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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少秋问道:“刘婆婆,咱们要不要比下去?”
这话如果出之于老江湖之口,就变成讽刺了,但刘婆婆已经看出丁少秋虽有一身高不可测的内功,但却涉世未深,闻言只低嘿了声道:“老婆子已经落败,何用再试,你可以进去了。”
说话之时,用手指了指右首一道门户,丁少秋还剑入鞘,放回兵器架,抱抱拳道:“多谢刘婆婆指点。”
依言朝右首一道门中走了进去。门外又是一个小院落,院落中放着十几盆花卉,阶上湘帘低垂,阒无人声。
丁少秋走上石阶,便停了下来,问道:“里面有人吗?”
只听屋里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进来。”
丁少秋掀帘走入,这间屋中依然没有什么摆设,地方相当宽敞,中间站着一个谈金脸的青衫人。
只要看他气度,就相当温文尔雅,尤其双目炯炯有神之中,还流出蔼然温和之色。他看到丁少秋走上,就微微颔首,问道:“你就是丁少秋?”
丁少秋连忙抱拳,应道:“晚辈正是丁少秋。”
青衫人道:“你是白鹤观松阳道长门下?”
丁少秋心想:“方才刘婆婆要试自己武功门的剑法,这回听他口气,大概要试自己白鹤门的武功了,这到底为了什么?”一面答道:“是的……”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抬目道:“晚辈是在路上遇到一个穿青衣的人,他要晚辈……“青衫人没待他说完,微微抬了下手,制止丁少秋再说下去,就徐徐说道:“我知道,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你是松阳道长门下,自然练过白鹤掌法,我先要试你几招,才能通过我这一关。”
丁少秋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要试我白鹤门的武学。”一面怀疑的道:“请问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青衫人微笑道:“你最好不用多问,过了我这一关,自会明白。”
丁少秋满腹狐疑,说道:“前辈之意,是说晚辈要过了前辈这一关,才会知道,如果过不了前辈这一关呢?”
青衣人正容道:“年轻人要有信心,我只是试试你对白鹤门武功练得如何而已,对了,你在动手之际,也可以使用武功门的武学,你爷爷一定教过你武功掌法,百步神拳,只要接得住就行。”
“好!”丁少秋点点头,拱手道:“晚辈遵命,前辈可以发掌了。”
青衫人右掌一立,挥掌拍来,他出掌奇快无比,右掌才发,左手也跟着斜拍而出,右手直拍左胸,左手斜取右肋,一招双式,手法十分诡异。
丁少秋左手使“白鹤亮翅”,拂解对方右掌,右手反腕下格,向对方左腕拔去,使的同样是一招两式。
明明看得相当清楚,不知怎的竟然封了个空,心头不由大吃一惊,好在他练有避剑身法,可以闪避任何招式,发觉不对,立刻身形一侧,右足倏退半步,左足随即跟进半步。
差幸他临机应变,这一侧身,青衫人已快拍上他身上的双掌,因他变换身法,双掌沿着衣衫擦过。
这一招上,双方招式都落了空,自然也岔开了。
青衣人似乎微微一怔,旋即朗笑道:“好身法!”
人随声上,双掌飞旋,顷刻之间,接连攻出九掌。
丁少秋展开“白鹤掌法”,时而身形斜倾,如鹤展翅,时而单足落地,稳如鹤立,双掌同样快如闪电,以攻还攻。他仗着三四成“干天真气”,放手和对方硬打硬砸,但听四掌一阵拍拍清响,记记都和对方接实,双方功力悉敌,不分轩轾!
但这可把青衫人打得暗暗心惊,九掌之后,忍不住后退半步,目注丁少秋说道:“年轻人,咱们交手,并非厮杀,你出手怎好如此拼搏?”
丁少秋笑道:“白鹤掌招式就是如此,晚辈也并没有和你真正拼搏呀!”
青衣人道:“好,咱们继续吧!”
这回他身形飞旋,出手更诡异万分,一团人影忽东忽西,掌势似实却虚,奇幻莫测。”
丁少秋几乎看都没看清楚,肩背等处,已经连挨了几掌,对方出手虽然不重,但总是十分难堪之事,口中朗朗说道:“前辈小心,晚辈要反击了!”
