗边竹篮中取出一片干净的棉布,走到傅悔旁边,解开包裹着傅悔的薄被,娴熟的给小宝宝换上新的尿片,再紧紧把薄被包裹上,然后顺势把傅悔抱在自己怀中,轻轻摇晃着走到离门口稍近的地方。她一直在强作镇定,实际上浑身肌肉都是紧缩着的,只有把女儿抱回自己怀里才觉得安稳了些。
“傅悔,傅悔。”傅戎苦笑,站起身来,走到无悔跟前,无悔立刻又戒备起来,紧紧抱着襁褓盯着傅戎,他却只是低下头在傅悔额头轻吻,一缕银色长发滑落,拂过无悔的手,随着他起身,那缕发丝也再度离开。
傅戎抬起头看着久石无悔道:“放心吧,我保证魔族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今日一别,怕是此后再无相见之时。好好把她带大,珍重。”说罢抬腿向门口走去。
久石无悔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傅戎居然并不是来与她争夺这个孩子的,看着傅戎转身,马上就要走出门去,她看起来有一瞬间的犹豫,又看了一眼怀中依旧安睡的傅悔,终于说了一句:“等一等。”
这正是傅戎想听到的,他知道无悔原本固若金汤的防范之心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以退为进,才有进一步说话的机会。
久石无悔似乎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跟傅戎说什么,也许只是想让他再留一会儿,等女儿醒来,看一眼父亲的样子,也许是她自己心底对傅戎还有些期待,期待着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梦还有成真之时。人就是这样奇怪,越是一件根本无望的事,就越是期待会有奇迹发生,用万分之一的借口,就可以轻易推翻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与之相反的理由。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无悔想起小鱼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心里想,小鱼能信任自己,给自己洗心革面的机会,为什么自己不能给傅戎一次机会,至少,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她相信自己不会再为他做任何事,却也做不到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他擦肩而去。
傅戎站在门口,微低下头看着秋日艳阳透过门窗洒下的光影,暖暖地晒在自己墨色衣襟上,低头的时候,阳光便落在自己头上,他微微眯上眼,稍稍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脸藏在那刺眼的光线无法企及的地方。他更喜欢躲在阴影里去面对这个对自己依旧心存幻想的女人。
“师父,你若是就这样娶了我,不怕你的师妹大人来找麻烦么?”小鱼跟着南苎飞离十方观,便忍不住好奇开口问。
“她早已知道我心中无她,况且,她现在更感兴趣的,应该是暄夜,而不是我。”
小鱼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暄夜,不过少了这样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