话声出口,身子一蹲倏转,左手五指上翘,朝左外扬起,右手紧接着朝前推出。这一招正是老道长传他的两记怪招之一——“鹤舞空庭”。
老实说,丁少秋在使出这记怪招之前,已被青衫人的迷离掌势,弄得昏头转向,只不过是胡乱使的。
那知左手一下正好格开对方手势,右掌推出,砰的一声,无巧不巧推上了对方胸口,把青衫人一下推出七八尺远。
差幸他因青衫人在自己肩背上连拍了六七下,出手不重,自己推出去的掌势,自然也不好用力。否则,这一掌击在胸口上,对方就会承受不了。
丁少秋一掌出手,不觉歉然道:“前辈没事吧?”
青衫人后退两步之后,目中现出十分惊诧的神色,说道:“年轻人,你这是什么掌法?
白鹤掌中绝不可能有如此神奇的掌法?”
丁少秋含笑道:“晚辈使的明明就是白鹤掌法。”
青衫人微微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好,你可以进去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方才使出来的掌法,凭白鹤门的武功,是不可能破解的。
丁少秋抱拳道:“多谢前辈。”
说完,依照青衫人所指的一道门跨了进去。
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宽敞的卧室,靠壁有一张木床,床上有枕头被褥,临窗放着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椅上坐着一个双鬟微斑,脸色苍白的青衣中年妇人,桌上放一柄连鞘长剑,和一本手抄的画册。
丁少秋的脚步声,使得枯坐着的中年妇人抬起一双湛然目光,朝丁少秋颔首道:“你叫丁少秋?”
丁少秋进入这所庄院,遇上的人,第一句话,几乎都是这样问的,他不得不抱拳,说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很好。”中年妇人目光慈样,始终望着丁少秋,不曾离开过,这时缓缓站起身来,一指桌上书剑,说道:“这本‘护华剑谱’,乃是本门镇山剑法,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卧室,一日三餐会有人送进来的,外面一间就是你的练剑室,你务必专心修习,要在三个月之内,把它练熟……”
丁少秋听得不由一怔,急忙说道:“夫人,你们可能弄错了,在下不是学剑来的。”
中年妇人道:“我知道,你住下来,专心练剑,不会错的。”
丁少秋急道:“在下三天前遇上一位穿青衣的朋友,他说和在下父母相识,在下要见父母就跟他走,这样一直来至贵府,在下找父母来的,并不是来学剑的。”
中年妇人朝他微微一笑道:“没错,我要总管把你找来,就是要你来学剑的。”
丁少秋面有不豫之色,愤然道:“谢谢夫人,在下不想学什么剑法,告辞。”正待回身退出。
中年妇人柔声道:“你以为总管是在骗你,所以你有受人愚弄的感觉,对吗?”
丁少秋站定下来,问道:“难道不是?”
中年妇人道:“那你就错了。”
丁少秋问道:“夫人请道其详?”
中年妇人柔声道:“你从没见过爹娘,很想见他们,是不?”
丁少秋点点头,黯然道:“是的。”
“你很有孝心……”
中年妇人眼中起了一层雾水,声音有些轻微的颤动,徐徐说道:“所以你必须把这套剑法练成……”
丁少秋心头猛然一动,急急问道:“为什么,我爹娘他们……”
中年妇人又柔声道:“你不可激动,你爹、娘没事,因为他们有一个很强很强的敌人,正要找他们,只有这套剑法才能破他,练剑要专心一志,如果你现在见到了爹娘,就会分了心,所以要你剑法练成了再去看他们,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全是为你好。”
丁少秋问道:“我爹娘的敌人是谁呢?”
中年妇人笑了笑道:“你现在不用多问,练成剑法,我自会告诉你的。”不待丁少秋再问,接着道:“这套剑法,不是一般人都能练的,练这套剑法的人,在武学上必须已有相当深厚的根基才能练习,否则会伤及内腑,贻害无穷,所以方才要你通过两重考验,才能进来。”
丁少秋道:“这是我爹娘的意思?”
中年妇人含笑道:“自然是他们的意思了。”
丁少秋问道:“我爹娘一向在北方主持镖局,怎么会在这里呢?”
中年妇人笑道:“你又来了,现在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我只要你专心练剑。”口气微顿,接着又道:“这套剑法,剑谱上已经注释得很详细,今晚你先仔细看看,如有不懂的地方,明天一早,我会来指点你练的。”
说完,举步往门外走去。
丁少秋看着她走去的后形,心中忽然若有所失,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觉得看到这位中年妇人就有慈蔼可亲的感受!
他仔细想着中年妇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像只有自己学会这套“护华剑法”,才能替爹娘解围,那么自己该把握时间,专心一志的练成这套剑法,才是!
想到这里,就举步走向窗前,在木椅上坐下,取起剑谱,翻开第一面,只见中间一行写作两行,右首是“华山派”三个字,左首是“镇山之宝”四字,下面才是字体轻大的“护华剑法”四字。心中暗道:“原来这套剑法,是华山派的镇山剑法,只不知爹娘从那里弄来的?”
第二页是一篇序文,把这套剑谱的来龙去脉说得很详细,大意是说:这套剑法,原是华山派镇山之宝,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习,因为掌门人有维护华山派,光大本门的责任,故名“护华剑法”。
华山派不知何时分为两派,门户对立,一为南峰的华山剑派,一为西峰莲花庵派,莲花庵收的都是女弟子,身穿青衣,又叫青衣庵。
这两派本是同门同宗,彼此也相安无事,不料在四十年前,青衣门主静因师太在一处崩塌的石窟中得到一册手抄本的“镇华剑谱”,事被华山剑派知道,掌门人闻九臬率同门人胁逼静因师太交出剑谱。
双方坚持已见,终于兵刃相见,青衣门下女弟子本来就只有八九个人,奋勇抵抗,也敌不过对方人多,静因师太临危把剑谱交与年纪最小的俗家弟子沉香,命她逃下山去。
这位沉香奔走江湖,创立门户,心中耿耿不忘师门,又不敢用华字,好在华字就是古花字,逐称护花门。
但因师父一再交代,内功不到八成以上火候,切切不可练习护华剑法,故而直到她四十岁那年,才开始练习,怎知依然功亏一篑,不仅运气入岔,半身不能行动,又经二十年揣摩,才知道练习此剑法之人,必须年在二十以内,禀赋过人的年轻人,又须内功练到已通任督二脉者,方可练习。
像这样的条件,普天之下,万人中也难找到一个,本门弟子中有谁具有这样的资格呢,只好留待有缘了,这篇序文,字迹隽秀,最后具名:“沉香七十有三”。
丁少秋一口气把序文读完,暗自忖道:“原来这本剑谱,还有如此曲折的经过,但爹娘怎么会和护花门有关呢?如果不是护花门的人,又如何会有这册剑谱?”
心中想着,随手往下翻去,“护华剑法”一共只有九式,每一式都画有一幅持剑的人像,但变化极少,九幅图画,看去几乎只是一个模样。
画下虽有小字注解,却是四字一句,似偈非偈的口诀,艰涩古奥,有很多句子难以解释。
丁少秋耐着性子,仔细从第一图的口诀看到第二图,从它文字上面探讨,隐约之间,好像已经转换了九个身法,但细看模样,还是差不多,只不过剑尖稍微低了一些而已?
他一面竭尽智力思索隐晦难懂的口诀,一面揣摩如何转身,如何运用剑势,但想了半天,还是一点也想不通,人已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兵刃激撞之声,隐约传了过来,心中暗想:“这时候会有什么人在交手呢?”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丁少秋站起身,跨出房门,到了外面一间,再侧耳凝听,又听不到什么了,急步走出院子,点足飞上屋檐,但见满天星斗,已有二更光景,这座大宅院重重屋脊,覆盖极广,一时不知方才那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从何处传来,自己又到那里去找?
正待回身退下,又是一阵刀剑交击的挡挡声响,清晰的传了过来,而且还夹杂有叱喝之声?
丁少秋心头不觉为之一凛,自己此来,只有李贤弟一人知道,莫非是他跟了下来?一念及此,赶紧一个起落,掠上屋脊,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现在已可分辩清楚双方交手的声音是从南方传来的,当下猛吸一口真气,身如电射,凌空飞起,朝南掠去。
这一下真是快若流星,足尖在每一处屋脊上点动,一起一落,就是一重院落,一直飞掠到大宅前院,才知交手的人还在大门之外。
当下身形一偏,从左首越过围墙,飞落到三丈外一丛矮树之后,蹲下身子,举目看去,双方的人,